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1元大促销,余下用命抵…
尘封十年的木门开启,402门牌渗出血字:
饥饿度98%。
下一秒,泡胀死手猛然弹出!水滴声响起,我知道我是归位的见证者……和下一个
1
搬家第一晚,我看到乔乔家窗帘后面有人。
她站在阴影里,脸发白,硬说是风吹的。
可我走到窗边,窗户关得死紧,房间里一丝风也没有,静得吓人。
我清楚地看到,那厚重的暗红色绒布窗帘中央,鼓起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活像是有人刚藏进去,布料还没完全服帖。
她买的是城南最老的一栋楼,四楼步梯,楼道里全是碎玻璃和烂椅子。
我爬上去的时候,气喘吁吁,楼道灯泡坏了几盏,昏暗中只有手机屏的亮光。
快到四楼时,屏幕弹出她的微信:你是不是刚才路过窗外
我仰头看,她家客厅的窗户黑洞洞的,正对着狭窄的楼梯口。只有那幅鼓起的窗帘,还在轻微地晃动,仿佛一只手刚刚松开它。
我没回直接敲门,她隔了快半分钟才开门,只拉开一半。脸色惨白得像新刷的墙,嘴唇干得起皮。你看到我信息了她声音又干又哑。
刚到楼下,就看到你信息了。我说。
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像一张揉皱的纸塞在脸上。那可能我眼花了。她侧身让我进去,屋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一股陈旧的木头气息。
那只叫煤球的黑猫,缩在沙发最深的角落里,整只猫的毛都炸开,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它那双黄澄澄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窗帘方向。
它从没这样过,乔乔疲惫地叹气,像是在解释猫,又像是在解释别的什么……
刚来就闹脾气。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纸箱堆在角落。
我帮她整理行李,顺便用手机拍了几张房子各个角落的照片,留存整理。
拍厨房那扇对着楼梯口的旧窗户时,闪光灯亮起的刺眼光芒瞬间吞噬了昏黄。
就在光芒亮起的刹那,客厅传来她绷紧的声音:你听见没
我仔细听了听,只有老房子特有的空洞寂静。
听见什么没有啊。我回答。
她没再说话,但眼神闪烁不定,像受惊的兔子。
晚餐点了外卖披萨,我们找了部喜剧片放着,把声音开得很大。
食物的香气和电影里夸张的笑声,暂时驱散了屋里的寒意。
乔乔紧绷的脸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时钟指向十一点,我起身回家。楼道里更黑了,声控灯大概彻底坏了,脚下的碎玻璃踩上去咯吱作响。
临出门,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小,手指冰凉。
你拍照的时候……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的一点别的声音都没听见
什么声音我皱眉,预感不能深究。
叹气声她眼神飞快地瞟向厨房方向,声音更低,很近很近,就在你拍照的那个地方,感觉……像是贴着你脖子后面出来的。
我背脊一凉,但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只有手机快门的咔嚓声。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才慢慢松开手,没再说话。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2
第二天早上我不知道怎么多睡了会。
打开手机看了下,屏幕上显示着乔乔的微信头像,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内容是一张照片,还有一句话。
那是张厨房的照片,角度、内容都和我昨晚拍的一模一样。
但画面右上角,靠近窗框的脏玻璃上,清晰地反射着一张模糊的、灰白色的脸!那张脸贴得极近,五官扭曲,正死死地盯着镜头里面!
照片下方的文字冰冷地写着:你昨晚拍的照片,不对。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心跳得像擂鼓。
我立刻拨打乔乔的号码。听筒里只有冷冰冰的电子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微信语音通话立刻尝试。得到的回应是未接通。
点开她的朋友圈——凌晨五点更新了一条,孤零零的文字:我是不是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回来没有配图。
我强迫自己冷静,将昨晚拍的所有照片都导出来,一张张核对。重点是那张厨房照的原图和人脸版。反复对比了十几遍,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
角度不对!
人脸版那张照片的拍摄点,比我自己手机拍的那张,明显要低很多!
像是拍摄者半蹲着,甚至跪在通往客厅的过道上拍的!而昨天晚上那个位置,除了我,只有乔乔……
这个发现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我的天灵盖!如果那张鬼脸照片是乔乔拍的……那她是什么时候拍的!
是在我离开之后那她当时是什么状态还是……更可怕的是……在我见到客厅里那个她之前甚至……是在她……已经……乔乔有危险!!
或者……她根本就已经……
巨大的、混杂着担忧和极致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理智!坐在这里分析照片等待
那会要了她的命!或者……会让我永远不知道真相!
我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去找她!亲眼看到她!确认她是否安全!哪怕……哪怕面对的是最坏的结果,也比被未知的恐惧折磨死强!
坐不住了……
正午的阳光刺眼,却驱不散心头那团浓得化不开的死寂阴霾。一股被无形之物疯狂追赶的紧迫感充斥我全身!
我立刻套上衣服,冲下楼打车直奔城南。
那栋老旧的筒子楼在正午的阳光下像一块巨大的、发霉的斑块,光线似乎无法穿透它表面的阴郁,反而让整栋楼在视野里隐隐扭曲着。
3
乔乔!开门!是我!我用力捶打那扇老旧斑驳的防盗门,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出回音,显得格外突兀。
里面毫无动静,死一般的寂静。
但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缝上,清晰地听到了——哗哗……哗哗……持续不断的水流声,正从里面传来。源头方向是厨房。
乔乔!你还好吗开门!我抬高声音大喊,拳头砸得门板砰砰响。
回答我的,只有单调的水流声。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住心脏。
我绕到楼梯口,双手扒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窗铁条,努力朝厨房的窗户里张望。
厨房里惨白的顶灯亮着。水龙头被拧到了最大!
激烈的水柱毫无节制地冲进不锈钢水槽,水花高高溅起,嘶嘶作响,蒸腾起一小片白茫茫的水汽。
但厨房里空无一人!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拽紧,视线下意识地锁定在厨房门口那块垂挂的、印着小碎花的半帘上。
那布帘下方——
一只毫无血色、像是泡胀了的手,正从帘子后面,缓缓地伸出来。
它的速度极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的僵硬感。
五根灰白的手指张开,轻轻地捏住了布帘的一角。
然后,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将布帘,拉开了一条手指宽的缝隙。
缝隙后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我能感觉到,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死死地盯着我!
巨大的恐惧袭来,脚一软,跌坐在满是碎石的地上。硌得生疼。
就在此刻——
吱呀——
旁边,乔乔家的门,开了。
乔乔站在门内阴影里。她穿着整齐的家居服,睡衣干爽,但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还在往下滴水。她的脸依旧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边挂着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她笑着问,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的目光飞快地掠过我,似乎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我刚刚张望的厨房窗户方向。
那块碎花布帘,此刻平平整整地垂挂着,纹丝不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妄想。
厨房……水……我喘着气,指着那边,后背的冷汗还没干。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晚月色不错,忘记了,刚才洗碗呢。她往旁边让了一步,进来坐
我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来,顾不上疼痛,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的笑容和眼神都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乔乔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发紧,你到底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是两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甚至加深了一些,嘴角的弧度弯得有些诡异。
她直视着我,那双眼睛深处像蒙着一层雾。
你觉得呢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一根羽毛拂过我的神经。
4
我跟着她走进屋里。客厅的餐桌中央,摊开着一张崭新的A4纸,是一张彩色打印的图片。
正是那张有鬼脸的诡异厨房照片。
照片被放大了,窗玻璃上反射的那张灰白色人脸异常清晰刺眼,空洞的眼窝仿佛正穿透纸面看着我们。
乔乔用食指点在人脸的位置,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认得这张脸吗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腾,只能僵硬地摇头。
她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重新落回照片上,足足看了五秒钟。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那只老式挂钟秒针跳动的咔哒声。
是我奶奶,这枚戒指本该陪葬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怪的平静。
但是她留给我了……
她转身走到那扇老旧的窗户边,冰凉的手指划过玻璃表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这房子原来是她住的,她侧过脸,窗外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消瘦的轮廓,她死在这里,在这间屋子,这张床上。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家里人都觉得这里是伤心地,早早就卖了……是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固执和偏执,是我硬要买回来住的。
她很疼我。乔乔突然回头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虚幻的光晕,嘴角又弯起那个僵硬的弧度,就算死了,也还是会舍不得我,会……看着我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哒!一声比平时响亮数倍的脆响,陡然打破了沉寂!
墙上那只老旧的金色挂钟钟摆,猛地停止了晃动!静静地悬停在正中央。
原本规律跳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针和分针,像被无形的钉子钉死,稳稳地冻结在……三点的刻度上!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气从脊椎骨窜升到头顶!
搬出去!乔乔!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这房子不能住!太邪门了!
搬她歪了歪头,唇边的笑意纹丝不动,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我才刚搬进来呢,她声音轻飘飘的,像在梦呓……
她也才刚……回来。
5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照片里奶奶灰白色人脸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满足。
她的手指好像顶着我的喉咙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恍恍惚惚的下了楼……
正午的阳光炙热,当我走进食日光里,突然打了个寒颤……
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脑海:刚才……给我开门、和我说话、一起看照片的那个乔……到底是谁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无法呼吸。最终,我颤抖着拨通了报案电话。
城南老楼,402室,我的好朋友乔乔有危险,情况很可疑……
我尽量控制住声音的抖动,描述着刚才诡异的见面,那幅照片,那停止的时钟。
两位治安官很快到了402门口,一个姓张的中年治安官神色严肃,另一个年轻些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
老楼的门锁在专业工具下很快被撬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的灰尘味混合着一股……甜腻的腐败气息。
张治安官皱着眉,用手扇了扇空气,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视着空旷脏乱的客厅。
你朋友叫什么乔乔乔溪
是!乔溪!我肯定地回答,心跳如鼓。
年轻的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朝着沙发方向喊了一声:张队!有发现!
我跟着冲过去。客厅那张老式沙发凹陷下去的地方,蜷缩着一个穿着睡衣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凌乱地遮住了脸。是乔乔!
她一动不动。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青色。身体完全失去了柔软,僵硬地弯曲着。
更可怕的是,她那双眼睛大大地睁着,瞳孔早已涣散,但里面凝固着最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恐和绝望。
那部白色的手机,就在她冰冷得如同石块的手指尖边。
张队立马拦住了我,然后拨通了电话……
不多时法医到来。
初步检查后,语气沉重: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天下午。体表没有明显外伤,具体死因还要等详细尸检。
昨天下午那不是我帮乔乔整理东西的时候……
我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那时,她就已经是这冰冷沙发上一具逐渐僵硬的尸体了!
监控!我记得一楼有物业的监控!
治安官调取了监控录像。画面带着老旧的雪花点,画质模糊。
看到自己进楼、停在402门口的画面时,我感到一股寒流窜遍全身。
屏幕上显示:我停在门口,嘴巴张合,似乎在喊话或敲门。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十秒。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模糊的身影在屏幕上突然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整个人被拉长、变形,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了门缝里一样,完全消失了!
录像里没有我离开的画面。下一个镜头,就是刚才我脸色仓惶地从楼道跑出来。
监控录像清晰地显示: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站在402门口!
从来没有乔乔打开过门!从来没有!
我如坠冰窟,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几乎将我淹没。停尸间外的椅子冰凉刺骨,头顶的白光晃得人头晕。
6
治安官递给我一个塑封袋,里面是乔乔的手机,套着可爱的毛绒手机壳。
屏保是她笑得灿烂的一张沙滩照。
家属知道密码吗张队问。
我茫然的摇头。
技术员破解后发现手机里空空如也……检查云端备份。
有个录音APP,他说,最后一个录音文件,时间是……她死亡前大约六小时。
我浑身一震。
他点开了播放。
几秒杂音后,乔乔的声音传了出来,但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
那声音被极致的恐惧挤压得嘶哑变形,她压着嗓子,语速快得像在逃命,几乎能听出牙齿磕碰的咯咯声:
我在……衣帽间……照镜子……她喘着气,背景似乎有细微的、布料摩擦似的窸窣声,……看见她了……就、就在我身后!
我的心跳骤停。
……我问她……你是谁……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她……她扭头看我……她说……
我就是你!!!
啊!一声清晰的、像是被捂住嘴的短促惊叫。
……她问我……
你搬进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乔乔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崩溃,我不懂!我不懂她要什么!……她不回答……她笑了!她笑着说……
你早就答应过的!!!
下一秒,乔乔的声音变成了极端恐惧的尖叫:她还说!你朋友……你朋友今天要来……她不喜欢她!她一点都不喜欢她!
录音的最后几秒,是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是咚!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落在地!
最后,只剩下极其微弱、饱含痛苦和绝望的呜咽抽泣声:……她要我……归位了……啊声音彻底断了……像是信号被暴力掐断。
录音结束。
停尸间走廊一片死寂。
连治安官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她叫乔溪,我把名字写在治安的记录本上,手抖得握不住笔。
张队低头翻看着档案,眉头越皱越紧,拧成一个川字。乔溪他抬头,带着疑惑,本地常住人口信息库里……没有叫‘乔溪’的这个名字。
房产登记那里……屋主也不是这个名字,也不是死者。
这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我有合照!聊天记录!还有她以前给我的语音!
我急切地掏出手机,翻出我和乔乔在江边那张最好的合影。
照片加载出来——宽阔的江面,风吹着我的头发,我笑得很灿烂。
但我的身边……本该站着乔乔的位置……空无一物!只有一片模糊扭曲的像素噪点!像一个粗暴的橡皮擦抹去了她的存在!
再点开微信聊天记录——置顶的乔乔对话框里,空空如也!没有一条消息记录!连昨晚那张人脸照片也不见了!缓存里只有那张模糊的缩略图证明它曾存在过!
治安官看着我的手机,又看看我,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疯狂联系所有乔乔的朋友、同事。
我找到她的公司,前台小李看到我很惊讶:哎找乔乔啊她好几天没来了,领导也问呢!这让我松了一小口气,至少有人记得。
但找到她部门主管陈明,对方却满脸困惑:乔乔哪个乔乔我们部门没这个人啊
我指向那个靠窗有绿萝的位置,那是老王的位置,他坐那两年了。
可我明明记得上周还来接她下班!
我不信邪,冲到那个工位。那个粉色的、杯把手上贴着她最爱的动漫角色贴纸的马克杯还在!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指着杯子:你看!这是她的杯子!
陈主管皱紧眉头,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耐,他招手叫来负责员工档案的人。
那人翻看着平板电脑,然后非常肯定地指给我看屏幕上的工位图和对应的员工信息:4排7座,王海涛,男,入职两年三个月。
屏幕上赫然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和名字。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那粉色的马克杯,此刻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当我出门问前台小李的时候,她只是用茫然的眼光看着我……
明明刚才她还认识我……
7
所有我能找到的、关于乔乔存在的证明,都在以最荒诞离奇的方式瓦解、消失。
治安队那边,他们按流程进行了调查。张队告诉我,他们走访了我提供的乔乔登记的地址根本不存在,查询了身份信息,系统里没有匹配记录,也去公司核实过得到的是和我一样的答案。
他语气沉重,带着职业性的严谨和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扰: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和物证……我们无法确认您报案时提及的那位乔溪女士的身份信息是真实有效的。
这非常……不合常理。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补充道:现场的情况,遗体、手机是真实的,死因待查。但关于您说的那位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词句,……我们暂时没有找到任何能独立证实她存在过的客观证据链。这案子……很蹊跷。
所有的证明都消失了。
乔溪这个人,连同她存在过的痕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精准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只剩下我脑中尖锐的刺痛和她最后那张惊恐凝固的遗容。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发疯般拿出纸笔,拼命想画出她的脸。圆脸,带点婴儿肥,左眼下面有颗小小的痣,笑起来微微有点龅牙……
铅笔在纸上划过,勾勒出的线条却歪歪扭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陌生。那张脸在我脑中竟也开始模糊、扭曲,最终只画出一个苍白空洞的轮廓。
我丢掉铅笔,狠狠写下乔溪两个字。
深蓝色的墨迹落在白纸上,然而几秒钟后,那墨迹仿佛被吸走了生命力,迅速地洇开,变浅,最终消失在纸纹中。
像从未写下过一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我猛地抬头,看向玄关墙上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我因为失眠而憔悴不堪的脸。
就在我肩头后方,紧贴着我的影子轮廓……隐约还有一个更瘦、更矮、颜色更灰暗的影子!那不是灯光造成的影子!
它的轮廓极其模糊,五官不清,但绝不是我的!
是那张印在厨房照片窗玻璃上的灰白模糊人脸!
冰冷刺骨的战栗瞬间炸裂头皮!血液轰地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这恐惧的巅峰,破碎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炸开!乔乔买下这套老旧单元房那天,似乎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当时我没在意……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像是梦呓:……不是买……是还……该还回去了……
强烈的直觉驱使我去查这套房子的底细。房产信息显示得清清楚楚:城南区XX路XX号4号楼2单元402室。
房屋档案里,赫然记录着一桩十年前的旧事。
十年前,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从自家阳台意外坠楼身亡。
案卷摘要记载:坠楼前数月,该女子曾多次报警,声称被看不见的东西跟踪、骚扰,但多次调查均未发现异常,最终结论倾向其精神异常,事件定性为失足意外。
档案袋里一张发黄的身份证复印件上,户主姓名一栏——乔溪。
同一个名字。同一个地址。同样的精神异常结尾。
8
我的血液像被彻底冻结。十年前跳楼的乔溪是乔乔的奶奶还是……另一个乔溪
我找到了中介小刘……当时他刚从外面回来。
哥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小刘看着我,带着明显的犹豫。
小刘,402那套房子……我刚开口。
他似乎猜到了我要问什么,压低声音打断了我的话:哥……你打听那房啊那地方……唉凶得很!闹得挺厉害,老人都知道!
快跟我说说!我急切地追问。
唉,反正吧……那套房子很少空着,总有人图便宜去租或者买,可都住不长!
他语速很快,顶多三个月!搬走的那些,一个个都灰头土脸,沉默得很,问什么都不说,跟丢了魂似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上一个租客……也是个年轻的姑娘……跟……跟你朋友……有点像……
我给你看一份东西
是一份购房合同,名字那一栏正是乔溪,成交价88万,但其他身份信息却是空白。
哥,听我一句劝,小刘的声音带着恳求,朋友的事,能过去就过去吧,别硬往里钻了……那地方,沾上……真就难脱身了!当心把你也……
我沉默不语,小刘咬了咬牙,又掏出一份转账记录递给我,指尖都在发颤……
付款金额……1元我看着那黑色字体印刷的数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简单的数字1,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扭曲蠕动着,透着一股不祥。
哥……别问了……小刘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神躲闪,……剩下的……不是钱能付清的……是别的东西……很……很邪门的东西……是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
他嘴唇哆嗦着,后面的话像卡在喉咙里,最终也没能吐出来,只是用恐惧至极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份转账记录。
9
深夜里,死寂如同墨汁浸泡着房间。
我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窗外只有枯枝在夜风里摩擦的沙沙声。
嗡!
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起刺眼的光。幽蓝的光映在天花板上。
屏幕上只有一条新信息:一条语音,来自未知号码。
发送时间:凌晨3:00。
我心脏狂跳,指尖冰凉地点开了那条语音。
滋滋滋……刺耳的电流声过后,一个无法分辨男女的、极度扭曲变形的声音响起,像是坏掉的收音机:
你……把她……带……回……来……了……
语音结束。死寂了两秒。
滋滋滋……语音又自动播放了一遍,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一遍比一遍音质更差,更扭曲,像来自黄泉的低语。
第七遍播放结束。短暂的空白。
一个完全不同的、熟悉的、冰冷的女人声音,毫无缓冲,直接刺入了我的意识深处:
这次……不许她走。
我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血液仿佛结冰。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原地。
我死死盯住窗户。厚重的深蓝色窗帘垂着,纹丝不动。
然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
墙壁上光洁的壁纸上,几个模糊扭曲、深浅不一的影子……正在无声无息地蠕动、交叠、摇晃着……
不止一个!
它不是孤身回来的。
我死死咬紧牙关,几乎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咯咯声。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喷在我的后颈上。
我只能闭上眼,拼命伪装熟睡。身体僵硬地躺着,每一寸肌肉都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那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存在感,像一座巨大的冰山,沉重地压在我的头顶,几乎要把我碾碎。
时间像是凝固的、粘稠的液体。
就在这时——
床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咯吱声。
床垫……在我身体的右侧……非常明显地……缓缓地塌陷下去了一块。
那股压迫感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仿佛就在我身边!
一只冰冷、僵硬、如同刚从冻库里拿出来的手,带着蚀骨的寒气,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搭在了我的枕头边沿。
距离我的脸颊,可能只有几厘米。
寒气瞬间穿透了薄薄的枕套,冻得我半边脸都麻木了。
极致的恐惧像无形的巨石,瞬间挤压掉大脑里所有的思绪。
几乎是本能的,在意识彻底空白的刹那,三行燃烧着地狱火焰般的、扭曲的小字,像噩梦的烙印,强行闯入了我的脑海:
你是她的朋友
你把她带回来了
她现在在你身体里
啊!
我猛然睁眼!像溺水的人吸到第一口空气般,喉咙里发出一声抽气!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上,勾勒出家具静默的轮廓。
身侧的床单平整如新,枕边空空如也。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冷汗浸透了睡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炸开。
嗡嗡嗡……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我惊魂未定之际,亮了起来!
手机屏幕幽幽的白光刺破黑暗。我看到界面不受控制地自动跳转——打开了本地录音软件的播放列表!
飞快地选中一个名为本地录音_001的文件,然后——开始播放:本地录音_001的提示闪烁了一下。
是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缓缓流淌出来,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洞、呆板、僵硬的语调,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不是搬家…
声音停顿了几秒,只剩下沙沙的背景电流噪音,像是有人在无声地冷笑。
接着,那声音继续响起,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像生锈的铁片刮擦:
…是归位。
再停顿。死寂。仿佛录音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在倾听。
…她不是消失…
…是回家…
那个我的声音透出一种非人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悲凉。
…她不属于这儿…
…也不属于我…
最后一句,带着尘埃落定般的绝望,如同墓穴里的回音:
…她属于…你们。
播放结束。屏幕光暗了下去。
你们
谁是你们
镜子里的影子窗玻璃上的脸还是那个房子本身或者……
无数张灰败肿胀的脸孔在我混乱的脑海里交叠、碎裂、重组……
奶奶阴冷的脸,乔乔最后凝固惊恐的眼,镜中紧贴我背后的模糊灰影……最终,都冻结成月光下我那苍白惊恐的表情。
黑暗仿佛有了实体,沉重地挤压着空气。
细微的呢喃低语在寂静中盘旋,分不清是幻听还是真实。
我感觉像身处一个巨大的坟墓……
我蜷缩起来,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和枕头,冷汗一股股地冒出来,浸湿了布料。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手机屏幕已经彻底暗下去,那幽幽的光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伪装的生气,成了黑暗中唯一的、象征着某种不祥终结的活物。这微弱的光晕投射在墙壁上,映照出我蜷缩的身影,扭曲变形,像一个等待被吞噬的祭品。
10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中度过。
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像渗了水的墨线。
我频频坠入噩梦,每一次都无比真切……在梦里,我就是乔乔。
我在空荡死寂的402醒来,浓烈的灰尘和腐朽气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
总能清晰地听见厨房传来滴水声,滴答…滴答…像死亡的计时。
我走去拧紧水龙头,水流干涸的瞬间,不锈钢水槽冰冷的反光里,映出一张憔悴绝望的脸。
是我的脸,但那双眼睛,枯槁、怨毒、充满了不属于我的刻骨恨意。
那眼神属于照片窗玻璃上的那张脸。
乔乔我喃喃低语,声音沙哑。
水槽反光里那张憔悴的脸,嘴角无声地咧开,露出一个极其阴森的、无声的笑容。
在梦里,我代替乔乔住进了402。
我拖着她的行李箱跨过门槛,迎接我的是黑猫煤球炸毛的凄厉嘶吼,像是濒死的哀鸣。
我拉开客厅厚重的窗帘,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在仰头望——那是我的朋友。
梦里的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朋友,是一个即将被拖入这无尽轮回的替身。
就像当初乔乔,把我拉进来一样。
我看到厨房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越来越淡,轮廓模糊褪色,如同曝光过度的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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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张苍白、年轻却又毫无生气的脸,正清晰地、慢慢地从模糊的倒影深处浮现、加重。
那是下一个我下一个乔乔还是最初那个从窗口坠落的亡魂
无数次在衣帽间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我恐惧地慢慢转过身,浑身僵硬地看向镜子——背后空空荡荡,只有冰冷的墙壁。
可镜子里的那个我,脸上却挂着阴冷而得意的诡笑,无声地翕动着嘴唇。
没用的镜子里那个憔悴的我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像破旧的风箱,却混杂着一丝不属于我的、冰冷的声线,该回来的,总是要回来的。
每次从这样循环的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看着洗漱台镜子里那张因为恐惧和失眠而显得异常憔悴的脸,我都无法分辨——那镜中的倒影,究竟是真实的我,还是……属于乔乔的
现实世界反而变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虚假而遥远。
上班时敲击键盘的手指麻木僵硬,思绪像一团纠缠的乱麻。
主管陈哥皱着眉拍拍我的肩膀:乔溪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看你开会都魂不守舍的他语气带着关切。
乔溪我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周围的同事都奇怪地看向我。
坐在我旁边的小林探过头,满脸疑惑:陈哥叫你名字呢!乔溪谁是乔溪我们组没这人啊
主管陈哥摇摇头,带着点无奈:看你状态差成这样,不行就休假休息几天吧别硬撑着。
看着他们脸上真实的困惑和关心,我却感觉像是在看一场排练好的木偶戏。
乔乔存在过的所有证据都被抹除,同时我耳中听到的名字却是那个本该追寻真相的幻影
巨大的迷失感像沼泽,一点点吞噬着我。
最终,我走进了心理医生陈书平的诊所。暖黄色的灯光,舒适的沙发,在此刻显得那么虚伪和讽刺。
11
陈医生,我声音干涩,我感觉……我可能……精神分裂了。吐出这个最害怕的结论,像耗尽了力气。
陈医生专注地听着,目光平静得像两潭深水。
有没有可能……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字斟句酌,从一开始,你所说的这个乔乔,就……并不真实存在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她或许只是你内心世界……陈书平的声音平和,却带着逻辑的冷酷,创造出来的一个……承载了某些你无法直接面对的、强烈情感或创伤的……人格碎片
他的指尖轻轻点向自己的太阳穴:你为她构建了完整的过去、性格、记忆细节……所有的一切……
只为了……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我存在的根基,让她代替你,走进那栋你潜意识里既充满了情感连接又无比恐惧的祖宅里
去经历那些……他顿了顿,你潜意识里最为恐惧,也最为抗拒触碰的……核心梦魇
乔乔的死亡……陈书平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带来绝望的宣判,或许象征着你试图彻底割裂、清除这份无法承受的终极恐惧的……一场精神仪式。
她的消失……他看着我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代表着你对不敢记住之事的终极遗忘努力你在强迫自己抹去那段关于老屋、关于死亡的痛苦记忆
他指了指我空白的朋友圈和消失的微信记录:这就是记忆清洗的外在痕迹。
治安官找不到乔乔。公司也没有乔乔这个人……他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怜悯,……因为乔乔,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她是你亲手剥离出来的、承载着那份核心恐惧的……痛苦碎片。
而现在……他目光带着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正在修复但又注定失败的瓷器。
12
我瘫倒在沙发里,感觉自己像被抽掉了骨头。
每一句话都像是冰冷的铁锤,敲打着摇摇欲坠的认知。
乔乔是我分裂的幻影为了逃避老屋的恐惧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恐惧像藤蔓在心头疯长,却又被陈医生冰冷逻辑压制。
直到那个念头冲破所有——戒指!乔乔奶奶那枚本该随葬的白金镶钻戒指!
它是个关键!是跨越阴阳的物证!
陈医生的理论再完美,也无法解释一枚消失的陪葬戒指!
我找到胆子最大的朋友老秦。
他听我颠三倒四说完,沉默片刻,一拍桌子:操!干!去瞅瞅!找着那戒指,啥妖魔鬼怪都闭嘴!
再回城南老楼时,黄昏惨淡,楼影如同匍匐的巨兽。402大门还贴着那张可笑的封条。
老秦是个老手,撬锁动作麻利又悄无声息。
吱呀——
沉重的门扉向内敞开,浓重得令人窒息的灰尘和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甜腥味,让老秦也皱了眉。
屋里的景象和我上次来差别不大,只是更加死寂。更显空荡,灰尘厚得能写字。
目标明确——卧室衣帽间!
手电光柱刺破衣帽间的昏暗,灰尘在光里疯狂舞动。仔细点!角角落落都看看!老秦压低声音,神情异常专注,似乎也嗅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神经质地摸索着衣柜的每一个隔层、边角。
手指滑过冰冷光滑的板材,又碰到干燥粗糙的背板。一无所获。就在这时!
13
喵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叫划破死寂!一道黑影猛地从堆放杂物的角落窜出!是煤球!
它瘦得只剩下骨架,毛发稀疏暗淡,此刻却像炸毛的刺猬,对着大衣柜最底下一个嵌入墙壁的、毫不起眼的矮柜疯狂嘶吼!
它用两只前爪疯狂地挠着那扇紧闭的老式矮柜门,金属爪尖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在寂静中令人头皮发麻!
矮柜很旧,比膝盖高一点,表面是失去光泽的暗色薄木板。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铜锁牢牢锁着。
柜门板上有几道深深的旧划痕,边缘沾着些黑褐色的、早已风干的污迹,像是……血迹
煤球的反应让我心慌。
锁着的!应该就是它!老秦眼睛一亮,没有丝毫犹豫,你盯着点!我去找家伙!
他快步跑去厨房,很快传来叮叮咣咣翻动工具的声音。
煤球停止了嘶吼,不再挠门,但依旧蹲在柜门前,幽绿色的眼珠像两盏鬼火,死死地盯着我。
那种眼神……充满警告,又有一种绝望的悲鸣。
老秦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把厨房找来的剁骨刀和一柄小斧子。
让开!让煤球也闪开点!他低声说着,上前两步,抡起斧子,刀背狠狠砸在铜锁的连接处!
哐!哐!哐当!!
接连几下猛烈砸击!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格外刺耳!那小铜锁终于承受不住,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杂着高度腐臭和灰尘的气味,如同实质般猛地从柜门缝隙里冲了出来!
咳…呕…猝不及防吸入,我弯下腰干呕起来。老秦也被呛得后退两步,脸色发白。
强忍恶心,老秦弯腰,用斧子刀尖小心翼翼拨开那扇矮小的柜门。
手电光立刻向黑洞洞的柜子里照去。老秦把光柱压低,一点点挪进去——
柜子内部很浅,高度只到我的大腿根,宽度勉强能容一人弯腰蹲进去。
靠里的角落,堆着一团黑乎乎、腐朽破烂的布料,像一件揉成一团的旧棉袄。
就在那团破布紧挨着的缝隙里……
蜷缩着一具……
高度腐败、缩水干瘪得不成人形的……身体。
皮肉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副被暗褐色污迹包裹的、枯瘦的骨架轮廓!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精华!
腐朽的、勉强能看出是深色暗花的布片紧紧地勒裹着骨架,分不清是外衣还是裹尸布。
最夺目的,是骨架指骨上!
套在那段焦黑指骨上的,正是那枚——即使在如此污秽恶臭环境中,也依然闪着一点冰冷微光的——白金镶钻戒指!
戒指反射着手电光,冰冷刺眼。
卧槽!!!老秦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手电滚向一边!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煤球凄厉地喵——一声,猛地冲上来,爪子狠狠抓向柜子里尸骨的手指!
似乎想将那枚戒指扒下来!
戒指被这腐朽动作带得松动了一下。
就在戒指挪位的瞬间。
我好像看到了戒指内壁上的乔字……
同时我清晰地听见……背后衣帽间门口的方向……
响起一声极其满足的、低沉沙哑的……幽幽叹息。
……还……给……我…………
寒气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全身!
14
那枚在灰尘和腐肉中闪耀的祖传白金戒指。
以及门口那一声清晰到灵魂都冻结的幽冷叹息——还给我……
老秦的手电哐当一声彻底摔在地上,最后一丝光也灭了。
黑暗像浓稠冰冷的墨汁,瞬间将整个衣帽间吞没。
我和老秦在黑暗中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像是被冻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阴寒之气如同实质的液体,沿着四肢百骸往里钻,刺骨的冷意让牙齿都在打颤。
不是天气冷,是那种来自坟墓深处的……不祥的死气。
跑……跑啊!!老秦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嘶吼,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地板上向后爬。
方向感在极致的黑暗中彻底失灵。
我伸手摸索,只抓到冰冷的墙。
喵呜——!!!
一声尖锐到变调的猫嚎刺破黑暗!
是煤球!
它在矮柜那边!
声音里充满了……痛苦!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被扼住咽喉的窒息声!
下一秒,噗嗤!
一声微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声响起。
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
仿佛什么东西……被瞬间撕开了。
紧接着,是物体沉闷落地的声音。
煤球!我朝着声音的方向失声叫喊。
死寂……
令人几近崩溃的死寂。
再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
只有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更深了。刚才煤球的惨叫声源头,现在似乎……站着点什么
我感到一道比黑暗更加粘稠冰冷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了我身上。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贪婪。
阳…阳子……老秦在旁边抖得像筛糠,声音扭曲变形,别……别过去……那有东西……不是猫……
它……在吸……吸溜……他突然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如同被扼住喉咙。
老秦!我惊恐地摸索着去抓他。
指尖刚碰到他冰冷的胳膊——
一股无法抗拒的、阴冷黏腻的力量猛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不是手!像是一条冰冷湿滑的舌头又像是一条腐朽发胀的裹尸布!
呃啊——!我拼命挣扎,那股力量却带着死尸般的僵硬,越收越紧!
腐臭味浓烈得让人窒息!近在咫尺!
嘻嘻……
一声细微的、干瘪的、属于老年女人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贴着我的耳垂响起!
戴……上……
那声音像锈蚀的铁片摩擦,带着一种命令式的恶毒。
它……喜欢……
滚!!!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手脚疯狂踢打,指甲在冰凉滑腻的束缚上抓挠,却只抓到腐烂棉絮般的触感。
脖子上的勒力突然松开!
我跌倒在地,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耳边嗡嗡作响,喉咙火辣辣地痛。
黑暗依然浓郁。
15
啊——!!!我的手!我的手!!老秦在一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老秦!我扑过去。
借着远处厨房窗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城市夜光残影。
我看到老秦瘫在地上,左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他那右手……手腕以下的手掌……不见了!
断口处极其不平整,皮肉翻卷,污血混着黑泥,像是……
被活活撕裂咬断的!
戒指……老秦因剧痛和极度恐惧,眼神涣散,嘴里却神经质地念叨着一个词,戒指……它抢走了……那尸体手上的……戒指……
我头皮瞬间炸开!
恐惧像冰锥贯穿天灵盖!
刚才黑暗中煤球的惨叫和撕裂声……
老秦断手上的撕咬伤……
那戒指!
它在移动!
应该说是戴着那枚戒指的东西……正在这个狭小的衣帽间里活动!
它在靠近我们!
我能感觉到!一种更为实质性的冰冷和腐臭,正在黑暗中成型……逼近!
如同粘稠的墨汁,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
老秦呻吟声变得微弱,却持续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刺得我头皮发麻。
下一秒却又戛然而止——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瘫软在地,只有断腕处涌出的温热液体在冰冷地板上蔓延的微弱汩汩声,证明他还活着,或者说……暂时没死透。
就在这时!
滴答……滴答……
水滴声。
是水滴声!
声音清晰无比,来自……客厅方向或者说……厨房
可水龙头早该被关掉了!
这声音不是幻觉!
我和老秦,两个濒临崩溃的人,在绝对的黑暗和血腥中,都听到了那清晰的、诡异的……
滴答……滴答……
规律的,如同生命倒计时的……
水滴声。
滴答……滴答……
那声音,冰冷,清晰,在这死寂里如同丧钟的节奏,一下下敲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阴寒刺骨的恶意,带着难以言喻的饱足感,如同实质的毒雾,从矮柜的方向……从猫消失的地方……无声地弥漫开来,向我包围!
我看不见它,却能感觉到它在黑暗中蠕动,成型,带着撕裂老秦和煤球后的某种满足。
现在……它的目标是我!
脖子仿佛又被无形的冰冷带子勒紧,窒息感瞬间攫取了我。
老……救……我徒劳地想喊老秦,喉咙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比刚才更冰冷、更滑腻的东西缠上了我的脚踝!力量大得惊人!猛地将我向矮柜深处、那具早已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干尸方向拖去!
地板冰冷刺骨,我徒劳地挣扎,指甲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响声。
绝望像冰水灌顶……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和窒息彻底吞没的瞬间——
我仿佛听到远处穿过层层黑暗,极为坚定又极其模糊的治安笛声
16
哐啷!!!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破门声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楼里炸响!
紧接着,几道极其强烈、穿透性极强的白色光柱骤然撕裂了衣帽间的浓重黑暗!
如同审判之光猛地照了进来!
治安队!不许动!
男人的厉喝声响起,充满了紧张和威慑。靴子踏地的声音急促地涌入。
缠在脚踝和脖子上的那股冰冷刺骨、滑腻无比的力量,在强光扫射进来的刹那间,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般猛地消失了!
连带着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和恶意都瞬间淡去、退潮!
光线太过刺眼,我瞬间失明,只能勉强在地上剧烈咳嗽,贪婪地呼吸着涌入的、混杂着灰尘的浑浊空气。
余光瞥见矮柜方向空空荡荡,水滴声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道黑影迅速移动进来,光束扫过地上的我和老秦,也扫过那个被砸开的矮柜。
地上有人!受伤严重!快叫救护车!有人惊呼,对着衣领上的对讲机急促报告。
另一束强光直射进空空如也的矮柜深处。破布还在角落里,堆着一小团灰烬一样的东西。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干尸,没有戒指,空空如也。
这里什么都没有。警察的声音带着疑惑和警惕,只有这个被砸开的破柜子……
我瘫在地上,浑身是汗,剧痛,脖子、脚踝的掐痕、挣扎的擦伤和残留的冰冷感觉让我不停地颤抖。
视线渐渐恢复,我急切地看向被警察扶起、瘫在一旁的老秦。
他满身血污,尤其是右臂那骇人的断腕处,但还活着。他瞪得滚圆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神涣散失焦。
当一个警察问他发生了什么时,他喉头滚动着,嘴唇哆嗦着,最终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破碎的音节:
…柜…柜子…倒…压…压的…他的声音空洞,像提线木偶。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回忆起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眼神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但下一秒,又迅速被一片浑浊的麻木掩盖。
他紧紧闭上了嘴,拒绝再吐露一个字。只有那不断抽搐的身体显示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张开嘴想喊:有鬼!戒指!有人形的鬼!它撕碎了猫!咬断了老秦的手!它抢走了戒指!它刚才差点拖走我!
但喉咙像被棉花堵住……
在警察审视的目光和强光照射下,我看着空空的矮柜,看着老秦那副惊吓过度精神恍惚的样子,看着自己身上没有可见致命伤……
我该说什么谁会信
最终,我也只是虚弱而绝望地低下了头,任由警察和医护人员将我抬上担架。
离开前,我最后瞥了一眼那个黑洞洞的矮柜,那里,曾经藏着一个恐怖的秘密,一个带走了乔乔、撕碎了煤球、摧毁了老秦的……
现在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虚。
17
医院的白炽灯管发出稳定的嗡鸣。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切割出条条光影,虚假地营造着一种安全感。
治安队的最终结论是废弃建筑探险导致意外事故。
老秦在事故中不幸被倒塌的腐朽柜门严重压伤了右手掌,导致部分肢体缺失。
我则是惊吓过度,颈部和四肢擦伤。
治安队再三强调那栋楼的危险性,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信和对都市传说爱好者的责备。
他们甚至含糊地提了一嘴,有邻居那晚听见了猫叫声不过是在附近的垃圾堆方向。
总之,一切都可以被归入意外和年轻人胡闹的范畴。
老秦出院后只联系过我一次。他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都过去了……忘了……都忘了吧……
电话戛然而止,再无音讯。我知道,他被彻底夺走了某种东西,不仅仅是那只手。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轨。上班,下班。城市忙碌地运转,吞噬着一切异常。
但那不是真的。恐惧像细密的尘埃,顽固地沉积在我的每一个毛孔里。
家里的镜子被我用布彻底盖死。水龙头一定要拧到最紧,一丝水滴都不能容忍。
直到那个疲惫不堪的深夜。
我浑身酸痛,只想洗去一身黏腻的不安。
浴室里水汽氤氲,热水冲刷着皮肤,带来短暂的麻痹。擦干身体,站到洗手台前。
水汽在镜面凝结成模糊一片。
下意识地,我拿起毛巾,用力擦去镜面上的水雾。动作僵硬而防备。
水痕渐渐褪去。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眼下带着黑青色的脸。除了精神萎靡,似乎……只是自己
刚想松一口气。
突然!
镜中的我,擦拭镜面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的延迟键!
我的现实动作已经停止,镜中的手却还在慢半拍地、缓缓地抹过镜面……
心猛地沉到谷底,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我死死盯住镜中的眼睛。
就在水雾彻底擦净、完全清晰的瞬间——
镜中我的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和疲惫!它们骤然聚焦,用一种我永远无法拥有的、混合着极度阴冷怨毒与一丝诡异满足感的眼神,精准地……锁定了我现实中的双眼!
一个无声的、极其扭曲、充满恶意的笑容,在镜中那张属于我的脸上……豁然绽放!
更恐怖的是……就在那笑容裂开的同时!
我垂在身侧、刚刚擦干、毫无饰物的右手食指根部,毫无征兆地,传来一股彻骨钻心的冰冷!
那感觉尖锐无比,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冰铸的环状物死死勒紧!那冷意不是停留在皮肤表面,而是直透指骨深处!瞬间冻结了整根手指!
而那个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应该佩戴一枚戒指的位置!
几乎在手指传来冰勒剧痛的同时!
滴答……
一声极其清晰的、冰冷的水滴落下声,猛地在我身后……在浴室的角落里……突兀地响起!
镜子里的那张脸,笑容弧度咧得更大,眼神中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直射向我!
窒息感再度如山般压来。这一次,冰冷的源头不再来自虚无的黑暗,而是来自镜子里的倒影……来自我自己的手指……来自我身体最深的地方……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浴室的灯光开始不自然地闪烁。
明灭间,镜中的那张脸也在微微蠕动、变化……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越来越像某个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灰败而怨毒的老妪轮廓……
那正是厨房窗玻璃相片上的,乔乔的奶奶……
就在镜中人影定型的瞬间!!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陈年灰尘、腐朽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香膏的气味……
那正是城南老屋402里挥之不去的味道——毫无征兆地、霸道地冲进了我的鼻腔!
与此同时!
我的食指,那被无形戒指勒紧的地方,除了刺骨的冰冷,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锐器贯穿般的幻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我的指骨里……生长出来!
在镜中那张扭曲变形的老妪面孔占据我全部视野的最后一刹……
一个极其微弱、干涩、带着老年女性特有的嘶哑腔调、却无比清晰的音节,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我意识的最深处……炸响!
……归……位
滴答……滴答
水龙头……
水龙头……明明已经……关得……死死……
滴答……
一个冰冷到毫无波澜的认知,如同最终的烙印,在我意识彻底湮灭前浮现:
进食……暂时结束。
饥饿度……98%.
吱呀——
城南老楼402那扇尘封的腐朽木门,在无人触碰的黑暗中,缓缓向内关闭。
斑驳的门牌上,402的数字如同溃烂的伤口,粘稠、暗红的血珠缓缓渗出、汇聚、蜿蜒滑落……
楼道里昏黄闪烁的灯光骤然明灭!每一次短暂的亮起,那扇紧闭的门扉阴影都扭曲膨胀,在剥落的墙皮上投下一张巨大、无声狂笑的……巨口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