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阎埠贵,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五毛?一块?
顶天了也就两块,不可能再多。
许有德也望向阎埠贵,笑眯眯地说,
“老阎,看你的了。”
阎埠贵颇为机敏,一听许有德这话,首先就想到了李建设。
难怪他愿意借自己二十块,让自己多捐带头。
原来是想算计许有德。
许有德这人,随风倒,看似站队李建设,却从未公开支持,私下还搞小团体。
李建设想算计他,也在情理之中。
“老许,你这是想让我难堪啊。”
“老李捐了三十块,我捐少了,大家怎么看我?”
“罢了,抠门半辈子,我老阎今天就大方一回,给大伙儿做个榜样!”
“我捐二十一块。”
阎埠贵实则吝啬,除去李建设给的那二十块,他只捐了一块。
但旁人不知。
见阎埠贵掏出二十一块,高举半空,众人皆是一片愕然。
“见鬼了,这还是阎埠贵吗?”
“他月薪才二十七块五,居然捐二十一?”
“不可能,肯定是我看错了,阎埠贵怎会如此大方?”
“那钱不会是假的吧?”
众人难以置信,阎埠贵竟会捐出二十一块。
不说他平日里多么吝啬,即便他想慷慨,也得有那份财力。
莫非,他是看中了郑娟,想让郑娟做他家的儿媳?
但这似乎不对劲。
郑娟毕竟是寡妇,还带着孩子,阎埠贵这人讲究颇多,怎会同意儿子娶个寡妇?
再说了,就算真有好感,也不必花费如此巨资。
这年头,结婚不过几块大洋,二十一块大洋足够娶好几个媳妇了。
“谢谢,谢谢叁大爷。”
“真是太感激您了。”
郑娟心知这钱是李建设所给,但面上仍需表达谢意。
特别是,李建设只给了叁大爷二十块,她自己还添了一块。
郑娟绝非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
许有德一脸愕然,难以置信地望着阎埠贵。
许久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问道:
“老阎,你不是逗我吧?”
“你到底要捐多少?”
阎埠贵笑道:
“老许,这不是明摆着嘛,你数数,一张两张,两大团结是二十,外加一张一块地,总计二十一块。”
“这都是真金白银,看清楚没?看清了我就要放进去了。”
阎埠贵拿着钱,在许有德眼前炫耀。
待他看清,才将钱投入一旁的捐款箱。
许有德几乎要哭出来。
他实在不明白,阎埠贵何以突然如此大方,这绝非大方所能解释,简直是倾尽所有也要捐,若非与郑娟有染,他绝不相信。
“老许,我捐完了,轮到你了。”
“二十一块五毛,对你来说应该小菜一碟吧?”
阎埠贵捐完钱,坐在原位,开始揶揄许有德。
刚才不是想让我背锅吗?
现在我捐了二十一块,你跟不跟?
许有德面色如吞苍蝇般难看,支吾道:
“老阎,我没想到你今天如此大方,那个……刚才说的不算,我捐五块,略表心意。”
“让大家见笑了,我捐五块。”许有德红着脸,从口袋中摸出五块钱。
若是正常捐款,五块已算体面。
但今日,因他的疏忽,加之李建设和阎埠贵分别捐出三十、二十,他的五块显得格外吝啬。
捐了钱,反被视作小气,这才是最让人憋屈的。
“且慢。”
许有德正欲将钱投入捐款箱,却被贾张氏猛然站起打断。
“许有德,你还要脸不?郑娟多不易啊,丈夫和母亲都走了,一个人带孩子,还得照应残疾的弟弟。
你身为院里的贰大爷,老阎都捐二十一了,你才捐五块?不害臊吗?”
此番不仅许有德愕然,院中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郑娟家确实困难,但贾张氏向来不是善茬,怎突然悲天悯人了?之前不是还反对给郑娟献爱心吗?这会怎么反倒嫌弃许有德捐得少了?
阎埠贵在一旁嘲讽:
“老许,你这也太不实诚了,这么大岁数,怎能出尔反尔?”
“刚才你当着全院人的面,亲口说我捐多少,你就捐多少。”
“现在我捐二十一,你才捐五块,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阎埠贵心知这是李建设的计谋,自然全力配合。
加之许有德刚才想让他背锅,现在阎埠贵反过来坑他,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贾张氏,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别不识好歹!”
“还有你老阎,我是说过你捐多少,我就多捐五毛,可我也没料到你捐这么多啊。”
“你这是成心坑我呢。”许有德面色阴沉。
反正让他捐二十多块是不可能的。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老许,你这话说的,我拿二十多块坑你?你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吗?”
“舍不得捐就直说,别找那些蹩脚的借口。”
阎埠贵尽情奚落。
今日,他终于能反过来嘲笑他人,以往都是他被人比作铁公鸡。
“对,都对。”
“我就是抠门,又怎样?”
“总之,我就这五块,随便你怎么说。”
许有德厚着脸皮,直接拿钱往捐款箱凑。
正当他欲将钱投入,旁边猛地伸出一只大手,覆在了捐款箱的投币口。
“且慢。”
李建设一手横在捐款箱前,对许有德言道:
“老许,做人别太吝啬。
你现在是咱们院的贰大爷,不同于往日,连阎埠贵都捐了二十一,你这贰大爷才捐五块,不太合适吧?”
面对李建设,许有德不敢如对待阎埠贵那般嚣张。
他苦着脸诉苦:
“李建设,我是真没钱啊。”
“这五块可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
李建设笑道:
“此言差矣。
别家我不清楚,你家我还是了解的。
虽说易中海和刘海中赚钱多,但真正富裕的还得是你许有德。”
“你下乡放电影,一场少说也能赚五块八块吧?”
“一周至少一两场,一个月便是三十多块。”
“加上你的工资,也是三十余元。”
“还有你妻子给娄半城家做宣传,那酬劳,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六七块。”
“光是这些就七十七块,比易中海赚的还多,更别提娄半城家还常送你老婆小礼物。”
“你那礼物,我可都替你一一记着账呢。”
“这个月,你在我这已经卖了八块钱。”
“你说家里穷,没钱,那钱都去哪了?”
“难道被老鼠吃了?”
李建设这话轻松,但许有德心知肚明,其中暗藏威胁。
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就是暗示不捐款就揭他老底吗?
一旦大茂他妈偷窃的事曝光,不仅会被扭送派出所,丢了保姆工作,每月十六七块的收入也没了,这损失他承担不起。
“天呐,原来咱们院里最有钱的是许有德?”
“可不是嘛,他是正式工,老婆在娄半城家当保姆,娄半城家财万贯,工资能少吗?”
“听说许有德下乡时,村里没少给他好处。
上次他去公社放电影,人家送了他两只老母鸡呢。”
“我也看见了,一只老母鸡至少三块,还没算票,不然能卖八块。”
“一算才知道,许家这么富裕。”
许有德一家平时低调,从不谈钱。
今天被李建设一曝光,大家才知道他们才是隐形富豪。
一时间,住户们心生嫉妒。
凭什么他家有钱,自己家就得受穷?
“许有德,你太过分了!叁大爷家那么穷都捐了二十一块,你家这么有钱才捐五块,我贾张氏虽是寡妇,也看不起你这种行为。”
贾张氏直接开骂,毕竟她现在正打着郑娟的主意。
无论此刻捐资几何,待其子迎娶郑娟后,不都归了他们家吗?
许有德欲减少捐赠,无异于窃取贾张氏的银两,她自是不会应允。
“老许,你着实吝啬,昔日众人皆道我阎埠贵抠门,与你相较,真乃天壤之别。”
阎埠贵亦心生酸楚。
实则他家亦藏有不菲之财。
对外总宣称月收入仅二十七块五,但那已是陈年往事,自阎解城今年工作后,虽未转正,月亦得十五元薪资。
加之他周末垂钓,售予李建设以偿债,月可额外得六七块。
然而与许有德家相较,仍是相形见绌。
“诸位,莫要再难为老许了。”
“我早说过,此次捐款全凭自愿,量力而行。”
“方才是给老许提个醒,怕他日后后悔。”
“至此,该言已尽,老许若仍执意捐五元,我也不拦。”
“请便。”
李建设松开捐款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许有德。
许有德心中苦闷至极。
他实在不愿捐出二十余元,但又惧李建设报复,不敢不捐。
踌躇半晌,终下决定。
“老李言之有理,我身为本院贰大爷,捐赠岂能少于叁大爷?况且,言出必行,既说比老阎多捐五毛,便得如此。”
“诸位见证,我许有德,捐二十一块五毛。”
许有德掏出钱,高举半晌,才不情愿地投入捐款箱。
那投进的不仅是钱,更是他的心碎。
“多谢贰大爷,感激不尽。”
“祝您福寿双全,阖家欢乐。”
郑娟亦是激动万分。
先前所捐,皆为李建设之资,而这二十一块五毛,才是真正赠予她的。
这么多资金,即便其他人分文不捐,也足够她们一家过个富足的新年了。
李建设满意地鼓掌,说道:
“感谢贰大爷的大方捐赠。”
“现在,我们三位大爷已经做了表率,接下来请各位在座的邻居们上台,根据自己的心意表达爱心。”
“重申一遍,一切随心,量力而行,切莫勉强,捐款一旦给出,便不可收回。”
李建设话音刚落,贾张氏便起身走向前方,站在捐款箱旁,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说道:
“三位大爷已各献爱心,现在我贾张氏和儿子贾东旭,作为普通住户,也来带个头。”
“我们母子共为郑娟捐款100元。”
“希望大家能像我们母子一样,多为邻居们奉献爱心。”
贾张氏高举100元,激动地对着全院住户喊道。
随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十张十元钞票投入了捐款箱。
这一举动连李建设都感到惊讶。
这还是那个懒惰、贪吃又爱占便宜的贾张氏吗?
竟然捐了100块?
不会是假的吧?
“贾张氏,你刚才捐了多少?”
阎埠贵一脸困惑地问道。
“老阎,你眼睛长着是摆设吗?我刚才捐的是一百块,十张崭新的十元钞票,今天下午刚从银行取得,你不信?”
贾张氏双手叉腰,一副要吵架的架势。
阎埠贵哪敢与她争辩,连忙赔笑道:
“我信,我怎么可能不信呢,只是有点惊讶。”
许有德也震惊地说:
“贾张氏,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捐100块,你疯了吧?”
“哼!”
贾张氏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笑眯眯地看着郑娟说:
“郑娟啊,婆婆这一百块钱,是给你赔罪的。
上午你来时,婆婆正在气头上,说话重了些。
其实我和我儿子都很喜欢你。”
“这一百块你收好,别乱花,将来或许有大用处。”
比如,结婚之类的大事。”
贾张氏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立刻促成贾东旭和郑娟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