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油光满面地喊了声请进。门外,站着他最不想见到的几张脸,为首的,是我,旁边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陌生人。他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一章：月光下的审判
我又失眠了。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十次。自从林薇开始频繁加班以来,这栋两百平的房子,一到晚上就空得像个山洞,风一吹,全是回声。我蜷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像个潜伏在自己家里的幽灵。
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秒针,三兄弟叠在一起,指向了三点。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咔哒一声,很轻,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紧接着,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是林薇。
她以为我睡了,动作轻得像只猫。换鞋,放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做贼心虚的谨慎。
月光很好,像一层薄纱,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进来,正好打在她身上。我看得一清二楚。她穿着今天早上出门时那身得体的职业套裙,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那不是加班的疲惫,加班的疲累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老娘终于干完活了的松弛感。而她的疲惫,是紧绷的,是精神高度消耗后的虚脱,好像刚打完一场不能输的仗。
我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儿系着一条爱马仕的丝巾,是我上个月去香港出差,排了半天队才给她抢到的限量款。早上出门前,我还亲手给她系上,打的是一个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有点像领带结但更随意的结,松松垮垮的,显得她脖子修长。
可现在,那个结不对劲。
它变得又紧又刻意,死死地贴着她的皮肤,像个精致的项圈,遮掩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慢慢走向卧室,空气中飘来一股味道。不是她惯用的香奈儿五号,也不是饭局上会沾染的烟酒味。那是一股陌生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沉稳木质香水的味道。很高级,也很男性化。
疲惫是真的,但秘密,比疲惫更重。
就在她即将路过沙发,消失在卧室门后的时候,我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很轻的咳嗽。
咳。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客厅里,不亚于一声炸雷。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人从背后用冰块贴住了后颈,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沙发这个方向的黑暗。
陈……陈阳她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惊恐,你……你怎么没睡
我没有开灯,就让她在黑暗和月光交织的影子里受着煎熬。我慢慢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快停了。
等你。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回来了
啊……嗯,回来了。公司临时有个项目要……要复盘,就……她开始语无伦次地编造谎言,这是她最近的常态。
我没有戳穿她,只是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紧绷着,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我在她面前站定,我们之间只隔了不到半臂的距离。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更清晰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真刺鼻。
我的心里像有一座火山在酝酿,岩浆在翻滚,马上就要冲破地壳。但我脸上,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还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她的脖子。
丝巾歪了。我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稀松平常,我帮你弄一下。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捂脖子,但我的动作比她更快。
我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那条丝滑的布料。入手冰凉,就像我此刻的心。林薇浑身一抖,但没敢动。她知道,反抗只会让场面更难看。
我没有去看她的眼睛,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丑陋、蹩脚的结上。它系得那么用力,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想盖住什么。我用指尖,一点,一点,耐心地解开它。
丝巾滑落。
月光之下,她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一个刺眼的红痕。
那不是蚊子包,不是皮肤过敏。那是用嘴唇和牙齿才能留下的印记,是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标记领地的原始方式。它那么新鲜,那么扎眼,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眼睛里。
一瞬间,我们结婚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子里闪过。从大学校园里第一次牵手,到毕业后租住在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吃泡面,再到后来我们一起奋斗,买了这套江景房,买了车。我以为我们是那种能共苦,也能同甘的夫妻。
原来,都是我以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但我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我没有愤怒地咆哮,没有痛苦地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
我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丝巾,重新,温柔地,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我用我们最熟悉的方式,为她打上那个我独创的,漂亮的结。
你看,我调整了一下丝巾的角度,让它完美地遮住了那个肮脏的印记,然后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她惊恐的双眼,轻声说,还是我系的结,比较好看。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争吵都更让她恐惧。她宁愿我打她一顿,骂她一顿,那样至少意味着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我没有。我冷静得像一个即将宣判的法官。
我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温情。
不早了,去睡吧。我转过身,重新走向沙发,丢下最后一句话。
明早我们谈谈。关于这条丝巾下面的故事。
我没有回头看她。但我听到了,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最后终于忍不住的,崩溃的呜咽声。
审判,将在日出之时,正式开始。而我,既是受害者,也是唯一的,法官。
第二章：谎言的盛宴
天亮了。
我一夜没睡,但精神却异常清醒,像打了兴奋剂。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高速运转,冷静地分析着,筹划着。愤怒和悲伤早就被我打包,扔进了心底最深的角落,上面贴了张封条,叫暂时别碰。现在不是情绪化的时候。
我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早餐,煎蛋、培根和一杯黑咖啡。我甚至有闲情逸致地,把番茄酱在盘子里挤成一个笑脸。
林薇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从卧室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煎蛋,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她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
她不敢看我,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坐。我用餐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拉开椅子,僵硬地坐下,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吃早饭吗我问,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她猛地摇头,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喝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的清醒。那就开始吧。
我放下刀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她脸上。讲讲吧,关于昨晚,关于那条丝巾,关于那个男人。
林薇的身体又是一颤。
沉默。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在为我们的婚姻倒计时。
终于,她扛不住了,防线开始崩溃。
对不起……陈阳,对不起……她开始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声音哽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犯了个错……
犯错我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词用得真轻巧。说吧,他是谁
他……他叫王浩,是我们公司新来的一个副总。她断断续UTO地说着,避重就轻,就是……就是昨天项目庆功宴,大家多喝了几杯,然后……然后就……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发誓,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
谎言。
漏洞百出的谎言。
昨晚她身上根本没有酒气。脖子上那个印记,也不是多喝了几杯就能留下来的。还有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显然已经停留了不止一两个小时。
但我没有戳穿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让她把谎言的雪球滚起来,滚得越大越好。因为当这个雪球最终撞上真相的墙壁时,碎裂的声音才会更响亮,场面才会更壮观。
王浩我装作在思考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就是那个前阵子报纸上还报道过的,从华科集团挖过来的那个,负责城东那个新楼盘。林薇急切地补充道,似乎想用这些信息来证明自己的坦白。
华科集团城东新楼盘
我的脑子里,一些信息点开始串联起来。我所在的投资公司,最近正在评估几个房地产项目,其中就包括城东那个。而王浩这个名字,我确实在一份项目负责人名单上看到过。
原来是他。
一个业内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听说为人高调,手段凌厉。
他有家庭吗我继续问,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问机器。
林薇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有。他老婆孩子都在国外。
哈。
一个妻子不在身边的成功男人,和一个觉得丈夫不够浪漫的女人。多么经典,多么狗血的剧本。
你喜欢他什么我抛出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林薇愣住了。她可能想过我会如何辱骂她,质问她,但她没想过我会问这个。
我……我没有……她慌乱地否认。
看着我。我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我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荒原。
回答我,你喜欢他什么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是喜欢他比我有钱还是喜欢他比我更会说甜言蜜语或者,是喜欢他在床上比我更卖力
最后那句话,我说的很轻,但对她来说,不亚于一记重锤。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你……你别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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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我怎么说我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她,林薇,我们结婚八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想要名牌包,我给你买。你想换车,我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个家,哪一样不是我辛辛苦苦挣回来的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让你需要到别的男人那里去找安慰
不是的！不是因为钱！她激动地反驳,陈阳,你不懂！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情了！你每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你关心过我吗你有多久没有好好抱过我了你送我的东西是很贵,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关心！是爱！王浩他……他懂我！他会夸我漂亮,会听我抱怨工作上的烦心事,会记得我的生日,给我惊喜……
惊喜我笑出了声,在酒店的床上给你‘惊喜’吗把别的男人留下的印记带回家,给我‘惊喜’吗
林薇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流泪。
陈阳,我们……我们还能回去吗她哭着抓住我的手,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回握她,看在我们八年感情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马上就去辞职！我跟他断得干干净净！我求求你了……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八年的感情
在她带着另一个男人的味道和印记回家时,这八年的感情就已经被她亲手掐死了。
现在,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只是为了保住她现在拥有的一切。这栋房子,这辆车,这种优渥的生活。至于我,恐怕是排在最后一位的。
但我需要她继续留下来。
留下来,当我的棋子。
我慢慢地,把我的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伸出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她的身体一僵,然后眼里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以为,我心软了。
别哭了。我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你说得对,或许我也有错。我最近太忙,是忽略了你。
陈阳,你……你原谅我了她试探地问。
我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我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给我点时间。我缓缓说道,也给你点时间。这件事,太突然了,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也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却充满希望的答案。
你说的,去辞职,跟那个人断干净,是真的吗我问。
真的！真的！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点头,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去写辞职报告！
不。我按住她的手,别这么冲动。你现在辞职,别人会怎么想公司里会传成什么样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她愣住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先像平时一样去上班。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让他看出任何破绽。稳住他。等我……等我想清楚了,我们再处理这件事。我不想因为一个外人,毁了我们八年的家。
我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顾全大局、忍辱负重的丈夫。
林薇彻底相信了。她眼里的恐惧和绝望,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所取代。她以为她成功地把我安抚住了,以为只要她接下来表现良好,这件事就能翻篇。
她不知道,她已经从一个背叛者,变成了我复仇计划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好,好,我都听你的。她乖巧得像只兔子。
我点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林薇,王浩。
这场谎言的盛宴,才刚刚开席。而我,会笑着看到最后,看着你们,把自己吃得骨头都不剩。
第三章：猎人的伪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家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和林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我每天准时上下班,她也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她会像以前一样给我准备晚餐,虽然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象征性地吃几口。她会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试图从我脸上找到原谅的迹象。
她变得前所未有的殷勤和顺从。我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我随口说一句肩膀酸,她会立刻过来给我按摩。她以为这是在弥补,是在赎罪。
她不知道,她每多一分讨好,都让我心里的恶心多一分。
但我需要这种伪装。我需要她放松警惕,需要她继续和那个叫王浩的男人保持联系。因为我的计划,需要她这个内线。
我没有请侦探,那太容易留下痕迹,也太不符合我冷静审判者的身份。我的武器,是我的大脑,和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白天在公司,我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处理着手头的项目。一有空闲,我就开始搜集关于王浩的一切。
我从他们公司的官网开始。王浩的履历很光鲜,名校毕业,履历完美,一路高升,被誉为他们公司的明日之星。他负责的城东新城项目,是他们集团今年最大的赌注,也是他能否坐稳副总位置,甚至更进一步的关键。
他的照片挂在官网管理层介绍一栏,梳着油亮的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笑得志得意满。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那股子精英的傲慢和自负。
就是这个男人,动了我的奶酪。
我利用自己金融分析师的职业便利,开始深挖这个城东新城项目。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公开资料：政府的批文、环评报告、土地招拍挂信息、项目融资的公告……
一开始,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一个能让林薇这种自视甚高的女人昏了头的男人,一个敢在自己事业上升期玩火的男人,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干净。他的自信,必然有所依仗。而他的软肋,也一定藏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我把所有的资料,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摊开在我的脑子里。
土地……融资……承包商……
一个细节,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我发现,城东新城项目的一家主要建筑承包商,叫做宏发建设。这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区区五百万,却拿下了这个几十亿项目里,利润最丰厚的一部分工程。
这不合常理。
我继续往下查。通过企业信息查询平台,我顺藤摸瓜,查到了宏发建设的法人代表。
一个叫王建国的人。
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像扔进人海里的一粒沙。
但是,我又查了王浩的个人信息。公开的资料里,只提到了他老婆孩子在国外,对他的父母,却鲜有提及。
这更不正常了。在中国这种注重家庭关系的社会里,一个成功人士的宣传稿里,不提含辛茹苦的父母,反而处处彰显自己是靠个人奋斗,这本身就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我有一种预感,我离真相不远了。
我换了个思路。我开始搜索王浩和王建国这两个名字的关联信息。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政府表彰优秀企业家的旧新闻网页里,我找到了一张合影。
照片上,年轻几岁的王浩,正意气风发地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而那个中年男人胸口的名牌上,赫然写着——宏发建设,王建国。
新闻的配图文字写着：华科集团青年才俊王浩先生,陪同其父亲,优秀民营企业家王建国先生一同出席……
父亲。
原来如此。
王浩根本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他所有的光环,都是他爹用钱给他铺出来的。而这个城东新城项目,不过是他们父子俩,联手从公司里套钱的一场资本游戏。
他利用职权,将项目最肥美的部分,交给自己家的公司。左手倒右手,几十亿的项目,几个亿的利润,就这么轻轻松松进了他们父子的口袋。
这就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死穴。
找到了弱点,接下来,就是如何精准打击。
直接举报太便宜他了。我要的不是让他坐牢,那太痛快了。我要的是,毁掉他最在乎的一切——他的名声,他的事业,他的骄傲。我要让他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而且,我还要让他知道,是谁把他推下去的。
那天晚上,我回了家。林薇像往常一样,做了一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我状似无意地提起：老婆,你们公司那个城东新城项目,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好像挺厉害的。
林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提这个。
嗯……挺好的,王总……王浩他很有能力,项目进展很顺利。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吗我笑了笑,我今天还跟我们老大聊起这个项目。他说,这个项目要是成了,你们那个王总,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特意把前途不可限量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果然,林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与有荣焉的得意。她以为,我这是在变相地肯定她的眼光。
那是,他确实很厉害。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还听说了一点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她立刻紧张起来。
我压低了声音,装作很神秘的样子：我听说,你们这个项目,好像在资金链上有点问题。而且,好像有人在查你们的承包商资质。
我这句话,纯属瞎编。但效果,立竿见影。
林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不是个傻子,她知道这个项目对王浩意味着什么。
不……不会吧我没听说啊。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那一晚,林薇又失眠了。我能听到她在卧室里翻来覆去的声音。
我知道,她一定会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王浩。
这就够了。
一颗怀疑的种子,我已经亲手种下。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给它浇水,施肥,让它在王浩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让他夜不能寐的参天大树。
猎人,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我已经穿好了伪装,端起了猎枪,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我为他设下的陷阱。
第四章：温柔的陷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长,尤其是在心虚的人心里。
我能明显感觉到林薇的焦虑。她开始频繁地看手机,有时候会躲到阳台去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急切。我知道,电话那头,一定是王浩。
而王浩,这个自负的男人,也一定开始慌了。
我的那番小道消息,就像一枚精准的探针,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心里有鬼,所以他会把任何风吹草动都当成是暴风雨的前兆。他会开始怀疑,是不是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他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维稳和自查上时,他在工作上,必然会出错。
而我,就在等他出错。
一个星期后,机会来了。
我们公司和王浩他们公司,在一个商业地产项目的竞标上,成了直接对手。这个项目不大,但位置很好,谁拿下来,都是一块实打实的肥肉。
我们公司的团队,为了这个标书,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而我,作为负责财务模型分析的核心成员,手里掌握着我们最终报价的底牌。
周五下午,开完最后一次标前会议,老大拍了拍我的肩膀：陈阳,最后的数据核算,就交给你了。下周一就要交标了,这个周末,辛苦你加个班,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放心吧,老大。我点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在公司加班。
但我没有。我把所有核心资料都拷进了我的私人笔记本电脑,然后,我回家了。
林薇看到我提着电脑包回来,有些惊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嗯,周末要在家加班,赶一个标书。我故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下周一就要交,时间太紧了。
哦,那你快去吧,晚饭我给你端到书房。她立刻表现得十分体贴。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但我并没有立刻开始工作。我在等。
晚饭时,林薇把饭菜端进来,看到我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还在忙啊她轻声问。
是啊。我指着屏幕,状似无意地抱怨道,就是为了这个项目,跟你们公司竞争。你们那个王总,也真是的,非要跟我们抢。我们老大都快愁死了,说这次的报价是公司的最高机密,要是泄露出去,我们就彻底完了。
我说得越是随意,就越显得真实。
林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这么……重要啊
可不是嘛。我喝了一口汤,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我得出去一下,我约了我们老大,要把最终的报价策略跟他当面汇报一下。他家就在附近,我很快回来。
我站起身,拿起车钥匙,作势要走。
电脑……你不关吗林薇看着我敞开的笔记本,提醒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正是我精心制作的,一份看起来无比真实的,但实际上是错误的报价文件。那份文件的核心数据,比我们真实的底价,高了整整百分之十五。
没事,就放这吧。我笑了笑,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家里还会出内鬼不成
说完,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门。
我没有去找什么老大。我把车开到小区外面,找了个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坐着。
我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款远程监控软件的界面。书房里,我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一开始,林薇只是在书房门口徘徊,显得犹豫不决。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在于她的选择。如果她没有动我的电脑,那么我所有的铺垫,都将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监控画面里,我能清楚地看到,她走到了我的电脑前,脸上充满了挣扎和恐惧。她知道这是背叛,是犯罪。但是,对王浩的爱,以及对我那番小道消息的恐惧,最终战胜了她的理智。
她拿出了手机,对着我的电脑屏幕,开始拍照。
一张,两张,三张……
她把那份我精心伪造的机密报价,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着屏幕里的她,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鱼,上钩了。
一个小时后,我回了家。书房里,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林薇已经回到了客厅看电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回来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我点点头,走进书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电脑前,开始加班。
我知道,那些照片,现在一定已经躺在了王浩的手机里。
他会欣喜若狂。他会以为,这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他会觉得,自己不仅在情场上战胜了我,在商场上,也要将我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会根据我给他的底价,制定出一个刚好比我低一点,又能让他利润最大化的报价。
他会以为,自己赢定了。
周一,我们两家公司,同时递交了标书。
开标的那一刻,我们公司的所有同事,都紧张地盯着屏幕。
结果出来了。
我们公司,中标了。
我们的最终报价,比王浩他们公司,低了将近百分之二十。
办公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老大激动地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陈阳！好样的！你小子,怎么算出来的这么一个神仙价格！简直是贴着他们的骨头报价啊！
我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而我知道,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王浩的办公室里,一定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会疯掉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拿到了我的底底价,最后还是输了,而且输得这么惨。
他会开始怀疑。怀疑林薇给他的情报是假的。怀疑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信任的堤坝,一旦出现裂缝,崩溃,就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仅仅是开始。
我给他准备的大餐,还在后头。我要让他不仅输掉项目,还要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我拿起手机,给林薇发了条信息。
老婆,我们中标了。晚上回家庆祝,我亲自下厨。
发完,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的监控录像。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证据。
我有的,只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和一颗,已经冷得像冰的心。
第五章：最后的晚餐
庆祝的晚餐,我准备得很丰盛。
波士顿龙虾,香煎牛排,还有一瓶罗曼尼康帝。这瓶酒,是我和林薇结婚五周年时,我特意托人从法国买回来的,一直没舍得喝。
林薇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烛光,红酒,美食。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我们最恩爱的时候。
但她笑不出来。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她已经从王浩那里,知道了竞标失败的消息。她像个傻子一样,去质问王浩为什么会输,结果,只换来了王浩劈头盖脸的辱骂和猜忌。
那个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在利益受损的瞬间,就露出了最狰狞的面目。他骂她蠢,骂她联合我一起算计他。
林薇终于意识到,她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笑话。她不过是王浩无聊时的一个消遣,以及,关键时刻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
现在,这颗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就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她坐在餐桌对面,低着头,不敢看我。
怎么不吃我切了一块牛排,放到她的盘子里,语气温柔,今天可是我们公司的大日子,也是你的功劳啊。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猩红的液体在灯光下,像血一样,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赢了呢王总他,应该很‘感谢’你吧
我笑得云淡风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
你……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
我知道什么我故作不解地反问,是知道你趁我不在家,偷拍我的电脑还是知道你把我公司的商业机密,发给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轰隆——
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我……她想解释,想辩白,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别急。我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好戏,还没结束呢。吃饭,吃完饭,我给你看样东西。
那顿饭,是我吃得最香的一次,也是林薇吃得最痛苦的一次。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
饭后,我把她带到书房。
我打开电脑,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我这几个星期以来,搜集的所有战利品。
我先点开了那段监控录像。
当林薇看到自己在画面里,鬼鬼祟祟地偷拍我的电脑时,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只是开胃菜。我关掉视频,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
那是一份完整的举报材料。
标题是：《关于华科集团副总经理王浩,利用职权,为其父名下公司宏发建设输送利益,涉嫌巨额职务侵占的实名举报》。
材料里,有他们父子关系的证明,有宏发建设拿下不合理工程合同的证据,有我通过专业分析做出的,关于他们利益输送的详细财务模型。证据链完整,逻辑清晰,任何一个纪检部门看到,都足以立刻立案调查。
这是……林薇看着屏幕上的字,浑身发冷。
这是我为你,为王总,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我靠在椅背上,平静地看着她,这份材料,一式三份。一份,已经通过匿名邮件,发给了你们华科集团的纪律检查部门。一份,发给了他们最大的投资方。还有一份……
我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她面前。
……在这里。
林薇颤抖着手,打开信封。
里面,是打印出来的,她和王浩的微信聊天记录。从他们勾搭上的第一天起,到今天下午,王浩辱骂她的最后一条信息,全部都在。
你怎么会……她惊恐地看着我。
很简单。我轻描淡写地说,我猜到他会怀疑你,会跟你吵架。所以,前天晚上,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借你的指纹,开了你的手机,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同步到了我的设备上。哦,对了,还顺便用你的微信,给你这位‘情人’,发了几张我们庆祝中标的照片。
林薇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终于明白了。
从我发现她出轨的那天起,我就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我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我利用她的愧疚,利用她的愚蠢,利用王浩的贪婪和自负,把他们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仅要毁掉王浩的事业,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而这份包含了他和有夫之妇勾搭,并被其出卖商业机密的聊天记录,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而她林薇,就是那个亲手把他送进地狱的告密者。
为什么……陈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在你带着别的男人的味道回家那一刻,我们之间,就没有感情了。只剩下,账本。
我毁掉你的情人,让你看清你所谓的‘爱情’有多廉价,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我让你亲手‘出卖’他,让你背上背叛者的骂名,永远活在愧疚和悔恨里,这是你欺骗我的代价。
至于我们……
我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一支笔,放在她面前。
……这是你,需要付出的,最后的代价。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林薇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包括这套房子,车子,以及我们所有的存款,作为对我的精神补偿。净身出户。
她看着那份协议,如遭雷击。
你……你好狠……
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第一晚那样,只是这一次,光明在我这边,黑暗在她那边。
当你躺在别的男人身下,享受着他带给你的‘激情’时,你想过我吗
当你偷拍我的电脑,出卖我的公司时,你想过我们这个家吗
林薇,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走到头了而已。
我把笔,塞进她冰冷的手里。签了它。不然,这份聊天记录,明天就会出现在你父母,我父母,还有你们公司所有人的邮箱里。
那是最后的,致命一击。
她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她知道,我做得出来。
她握着笔,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最终,她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浸透了泪水。
我收起协议,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书房。
明天早上,在我醒来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我醒来时,阳光正好。
林薇已经走了。房子里,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也终于,彻底消散了。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手机响了,是老大打来的。
陈阳！出大事了！华科集团的王浩,被带走调查了！听说,是职务侵占,还有……还有桃色丑闻！整个圈子都炸了！
我平静地听着,说了一句：是吗那真是,大快人心。
挂掉电话,我喝了一口咖啡。
不苦,一点都不苦。
审判,结束了。
而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