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浴火陶陶 > 第一章

婆婆每天给我炖安神汤,夸我是备孕的好儿媳。
公公却总在我洗澡时闯进来,说关门影响风水。
丈夫总打圆场:爸年纪大了,你让让。
直到我发现安神汤里掺着避孕药。
丈夫手机里跳出消息:她还没怀上财产转移好了吗
我笑着给婆婆盛了碗汤:妈,这汤以后换我给您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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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磨砂玻璃门模糊的轮廓,也模糊了镜子里的自己。陶陶闭着眼,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皮肤,试图带走一丝这深宅里无处不在的粘腻和疲倦。水声哗哗,是她一天里唯一能短暂隔绝外面世界的屏障。
咔哒。
门把手被粗暴拧动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破了这层薄弱的宁静。陶陶浑身一僵,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水珠顺着她骤然绷紧的脊背滑落。
门被推开一道不小的缝隙,外面客厅里电视新闻的嘈杂声浪立刻涌了进来。一个微胖的身影堵在门口,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浑浊气息。
陶陶啊,公公周德海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进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刻意拉长的腔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门呐,不能关死!关死了,家里的‘气’就不通了,风水讲究这个‘活气’,懂不懂聚财的!
水汽弥漫中,陶陶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双浑浊眼睛投来的、粘稠而贪婪的目光,像湿冷的蛇信子,在她赤裸的脊背上游走。她猛地转过身,双臂死死抱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一团,徒劳地试图阻挡那无形的侵犯。热水浇在背上,却只觉得刺骨的冷。
爸!我马上就好!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带着水汽的哽咽,微弱得几乎被水声吞没。
啧,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周德海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目光却依旧没有移开,带着一种病态的、理所当然的审视,慢吞吞地退了出去,门依旧大开着。
水流冲刷着陶陶煞白的脸,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她胡乱抓起浴巾裹紧自己,像逃难一样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客厅里,婆婆李桂芬正坐在沙发上织着一条小小的婴儿毛衣,毛线是柔和的鹅黄色。电视里播着家长里短的调解节目,音量开得震耳欲聋。
陶陶洗好啦李桂芬抬起头,脸上堆砌起一层厚厚的、慈祥的笑容,眼角挤出几道深刻的纹路。她放下毛衣,动作麻利地走向厨房,很快端出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盅,盖子掀开,一股浓郁的中药混合着某种甜腻食材的气味弥漫开来。来来来,趁热把这安神汤喝了。妈特意给你炖的,加了上好的阿胶和红枣,补气血的!你啊,放宽心,好好养身子,给妈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经!
那甜腻的气味钻进陶陶的鼻腔,混合着刚才在浴室里残留的屈辱感,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她强忍着恶心,手指紧紧攥着浴巾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丈夫周明宇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从书房晃了出来,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亮着。他瞥了一眼僵立的陶陶和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看了看敞开的浴室门,脸上立刻挂起他那招牌式的、和稀泥的笑容。
哎哟,又为关门这点小事啊周明宇走到陶陶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想揽她的肩。陶陶却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一缩,躲开了他的碰触。周明宇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下,转向李桂芬,语气带着点嗔怪:妈,爸也真是的,老观念!陶陶不习惯嘛,下次说说爸。他又转回头,对着陶陶,声音放得更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敷衍,老婆,算了算了,爸年纪大了,脑子轴,咱让让,让让啊,家和万事兴嘛!别气了,快把妈的心意喝了,凉了药性就散了。
他最后那句家和万事兴,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陶陶的耳膜。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屈辱之后,都是他这副轻飘飘的让让和家和万事兴。她看着他那张温顺无害的脸,看着婆婆那副无懈可击的慈爱面具,看着敞开的浴室门缝里透出的、属于那个老畜生的阴影,一股冰冷的绝望,比刚才在浴室里更甚,彻底淹没了她。胃里那股恶心再也压不住,她猛地捂住嘴,转身冲进客卫,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
呕吐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陶陶撑在冰冷的马桶边缘,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发颤。客厅里,李桂芬担忧(或者说,听起来像是担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哎呀,明宇,你看陶陶这反应……是不是有了这汤得坚持喝啊,安胎最要紧!周明宇模糊地应和着什么。
陶陶抬起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污渍和脸上的泪水。那碗所谓的安神汤,那碗承载了婆婆所有慈爱的汤,此刻在她眼里,比马桶里的秽物还要肮脏百倍。
第二天下午,周明宇被公司一个电话匆匆叫走。家里只剩下陶陶和那碗刚刚被李桂芬殷勤端上桌、还氤氲着热气的安神汤。李桂芬自己则借口要去老年活动中心排练舞蹈,也很快出了门。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那碗汤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药味。
陶陶站在餐桌旁,看着那碗深褐色的液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汤盅的边缘,反射出一点冷硬的光。一个念头,像冰冷的水蛇,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她的心脏——这汤里,到底有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像做贼一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飞快地端起那碗汤,冲进厨房。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药汤倒了进去。深褐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壁上挂下痕迹。她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拧紧杯盖,把它塞进自己随身的托特包最里层。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流理台上,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需要知道真相。无论那真相有多丑陋。
傍晚时分,周明宇回来了,带着一身淡淡的烟味,似乎心情不错。他径直走向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陶陶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眼神却是空洞的。她的包就放在脚边的地毯上。
突然,一阵短促而尖锐的提示音从包里闷闷地响起。不是电话铃声,是微信新消息的声音。
陶陶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时间点……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水声依旧。一种冰冷的直觉驱使着她。她弯下腰,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拉开了托特包的拉链,手伸进去,摸索到那个冰冷的手机外壳——是周明宇的手机!他洗澡前随手把手机塞进她包里了还是……他根本就没在意
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按亮了屏幕。屏幕需要密码。她犹豫了一瞬,试着输入了周明宇常用的那个简单密码——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屏幕解锁了。
微信图标上有一个鲜红的1。发信人的头像是一个卡通猫咪,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Y。点开。
那条最新消息,像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陶陶的眼球,直插心脏:
Y:她还没怀上你妈那汤到底行不行啊我这边的理财顾问催了,那几笔大的婚内财产都转移得差不多了吧赶紧搞定她,我这边房子定金都谈好了。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
浴室的水声依旧哗哗作响,单调而空洞,像葬礼上的哀乐。梳妆镜里映出的那张脸,血色褪尽,惨白如纸,眼睛睁得极大,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虚无。她死死攥着那冰冷的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屏幕捏碎。那条简短的信息,每一个字都化作了烧红的烙铁,在她眼底反复灼烧——财产转移、搞定她、定金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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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那碗汤。婆婆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慈爱。公公令人作呕的风水论。丈夫永远轻飘飘的让让……所有零碎的、令人窒息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条信息带来的剧毒粘合剂,狠狠粘合成一幅完整而狰狞的全景图!一幅名为算计和吞噬的全景图!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猛地捂住嘴,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不是因为孕吐,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彻骨的冰冷。她冲到床边的小垃圾桶旁,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中,一个冰冷的、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冰而出的利刃,在她一片混乱和灼痛的脑海里骤然成形,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直起身,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狼狈。镜子里的人,眼神变了。那片死寂的虚无被一种骇人的平静取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个装着药汤样本的玻璃杯,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向客厅。
李桂芬正坐在那张宽大的欧式沙发里,戴着老花镜,手里还摆弄着那团鹅黄色的毛线,电视里依旧放着吵吵嚷嚷的节目。看到陶陶端着杯子出来,她脸上立刻堆起那熟悉的、无懈可击的慈祥笑容,放下毛线,关切地问:陶陶怎么把汤端出来了是不是凉了妈给你热热
陶陶没有说话。她脸上甚至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扯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很浅,浮在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温度,空洞得像一张劣质的面具。她一步一步,走到李桂芬面前,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李桂芬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了一下,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陶陶停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将手中那个装着深褐色液体的玻璃杯,轻轻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玻璃杯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又短促的叮响。
妈,陶陶开口了,声音异常地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轻柔,像羽毛拂过冰面,这安神汤,您辛苦了这么久。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桂芬那张精心维持的慈爱面具上,仿佛要穿透那层虚伪的油彩,直抵其下掩盖的毒汁,以后啊……
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点点,那空洞的弧度里,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换我给您炖吧。
厨房的灯光是冷冷的白,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陶陶面无表情地站在流理台前。那碗被李桂芬视为法宝的浓稠药渣,此刻像一堆腐烂的淤泥,摊开在她面前的白瓷盘里。她用一把细长的不锈钢镊子,像法医解剖尸体一样,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拨弄着。深褐色的根茎、暗红的枣核、粘腻的胶状物……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中药苦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败气息。
镊子的尖端,在几片被熬煮得失去形状的深色叶片下,碰到了一点异样的东西。很小,几颗米粒般大小,颜色比周围的药渣要浅一些,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
她的动作停住了。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尖夹起其中一粒。凑到眼前。冷白的灯光下,那粒小东西的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棱角,表面带着人工的、光滑的质感。绝不是天然的药草或者食材残渣。
她放下镊子,拿出手机,调到最高倍的微距镜头,对准那颗可疑的颗粒。咔嚓。清晰的图像定格在屏幕上。然后,她打开浏览器,手指冰冷而稳定地输入关键词:紧急避孕药、药片外观、溶解残留……
一张张清晰的药品图片在屏幕上滚动。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其中一张图片上。那上面展示的白色小药片,和她镊子尖上夹着的灰白色颗粒残渣,形状、棱角、甚至那种人工的质感……一模一样!
胃里那阵熟悉的翻搅再次猛烈袭来,但这一次,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恨意死死压住。她看着图片,又看看盘子里那几粒灰白的东西,反复确认。最后,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冻结血液的冷笑,无声地划过她冰冷的嘴角。
证据。这是第一块拼图。冰冷的、带着毒汁的拼图。
她迅速拿起手机,对着盘子里的药渣和那几粒显眼的灰白残留,从不同角度拍下数张高清照片。闪光灯在寂静的厨房里突兀地亮起又熄灭,像无声的控诉。
夜深了。周明宇在身旁早已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鼾声。黑暗中,陶陶睁着眼睛,像潜伏在深渊里的兽。她屏住呼吸,指尖冰凉,极其缓慢地拿起周明宇随意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用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密码解开。心脏在死寂中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直接点开银行APP。需要指纹。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周明宇搭在被子外的那只手的拇指,轻轻按在手机背部的指纹识别区上。屏幕解锁了。
冰冷的荧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她直接进入交易明细。时间筛选,近半年。金额筛选,五万以上。
屏幕上跳出的长长列表,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几乎窒息。
一笔,五十万,三个月前,收款方:XX投资咨询(周明宇大学室友开的皮包公司)。
一笔,三十万,两个月前,备注:母亲医疗费(李桂芬那时只是感冒)。
一笔,二十万,一个月前,收款方:一个陌生的个人账户(名字:林雅)。
一笔,十五万,两周前,备注:购车定金(家里根本没提过要买车)。
还有更多……频繁的、几万块的支出,流向一些奇怪的商贸公司、个人账户……金额累计起来,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手指,打开手机自带的计算器,将那些大额转账一笔笔加上。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一个让她眼前发黑的数额上——两百七十三万!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悲鸣。这些钱!这里面绝大部分,是她父母当初心疼女儿,在周明宇家这套婚房上加名时,硬塞给他们的小家庭启动资金!还有她婚后省吃俭用存下的工资!
截图。一张,两张,三张……手机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像鬼火。每一张截图,都像在她心口剜下一块肉。截完图,她立刻用数据线连接上自己的旧笔记本,将所有图片、银行流水截图、还有之前拍下的药渣照片,全部传输过去,加密,备份。又用周明宇的手机,将那条Y发来的、关于财产转移的微信消息,清晰地翻拍下来。
做完这一切,她像一个耗尽所有力气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躺回周明宇身边。黑暗中,她睁着眼,听着他安稳的鼾声,那曾经让她觉得踏实的声响,此刻只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和讽刺。彻骨的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但胸腔里,那团被恨意和证据点燃的火焰,却越烧越旺,烧干了所有的泪,只剩下冰冷的决心。
几天后,一个阴沉的午后。周德海午睡起来,趿拉着拖鞋,习惯性地又往主卧的浴室方向晃悠。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老东西浑浊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下流的兴奋,脸上的横肉都松弛下来,堆起一个令人作呕的笑。他像往常一样,毫无顾忌地伸手就去拧那磨砂玻璃门的把手。
咦拧不动
他愣了一下,加了点力气,门把手纹丝不动。里面清晰地传来反锁的咔哒声。
一股被忤逆的邪火噌地窜上周德海的脑门。这个家里,还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尤其是这个儿媳妇的地方!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磨砂玻璃门上!
砰!一声巨响,门板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反了你了!小贱蹄子!谁让你锁门的!晦气!坏了老子的风水,你担待得起吗!周德海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油腻的脸因为暴怒而扭曲涨红,开门!给老子把门打开!听见没有!
浴室里,水声停了。一片死寂。
这死寂更加激怒了周德海,他像一头被激怒的、丧失理智的老兽,后退一步,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再次狠狠一脚踹向门锁的位置!
哐当——!!!
这一次的声响更加骇人!不是门板震动,而是某种金属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哗啦声!
磨砂玻璃门,竟被他这全力一脚,硬生生踹破了!碎裂的玻璃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浴室门口的地砖上溅开一片狼藉的、闪烁着危险寒光的碎片。破裂的门洞边缘,参差不齐的玻璃碴子如同野兽狰狞的獠牙。
周德海也因用力过猛,加上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惊叫着向前扑倒!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一只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从破裂的门洞内侧伸出!这只手湿漉漉的,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却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周德海那件劣质丝绸睡衣的前襟!一股巨大的、完全不符合那只手尺寸的力量骤然爆发!
不是拉他,而是顺着他前扑摔倒的势头,狠狠地、决绝地向前一拽!
啊——!!!
周德海凄厉的、变了调的惨叫瞬间撕裂了整个房子的宁静!他那肥胖沉重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像一袋烂泥,狠狠砸向那片铺满了尖锐玻璃碎碴的地面!
噗嗤…咔嚓…
肉体砸落和骨骼断裂的沉闷声响,混杂着玻璃被碾碎的刺耳噪音,令人毛骨悚然。周德海蜷缩在那片玻璃废墟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鲜血,迅速地从他身下、手臂、大腿处蔓延开来,染红了白色的地砖和透明的玻璃碎屑,刺目惊心。他的一条腿以一个绝对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破裂的门洞后,水汽氤氲。陶陶站在那里,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尊冰冷的瓷器。只有那双眼睛,透过弥漫的水雾和破裂的洞口,静静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惨叫哀嚎的周德海,看着那迅速扩散的、粘稠的鲜血。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的湖。湖面之下,是刚刚挣脱枷锁的、冰冷刺骨的平静风暴。
巨大的踹门声、玻璃爆裂声和周德海那非人的惨嚎,如同惊雷般炸响。李桂芬和周明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各自的房间里冲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李桂芬瞬间失声,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精心保养的脸庞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鬼。周明宇则僵在当场,像被施了定身咒,脸上那永远挂着的和稀泥表情第一次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茫然。
爸!爸你怎么了!周明宇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踉跄着就要扑过去。
别动他!陶陶的声音穿透了周德海断续的哀嚎,异常清晰,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她依旧站在浴室破碎的门洞后,浴巾裹得严严实实,湿发滴水,面无表情。玻璃扎得很深,乱动只会让他伤得更重。打120。
她的冷静,在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下,显得格外诡异,甚至骇人。
是你!是你这个丧门星!毒妇!李桂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充满了淬毒的恨意和疯狂的指控。她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陶陶的脸上,精心维持的慈爱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狰狞,是你害了你爸!你故意锁门!你故意害他!报警!明宇!快报警!抓这个杀人犯!
周明宇被母亲疯狂的嘶吼惊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不知是该先打120还是110,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满地鲜血的父亲和冷漠异常的陶陶之间来回扫视。
报警陶陶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锋利,带着一丝残忍的嘲弄。她裹着浴巾,赤着脚,却像穿着最坚硬的铠甲,一步一步,极其稳定地踏过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走向客厅。碎玻璃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但她毫不在意。
她径直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那个旧帆布包。在周明宇惊疑、李桂芬怨毒的目光注视下,她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相册。
不用麻烦你们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重锤敲在死寂的房间里。她将手机屏幕转向李桂芬和周明宇,指尖划过。
第一张:盘子里,药渣中那几粒显眼的灰白色避孕药残渣,高清特写。
第二张:周明宇手机微信里,那个Y发来的消息——她还没怀上财产转移好了吗——清晰无比。
第三张、第四张……银行流水截图,那些触目惊心的大额转账记录,收款方的名字和备注像无声的耳光。
最后一张:是周明宇手机里翻拍的一张照片——他和一个年轻女人在酒店房间门口搂抱的亲密照,时间就在他声称出差加班的那晚。
120我来打。陶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手指已经按下了那三个数字,至于警察……她抬起眼,目光像冰锥,刺向面无人色的李桂芬和浑身发抖的周明宇。
……等救护车来了,我会亲自打给他们。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桂芬那张因极度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对了,妈。您给我的那些‘安神汤’的方子,还有剩下的药材,我都留着呢。放心,证据链,很完整。
哐当!一声闷响。李桂芬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呃声,肥胖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板上,人事不省。
周明宇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倒地的母亲,又看看地上血泊里呻吟的父亲,最后目光定格在陶陶那张毫无表情、却仿佛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脸上。他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倒塌,只剩下刺目的血色和陶陶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小区的宁静,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周家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周德海浑身是血地蜷缩在浴室门口,身下压着碎玻璃,一条腿明显骨折;李桂芬瘫倒在客厅地板上,脸色铁青,呼吸急促;周明宇跪坐在父母之间,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而陶陶——她安静地站在一旁,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攥着手机,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医护人员迅速展开急救,而陶陶则拨通了110。
您好,我要报案。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公公涉嫌长期性骚扰,我婆婆在我饮食中投放避孕药,我丈夫转移婚内财产并出轨。
周明宇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陶陶!你——
她没看他,只是对着电话继续说道:证据我已经整理好了,包括监控录像、银行流水、药物检测报告,以及……她顿了顿,我公公闯入浴室的录音。
周德海在担架上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咒骂。
警察来得很快。
陶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里面是她这几个月来搜集的所有证据——浴室门外的录音、药渣的检测报告、周明宇的转账记录、甚至还有李桂芬在厨房往汤里加药的偷拍视频。
你怎么会……周明宇脸色灰败,终于意识到,他眼中那个软弱可欺的妻子,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陶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再也不是从前那种怯懦的、讨好的笑。
从我发现避孕药的那天起,我就在等这一天。她轻声说,等你们自己把绞索套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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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周家的丑闻登上了本地新闻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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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海因多次性骚扰儿媳,被立案调查,同时被扒出早年猥亵女员工的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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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芬因涉嫌投毒和协助转移财产被刑事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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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宇婚内出轨证据确凿,加上转移财产的行为,在离婚诉讼中彻底败诉,不仅没能分到陶陶父母赠予的财产,反而要赔偿陶陶精神损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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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林雅的小三,发现周明宇其实负债累累后,迅速撇清关系消失了。
离婚判决书下来的那天,陶陶去派出所做了最后一份笔录。
走出警局时,阳光很好。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初春草木萌发的清新味道。
手机震动,是闺蜜发来的消息:
房子帮你找好了,随时可以搬。工作也联系好了,那家设计公司一直很欣赏你的作品。
陶陶回了个谢谢,然后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和周家有关的信息和照片。
她抬头看了看天,很蓝。
浴火重生的陶陶,终于可以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