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从县委书记问鼎权力巅峰 > 第66章  没半点变化?

她边说着,边麻利地将江昭宁让进店里靠墙那张稍显清净的小方桌旁,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利落。
江昭宁安然落座,目光扫过略显冷清的店堂。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味:“苏大姐,话可不能说得太早。”
“东山,可是个聚宝盆。如今风气正在转,只要路子走对了,好好开发,将来自然会有‘虹吸’的效应。”
“到时候,只怕想回来的、想涌进来的,多得让你这店里的板凳都不够坐呢。”
“虹吸?吸啥?”苏梅娟眉头拧得更紧。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江昭宁倒上一杯温热的粗茶,一边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小老弟,你这调调儿,听着可跟那些台上念稿子的官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尽会画些吃不着的大饼,说些云山雾罩的漂亮话!”
茶水注入杯中,激荡起微小的漩涡,她的话语也带着相似的、不以为然的旋流。
她将茶杯重重放在江昭宁面前,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响,茶水溅出几滴。
江昭宁并未在意那溅出的茶水,只是稳稳地端起杯子,轻轻吹散热气,并未立即啜饮。
他抬眼,目光沉静地看向苏梅娟,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习惯性的抱怨:“苏大姐,咱说实在的,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这东山的风气,这做生意的环境,当真还跟从前一个样,没半点变化?”
他的问题轻巧落下,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变化?”苏梅娟粗声反问,下意识地抓起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那毛巾上混合着汗味和油烟的气息。
她动作顿住,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喧嚣的夜市,又迅速收回,眉头拧成了疙瘩,仿佛在费力地打捞着记忆深处的碎片。“……要说一点没有,那也是昧良心。”
她终于开口,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冲,像是被自己的话绊了一下,声音也低缓下来,“那些敲骨吸髓的‘保护费’,那些隔三差五来白吃白拿、拍桌子瞪眼睛的凶神,近来是真消停了。”
“……晚上心里踏实不少,不用老惦记着门板够不够结实。”
她顿了顿,似乎在掂量着措辞的分寸,眼神闪烁,声音压得更低:“还有……那个派出所的刘所。”
“就前些日子,破天荒地亲自来了趟,把他以前在我这儿赊的、吃的、拿的那些账,”她伸出粗糙的手指,用力点了点油腻的桌面,“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连本带利,一个子儿不少,全给结清了!”
她说到“结清”二字时,语气里仍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那天数钱的时候,我这手都哆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
江昭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端起那杯粗茶,终于浅浅地啜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带着粗粝的微涩滑过喉咙,如同这东山积弊的滋味。
苏梅娟的叙述虽琐碎,却拼凑出最真实的基层图景——暴力勒索的阴云正在消散,权力寻租的冰山一角开始融化。
尤其是刘洋意结清旧账这一笔,看似小事,其意义却如巨石落水。
这绝非孤立事件,更像是一系列整顿后,权力被迫收敛爪牙、开始遵循规则的一个明确信号。
这信号,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具说服力。
“你看,苏大姐,”江昭宁放下茶杯,杯底轻轻磕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风,确实在动。”
“虽然慢,但确实在朝着该吹的方向走。”他目光扫过店堂,落在角落里一张空置的旧桌上,“等这风再吹得透些,吹得久些,你担心的板凳不够坐,或许真不是句玩笑话。”
“得想想怎么把你这招牌菜做得更香,把地方收拾得更亮堂,准备着迎客吧。”
苏梅娟愣愣地看着他,手里无意识地攥着那块油腻的抹布。
江昭宁的话语,像是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那“虹吸”的远景,可“刘所结账”那实实在在的震动还在心头回荡,让她一时竟找不出惯常泼冷水的词句。
那点微弱的、被长久压抑的希望,竟在这位神秘“小老弟”笃定的目光里,挣扎着冒出了一星绿芽。
“话是这么说……”苏梅娟喃喃着,声音小了下去,底气明显不足。
她低头用力擦着本就干净的桌面,仿佛要把那点动摇也一同擦掉。
这时,邻桌几个刚下工的汉子高声点菜,吆喝着要“老蔡的拿手糖醋排骨”。
苏梅娟像是被惊醒,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对江昭宁道:“你先坐会儿,茶自己添!”
便风风火火地转身扎进了热气蒸腾的灶间。
锅铲碰撞声、油锅的滋啦爆响瞬间高亢起来,淹没了方才那点略显凝滞的对话。
江昭宁坐在角落里,重新戴上口罩。
店堂里饭菜的香气、食客的喧哗、厨房里锅碗瓢盆的交响,汇成一片嘈杂而真实的市声,将他包裹。
他透过小小的窗户望出去。
夜市的灯火在温热的晚风中明明灭灭,像无数只充满生机的眼睛。
这喧腾的烟火人间,这来之不易的寻常安稳,便是他所有跋涉的注脚。
苏梅娟端着那盘油亮喷香的糖醋排骨,脚步利落地穿过几张桌子。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角落那张小方桌——那里已然空空如也,只余下一个洗得发白、杯底还残留着一点褐色茶渍的粗瓷杯,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默着。
她脚步顿了顿,心头莫名地空了一下,仿佛某个刚刚点亮的念头,又被什么东西轻轻掐灭了。
“老板娘,这边!快点啊!”汉子的催促声拉回了她的神思。
“来了来了!”苏梅娟扬声应着,脸上重新堆起生意人惯有的热络笑容,快步朝那桌走去。
只是放下那盘排骨时,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再次投向那个空了的角落。
昏黄灯光下,粗瓷杯的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温热。
口罩遮蔽了面容,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光——那双眼睛。
苏梅娟总觉得曾在某个令东山县城屏息凝神的肃穆时刻,于万众仰望的高处,遥遥地、沉静地注视过这片土地。
这念头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她放下糖醋排骨的手微微一顿,油亮的酱汁在盘沿轻轻晃了晃。
喧嚣市声依旧汹涌,人间的炉火持续燃烧,角落空位已无痕迹,唯有杯底那圈浅浅的茶渍。
像一枚悄然叩过门扉又无声退去的印鉴,默默印证着某种已然开始松动、正在重新校准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