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开口，“抬头。”命令式的语气。
谢洄不明所以，抬眼看她。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谢洄眼睛的状态，确定他没有过度疲劳之后放心下来。
“谢洄，项目拿下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谢洄拿着餐刀的手顿了一下。
其实在他提出要争取这个项目的时候，集团里的股东没有人持赞同意见。
无论是从资金还是技术层面，以谢氏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几乎毫无竞争力，投标书及投标计划已经改了无数遍，但是他总觉得还差得远。
直到半个月前，谢洄从姜书意这里离开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应该全力以赴再试一下。
于是公司项目组所有人停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陪他一起熬了三个通宵，三天后，他拿着全新的竞标书飞到了华盛顿。
经过半个月昼夜不休的谈判，他以微弱的优势艰难拿下了这个项目，在签合同的前夕他已经不眠不休了整整三天三夜。
项目拿下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他当时笑着和对方握手告别，在走出大厦后看着路上一对年轻的情侣抱着一捧鲜花走过，两个人有说有笑，规划着晚餐吃什么。
他想，他该回去了。
谢洄以最快的速度定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然后去最近的花店为姜书意挑选了一束华盛顿最新鲜的芍药花，带上她点名要吃的马卡龙，登上了飞机。
机身腾空而起，他看着热闹繁华的华盛顿在舷窗里所占据的位置一点一点地缩小，最终消失不见，眼前浮现的却是姜书意鲜活的笑脸。
她在牌局上赢得胜利时骄傲的表情，在深夜车内安静的睡颜，在威胁他做事时的狡黠，一颦一笑都那么让人难忘，在华盛顿每个通宵达旦的深夜，他总是频频想起她，明明只过去了半个月，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太久太久，酒店门口的大树已经掉光了头发，他来时还正值暮年。
喉结滚了两圈，谢洄把眼睛放在姜书意的脸上，声音透着点性感的哑。
“在想，该带什么口味的马卡龙回家。”
姜书意一直觉得谢洄的眼睛很好看，像深海里埋藏的冰川，漆黑中透着点神秘的蓝，又像是没有尽头的山洞里点燃的蓝色烛光，不烫人，但能把一隅点亮。
此刻，那埋藏在深海经年不化的冰川像是有了温度，姜书意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柔情。
一抹曾不属于谢洄的柔情。
晚上回去的路上，姜书意和谢洄并排坐在后面，姜书意抱着那捧芍药花静静欣赏。
很饱满的淡粉色，花头硕大，花心像是被点了一滴粉色的水彩颜料，被水化开，均匀晕染到每一片花瓣上，形成漂亮的渐变。
“怎么突然送我花啊？”姜书意伸手摸了摸它的花瓣，细腻水润的触感，像是清晨的露水到现在还未褪去，一掐都能溢出水来。
“很衬你。”谢洄看着她，粉白色蓬蓬的花和她今天的衣服格外相称。
他看着姜书意蓬松的裙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于是朝她开口，“把鞋脱了。”
姜书意皱起眉头，脑袋转向他，双腿往自己那边收了收，防备的姿态。
谢洄看她没动，下了最后通牒，“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人干事？
姜书意看着他，怒极反笑，秀发甩到一旁，把花放到了两人中间的空位上，隔开了谢洄，两只胳膊在胸前交叉，勾起一边唇角，定定的盯着他。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谢洄伸手捏了下眉心，有些无奈。
早在试鞋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姜书意袜子上沾染的血迹，刚想问她，就见店员走了出来。
怕姜书意难堪，他只好先作罢。
姜书意当时看着自己的脚脸色平静，只是向店员要了一双新的袜子，把带血的袜子丢进了店员提供的袋子里，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