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舱的震颤还没从骨骼里散去,秦悟已经摸到了舱门的手动解锁阀。金属咬合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某种巨兽的磨牙声。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入的却不是预想中带着矿物腥气的异星空气,而是一股……带着甜香的风。
风里有花瓣的味道,不是地球任何一种已知花卉,更像是把彩虹揉碎了发酵后的气息。秦悟猛地顿住动作,头盔面罩上的环境监测仪显示氧气含量21%,气压0.98标准大气压,甚至连湿度都稳定在舒适的45%。数据栏一片翠绿,像在嘲讽他紧绷的神经。
这里是‘先遣三号’,登陆坐标确认,环境参数正常。他对着喉麦低声汇报,指尖却依然扣在腰间的脉冲枪上。远征军的手册里写过无数次：越是正常的异星环境,越可能藏着致命陷阱。
舱门完全滑开,眼前的景象让秦悟的呼吸漏了半拍。
没有想象中的荒芜戈壁,也没有岩浆横流的炼狱。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铺到地平线尽头的琉璃色草原。草叶是半透明的,阳光穿透时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斑,风一吹,整面草原都在流淌,像液态的宝石。远处的山峦更诡异,不是岩石的灰褐,而是层层叠叠的粉色与紫色,山尖缭绕着银白色的云,那云却静止不动,像用棉花糖捏出来的雕塑。
这……秦悟身后的生物学家李薇发出一声惊叹,她的头盔摄像头正疯狂拍摄,光谱分析……天哪,植物细胞里含有硅基晶体,这是完全不同于碳基生命的生态系统！
秦悟没动,他的目光扫过草原边缘。那里有东西在动,不是风引起的。
是一种长着六对翅膀的生物,体型像地球的鹿,却没有毛发,皮肤是珍珠白的,翅膀展开时像缀满了碎钻,扇动时没有声音。它低头啃食着琉璃草,动作优雅得像一场舞蹈。当它抬起头时,秦悟看到了它的眼睛——不是瞳孔,而是两团旋转的金色旋涡。
稳住,秦悟按住想要迈步的李薇,先做远程采样。
机械臂从登陆舱侧面伸出,悄无声息地滑向草原。就在机械爪即将接触到草叶的瞬间,那只六翅生物突然抬头,金色旋涡猛地收缩。秦悟瞳孔骤缩,他清楚地看到,机械臂前方的空气发生了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下一秒,机械爪凭空穿过了草叶,什么都没抓到。
怎么回事李薇的声音带着惊慌,传感器显示那里有实体！
秦悟没说话,他调出机械臂的实时力反馈数据。曲线平直,像一条死线。刚才那一下,机械臂仿佛穿过了全息投影。
再来一次,他沉声道,这次用最大推力。
机械臂再次伸出,尖端的合金爪闪烁着冷光。距离草叶还有十厘米时,扭曲再次出现。这次秦悟看得分明,不是空气扭曲,而是草叶本身在闪烁,像信号不良的屏幕。机械爪狠狠刺下,穿透了草叶,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浅坑。琉璃草依然在风中流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幻觉李薇的声音发颤,可环境监测是真的……
环境监测也可能被干扰。秦悟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滑动,切换到备用传感器,物理采样模式。
登陆舱底部弹出一根金属管,像注射器一样扎进地面。这次没有异常,金属管顺利带回了一管土壤。秦悟立刻进行分析,屏幕上的数据让他眉头紧锁：土壤里只有硅酸盐和金属碎屑,没有任何有机物,更别说能支撑复杂生态系统的营养成分。
这不可能……李薇喃喃道,那些生物……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尖锐的嘶鸣打断。远处的山峦后面,飞来了一群像鸟的生物,却长着蜈蚣的身体,翅膀是透明的薄膜,上面布满了血管状的红色纹路。它们掠过草原,翅膀扇动时,空气中浮现出转瞬即逝的彩色涟漪。
秦悟的头盔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不是环境异常,而是电磁干扰！频谱图上,无数杂乱的尖峰正在疯狂跳动,频率覆盖了从无线电波到可见光的广阔范围。
干扰源在哪里秦悟切换到定向探测模式,强度很大,而且在快速移动。
信号源分布很散,像撒在草原上的种子。秦悟放大地图,试图锁定一个最近的信号点。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信号源的移动轨迹,都在围绕着他们的登陆舱。
李薇,看地面。他突然说。
李薇低头,镜头对准了脚边的土壤。在琉璃草的根部,有一些微小的黑点在移动,小得像尘埃。不,不是尘埃,它们在动,速度很快,呈集群状。
秦悟调出显微镜模式,画面瞬间拉近。那些黑点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它们像蚂蚁,却比蚂蚁小得多,身体是纯黑色的,外壳光滑,尾部有一根极细的尖刺,正微微颤动。就在他观察的时候,一只蚂蚁突然停下,尾部尖刺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
几乎同时,秦悟的面罩上,那只六翅生物的影像发生了一次极其短暂的卡顿。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钻进秦悟的脑海：这些虫子,在发射信号。
李薇,关闭外部视觉增强,只用光学镜头。他下令。
李薇一愣,照做了。头盔的AR图层消失,眼前的景象瞬间褪色。琉璃草原的色彩变得黯淡,六翅生物的身影开始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电视画面。那些粉色的山峦边缘,出现了锯齿状的断层。
看到了吗秦悟的声音干涩,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这些虫子在我们的视觉神经里,或者说,在我们的感知系统里,投影了这一切。
李薇倒吸一口冷气,镜头剧烈晃动起来。她看到一只蚂蚁爬上了登陆舱的舱壁,尾部的蓝光持续闪烁。而在她的视线里,那片区域的琉璃草正开得格外鲜艳。
它们怎么做到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电磁波……能直接影响大脑
秦悟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更远处的景象吸引。在山峦的阴影里,信号源的密度突然增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在光学镜头下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突然意识到,这颗星球真正的样子,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要恐怖得多。而这些制造幻境的虫子,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先遣三号呼叫母舰,秦悟按下通讯键,声音尽量平稳,发现未知干扰生物,疑似通过电磁波制造集体幻觉,请求……
通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噪音。秦悟看向频谱图,所有的信号源都在同步增强,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电磁屏障。
草原上的六翅生物抬起头,金色的旋涡里映出了他们的身影。远处的山峦开始融化,露出后面更深邃的黑暗。那些像鸟一样的生物突然改变方向,朝着登陆舱俯冲而来,翅膀上的红色纹路越来越亮。
秦悟猛地拽回李薇,关上了舱门。金属隔绝了外面的景象,却隔不断那无处不在的电磁噪音。他靠在舱壁上,心脏狂跳。
幻觉消失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草原下的地面——那不是土壤,而是锈红色的金属板,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像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而那些蚂蚁,正从孔洞里源源不断地爬出来。
这颗星球,根本不是什么生机勃勃的异星乐园。它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巨大巢穴,而他们,闯进了蚂蚁窝。
下篇：锈蚀之心
舱内的应急灯亮着,发出惨淡的红光。李薇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秦悟靠在控制台前,手指敲击着键盘,试图分析刚才截获的电磁信号片段。屏幕上跳动的乱码像一群疯狂的虫子,和外面那些生物如出一辙。
它们的信号模式很奇怪,秦悟沉声道,不是简单的模拟,而是能精准定位我们的神经频率。就像……钥匙和锁。
李薇猛地抬头：你是说,它们在针对我们
或者说,针对所有碳基智慧生物的感知系统。秦悟调出人类大脑的电磁频谱图,与截获的信号做对比,看这里,它们的信号峰值,正好对应我们视觉皮层的活跃频率。
这解释了为什么机械臂能穿透草叶——机器没有视觉皮层,无法被欺骗。而他们的眼睛,甚至大脑,都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那外面的真实景象是什么李薇的声音发颤。
秦悟看向舱壁上的合金板,刚才幻觉消失的瞬间,他看到的锈红色金属板历历在目。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草原和山峦。他起身,检查登陆舱的外部装甲,我们的屏蔽系统能撑多久
最多两小时,系统提示音响起,外部电磁干扰持续增强,装甲的防辐射涂层正在被侵蚀。
侵蚀秦悟皱起眉。电磁信号能侵蚀金属这不符合物理规律。除非……那些信号不只是电磁波。
他突然想起那些虫子尾部的尖刺,以及土壤里的金属碎屑。它们可能在分泌某种腐蚀性物质,配合电磁信号破坏装甲。他看向李薇,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干扰源的核心。
核心
任何集群生物都有一个控制中枢,秦悟调出星球的地质扫描图,那是登陆前母舰发来的,扫描显示,这颗星球的核心密度异常高,像是……人造结构。
图上,星球的几何中心有一个不规则的亮点,周围分布着无数细小的分支,像根系一样蔓延到地表。刚才他们检测到的信号源,都分布在这些根系的末端。
你的意思是,整颗星球都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李薇瞪大了眼睛。
或者是一个被寄生的星球。秦悟拿起脉冲枪,检查能量读数,不管是什么,我们必须去核心看看。如果能破坏中枢,或许能停止干扰。
疯了吗李薇抓住他的胳膊,外面全是那些虫子,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危险！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秦悟掰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母舰的救援至少要三天才能到,我们的屏蔽撑不了那么久。而且,你想永远活在幻觉里吗
李薇沉默了。她想起那只六翅生物金色的眼睛,里面没有生命的温度,只有冰冷的信号流动。
十分钟后,两人穿戴好加强型防护服,背着便携屏蔽发生器,再次打开了舱门。
外面的景象变了。没有了琉璃草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锈红色的金属荒漠。地面像被风化的铁皮,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那些黑色的虫子正从孔洞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像黑色的潮水。远处的山峦露出了真面目——那是巨大的金属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层,像怪兽的骨骼。
屏蔽发生器有效,李薇看着手腕上的探测器,它们的信号被削弱了70%。
但这不足以完全抵消幻觉。秦悟依然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残影,像水中的倒影。一只虫子飞过他的眼前,尾部蓝光闪烁,他的视野里瞬间闪过一片琉璃色的草叶。
别相信眼睛,秦悟提醒道,跟着地面导航走。
他们的目标是地质图上标记的根系主干,距离登陆点大约五公里。脚下的金属地面很脆,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响声,像踩在碎玻璃上。孔洞里不时喷出白色的雾气,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
走了大约半小时,李薇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秦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金属地面上,躺着一具穿着远征军制服的尸体。是先遣一号的队员,张诚。他们三天前就失去了张诚的联络。
小心点。秦悟举起脉冲枪,慢慢靠近。张诚的头盔裂开了一道缝,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他的胸口有一个贯穿伤,边缘焦黑,像是被某种能量武器击中。
他不是死于幻觉。李薇检查完尸体,声音凝重,是物理攻击。
秦悟的目光落在张诚的手腕上,那里的探测器已经损坏,但屏幕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条数据：信号源强度峰值,坐标指向核心区域。
他离核心很近了。秦悟站起身,看来干扰源的核心,有主动防御武器。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远处的金属结构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秦悟抬头,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是那些虫子,它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黑色的云。
它们发现我们了！李薇喊道,屏蔽发生器的能量在快速下降！
秦悟拉着李薇躲到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后面。黑色的虫云俯冲下来,发出尖锐的嘶鸣。他能感觉到防护服表面传来细微的震动,那是虫子在用尾部的尖刺撞击装甲。
脉冲枪对它们效果不大,秦悟试射了一枪,击中了几只虫子,它们瞬间化为黑色的粉末,但更多的虫子涌了上来,它们的外壳能吸收能量。
看那里！李薇指着虫云的后方,它们在避开那个方向！
秦悟看去,只见虫云的边缘,有一道狭窄的缝隙,那里的虫子似乎在刻意绕开。缝隙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管道,直径约十米,像巨兽的喉咙,通往地下。
那是‘根系’的主干入口！秦悟眼睛一亮,它们不敢靠近自己的核心
这很反常,但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原因。秦悟拉着李薇,趁着虫云还没合拢,朝着管道冲去。虫子像雨点一样砸在他们的防护服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屏蔽发生器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视野里开始出现大片的幻觉残影,琉璃色的草叶和六翅生物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干扰着他们的判断。
跟着我！别分心！秦悟大吼,强行忽略那些幻觉,盯着管道的入口。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管道时,李薇突然尖叫一声,停下了脚步。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六翅生物,金色的旋涡里映出了她家人的脸。
李薇！醒醒！秦悟回头,看到一只虫子正趴在她的头盔上,尾部的蓝光格外明亮。他抬手一枪,打爆了那只虫子。
幻觉瞬间消失,李薇回过神,脸色惨白,被秦悟一把拽进了管道。
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他们头盔灯发出的光柱。虫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器在运转。墙壁上布满了管线,里面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像血液。
屏蔽发生器快没电了。李薇看着手腕上的指示灯,只剩下最后一格,但这里的信号干扰很弱。
秦悟也发现了,那些虫子似乎真的不进入管道深处。他猜测,核心区域可能有某种机制,能抑制这些虫子的活动。
他们沿着管道往前走,红色的液体在管线里流动,发出汩汩的声音。走了大约一公里,前方出现了光亮。那是一种柔和的白色光芒,从管道的尽头透出来。
越靠近光芒,嗡嗡声就越响。秦悟能感觉到地面在轻微震动,像是有巨大的引擎在运转。
终于,他们走出了管道,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工厂,或者说,一个生命体的内部。巨大的金属支架支撑着穹顶,上面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无数条管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中心,连接着一个直径约百米的球体。球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膜,里面隐约能看到某种物质在流动,发出白色的光芒。
那就是核心李薇喃喃道。
秦悟的注意力却在球体周围。那里站着十几个人,穿着远征军的制服,正是之前失踪的先遣队员。他们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像被抽走了灵魂。
张诚！李薇认出了其中一个,想要冲过去,却被秦悟拉住。
别过去,秦悟的声音冰冷,看他们的脚下。
李薇低头,只见那些队员的脚下,有无数根细小的金属线,从地面延伸出来,连接着他们的防护服。金属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球体表面的膜。
那些虫子……秦悟突然明白了,它们不是攻击者,是维护者。
他想起了张诚的尸体,胸口的贯穿伤边缘焦黑,那不是能量武器造成的,更像是被某种高温物体融化的。他看向球体周围,在那些队员之间,有一些银色的、像蛇一样的生物在游走,它们的身体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头部有一根尖刺,正对着队员们。
那些才是防御武器,秦悟低声道,而这些队员……他们被同化了。
他终于明白这颗星球是什么了。它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被寄生的,而是一个巨大的生物机器,一个宇宙中的灯塔,或者说,一个陷阱。它用幻觉吸引智慧生物,然后将其同化,作为自身的能量来源。
那些黑色的虫子,只是它的免疫细胞,负责清除外来的病毒——比如,试图破坏核心的人。
我们必须毁掉它。秦悟握紧了脉冲枪。
怎么毁李薇的声音颤抖。
秦悟看向球体表面的膜,那里有一个明显的接口,连接着无数条管线。那里是能量输入口,他猜测道,如果能切断能量供应……
他的话没说完,那些银色的生物突然转过头,头部的尖刺对准了他们。同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更多的虫子从孔洞里爬出来,堵住了管道的入口。
快走！秦悟拉着李薇,朝着球体冲去。脉冲枪不断开火,击中那些银色的生物,它们的身体被打爆,化作银色的液体,但很快又重新凝聚起来。
它们是液态金属！李薇惊呼。
秦悟没时间理会,他抱着李薇扑倒在地,躲开了一道从银色生物头部射出的高温光束。光束击中旁边的金属支架,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
你去切断管线,秦悟对李薇喊道,我掩护你！
李薇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切割器,朝着球体表面的接口冲去。秦悟则举起脉冲枪,不断射击,吸引那些银色生物的注意力。
虫子越来越多,爬满了地面和墙壁,像黑色的潮水。秦悟的脉冲枪能量在快速消耗,防护服上的装甲已经被腐蚀出了好几个小洞,刺痛感从皮肤传来。
快！他大吼。
李薇的切割器已经接触到了管线,红色的液体开始喷涌而出,发出刺鼻的气味。球体表面的光芒开始闪烁,变得不稳定。
突然,所有的银色生物都停下了动作,头部转向球体。虫子们也停止了进攻,纷纷退回孔洞里。
成功了李薇喘着气问。
秦悟却皱起眉,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汇聚。球体表面的膜开始收缩,里面的物质旋转得越来越快,发出刺眼的白光。
不好！它要自爆！秦悟突然意识到,这颗星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炸弹！
他拉着李薇,转身朝着管道跑去。身后,白光越来越亮,吞噬了整个地下空间。巨大的冲击波袭来,将他们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管道的墙壁上。
秦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冰冷的触感惊醒。头盔已经裂开,外面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金属的腥气。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李薇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李薇！他爬过去,检查她的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
他抬头看向外面,地下空间已经坍塌,球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废墟。天空是灰暗的,布满了尘埃。远处的金属结构正在坍塌,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些幻觉彻底消失了。这颗星球的真实面貌暴露在眼前：一颗被掏空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星球,像一颗腐烂的心脏。
秦悟打开通讯器,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杂音,然后是母舰的声音：先遣三号,收到请回答……
他看着手里的脉冲枪,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消失的金属废墟。那些虫子,那些银色的生物,那个球体,都随着核心的毁灭而消失了。
他们赢了吗秦悟不知道。他只知道,宇宙中还有无数这样的陷阱,等待着探索者。而人类,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他抱起李薇,朝着登陆舱的方向走去。脚下的金属地面依然在碎裂,这颗星球正在死去。但他知道,人类的征途,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