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差结束，顾辰川第二天一早就会离开。
“我送你到镇口。”她说得干脆。
天刚亮，镇口车站的水泥路面还有未融的霜。
程念穿着一件黑色羽绒外套，站在槐树下，静静等着。
顾辰川拎着箱子走来，笑了笑：“你来得比我早。”
“我习惯提前。”
“你一直这样。”他顿了顿，“以前你每次会议都提前半小时坐在角落，怕迟到。”
“现在不怕了，因为我可以定会议时间。”
他轻轻一怔，随即点头：“你变了。”
“是，我变了。”她平静看他，“因为我再也不是你期待的那种人。”
“我不是期待你那样。”
“你那时候就是。”她语调没有责怪，只是陈述，“你喜欢不麻烦你的我，永远配合的我，站在你身后的我。”
“我以为那是你想做的。”
“你错了。”她低声说。
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却没低头。
“现在我只做自己想做的。有人喜欢，就并肩，没人喜欢，就一个人。”
他看着她，“我这次不是来走一圈的。”
“嗯。”
“我是真的想留下。”
她转头看他，眼里没有泪，没有怒，也没有笑。
只有极清楚的拒绝和温柔的放下。
“那你就留下，不用为我。”
他皱眉，刚想开口。
“你还想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走？”
他愣住。
她看穿他。
“我不愿意。”
“为什么？”他声音低了下去。
“因为你不懂。”她直视他，“这里才是我赢回自己的地方。”
“不是城市，不是律所，不是你。”
“是这个能让我写下今天调解成功的镇口，是这个能让我讲法条时孩子们不走神的教室。”
她顿了一下：“还有我自己。”
他没说话。
她后退半步，轻声：“祝你顺利。”
他张了张嘴，眼里有情绪翻涌，却没发出声音。
她转身。
风吹起她羽绒服后摆，她脚步不快，却没有回头。
车启动，他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没有挥手。
他也没有按下车窗。
他忽然明白，不是她狠心，是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迟来的深情。
她来送，是礼貌。
不说再见，是清醒。
那天晚上，他抵达沁江，把旅行箱推回新办公室门口，钥匙插进去时，他忽然停住了。
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是未署名的陌生号码：你愿意留下，是你的事，我的故事已经写完，别再翻我那一页了。
他握着手机站了很久，最终什么都没回。
而星河这边，程念站在援助中心外，看着刚贴上的年终总结公示。
年度调解结案196件，政策咨询612例。
她看着这一年的成果，从未觉得内心如此充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