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刚结束一场协调会,出门就看到一辆城市越野。
车漆太新,车牌太干净,玻璃里倒影着她的脸。
她没有预感,却第一眼就知道是谁来了。
门开,顾辰川下车。
“好久不见。”他说。
“没必要见。”她语调平平。
“我这次不是为了我自己。”
她眉头微挑。
“我来,不是找你的。我是带着方案来的。”
他说着,从车后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她:“这是我们律所正在推进的法务下乡方案,星河是我们想挂牌合作的地区之一。”
她翻了几页,里面是详细的公益合作计划。
方案很完整,也很专业。
“我们之前和几个公益机构接触过。”他说,“但说实话,最符合条件、也最有执行能力的,只有你们。”
她把文件合上。
“所以你亲自来谈?”
“是。”
她静静地看着他:“那你是想让我回去?还是来留下?”
他怔了片刻,随即轻声道:“我来,是因为你在这。”
午后,她领他走过中心后院,去往山脚另一处正在规划的法务宣讲厅。
“这片地,我们打算明年春天搭半个活动板房,用来做乡镇模拟调解法庭。”
“你自己设计的?”
“和志愿者一起。”
“需要人手吗?”
“需要。但我不需要临时支援,我要愿意留下来的人。”
他点头,没有再争辩。
两人走到山路尽头,站在崖边栏杆前,俯瞰整个星河镇。
小镇缩在冬阳里,低矮屋顶、斜斜瓦片、炊烟几缕。
“你以前不是最怕这种地方吗?”她忽然问。
“怕过。”他坦率地答。
“那你现在呢?”
“我不怕了。”
她扭头看他一眼。
“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我早点明白你为什么坚持,也许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你没有早点。”
“对,”他坦白,“所以我不奢望你回头,但这次,我想试着走你走的这条路。”
程念沉默了许久,终于说:“你不必变成我。”
“我不是为了变成你,我是想靠近你真正所在的地方。”
他语气没任何挽留,只是陈述。
“我知道你不会再为了谁牺牲自己,也不需要再成为谁的助理。”
“但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再次和我并肩,我也想学着真正去承担。”
他们站在山风中,各自沉默。
风吹动围巾,吹起她领口的那一方徽章,白底红线的星野两字。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是一块空白。
他现在想靠近她,不是靠口号,而是靠行动。
她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拒绝。
只是平静地看着山下说:“这里的路很不好走。”
“我知道。”
“很多时候得一个人背着案宗走半天山路,还得讲完法条安慰情绪崩溃的委托人。”
“我明白。”
“没人替你喝水,没人替你擦汗,没人为你做ppt。”
“我现在只想自己做。”
她扭头看他,神色略有缓和:“那就看你能走多远。”
晚上,她独自在办公室处理白天的登记表,小杨靠在门边,说:“今天那位顾律师挺老实的嘛,居然没追着你告白。”
她没抬头:“他今天是来谈方案的。”
“他是不是想留下?”
她沉默半秒:“那是他自己的事。”
“你会给他机会吗?”
她翻了一页纸:“这一次,我不会同意也不会拒绝。他说他要留下,就要自证。”
“那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她抬起头,平静道:“不是爱,也不是恨,是释怀。”
当晚,她在日志上写道:第一次听他说,他来,是因为我在这。
不是因为需要我,是因为选择我。
她想了想,又写下一句:我还没说欢迎,也还没说原谅,但我不排斥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