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身有凤凰胎记的女子,可辅佐夫君一统天下。
各国皇帝纷纷下令,派各地太守寻找有此胎记的女子。
消息传到灵州时,江府大小姐却要上吊自尽。
她的身上正有凤凰胎记,只是她已有心上人。
更遑论盛国的皇帝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子,还十分好色,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因此死掉的女子不计其数。
想找女子替也没人敢替,替了便意味着死。
一时之间,揽月阁内啼哭不止,丫鬟们个个屏气凝神,唯有我重重的磕了个头。
小姐,我愿意代你去。
1、
我曾以为,自己死也逃不出灵州了。
直到那日夜晚,我在前厅奉茶,听见了太守和老爷夫人的交谈声。
是召凤凰胎记女子入宫的事。
人走后,屏风后少女的哭声再也止不住了,她是江家独女,江清月,年方十六。
爹爹,我不要进宫。
我和行之明日便要成婚了,我不要进宫服侍那个老皇帝,我会死的,爹爹。
江老爷面色不忍,但仍狠下心来将爱女推倒：女儿啊,你若不入宫,江家全家便是死路一条啊！
是啊,世人只道妖妃祸国,道那些花季少女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甘愿被一树梨花压海棠。
却不愿承认,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女子和家族除了顺从,便唯有死路一条。他们不能对昏庸无度的皇帝愤恨,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无辜女子身上。
有多少个日夜,多少个女子彻夜啼哭,香消玉殒。堪堪活下来的女子却又成了帝王昏庸的献祭品,世道对女子,何其残忍。
檐上跳下一位潇洒俊逸的少年郎来。
正是她的心上人,新科状元裴行之。
也是他写信将凤凰女的传闻告知小姐的。
阿月莫慌,我们找个人替了你便是。
一入宫门便是死,如何有人愿意
会有的。裴行之将人搂进怀里反复呢喃。
一定能找到代替你的炼丹女。
2、
炼丹女便是拥有凤凰胎记的女子。
在盛国,昏君信奉妖道,喜爱采阴补阳,用处子之血炼不死丹药。
凤凰女一出,便被妖道称作顶好的炼制不死药的材料。
而在毗邻的月国,则被称作神女或凰女。
是月国宫中天下第一相师所言。
她断言：神女下凡,凰鸟之身,辅佐人皇,万世太平。
太子听后不悦：孤与卿卿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何会娶她人！
于是相师刚说完,便被新入宫的太子妃一箭射死。
只因皇帝快死了,她便是未来皇后,她身上没有凤凰胎记。
可惜,过不了多久,太子妃和先皇纷纷重病而亡。
太子妃母家镇北王也因叛国罪而满门抄斩。其麾下的镇北军也奇迹般消失不见。
太子即位,顺应臣子之意在月国寻觅神女。
一时之间,月国的烙凤凰印风靡全国。
与盛国截然相反。
一念之差,一念善恶。
3、
裴公子甜言蜜语哄了小姐许久,她才放下心来,回房歇息。
目光却忽然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被受过我父大恩的现任县令以一具女尸换了,送到江府做丫鬟的罪臣之女。
比小姐大两岁,在江府这两年容色出落地比之小姐更娇媚不少。
手举过头顶,端着一杯滚烫的茶水,却不卑不亢,面无表情。
裴行之看见时,向小姐为我求了情。
说：这茶水滚烫,阿月素来良善,便饶了她吧
府中众人都道江清月是极好的女子。
对裴行之,伤重之时以血渡药。
对下人,丫鬟和侍卫私通还热心张罗婚事。
所以,裴行之一求情,她定然会饶过我。
可裴行之走后,她便换了嘴脸,重重的罚我。
小姐伪善,裴行之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江清月说我今日送的餐食有毒,小姐便将我扔进猪圈,将饭倒进猪槽,让我与猪抢食。
我抬头看天,却看见了屋檐上侧躺着看戏,一脸恶劣笑容的裴行之。
江清月说我故意在她熟睡时将门窗关紧,害她险些中毒身亡。
居然将我关在了一户农户的房子里烧了,浓浓的大火和烟扑面而来,我险些晕死过去。
破烂的窗纸缝隙里,是裴行之假惺惺的救赎：阿月,做我的妾吧,我便可名正言顺救你出来。
呵,还有这名字,他赏的,每每他与小姐相会,便会传我陪侍,因着分不清他喊谁,我常常被小姐责罚。
4、
此刻夜色如凉水,我跪在长满倒刺的夺命藤之中,身穿薄衣,在院中为小姐守夜。
这一夜虽痛,却没有了裴行之的骚扰。
在小姐房门口守着我的丫鬟忽然倒下。
天空飘扬起漫天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我等的人来了。
我唇角一勾,拢了拢衣物,有意地露出凤凰的胎记,身后人眉头微皱。
身上落下一件黑色的大氅来,温暖的柑橘香,居然是来自面前这位一位眼若寒冰,面如冠玉的男子。
他悄无声息立于我身前,居高临下,我想站起,却疼的微微发抖再度跪了下去,几番努力下,我终是站在他面前。
对上他寒冰般冷漠的眸子。
阁下,借宝刀一用。
我猛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剑,电光火石之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我的刀尖。
我倔强地抬头仰望他,鲜血染红了膝盖。
这是这两年来我唯一次抬头看天空,也是头一次不卑不亢抬头看上位者。
他眼中如寒潭般深邃,此刻似月光照入其中,谭水闪着细碎的光芒。
夺命藤而已,我不让你死,你便死不了。
我只觉我疼的快要死了,夺命藤的刺是剧毒,半个时辰便会蔓延全身,人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大仇未报,我是想着自斩双腿,保命要紧。
世道对女子极其严苛,我并没有把我所想说出。
只是莫名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松开长剑,明亮的眸子坚定地看向他：
阁下想要我做什么
替我杀一个人,沈清梦。只杀一人,我便可助你查清沈家叛国案,助你揪出幕后黑手,复沈家满门之仇。
我问：何人
他凑得我极近,那双眸子里闪动着浓浓的恨意：
皇帝。
不知是许久无人喊我这个名字了,还是他眸中的恨意与我一样都指一人,我一阵恍惚。
5、
我曾是盛国金枝玉叶的永康郡主。
父亲是为大盛打天下的平西王,我在父亲的教导下,文武方面皆是不错。
沈家满门忠烈,儿郎们也与我一般个个优秀。
我阿弟更是年仅十二岁便因文采斐然破格考试成了状元。
皇帝下旨满门抄家那日,正是我及笄礼,我被父亲昔日部下救下,逃过一劫,混在了流放灵州的队伍之中。
那夜的雪,比今夜的更冷。
见我不说话,那人眸色更冷：
怎么你怕了沈家满门惨死,不想唯一留下的血脉居然是胆小如鼠,毫无血性之辈。
他拿出灵药,粗暴地一口塞进我的口中。
既如此,那你便一辈子缩在这四方墙角中作老鼠吧！
他转身离去,衣摆却被我猛地扯住：
我做！昏君当道,忠勇蒙冤,盛国百姓苦不堪言,我愿做阁下腰间刀,手中棋,终结这场人间苦难。
也愿阁下信守承诺,还我沈家清白,清梦愿生死以报。
6、
细雪飘了一夜,今晨方歇,飞檐屋脊上均覆了层厚雪。
院中不远处的梅花在银白的雪景中红的艳丽,美的心惊。
揽月阁中又传来一阵阵哭泣声,小姐又闹上吊了。
今日便是进宫的时日。
原本是小姐的新婚之日。
新婚夫妇成婚前三日不可相见,可裴行之却毫不在意,登门入室。
他带来了几个烙了凤凰印记女子,只是那些女子都年岁相差较大,有已为人妇的,也有娇嫩的孩童。
太守来接时,江府几乎急成了一锅粥。
无人在意我是否还在院中受罚。
微风拂面,我的住所是江府最狭小的,眼下所有人几乎都去了小姐闺房。
晏星河已为我梳妆完毕。
晏星河便是那位阁下。
我忍不住好奇问：晏公子,你是经常给你娘子梳妆吗手法比之妆娘都有过之无不及。
他呆滞了一会：不是,是我的姐姐,她出嫁前我常为她梳妆。
提起这位姐姐,晏星河的眼中有着深深的伤怀。
我穿着普通的丫鬟服饰,上了妆的脸却是更加娇媚。
我款步入房内,露出肩上漂亮的凤凰胎记来。
小姐,我愿意代你去。
满室嘈杂声止,众人欣喜万分,唯有小姐身侧的裴行之,眼中灼灼光芒骤然灭成一团死灰。
我被昔日将我摁进猪栏里的丫鬟伺候换衣。
她们不愿去宫中送死,但也见不得我荣华富贵,飞上枝头。
是以脸上的表情扭曲极了。
小姐则在另一处房中欢欢喜喜地由着他心爱的裴郎描眉。
天真烂漫地扑进他心爱的裴郎怀中。
在她看不见的视线中,裴行之面色嫌恶,眼含算计。
阿月,我该回去穿婚服了。
7、
我是以江家二小姐的身份进的宫,府中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小姐的婚事。
府门冷清清,上马车时,那人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风雪吹进温暖的车厢,他猛地睁眼,将我拉了进去。
马车驶得极快,是以我只听见了空中那声阿月。
可我不叫阿月,我是沈清梦。
一路上,我问的一些进宫后行事的问题,晏星河都避而不答。
若非他的羽睫时而翕动,我便真以为他睡着了。
行至宫门时,他才回：不重要。
我掀开车帘,便是血色一片,一具具女尸血肉模糊,连白布都未盖,就这么赤身裸体地。
我咬碎了颗牙,强装镇定,下了马车。
正要朝着等候的公公走去时,晏清河宽大的衣袖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将我转入他的怀中,为我套上帷帽。
害怕吗
我摇头,强忍着想吐的欲望。
他面色稍霁。
不料下一秒…….
呕….呕….呕。
沈清梦！！！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是的,我华丽丽地吐了,还吐在了他的胸口上。
8、
于是,晏星河黑着脸,罚我在宫门口看两个时辰的血腥场面。
花季少女,死状各异,可就算死掉,也不得安生,光天化日下,一位侍卫统领,竟将一名女子当作夜壶。
我心中愤怒渐渐火热,却没上前阻止,只是紧紧握手成拳,血一滴滴落在地面。
大局为重,总有一日,我会终结这场灾难。
晏星河终是将我带上了马车。
我猜不出他的目的,是想激起我身上沈家的血性,还是想以此吓我恐吓我下场如何,锻炼我的胆识
但不得不说,他的安排对我来说很振奋。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可马车却倏然掉了头。
越过江府时,我看见了前来要人的太守,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马夫的脸庞一闪而过,与太守一般无二。
易容术！
裴行之失魂落魄地从马上摔落,而小姐亦被强拉着进了进宫的马车。
百姓皆道真是拆散了又一对金玉良缘。
可我分明看见了裴行之那唇角微勾的得逞模样。
现下我才明白,何为他说的不重要。
9、
晏公子,我们要杀的难道是月国皇帝
是也不是,我们要杀的是月国盛国两位皇帝。只不过我的计划是你需要先勾引月国皇帝,你杀的那一人也是月国皇帝。
盛国皇帝你可以不亲自杀,我纯纯觉得他昏庸无度,草菅人命。月国国力比之盛国强盛百倍,盛国国运已是衰落,以强制弱是上上策。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短刀,像是说的只是寻常话。
我却是有些惊讶了,但眼前路只一条,我不能后退,必须前行。
我想起为小姐去轩宝斋取定做的昂贵头面时曾路过茶楼。
疑问道：我曾听闻,月国皇帝尚在太子时,便对已故皇后一见钟情,二人成婚后有如神仙眷侣,恩爱非常,就连登基后也未再立皇后,两人的恩爱事迹在月国还被做成了话本子,传销到了盛国国都,我如何能……
我话还未说完,晏星河脸色阴沉,眼眸阴鸷。
一见钟情！
神仙眷侣！！
恩爱非常！！！
放他娘的狗屁！！！
本是把玩的短刀此刻深深嵌入了他的手心,血自白净的手中滴落,更显鲜红。
你流了好多血,疼吗你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伤药…….伤药在哪里……
我念念叨叨地在车厢内找了瓶伤药,又把帕子给他包扎伤口。
晏星河愣了一瞬,像是从我身上看见了什么,脸色如冰山消融一般万物回春。
笑得像是翻墙从府的活泼少年郎。
从见第一面时我便觉得他不该是如此的老成冰冷,他大概和我一般,是十八岁。
这个年纪相貌应该是肆意潇洒少年郎模样才是。
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真心说道：晏公子,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少年郎。
我可是真心实意,在盛国我没有见过比他长得好看的少年郎了。
油嘴滑舌,等到了月国收一收你的这套,对狗皇帝要端庄持重些。
他虽是斥责,眼神却温柔地过分。
我点点头,马车很轻松便驶离盛国,显得我曾经那些鬼点子多是上不了台面。
两天两夜便到了月国国都明城。
10、
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巷尾,是一座五进的院落,已有几个嬷嬷候着。
晏星河将我安排在这里,每日带我精进箭术、剑法,武艺,讲解兵书,郊外赛马。
我疑惑道：已故的太子妃最擅长的不是弹琴吗为什么我不学琴艺呢
他闻言苦笑道：呵,不必,琴艺,是其中最不重要的。
岁月如梭,我们已朝夕相处了三月。
他是个合格的老师,我的本事突飞猛进。
只是与我身体接触时他便没了沉着冷静,变地像毛头小子一样紧张慌乱。
我与晏星河每每如此,院中的几位嬷嬷都打趣我俩道：公子和小姐站在一处当真是金童玉女,连老奴见了都心生欢喜。
这日,我终是不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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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我与晏公子只是朋友。
我和他身上都背负太多,即使他背负着什么我不知道,我背着满门的仇恨尚且半夜惊醒,他总是要比我沉重些,一人一剑在院中练至天明。
况且,一枚棋子不应该爱上它的执棋者。
我偏头看他,却正巧闯进他含着复杂情绪的眸。
他嗓音沙哑：是,嬷嬷,我和沈小姐,只是朋友之谊,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我们在院中对望良久,终归还是背道而驰。
岁月匆匆,转眼间已到立夏。
这几日我们之间的气氛都怪怪的的,晚上,几个嬷嬷做了一桌子好菜,自个跑出去下饭馆。
11、
我和晏星河只好坐下,我们心中都有心事,只一个劲喝酒。
明日,他为我设计了一场美救英雄,以此邂逅皇帝,有些话现在不说或许便再说不出口了。
其实我……
上回嬷嬷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几乎同一时刻,我们俩的话脱口而出。
你先说吧。
我揪了揪衣裙,磕磕绊绊道：我是想说,嬷嬷上回说的话还有我的回答你别放在心上,你我肩上都背负了太多,所以我觉得你我脑子里应该不太会有男女情长这东西,但是你放心,不是因为你这个人不能打动我啊,不是魅力问题,你放心,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欢的啊,比如我……我认识的烧饼摊摊主的小女儿,他就很喜欢你啊。
对上晏清河整张皱起的脸,我的舌头犹如火烧。
我都说了什么啊,不仅差点说了我。还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还有烧饼摊小女儿,有没有地缝给我钻啊
我低着头,头顶却传来噗呲一声。
我一看,昏黄的油灯下,晏清河笑得眼睛弯弯,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出了泪星。
沈清梦,你太过分了,那个烧饼摊的哪里是女儿那是人儿子！只是长得漂亮爱穿女装而已。你别找地缝了,地缝你钻不进去。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我狂干三大碗酒。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醉地晕乎乎,不知埋进了什么硬木板,那木板笑着笑着却哭了出来。
轮你说了！快说！
不说我就一箭射了你！把你做成麻辣兔兔。
硬木板真玄乎,还能一直抖一直滴水。
其实那天我说的话是假的,沈清梦,我喜欢你。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还是将军府的小将军,而你也喜欢我的话……我必八抬大轿、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12、
嬷嬷备的酒好烈,我勉强只听见了：假的,沈,我,一双人。
睁眼也只能看见晏星河拭泪的背影。
好想抱抱他。
可是好像有人替我抱了,她们说的话我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觉醒来,已是巳时,眼下皇帝已然快到城门口了。
来不及上妆,我急急忙忙地冲出了院子。
可戏已经开场,街道上,马匹受惊,堪堪践踏了一个孩童。
危急时刻。一袭红色旗装的女子冲入马蹄下,救下了孩童。
马车受惊,皇帝宋之彦不悦地掀起车帘,正对上那女子倾国倾城的面容。
卿卿
皇帝惊喜极了,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但又瞬间失落起来。
我亦是,此人竟与我有七分相似还有那皇帝居然是……
斜眸一看,晏星河正站在百味楼的窗边,一双冷眸看着这番景象。
我想起来了,这名女子,便是昨日与他相拥的女子。
13、
他的暗卫现身：
沈小姐,计划有变,请您回去。
不,这计划只能由我来完成。
我用力挣开暗卫,朝着那男子喊道：喂,小哭包,你怎么在这
若是刚刚宋之彦对那女子是惊喜,那对我便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急切地冲了过来拉着我转圈捏脸抱抱。
卿卿！你是卿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我强笑着,慢慢地回抱他,看向晏星河,眼泪倾泄而下。
对不起,我必须打乱你的计划。
我无声道：晏星河,谢谢……我也喜欢你。
他如寒冰般般道眸子好似破了冰,那双瞳眸惊恐地睁大,唇瓣不住地颤抖着,手紧紧地抓着窗边,木制的窗户隐隐传来碎裂声。
衣领宽松,宋之彦看见了我肩上的凤凰胎记。
他像抱住一个胜利品、一个吉祥物一样抱我上了马车。
14、
一路上他对我十分热切。
马车驶进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楼深宫。
他安排我住了长春宫,拭去他以为的喜极而泣。
直白道：卿卿,我一直心悦你,做我的皇后好吗
我佯装气愤：什么小哭包,我们之间不是一直是铁哥们吗你居然惦记上我了好了,现在咱们叙旧也叙完了,我得回家用饭了。
我古灵精怪地凑近他吐了他舌头,看见了眼底的狂热。
他将我敲晕：卿卿,进了我的长春宫便别想走了。助我一起成就大业吧
晏星河从线人口中得知我完全没有按照他的方法去和宋之彦相处,十分着急。
我让他稍安勿躁,因为我已经看见了宋之彦书房中的画了。
那画中女子与我八分相似,我大概猜到了晏星河看我的眼神之意了,他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带回来,看来不是我像那女子,是那女子像我。
眼下我只需要做自己,做宋之彦死了两年的白月光。
白月光死了几年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定不寻常,唯有像以往那样看上去什么都不图、想逃离。
才能让宋之彦对我慢慢放下戒心,相信我说的话。
晏星河搜集的情报有误,我其实会琴艺,只是定是比死去的太子妃差些的,也不是端庄型的。
宋之彦一连几日将我困在了长春宫,每日都送些新奇古怪的玩意来,下了朝便强拉着我在花园里散步。
我依旧不温不火,执意要走。
有一日,宋之彦附在我的床边,盯了好一会,才答应放我回去,前提是他亲自送我。
我作出惊喜的样子,连鞋都未穿好便迫不及待要出门。
小哭包,快走！
我是真的开心,在长春宫的每一晚我都不得好眠,深夜之中总有阴冷的气息朝我靠近,我却动弹不得。
出了宫门,宋之彦说：这一别不知道多久还能再见,卿卿,陪我走走吧。
好。
15、
宫门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在一个摊子上看一个漂亮的玉连环,正掏钱来。
卿卿小心！
玉连环碎了,我抬头,正见摊主一柄长刀深深刺进了将我推开的宋之彦。
随行的侍卫将人就地格杀,急匆匆地同我扶着宋之彦上了马车,回了宫中。
一路上,宋之彦都虚弱地躺在我怀中。
卿卿,我好像快要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
我豆大的眼泪落在他脸上,虽说知晓这一切乃是他的苦肉计,但这景象当真像极了当年我父亲在牢中自尽时,他亦如这般攥着我的手让我答应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惨白的脸上却勾起一抹笑来。
记得那年我流落盛国,将死之时,你将我捡回家中,收留数月,那时我便对你情根深种,如果我这次不死,你便答应,做我的皇后好吗
他话说完,口中又吐出大口鲜血。
我摩挲了一下头上的发簪,心下思量。
神色感动道：好,我答应你。
长春宫中,经御医诊治后,宋之彦的心脏果然在右侧,这一刀没有伤及要害。
16、
他知我这人以前最是守诺,于是开开心心让人准备封后大典,还硬要我喊他之彦。
之彦,我让人送你回养心殿吧。
不要！
一连几日,宋之彦都歇在我房中的太妃椅上。
一日他上朝,我正在吃糕点,糕点难吃,纸条更难以吞咽。
宋之彦晚上没来,听说前几日整兵,今日出征了,一直瞒我。我连个宫门都出不去,他是铁了心不让我去。
我只好坐在窗边等,等得快困了。
清梦～
压低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月光下男人的脸庞柔和可亲,皱着眉头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他憔悴了许多。
那狗皇帝对你可好
嗯,他对我极好,你放心,我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你姐姐和你全家灭门之仇我会帮你报的。
我神色坚定,晏星河却慌乱了片刻：那天晚上,你都听见了
嗯,死去的太子妃是我阿姐,我们家便是与你家一样被叛国罪名满门抄斩的镇北王,幸好我年少时,贪玩从商,赚下许多钱财,又广结江湖好友,才能有如今我暗中筹谋。
那天,我二姐带着我父亲的一部分精兵招安回来,看见你后,我们家家风很正,我干出这事,被我姐训了好一通,昨天还上了家法。
我们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你不应该卷进我们的恩恩怨怨里。所以那天二姐才说要换她去。
还有沈家的案子,我也查到了,幕后之人便是盛国皇帝,你可飞鸽传书让宋之彦攻下盛国后将他带回来。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良久,我伸出手：
你先进来,我本也是因着沈家的仇才和你来的,我对你亦是有利可图,我们达成合作,若你姐姐换了我,我岂不是失信于人又岂能厚脸皮让你帮我查沈家的案件啊
再说了,你们姐弟二人最后不是也是不忍心牵连无辜之人,打算不让我牵涉其中吗我家风也很正的！所以,不必抱歉～
我也一股脑地说了一堆,脸色都因为呼吸不顺涨红。
晏星河却呆住了,他进了屋内将我搂在怀中。
闷闷道：沈清梦,那……那你能再回答我一遍吗
嗯回答什么
你喜欢我吗
我本来疑惑的脸瞬间涨红,被晏星河星辰一样闪耀的深情眸看地低下了头。
我那天不是回答你了吗—唇语。
对方摇头装聋。
唯恐被人听到,我凑近他的耳朵：我喜欢晏星河。
晏星河也喜欢沈清梦。
极近的距离,我不受控制偏过头,便落入了他水雾般的眸子。
不知何时,我被架在窗户四开的梳妆台上。
他柔软炙热的唇瓣轻轻描摹着我的,我睁大眼睛,与他迷离的眼对视,我率先败下阵来闭上了眼。
晏星河轻笑一声,直接攻城掠地。
我快呼吸不顺,连忙推开他：晏星河,你够了！你来找我不是有事吗赶紧说计划。
见我动怒,晏星河正色道：
宋之彦即将班师回朝。这是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没有解药。但他向来谨慎,这药你斟酌些用。
近日宫中戒备森严,我可能之后不能来了。
你切记保护好自己,等我……接你回家。
我望着手里塞进的那瓷瓶,心下已有思量。
17、
两月后,宋之彦班师回朝,我骑着马儿在城外接他,英姿飒爽,红带飘扬,一如往昔。
之彦～
我笑地万分灿烂,但那人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打开一个盒子,对我闷闷道：卿卿,我本来答应你将盛国皇帝活着带来给你杀的,才对得起沈家满门之仇,可是,他半路中毒了,我只好割下头颅来给你。
我作出吓得快要坠马的表情,惹得宋之彦畅快大笑。
忽而看见他身后,是一身华服的我曾经的主子江小姐,时过境迁。
听晏星河的探子说：那日一别她最终入了宫,成了盛国皇帝的妃子,幸亏盛国皇帝当时已缠绵病榻,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下她跟着宋之彦安然无恙进宫,定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我不能轻举妄动。
我迅速掉转马头,策马而去,一路狂奔回长春宫,让宫人将宫门落锁,一人在池中气呼呼地沐浴。
卿卿一个人跑回宫,都不等我。
宋之彦刚刚就在我后面追。
我双手抱胸,气呼呼：你如今美人在侧,还来找我做甚,还找个曾经欺负我的女人,左右封后大典还未开始,你放我出宫,我绝不与她争抢。
18、
宋之彦却置若罔闻,他解下外衣,缓步入池中。
一把擒住我又羞又怯又气还含着泪花的脸庞。
卿卿在为我吃醋吗早知这女子如此好用,我早应该找些女子来让你吃醋。
走开！
不走开,卿卿,如此氛围,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他贯是个不爱听我回答的,现下直接摁着我在池壁上吻了起来,手顺着衣领下摆探去,我好容易躲开,他吻在了我的脖颈间,吸吮啃咬。
悬着的心放下,我长呼一口气。
忽地侍卫闭眼闯入：皇上,江姑娘说他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和您商量。
我肩上的动作一轻,宋之彦意犹未尽地看着我意乱情迷、眼眸含泪的模样。
终是狠下心来：卿卿,晚上我再来看你。
说罢起身离去。
人一走,我便沉到水底,重重地搓洗脖颈,毒药慢慢稀释在了池水中。
19、
好一会,才爬上来穿衣,夜晚时分,我正侧躺在床。
没等来宋之彦,倒是等来了江清月,她炫耀地露出她脖颈间密密麻麻的吻痕。
阿月,哦,忘记你现在不是我的丫鬟了,现在应该叫你沈清梦,你真是个天生下贱的狐媚坯子,在江府的时候勾引裴行之,在月国当街勾引皇帝,是不是没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她肆意大笑,连带着几位她挑的几位新进宫的婢女都一齐笑着。
我嗤笑一声：你一个盛国皇帝的妃子都能傍上月国皇帝,论狐媚功夫我比不上你,毕竟我这正儿八经的即将被册封的皇后身份,一辈子都会将你踩在脚下。
她气的要打我,终归顾忌了什么忍住了：
皇后又如何我听说皇上至今还没有宠幸你吧你还没有见识过皇上的勇猛吧我在盛国的时候皇上就迫不及待地宠幸了我,整整一夜呢。上马车的时候皇上还是面色如常的。
这漫漫长路,我夜夜被召幸,现下,我肚子里已经怀有皇嗣,就算你成了皇后,没皇子你拿什么跟我争啊
20、
我不疾不徐地绣着手中的香囊,一副风轻云淡。
江清月彻底炸了,她自身后招进几名男子。
面生,看着像新进宫的侍卫。
几个人色眯眯地朝我靠近,江清月则得意洋洋地锁上房门。
沈清梦,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我今天晚上让你勾引个够！看你成了个破烂货皇上还会不会要你！皇上已经被我的迷药迷倒了,今天醒不过来,你好好享受吧！
我心下摇头叹息,只觉得女子本身尚且不易,宫斗宅斗却非要用这等腌臢之事,来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
用清白二字化作白绫将无数少女鲜活的生命勒死。
哦,还有第二种,就是故意安排人自己来演英雄救美戏码的伪君子。
美人～我来了～
一道刀光剑影。
杀……杀人了！
救命,救命啊！！！
剧烈的木门拍打声传到了在不远处轿辇上江清月的耳朵里。
她欣喜地掩唇低笑。
21、
刚刚被我一剑刺穿的男子还瞪着大眼睛。
另外两个颤颤巍巍地看着我癫狂地大笑。
被我利落地一剑封喉。
头顶瓦片移动的声音让我往上瞄了一眼。
我像吃了颗定心丸,猛地镇定下来道：人家戏本子都是英雄救美。就你一个作梁上君子偷看的！
晏星河扔下一瓶药来,目光灼灼：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一朵不用我保护独立绽放的铿锵玫瑰。
那你还来宫里做什么不是说不好进来吗
怕你受伤,所以看着你,你最怕疼,送你要的东西顺便带了止疼药来。
对话虽静谧无声,但却比万千情话深入我心。
我点头：宋之彦中了迷药,你记得把那慢性毒药放在江清月那的香炉里。
随即我唇角微勾,便翻身出了房门,一路刀光剑影,伤痕累累,终究是到了出宫的宫门口。
22、
我无力地靠在边上,面无表情缩成一团,这里全是宋之彦的亲卫。
我静静地等待着宋之彦,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眼眶微红,面色尽是疼惜。
卿卿,怎么身上这么多伤啊很疼吧
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我,我却发了疯一样对他拳打脚踢。
不停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最后,我被打晕了,抱回了长春宫。
意识清醒时,太医刚走,宋之彦从外间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见我醒来。欣喜、痛苦、悔恨交织成一团。
卿卿,你醒了你饿不饿我让人传膳。
可我只是摇头,像只受过虐待的小猫一样连连后缩。
这时,江清月拥着肚子,满头珠翠地走了进来：听闻姐姐昨夜勾引宫中侍卫不慎将人杀了,还妄图逃离皇宫,姐姐都快当上皇后了怎么还如此像在盛国时那般淫乱,这让皇上脸面何存呀～
23、
室内寒气弥漫,江清月浑然不觉,宋之彦的眼中已有杀意。
啪！
一巴掌重重落在江清月脸上,她整个身子跌倒在地。
宋之彦一脚踩在她的唇上,仔细研磨。
疯魔一般：朕还未找你找你算帐,你倒送上门来了,一个夜夜在小兵身上乱摇的荡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卿卿,还敢在迷药里混了无色无味的毒药谋害朕。来人啊,将这个贱人拉出去犒赏三军。
江清月一惊,急急地抓住宋之彦的衣摆：皇上,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啊！
蠢货,朕都说了,你夜夜骑在小兵身上,你还不明白朕从未碰过你,你说的那些假话朕从来不信,你只有一点打动我,就是让我的卿卿吃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敢伤了我的卿卿！
闻言,衣摆的力度倏然消散。
24,
我却开始激动起来,挡在江清月身前：
不,不要杀裴行之。
裴行之,这个名字再次回响在宋之彦的耳边。
嫉妒愤怒充满了他的胸膛,这种状态说出的话全是发自真心,他调查的果然没错,卿卿定是为了裴行之才来到他身边的。
那个前几年逃到盛国,现在还下落不明的他的皇弟。
好,不杀不杀,卿卿听话。
沈之彦温和地抱住我,向下人使了使眼色。
江清月被暂时安置在冷宫。
这段时间,无数名医进了长春宫,皆摇头叹气,最富盛名的鬼医之徒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贵人这是忧思过度再加上外界刺激才会如此,若能让她心中最挂念的人陪同在侧,日日疏导,或许有一线生机。
闻言,沈之彦身上的阴霾更重了。
给我加大搜寻力度,找到裴行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25、
三月过后,养心殿内。裴行之蓬头垢面,浑身脏臭地被带了进来。
二哥,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对你勾不成威胁的。
沈之彦轻笑一声,他并不相信,放虎归山,必是大忌。
可现下,他还有些用处。
将他收拾干净,沈之彦带着人去了长春宫。
我还是一如既往绣着香囊,沈之彦最宽慰的莫过于此了,他身上都换了好几个香囊了。
阿月
我微微一滞,便直直扑进裴行之的怀里。
裴行之,你怎么才来你不是说要让我当你的妾吗我答应你,刚刚小姐带了好几个人来想毁了我,我好怕呜呜呜。
这这这……这位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从未如此说过这样的话,二哥我真的跟这位小姐没有私情。
我就差把负心汉刻在他脸上了,宋之彦向来多疑,怕是早已调查过,看着眼底闪着精明的裴行之,他并不相信。
裴行之冷汗直流,虽说他确实之前见她貌美,想纳入房中。
可她不见了之后也慢慢淡忘了,只着重于想让进了宫的江清月和他里应外合拿下盛国。
谁知道那贱人比她还假意,传的都是假消息,害他差点在月国大军进城时和宋之彦撞上。
26、
他将我搂进怀里安慰,厉声开口：叫皇嫂,以后你每天陪我跟你皇嫂说说话,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否则……
他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引得裴行之把头都磕破了。
他确实是个不安分的,还想着江清月的神女预言。
大晚上夜翻我的闺房,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由着他那已被宋之彦调换的催眠香作出毫无意识的空洞模样。
江清月,被宋之彦关到了什么地方
我迟迟不答,渐渐传来了脚步声。
他急了,想要翻窗逃走,却被我捞捞抓住腰身,门被一脚踹开,宋之彦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地双眼猩红。一剑砍下裴行之的右臂。
将我扯入怀中。
二哥,我错了,我不该对皇嫂心存妄念的。
裴行之或许以为神女在宋之彦心中更为重要,两个答案二选一,肯定选我,却不知道,我身上亦有凤凰胎记,还是宋之彦心心念念的求而不得。
他的占有欲极强,此刻只想杀了裴行之,却又想到我需要治疗。
27、
可此刻我却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哭包,你怎么长得这么高了这些人是谁啊怎么闯进王府的
我现在记得他了,只记得他一个人,记得我们最纯洁美好的那年,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一个占有欲强满意的了。
他一剑刺穿了裴行之的心口,冲我笑道：他是该死的刺客,我现在是卿卿的夫君啊。
裴行之死了,朝野上下动荡,他潜伏在朝堂多年的旧部分崩离析,局势大好。
宋之彦身上如狼一般的巡视也渐渐变淡,他日日和我培养感情,我一日日变好,封后大典也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他的警惕慢慢被喜悦铺满,沉浸在了我的温柔乡里。
他的身体因着那慢性毒药已经开始不大好了。
28、
封后大典那日,晏星河和他二姐带着潜伏多年的镇北军,攻入宫门,疏于防备的皇宫被一举拿下。
沈清梦,我来接你回家。
晏星河飞奔着向我跑来,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宋之彦一柄利刃用力地抵在了我的脖颈间。
连星河！我当初就不该看在你姐姐的份上饶你一命,真应该让你们姐弟二人黄泉路上一同作伴。
晏星河瞬间暴怒：你还有脸提我姐姐,你这个畜生,你让她替你背负杀国师的骂名,替你批阅奏折。还将她害死,死后还说要缝上她的嘴,剜了她的眼,让她下了阴曹地府都无处喊冤！
还绕我我明明是因为姐姐培养的暗卫才保下命来的！
饶是我早已猜出一二,此刻亦是被震惊到了。
宋之彦笑得疯魔：连星河,你还是如此藏不住情绪,我告诉你,你如果还不让开,我就只能带着卿卿一起去阴曹地府继续欺负你姐姐了
利刃更贴近了,晏星河面色一痛,由着宋之彦在亲卫护送下将我带走。
29、
在皇宫里绕了好几圈,亲卫都被杀光了,宋之彦却带我回了御书房。
掀开了那一副我的画像,按下背后的机关。
柜子缓缓移动,展开一道光滑的墙面,只一瞬,那墙面便缓缓打开一扇暗门,隐隐有微弱光芒传来。
他押着我进了暗道。
四周开阔,竟与御书房布局相同。
不远处的冰棺之中,躺着一位面容静好的女子。
卿卿,你看见了吧那是我之前找的你的替身,她是连星河的姐姐,连星河他根本不爱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姐姐,所以才对你有恻隐之心,才会送你入宫来。
你只是他对付我的一枚棋子而已！
宋之彦附在我耳边的声音偏执激动到了极点。
只有我和你少年相识,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就化掉真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一生一世一双……
人字还未说出口,宋之彦便被一只飞来的箭射中右侧心口。
利刃被我的手一拧,疼地脱落在地,被我收入袖口。
30、
清梦！你没事吧！
晏星河轻功一点,便飞在我面前,我点头,在从袖口留下刀来,在沈之彦诡异的邪笑之中。
一刀落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抓着心口的刀：为什么卿卿他可是拿你作替身、作棋子啊！
我挑眉,抽出刀来,走到晏星河身边。
我就知道啊,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了。就允许你找替身啊不允许我们家星河怀念阿姐
啥棋子那叫合作！
晏星河握住我的手：就算她是我的棋子,但,亦是我的妻子。
沈之彦要气疯了,不住地磕血,却依然一副运筹帷幄,他笑着说道：这里,是有剧毒的气体,机关一旦开启,恢复则需要半个时辰,卿卿,虽然我们不能生同寢,但我们可以一起死同穴,我会在地下等着你,我们再续姻缘～
说完,他便吐出一大口血来,死了。
31、
沈之彦说的没错,这里有剧毒的气体,我渐渐手脚麻木,几乎要站不稳了。
晏星河是后面进来的,还算清醒。
一想到居然要死在这冰冷的地底下,腐烂发臭,说不准还会被虫蚁啃咬,此时一个怕虫子的女孩轻轻碎了。
我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晏星河,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儿吗我们才刚刚报完仇,结束一切。我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快闷死了,我还没来得及出宫跑马打猎吃美食看话本,还有沈……
名字没说完,便被晏星河堵在了嘴。
你不准说他的名字！只准说我的！
哈他中毒比我深。
或许是死亡带来的勇气,我头一回主动吻上了晏星河薄薄的唇瓣。
搂着他的脖颈,长驱直入。
良久,我换气时,他幽怨地说：你家孩子快嘎了,你倒来奶了
我顿时,脸颊通红去咬他耳朵：都快死了,俗话说饿死鬼比如饱死鬼,不做点什么不是很亏！
晏星河被我说服了,他搂着我在沈之彦的身边一顿狂亲。
举一反三地有点过了。
32、
迷迷糊糊间。我看着冰棺,脑袋里涌入一丝狂喜。
晏星河,我觉得我们好像不用死！
我欢快的语调和他幽怨的眼神形成对比,我从中悟出了点东西。
啊！疼疼疼疼！清梦,你轻一点～
轻一点想的美,这男人肯定早想到了。
我揪着他耳朵的力度更用力了些。
一路狂奔到冰棺前,晏星河寒潭般的眸子涌出大片大片的泪水来,我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他安慰。
我轻声道：你也觉得沈之彦在没找回我之前一定经常来看你姐姐的遗体
他若是想及时出去,一定会在经常站的位置留有开门的机关,所以你姐姐的附近很可能有开门的机关。
他点了点头,好容易平静下来跟我一起在四周寻找。
冰棺中美人唇上的口脂是近期流行的颜色！
冰棺上的之彦之妻！
一个大胆的猜想萦绕在我心头。
他这段时间来这里吻过……连星月！！
他没有将她剜眼缝唇。
或许沈之彦对连星月曾有真情,爱而不自知。所以他说的放了晏星河确实是真的如果他真的会吻连星月。那么……脖颈后……
32、
我摸索着美人的后脖颈,那里果然藏着机关。
我用力一拧,暗门大开,却是另外一侧。
冷宫！
我拉着晏星河狂奔出去,这里是冷宫一隅。
破碎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
是已经疯疯癫癫的江清月,她转头看见了我,怒火冲天地要上前来抓着我的脖颈。
沈清梦,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如此地步！
被我踹飞在地,她心有不甘,神色恶毒。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爱你！明明我才是那个拥有凤凰胎记的神女,我才应该得到他们的争夺,他们的爱护,我才应该是皇后！
我被这番话气笑了。
走近江清月,居高临下地看她：假的说多了自己都信了你的凤凰胎记明明是假的,你本就不是神女。
小姐,你知道吗裴行之给你带来的那份月国神女的消息是真的,可惜你没有看完最后一句：有凤凰胎记的女子只有一位。
他本打算和你里应外合,拿下盛国,再带着你这个凰女,攻回月国。
原本你不乐意进宫,可荣华富贵让你迷了心智,你享受着荣华富贵,不愿涉嫌,想着以你假凰女的身份即使盛国国破你也可以继续当皇后。可惜,你赌错了人。
江清月慌了一瞬,但仍死不承认：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我就是他们争夺的凰女,我会成为帮帝王一统天下的皇后！
33、
她对着我怒吼道：
就算我是假凰女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错！明明是这世道不公,我一介弱女子,只得依附男子。是老天不公,将我们女子生得柔弱！
她说着,又要像我扑来,我不言,只是大跨步向外走去。
事实真是如此吗可外间冷宫的宫女亦是柔弱女子,但此刻却能拿起身边的物件与敌人搏斗,眼神坚韧不拔。
反观那些太监却个个像缩头乌龟一样四处乱窜。
谁说女子天生柔弱,只能依附男子,明明我们身体里藏着风暴。
晏星河的二姐是为女子,可却是月国曾经战功赫赫的女将军。
他的大姐虽被迫成了笼中之鸟,却智慧过人,可为皇帝批阅奏章,甚至养有一对精锐的护卫在关键时间护着晏星河逃走。
我亦是凭借着自身的智慧和力量,和晏星河里应外合,证明女子的力量亦可以撼动乾坤。
在江家的那些年,我不是在等英雄来救我,我在等一把利剑,一把能让我斩开盛国城门的剑,有了这把剑,我将所向披靡,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长剑出鞘,几剑便将人斩杀,我飞身上檐。
晏星河从后追来,宫墙之上,他牵起我的手：沈清梦,让我们一起完成凰女预言,创太平盛世。
我不言语,只是拽着他的耳朵飞檐走壁去和二姐会和。
还有离国没统一呢！你想太早了！
嘿,况且就这么求亲的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吗我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
事实证明,真有,譬如,我为什么会看见离国小皇帝要给二姐入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