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栀整个人都僵住了。
贺悦卿竟然抬起手,缓缓地、带着一丝颤抖的,放在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肚子疼?”贺悦卿高大的身躯蹲在她面前,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玉栀下意识地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肚子里的丫丫,调皮地翻了个身,隔着薄薄的衣料和皮肤,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指。
贺悦卿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幽深的眼眸,翻涌出一股震惊、难以置信的情绪。
玉栀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掌心宽大,指尖带着薄茧,隔着衣料贴上来,烫得玉栀浑身一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书房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微弱的风声。
丫丫好像很喜欢这个陌生的气息,沉寂了几秒后,又活泼地踢了一脚。
力道不大,却清晰无比的,透过玉栀的肚皮,传递到了贺悦卿的掌心。
贺悦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的手没有移开,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玉栀贪恋着这一刻的温存。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担心。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那个盘桓在心头,让她夜夜无法安眠的问题,彻底冲破了理智。
“贺悦卿……”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抖。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却依旧牢牢地锁在她的小腹上。
“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玉栀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全身的力气。
“今年2月9号那天……晚上……你……你在岚市吗?”
只要他说不在,她就彻底死心,再也不问,再也不想。
贺悦卿愣住。
他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写满了紧张和脆弱的眼睛。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几秒钟后,他薄唇轻启,给出了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答案。
“你说2月9号吗?……我去过。”
轰的一声。
玉栀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血液疯狂奔流的轰鸣。
“那,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一不做二甘休,她干脆问个清楚明白。
可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先生!”
李婶忽然出现在门口响起,打破了这满室的旖旎。
“小五和陆燃都来了,看样子是有顶要紧的大事找你!”
贺悦卿的脸色瞬间一变,立刻收回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份短暂的温情和新奇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贯的冷峻和锐利。
他快步走出卧室,玉栀晃了晃神,也连忙跟了出去。
小五和陆燃已经等在书房,两人的神情都异常严肃。
见到贺悦卿,立刻压低了声音开始汇报。
“贺少,南城那边有动静了。”
“我们安插的眼线传来消息,那伙人今晚有一次秘密集会。”
“这是我们拿到核心证据的最好机会!”
贺悦卿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招呼小五、陆燃进了书房,锁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也隔绝了玉栀探寻的视线。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贺悦卿给出的答案,还未来得及消化,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冲得七零八落。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有些发麻。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想要抬手敲门。
就在指节即将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刻,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贺悦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她还愣了一瞬。
他换上了便于行动的飞行员夹克,眉宇间神色凌厉,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小五和陆燃紧随其后,同样是一脸的蓄势待发。
“我要出去一趟。”贺悦卿的视线落在玉栀苍白的脸上,脚步顿了一下。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
但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肩上,用力地握了握。
“等我回来!”
他只来得及留下这四个字,就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小洋楼。
很快,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迅速冲了出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玉栀站在楼梯口,心神不宁。
玉雯和玉珩也被这动静惊动了,担忧地跑了过来。
“姐,悦卿哥他……没事吧?”
“没事。”
玉栀勉强安抚着弟妹,自己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一阵阵地发紧。
这一等,就是半宿。
客厅里的座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
玉雯和玉珩熬不住,被李婶劝回房间睡觉了。
玉栀却毫无睡意,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固执地等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几乎要被无边的焦虑吞没时,桌上的电话,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
玉栀的心脏猛地一跳,和李婶对视一眼。
李婶赶紧接起电话,激动地“喂”了一声,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夫人!快!是先生!他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玉栀一把夺过听筒,紧紧贴在耳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贺悦卿?”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而沉稳的声音。
带着一丝奔波后的疲惫,却难掩其中的兴奋。
“栀栀,你父亲的案子,终于查清楚了。”
玉栀捂住嘴,半晌没有出声。
贺悦卿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却十分清晰。
“证据确凿,你父亲是被诬陷的,关键人物已经落网。上级部门决定,一个月内,为玉叔叔平反!”
“你们……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外交部大院了。”
玉栀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
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话筒上。
五年的冤屈,五年的颠沛流离,五年的忍辱负重……
所有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瞬间,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哽咽。
“我知道了……谢谢……”
她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挂断电话,她失力地靠在墙上,任由泪水肆虐。
被惊醒的玉雯和玉珩跑了出来,看到姐姐哭得泣不成声,都吓坏了。
“姐,怎么了?是不是悦卿哥出什么事了?”
玉栀摇着头,一把将弟妹紧紧搂进怀里,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狂喜。
“没有……是爸爸……爸爸的案子,平反了!”
“我们……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