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王府的余烟还未散尽,我就穿着染满血的铠甲,径直上了朝堂。
铁靴踏在御道上的声音,沉重而冷硬,像一记一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门被我推开时,早朝已经开始。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落在我那一身未曾换下的甲胄和刀上——刀锋还在滴血。
“宋晚吟!”
御座上的圣上怒喝一声,龙案上的茶盏被他一把掀翻,滚烫的茶水溅到地上。
“你当朝廷法度为何物?!王府满门,竟被你一夜屠尽,你可知罪!”
我单膝跪下,拱手,声音稳如铁:“臣,知罪。”
殿上顿时炸开了锅——
“陛下,这等嗜杀成性的刽子手,留不得!”
“杀满门,还敢擅闯朝堂,她罪无可赦!”
“王府虽有过错,但她如此行事,无异于挑衅皇威!”
也有人站了出来,拱手道:
“陛下,宋晚吟是宋家军、林家军唯一的后人,十年前,她父母、兄长战死边关,三千将士无一生还,她是唯一的遗孤。”
“她为朝廷出生入死多年,收复七城,斩敌无数——王府众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此事虽大,臣以为,罪有可恕。”
朝堂上,赞同与斥责的声音此起彼伏,圣上面色阴沉,眼神在我与百官之间来回。
“宋晚吟,”他俯身,盯着我,“你屠满门,就是死罪。若要赦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抬起头,眼底的血色还未褪去:“陛下欠我一个赏赐。”
殿上一瞬安静下来。
有人冷笑:“你还敢要赏赐?”
圣上的眉心也微微一动,似乎以为我会求赦免死罪。
我缓缓开口:“臣不要别的赏,只望陛下——能允我,将我与我的丈夫沈怀瑾,还有我的女儿阿梨,葬在一起。”
殿上有人屏住了呼吸。
我直视圣上,字字清晰:“沈怀瑾为朝廷死于沙场,阿梨死于奸佞之手,他们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臣不求活,只求一家团聚于九泉之下。”
圣上的手,微微握紧龙案的边角。
那一刻,他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愧色。
我继续道:“陛下曾言,宋家军的血不会白流。可如今,我宋家满门皆是白骨,臣拼尽全力守下的,却是一个害死我女儿的王府——若这就是朝廷的公道,臣宁死不受。”
殿中无人敢再说话。
静得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和甲胄摩擦的声音。
圣上闭上眼,许久,才道:“罢了......此事虽有不容饶恕之处,但念你宋家军的功绩与孤的过失,削你官爵,贬为庶人,流放边疆——生死由天。”
我低下头,声音平静:“谢陛下。”
那一刻,朝堂上所有人都看见——我嘴角轻轻扬起,却没有喜意,只有一种彻底的释然。
我知道,等我到了边疆,我会亲手为沈怀瑾和阿梨立碑。
风雪之下,我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