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小说只为救赎反派肖凌。
为他剜心头血解毒,替他挡致命暗杀,用系统换他商业帝国。
终于在他送我玉簪时,攻略进度达到99%。
可白月光宋雾回归那晚,进度条瞬间清零。
她才是命定女主,系统冷冰冰宣布,你七天后将被抹杀。
我向肖凌坦白一切,他却掐着我下巴冷笑:争宠新手段
他禁我足,罚我跪冰,任宋雾用热茶烫红我的手。
消失那天,我笑着撕碎所有日记。
后来肖凌疯了,拿着我的发簪从高楼一跃下。
而我的现实世界照片墙前,新婚丈夫正吻去我眼泪: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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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青石阶,像无数根冰冷的手指在反复叩击。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庭院深处蔷薇的甜腻气息。我坐在书案前,铺开的素白宣纸上,墨迹洇开一小片模糊的灰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上那道浅淡的、几乎要融入肌肤纹理的疤痕。很浅了,但指腹下的触感依旧微凸,带着一种被时间遗忘的粗糙。这下面,曾经奔涌过滚烫的血液,为了救一个叫肖凌的男人。
书案一角,安静地躺着一支玉簪。通体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头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线条流畅简洁,却透着一股子清冷的贵气。这是肖凌上月送我的。那日阳光极好,穿透雕花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将这玉簪递过来时,指尖微凉,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拿着。你素日打扮太过素净。
我接过那支簪子,沉甸甸的,压在手心。几乎在同时,视野的角落里,那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半透明的蓝色进度条,数字猛地一跳——从97%跃升到了99%!冰冷的蓝光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暖意。那一刻,心尖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松开,血液奔涌着冲上脸颊,几乎要冲破喉咙里的哽咽。两年了!整整七百多个日夜的殚精竭虑,刀尖舔血,终于……终于看到了尽头。离那该死的100%,只差最后一步!任务成功后我就可以……可以怎么样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不影响林陌的好心情。
指尖几乎要掐进那温润的玉质里,巨大的喜悦冲得我头晕目眩。簪子一般是定情的信物……肖凌他……
我抬眼看他,唇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绽开,就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里。那里面没有温度,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深海。他看着我,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随手丢给宠物一件无关紧要的玩意儿,补充了一句,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别多想,安心戴着便是。
那股几乎要冲上云霄的狂喜,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硬生生冻结在脸上。笑容僵在唇边,变得有些可笑。指尖的冰凉从玉簪蔓延至全身。是啊,肖凌,肖家的现任家主,书中给他的设定就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反派角色。他那颗心,早就被背叛和仇恨磨成了坚冰,又岂是那么容易捂热的我攥紧了玉簪,冰凉的玉质硌着掌心,提醒我现实的残酷。99%又如何这最后一步,或许才是最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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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狂风卷着暴雨,猛烈地抽打着紧闭的雕花木窗,发出哐哐的闷响,像是有什么绝望的巨兽在外面疯狂地撞击。书房的烛火被穿窗而过的冷风撕扯得明明灭灭,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不断跳跃的阴影,如同鬼魅在无声地舞蹈。这天气莫名的让我感到不安,那狂风仿佛要摧毁一切。
我在肖凌的书房中处理账目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寒意却依旧像跗骨之蛆,从脚底一寸寸往上爬。窗外骤然炸开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屋内陈设,也照亮了我视野角落那个蓝色的进度条——99%,那点微弱的蓝光,在这凄厉的闪电映衬下,竟显得如此单薄可笑。
闪电的余光尚未完全褪去,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女人细弱的哭泣声,穿透狂暴的雨幕,由远及近,狠狠撞在耳膜上。心,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
书房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沉重的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冰冷的、带着雨水腥气的风瞬间倒灌进来,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门口站着两个人。
肖凌高大的身影立在门框的阴影里,雨水顺着他昂贵的黑色大衣下摆不断滴落,在他脚边迅速汇成一小滩水渍。他的臂弯里,紧紧拥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浑身湿透,单薄的白色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楚楚可怜的轮廓。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她微微的颤抖而坠落。她的身体筛糠般抖着,像一只在暴风雨中彻底迷失了方向、奄奄一息的雏鸟,柔弱无助到了极点。
是宋雾。原著里那个让肖凌恨入骨髓又念念不忘、最终导致他彻底黑化的白月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的目光越过肖凌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他怀中那张梨花带雨、我曾在书房的画上看过无数次的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被更猛烈地挤压,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视野角落,那片代表着我两年所有努力、所有希望的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如同接触不良的劣质灯泡,疯狂地明灭不定。下一秒,在我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那刺眼的99%数字,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狠狠抹去,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紧接着,一行猩红得刺眼的文字,带着一种冰冷至极的宣判意味,在空白的进度条位置缓缓浮现:
【警告:检测到命定女主宋雾出现!白月光法则强制启动!】
【攻略目标:肖凌。攻略难度:SSS级。当前攻略进度:0%】
【任务判定:失败!】
【抹杀程序启动倒计时:7天0时0分0秒】
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像一颗绑在我心脏上的定时炸弹。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在我脑海深处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脑海:【宿主林陌,攻略任务失败。你将在七天后被强制剥离此世界,灵魂抹杀。】
灵魂……抹杀
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从头顶浇灌到脚底,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肖凌小心翼翼地将宋雾扶到书案旁铺着厚厚锦垫的椅子上坐下。他动作间那种从未对我展露过的、近乎笨拙的温柔,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我的眼眶,烫得生疼。
阿凌哥哥……宋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浓重的鼻音,破碎不堪,我和离了……我回来了……他……他背着我有了其他女人……她抬起湿漉漉的脸,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我好后悔……我突然很想见到你,这个时候来没有打扰你吧……
不会,你永远不用害怕打扰到我。肖凌的声音好像都柔和了。这样的肖凌是我没有见过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冷漠的、无情的,原来他也有如此温和的时候,原来他不是天性冷漠只是对我冷漠而已,不愧是SSS级难度的攻略对象,我心中泛起苦涩。
肖凌背对着我,高大的身影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似乎僵硬了一下。他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宋雾湿透的发顶,极其短暂地、安抚性地拍了拍。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极力压抑着某种复杂情绪后的疲惫,回来就好。
那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我摇摇欲坠的心防上。没事了之前的背叛日日夜夜的恨就这么轻飘飘的带过了回来就好被背叛也没关系只要宋雾回来,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一切都可以不计较那我呢这两年,我算什么那些剜心取血的痛,那些生死边缘的挣扎,那些殚精竭虑的谋划……在他眼里,是不是永远都比不上宋雾一滴眼泪的分量
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视野里只剩下那片猩红的倒计时,还有肖凌那笼罩在阴影里、给予另一个女人庇护的背影。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我的脖颈,越收越紧。七天……只剩下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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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檐角断断续续的滴水声,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嗒、嗒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肖凌。宋雾被管家带下去安顿,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那种清冷又甜腻的香粉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湿冷,丝丝缕缕,挥之不去。
肖凌转过身,脸上那片刻前对着宋雾时极力压抑的复杂情绪早已消失不见,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审视。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一半在光里,一半沉在浓重的阴影里,那双墨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寒潭,不带丝毫温度地落在我身上。
林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下来,宋雾回来了。她现在很脆弱敏感,我要照顾她。
我看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尖锐的疼痛来压制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灵魂深处那倒计时的滴答声。七天。只有七天了。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宋雾残留香气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不能再等了。
肖凌,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我有事必须告诉你。
他微微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不耐,似乎在说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但他没出声,只是用那种冰冷的审视目光看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我……喉咙像是被粗糙的麻绳勒紧,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豁出去般地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为了你而来的,肖凌。
烛火噼啪爆开一个极小的灯花,映得他眼底的光芒骤然锐利了一瞬,肖凌的眼睛微眯。他依旧沉默着,只是下颚的线条绷紧了些。
我有一个任务,一个系统。我不管不顾地继续说着,语速越来越快,仿佛慢一点,那些话语就会失去勇气,任务就是……就是救赎你。让你避免书里……那个悲惨的结局。结局,对了,你悲惨的结局就是因为宋雾,你相信我。
我顿了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我企图用我们之前过去的种种祈求他的信任和帮助,我为你做过很多事……你记得吗一年前那场针对你的毒杀,那个刺客的匕首,是我扑过去挡开的……我下意识地摸向肋下那道早已愈合却依旧在阴雨天隐隐作痛的疤痕位置。
半年前,你被人暗算中了奇毒‘蚀骨’,太医院束手无策……是我!我猛地抬起头,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是我用了秘法,剜了自己的心头血做药引!你才活下来的!我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指尖都在颤抖。那个雨夜,刀刃刺入皮肉的冰冷剧痛,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和刺骨寒意,仿佛就在昨日。
还有你肖家的产业!半年前那场几乎让你倾家荡产的阴谋,你父亲留下的那个致命亏空……是我!是我用我知道的……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帮你填补了漏洞,扭转了败局!那些账目,那些关键的决策点……
我急促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在剜自己的心,把那些深埋的、血淋淋的付出,一件件摊开在他冰冷的视线下。我看着他,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哀求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肖凌,我的任务时间……不多了。系统判定我失败,只有七天!七天后,我会被强制送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只有你……只有你重新相信我,让我完成最后的救赎,我才能拿到任务成功的奖励……那对我很重要!求你了!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颤抖,像一个溺水的人,绝望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死寂。
书房里只剩下我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还有烛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肖凌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阴影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动了动。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昂贵的黑色皮靴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微微倾身,冰凉的、带着薄茧的手指猛地攫住了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强迫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那里面没有震惊,没有动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只有一片深沉的、化不开的寒冰,以及……冰层下翻涌的、浓烈的嘲讽和厌恶。
林陌,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淬了毒的冰刃,一个字一个字地刮过我的耳膜,为了争宠,为了把宋雾比下去……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不是为了争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任务就是让你避免悲惨的结局,这是一本书中的世界,你是书中的反派,最后会因为宋雾惨死,我的任务就是帮你改变结局,救赎你。系统说了,只要你百分百信任我,我就可以帮你改变结局,求求你相信我,我知道你听着觉得很离谱,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肖凌先是眉头紧皱,之后薄唇勾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鄙夷:书里系统任务救赎我呵……他轻嗤一声,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痛得我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编出这种荒诞不经的鬼话,你的脑子,是被嫉妒烧坏了吗
他猛地甩开我的下巴,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后退几步,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书架上,震得书架上的古籍哗啦作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宋雾回来了,你怕了他的声音淬着寒冰,怕她抢走你处心积虑才得到的一切所以迫不及待地编造这种离奇的故事,想博取同情想让我厌弃她林陌我以为你与其他女子不同,没想到都一样,为了争风吃醋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让人恶心!
别说宋雾不可能会害我,就算是真的,我也心甘情愿!话一出,肖凌就感觉一阵恍惚,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可是下一瞬又觉得本该如此。
他眼底的厌恶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林陌,别再让我听到这些疯言疯语。否则……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我撞在书架上的狼狈样子,如同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后果,你承担不起。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他转身,黑色衣袍的衣角划出一个冰冷无情的弧度,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对着外面沉声下令:来人!把林小姐带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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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令!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落下。
两个身材健硕、面无表情的护卫立刻出现在门口,像两尊铁塔,堵住了所有去路。他们的眼神冷漠,没有任何情绪,只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护卫甲看着远去的家主,和地上狼狈的林陌,默默感叹一句,家主真不是个东西。
护卫乙:家主真混蛋啊,林小姐对他多好啊。
肖凌!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泣血的绝望,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只有七天!七天啊!七天之后我真的会被抹杀的!肖凌!
护卫甲:完了!林小姐被家主伤的不想活了!
护卫乙:完了!林小姐疯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发放不会受影响吧家主真混蛋啊!
他的脚步在门口微微顿了一下,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他没有回头,连一丝迟疑都没有。那顿住的一瞬,更像是我的错觉。
他走了。留下那道冰冷的命令,和两个如同门神般的护卫。
我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踉跄跄地穿过长长的、昏暗的回廊。冰冷的绝望如同最粘稠的沼泽,从脚底蔓延上来,一寸寸吞噬着我。剜心取血的痛,挡刀时的决绝,那些殚精竭虑的日夜……此刻都成了最荒诞、最可笑的笑话,在他那句争宠的新手段面前,被碾得粉碎。
猩红的倒计时在视野角落里疯狂跳动:【6天23时59分12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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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院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像是直接锁在了我的心上。小小的院落,曾经被我精心打理得生机盎然,此刻却像一个精致华丽的囚笼。墙角的几株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在微凉的晨风中簌簌飘落,无声地铺满了青石板的小径,美得凄凉。
我被彻底困在了这里。肖凌的禁足令像一道无形的铁幕,隔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连一日三餐,都只是由一个沉默寡言、眼神躲闪的小丫鬟从门缝里匆匆递进来。她放下食盒的动作飞快,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沾染。
小丫鬟:林小姐像个活死人一样,好吓人!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被那猩红的倒计时切割得无比清晰、无比漫长。
【6天13时45分…】、【5天22时…】、【4天…】冰冷的数字无声地跳动着,是悬在头顶的铡刀,在一点点逼近。
第三天午后,阳光难得有些暖意,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蜷缩在窗边的矮榻上,看着院子里那株老槐树投下的影子一点点拉长。院门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会是……肖凌吗他是不是……终于愿意听我说了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进来的却不是肖凌。
宋雾穿着一身簇新的浅碧色锦缎衣裙,勾勒出纤细玲珑的身段。乌发如云,松松挽起,斜插着一支碧玉簪。阳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带着一种天然的、未经风霜的柔美。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精致的青瓷盖碗,袅袅地冒着热气。
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又略带一丝歉意的笑容,目光却像淬了冰的针,不着痕迹地扫过我身上半旧的素色衣裙和憔悴的脸色。
林妹妹,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阿凌说你身子不适,让我来看看你。我亲手熬了点燕窝羹,最是滋补润燥的,你快趁热喝点吧。她说着,将那碗燕窝羹递到我面前。
那笑容温婉,眼神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得意。我看着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的好意,比毒药更令人作呕。我别开脸,声音干涩:多谢,不必了。
宋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绽开,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妹妹这是还在怪我吗怪我……不该回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那碗羹放在矮几上,青瓷与木几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知道,我的出现,让你和阿凌之间……有了些误会。可是妹妹,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她微微俯身,凑近了些,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阿凌心里有谁,你我都清楚。我只是在阿凌面前露了一面,你两年的辛苦就白费了,难道还不明白吗妹妹又何必执,不如看开些,各自安好,也省得……彼此折磨。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裹着蜜糖的软刀子,精准地往我最痛的伤口上捅。
我说了,不必。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厌恶,请你离开。
宋雾脸上的温婉终于彻底挂不住了。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冷的怒意,但很快又被楚楚可怜取代。她忽然伸手,端起那碗还滚烫的燕窝羹,作势要喂我,实则是想泼在我身上:妹妹别任性,身子要紧!快喝……
我说了不喝!积压的愤怒和绝望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抬手挥开!
啊——!
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呼!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那碗滚烫的燕窝羹,并没有如预想中泼在我身上,而是随着我挥手的力道,大半都洒在了她那只伸过来的、保养得宜的手背上!青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几乎是同一瞬间,院门口传来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林陌!你在做什么!
肖凌像一阵黑色的旋风般冲了进来!他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戾气,瞬间就挡在了捂着手背、疼得泪眼汪汪、摇摇欲坠的宋雾身前。他的目光先是在宋雾瞬间红肿起来的手背上凝住,那眼神里的心疼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燃烧起来!随即,他猛地转向我,那眼神,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暴怒,狠狠刺穿了我!
阿凌哥哥……不怪林妹妹……宋雾立刻抓住肖凌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柔弱地依偎过去,是我自己没端稳……不关妹妹的事……嘶……她适时地倒抽一口冷气,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手背上那片刺目的红痕,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肖凌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宋雾那只受伤的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他对着那红肿的手背轻轻吹气,眼神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那眼神,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只剩下冻结万物的冰冷和残酷的审判。
林陌,你让我感到陌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恶毒的女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可怕平静,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无法无天,谁都敢伤害!
他松开宋雾的手,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跪着。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跪在这里在宋雾面前
听不懂他微微眯起眼,眼底的寒光更盛,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威压,还是,要我‘帮’你
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上头顶,烧得我眼前发黑。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视线扫过他身后宋雾那泫然欲泣、却掩不住眼底一丝得色的脸,再落回肖凌那张冰冷无情、写满了你罪有应得的面孔。
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熄灭了。心口的位置,传来清晰的碎裂声,有什么东西彻底死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着一丝清醒。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可笑。所有的解释,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爱……都是徒劳。在这个男人眼里,在命定女主面前,我林陌,连地上的尘埃都不如。
我缓缓地、缓缓地弯下了膝盖。冰冷的、坚硬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蔓延至全身。我挺直了脊背,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瓣,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辩驳已经没有意义了,宋雾的手段低劣至此怎么可能瞒得过肖凌,可是他依旧选择相信她。
肖凌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残忍的满意,就在这里,跪满三个时辰。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有些人不是你能碰的,若再有下次,就不是跪着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小心翼翼地揽住宋雾的肩膀,声音瞬间放柔,与刚才判若两人:雾儿,疼坏了吧我们走,我让府医给你好好看看。他护着她,像护着稀世珍宝,到了院子门口对看门的护卫道:这两样不许给她送吃的,先饿她两天。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囚禁我的小院。
护卫甲:饿两天,不会饿死吧家主真抠门,饭都不给吃。
护卫乙:饭都要省,府里没银子了我要不要重新找个活
厚重的院门再次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窗外,最后几片海棠花瓣也飘零殆尽。膝盖下的寒意越来越重,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里。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猩红的倒计时在视野里无声跳动:【3天18时07分5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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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的刺痛早已麻木,被冰冷的地气侵蚀得失去了知觉。窗外的天色,从灰白到深蓝,最后彻底沉入浓稠的墨黑。院子里死寂一片,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将我紧紧包裹。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时间像一个冷酷的刽子手,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身体和仅存的尊严。
当院门再次传来开锁的声响时,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膝盖的存在。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封的石头。进来的是那个沉默的小丫鬟,她提着一盏微弱的气死风灯,灯光昏黄,勉强照亮她低垂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
林……林小姐……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恐惧,时辰……时辰到了。她不敢看我,说完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了出去。
小丫鬟:呜呜呜~林小姐更像个活死人了!
院门重新落锁。
我依旧跪着。过了很久,久到那盏油灯的火苗都开始微弱地摇曳,我才尝试着动了动早已失去知觉的腿。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膝盖窜遍全身,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我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吐出一口血来。
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那寒意直透心底。我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心口那片巨大的、被彻底掏空的虚无。
肖凌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宋雾那带着得色的泪光,还有那碗泼洒的、滚烫的燕窝羹……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回。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那些隐秘的期盼、那些卑微的爱恋……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反反复复,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凌迟。
爱他救赎他
多么可笑!多么愚蠢!
就像试图用体温去融化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被冻僵,被碾碎在冰层之下,无声无息。
心脏的位置,那片巨大的空洞里,最后一丝名为肖凌的执念,终于彻底消散了。连灰烬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平静,如同深埋地底的寒铁。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悲伤。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认命。
视线落在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上。那里面,锁着我这两年来所有的秘密——一本厚厚的日记。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麻木的身体,拖着几乎废掉的双腿,挪到箱子边。打开锁,一股陈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我拿出那本沉甸甸的日记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边角已经磨损。
我抱着它,挪到屋角的炭盆边。里面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我找来火折子,费了好大劲才重新点燃几块小小的炭,微弱的红光在灰烬中跳跃起来。
我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就着那点微弱的光,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X年X月X日,晴。终于见到了目标人物,肖凌。和书里一样,冷得像块冰。不过没关系,我是来救他的。加油,林陌!】
字迹带着初来乍到的雀跃和天真。我面无表情地想撕下这一页,丢进炭盆。最后又止住了动作,微弱的火苗在火盆中跳跃,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X年X月X日,阴。替他挡了那一刀。刺客的功夫真狠,肋骨差点断了。他好像……看了我一眼虽然还是冷着脸,但应该……有点触动吧他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但他叫我林陌,不是喂。系统进度涨了5%!我就知道!付出会有回报的!】
回报多么讽刺的自欺欺人。
【X年X月X日,雨。他中毒了,很严重。那个老大夫说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做引……至亲呵,他哪还有至亲。不管了,我来!匕首刺进去的时候,真他妈的疼啊……不过看到他呼吸平稳下来,值了。肖凌,你一定要好起来。】
指尖抚过那行字,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夜冰冷的刀刃和滚烫的血。火光映着我毫无波澜的脸。
【X年X月X日,晴。用那个世界的金融知识,帮他填上了他父亲留下的巨大亏空,保住了肖家产业。他开始把家里的商铺交给我打理,他是不是……开始信任我了进度65%了!曙光就在眼前!】
信任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火光映着我苍白的脸,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麻木。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着我每一次剜心刺骨的付出,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每一次因他细微变化而升起的卑微希望……此刻都成了最辛辣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我的愚蠢和自取其辱。
火焰肆意燃烧,发出哔啵的轻响。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盘旋上升,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当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行字,墨迹还很新,带着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
【X年X月X日,阴雨。我告诉他一切。他让我滚。倒计时:7天。林陌,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指尖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平静地将这日记本合上,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过去,我不想把一切都付之一炬。
炭盆里的火光渐渐微弱下去,最后一点火星不甘地跳动了一下,彻底熄灭。屋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
厚重的日记本被我随手丢在房间的角落,像一块无用的墓碑。
我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在浓重的黑暗里。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灵魂却有种奇异的轻松感。结束了。所有的爱恨痴缠,所有的付出与不甘,所有的挣扎与绝望……都化为了灰烬。
倒计时的红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冰冷而清晰:【2天11时59分03秒】。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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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的黎明,来得格外缓慢。天际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像被水稀释过的灰白颜料,勉强涂抹开沉沉的夜幕。
我安静地坐在铜镜前。镜面有些模糊,映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唯有那双眼睛,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映不出任何波澜。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留恋。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我换上了一身最素净的月白襦裙,没有任何纹饰,干净得像一片初雪。头发也只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镜子里的人影,单薄得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轻烟。
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白的宣纸。砚台里残留的墨迹早已干涸,我滴入几滴清水,慢慢研磨。墨条与砚台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清晨格外清晰。
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稳住了。该写点什么呢
写这两年的荒唐写那些血泪交织的付出写肖凌的冷酷和宋雾的虚伪写自己的愚蠢和绝望
不,都不需要了。
最后,落笔只有寥寥数语,笔迹意外的平稳:
此间事,已了。勿念,勿寻。各自珍重。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像一阵风,刮过无痕。
放下笔,墨迹在纸上迅速洇开。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我最后时光的小院。晨光熹微中,墙角那几株海棠依旧开着,花瓣无声飘落。那支被自己随手丢在角落里的、曾经代表过99%希望的羊脂白玉簪,我甚至懒得再看一眼。
视野的角落里,猩红的倒计时数字跳动到了最后时刻:
【00时00分05秒】
【04秒】
【03秒】
……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剥离感骤然袭来!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重量,轻飘飘地向上浮起。眼前的景象——书案、铜镜、飘落的海棠、紧闭的院门——开始剧烈地扭曲、拉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迅速变得模糊不清,色彩剥离,最终化作一片飞速旋转、令人眩晕的混沌光影。
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拽离!
【剥离程序完成,此间肉体已销毁。抹杀进程终止。宿主林陌,意识回归中……】
冰冷的机械音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留下了最后一句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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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规律而轻微的仪器运作声,像某种温柔的白噪音,穿透意识深处的迷雾,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缓缓拉回。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让眼睛一阵酸涩。适应了片刻,模糊的视线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缕清甜的、属于新鲜百合的花香。我微微偏过头,看到了挂在床边架子上的透明输液袋,药液正一滴一滴,安静地流入我的手背静脉。窗外,是城市高楼林立的景象,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意识还有些恍惚,那个充斥着古意、冰冷和绝望的异世界,如同一个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噩梦,正在阳光下迅速褪色、消散。所有记忆回笼,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却又异常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废墟,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粉白色郁金香,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是沈聿,我没失忆前的爱人,我的未婚夫。他身形挺拔,面容温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总是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他看到我睁开的眼睛,脸上立刻绽开毫不掩饰的惊喜,快步走到床边,将花束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百合旁边,瞬间多了一抹更娇嫩的色彩。
陌陌!你醒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如释重负的喜悦,俯下身,温热干燥的手掌轻柔地覆上我的额头,探了探温度,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说你只是过度疲劳加上低血糖晕倒了,还好送来得及时。他的指腹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轻轻拂开我额前汗湿的碎发。
过度疲劳低血糖原来在那个世界经历的一切,在这里的身体,只是表现为一场短暂的昏迷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别说话,先喝点水。沈聿立刻会意,动作轻柔地将我扶起一些,细心地在我背后垫好靠枕,然后拿起旁边备着的温水,用棉签沾湿,小心翼翼地润着我干裂的嘴唇。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的脸,眼眶毫无预兆地一阵发热。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沈聿敏锐地捕捉到我情绪的波动,放下水杯,指腹带着薄茧,极其温柔地抚过我的眼角,拭去那一点控制不住溢出的湿意。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最暖的春风,别怕,都过去了。有我在呢。梦都是假的。
梦……都是假的吗
那剜心取血的痛,那挡刀时的决绝,那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冷,那跪在冰冷地板上尊严尽失的屈辱,还有肖凌那双冰冷厌恶、如同看垃圾一样的眼睛……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清晰得如同昨日。心脏猛地一阵尖锐的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陌陌!沈聿立刻察觉,眼中满是心疼,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我小心翼翼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宽厚、坚实,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的阳光气息和淡淡的书卷墨香,瞬间驱散了记忆中那彻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我的额角,带着无尽的安抚和珍视,别怕,我在。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嗯
他的怀抱像最坚固的港湾,隔绝了所有惊涛骇浪。我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温暖。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他柔软的衣料。不是为了那个世界的人,而是为了这失而复得的、真实活着的温度。
嗯……我哽咽着,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都过去了。噩梦结束了。我回家了。
另一个世界,肖府。
耳边似乎传来奇怪的声音,随着声音想起,肖凌感觉自己似乎少了些禁锢。
肖凌得胸口突然出现剧烈的疼痛,好像整颗心都被剜走了一样,他想到被禁足的林陌,和那个荒唐的七天抹杀的说法。
他一开始并不相信只觉得这是林陌争宠的手段,毕竟他知道林陌有多爱他,可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执念——宋雾。
那个他年少心动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即使宋雾在他们家出现危机时背叛了他,可是多年的喜欢他怎能可能轻易放弃,他想完成年少时的执念。至于林陌,她会理解自己的,这两年她总是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包容自己,这一次她一定也会理解他的。而且宋雾是不可控的,不确定的,不像林陌一样会一直在原地等他,他必须要珍惜!只能暂时委屈林陌,他以后会娶她的。
可是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产生强烈的不安,他突然迫切的想见到林陌。
他忍着疼痛跌跌撞撞的来到林陌禁足的小院,院子里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人的气息,安静的可怕,安静的让人心慌。
他来到房门口颤抖着手推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的血迹,胸口更痛了。
林陌!陌陌!他低喃着四处寻找林陌的身影,可是房间没人。胸口痛的他站不稳倒在地上,一抬眼看到了那根他送给林陌的玉簪,那根她本该十分爱惜的玉簪被随意的丢弃在角落,像是此刻的他一样。
他匍匐到玉簪前,珍重的把它握在掌心,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林陌离开了不!不可能!林陌不可能离开,她永远不可能离开自己,她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丢下他。一定是生气了,气自己偏向宋雾,气自己没有为她做主,气自己对她冷漠。是啊他一直都知道,知道林陌是被冤枉的,知道自己对她太冷漠,也知道林陌在伤心。可是他是觉得林陌是以后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人,才会这样做的。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一时的疏忽和委屈不算什么,他日后会弥补的,可是为什么林陌也会离开他,她不是说永远爱自己吗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吗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他想着心又痛了,与此同时还以一丝恨。
他要把林陌找回来,等找回林陌他会狠狠惩罚她,惩罚她的言而无信,居然想离开他,居然敢让他难过!他匆忙离开小院召集人手去寻人,也就没看到那张林陌留下的纸条。
京城这几天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肖将军,肖家现任家主被刺,四处搜捕逃犯。
三天后,肖家。
肖凌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三天了没有任何关于林陌的消息,她好像凭空消失了,此刻他突然想起,她到自己身边也是这样,突然出现,他还怀疑过她是个细作。可是她实在是太好懂了,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
侍卫战战兢兢的来回禀搜寻情况,依旧是没有找到。这是有人通传宋小姐来了,侍卫松了一口气,家主看到宋小姐心情应该会好一点,林小姐也真是的平时不讨家主欢心,人失踪了还得连累他们。
只是这口气他松早了,只听茶盏破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家主的怒吼让她滚,我现在不想见到她。刚开始林陌不见了,他恨林陌言而无信抛弃自己,可是三天没有林陌的消息,他心中的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害怕,同时他开始责怪宋雾,都是她的出现让林陌不开心,是她迷惑了自己。
这个情况让下人十分意外,一时之间僵在原地没有反应。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让她滚,以后少来将军府!我的话不管用了与话同时来的还有一个茶盏,直直砸向通传下人的头上。
侍卫见了立马低下头,他知道了,跟林小姐没关系,家主就是个疯子。
宋雾没能进去肖府,气的她狠拍桌子手都拍肿了,听肖府的人说林陌那个贱人不见了,呵!以为搞欲擒故纵那一套就能挽回肖凌的心她不会让那个贱人得逞的!宋雾的眼神阴狠又邪恶。
林陌失踪第四天,外面开始出现传言,一直住在肖府的林陌小姐,半夜跟人苟合,结果失踪了。话题一旦带上女子和情色就会像风一样传播,没多久就传到肖凌旳耳中,肖府瓷器碎裂声此起彼伏。
肖凌一边继续寻找林陌的消息,一边调查流言的来源,宋雾的手段并不高明很容易就被查到了。
这一刻肖凌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对林陌的思念和失去林陌的恐慌让他无措,他必须找个人承担他的恨,这个人无法是林陌,就只能是宋雾。
宋雾被带到肖府暗室的时候还是懵的,看见肖凌她还以为肖凌是来救她的,可是还不等她梨花带雨的哭诉,就被肖凌一把掐住了脖子,很快宋雾的脸开始涨红,她拼命的挣扎。在她快窒息而亡的时候脖子上的手终于松了。
阿凌哥哥,咳咳,你做什么咳咳,我是宋雾啊!宋雾边咳嗽边说。
是你在外面传出流言说林陌与人苟合私奔的。不是询问的语气是肯定。
阿凌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林妹妹和人苟合私奔了她怎么可以这么(me)做,喔回来只是因为想见见你,并不是像拆散你们,妹妹怎么能因为误会就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呢!
呵!一声冷笑传来,还狡辩,你以为你手段很高明吗一眼就能识破了!
话毕,肖凌不再听宋雾的辩解,拿着鞭子在宋雾身上抽打,他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宋雾也察觉出来了,她开始求饶,开始忏悔,向林陌道歉。可是肖凌一直没有停下来。宋雾流泪笑出声,原来男人都一个样,都靠不住!她开始咒骂,骂林陌,骂肖凌,骂那个休了她的前夫。但是更多的还是骂肖凌。
肖凌,你少在这里自欺欺人了,林陌的离开的根本原因是我吗是你!就像你说的,我的手段并不高明一眼就能识破,你却视而不见,这一切不都是你的选择吗你既然一开始选择放弃她,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敢做不敢当让人恶心!哈哈哈哈!
肖凌!你个懦夫,活该你被抛弃,你就该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我要不是因为钱财都被那个狗男人败光了,我根本不会来找你!你这个靠女人发家的软骨头当初要不是林陌在,你们肖家早就倒了!不会真的以为我后悔当初没选你吧哈哈哈!别做梦了!根本没人会喜欢你这样的废物!
伴随着宋雾的咒骂,肖凌的鞭子也越抽越狠,知道力竭才收手
肖凌,你最该狠的是你自己,是你没有善待林陌忽视她,是你三心二意给我可趁之机,是你装聋作哑,让她受尽委屈,你也罚她禁足,让她下跪,是你想要享齐人之福让她心灰意冷,林陌的离开都是你的错,你还在自欺欺人找借口,你个蠢货,懦夫,王八蛋,负心汉!哈哈哈活该林陌不要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宋雾的话戳破了肖凌的遮羞布,他落荒而逃。
林陌住的小院里,肖凌失魂落魄的站在院中,放眼望去似乎到处都是林陌的身影,可是仔细在看又消失无踪。肖凌来到房间,终于看见了林陌留下字条,还有那本角落里的日记,字有些奇怪但是他认识,林陌教过他。
肖凌一页页翻看日记,眼睛也越来越红,看到一半眼泪汹涌而出,看到最后肖凌已经泣不成声,宋雾说得对,他就是个混蛋,是个畜牲!他最该恨的是自己!林陌都已经把一切告诉他了,他为什么不相信把一切和盘托出可见林陌当时绝望成什么样,他该死,最该死的人就是他!
肖凌在小院中不吃不喝待了两天终于出了院门,这几天府里乱作一团,管家的林小姐失踪了,家主也不理事,肖家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
肖凌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肖府,又想起来林陌,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肖凌太头望了望天,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一个月后。
含山寺门口跪着一个身形挺拔长相俊美的男人,施主,你已经在这跪了三天了,快回去吧。主持真的不见人。
男人依旧跪着不说话,小和尚无奈,只能回到寺里,主持师父,那个人不愿走,还跪着呢!主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孽缘啊!世人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珍惜,什么时候该放手。让他进来吧。
肖凌跪在主持面前大师,我想见一个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我只求能见他一面。
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施主想见之人不在这片红尘之中,想要相见困难重重,你要放弃现有的荣华富贵,去感悟世间规则,等你感悟到世间规则才有可能去到想见之人的世界,但是这样做代价太大,你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另一个世界都会不得善终。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确定!
罢了,这串佛珠你拿着,它能帮你感悟规则。也可护你魂魄。
多谢大师!
十五年后。
山中一座废弃的高塔上,有个男人手握白玉发簪一跃而下。
三个月后。
北欧,特罗姆瑟。
深蓝色的天幕如同巨大的丝绒,其上泼洒着流动的、变幻莫测的绿光,如同神女挥舞的裙裾,瑰丽、神秘,摄人心魄。那是极光,大自然的奇迹。凛冽而纯净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冰雪的气息,却奇异地让人精神振奋。
我穿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站在覆满厚厚白雪的山坡上。脸颊被冻得微微发红,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眼前的美景让我忘记烦恼,刚出院那几天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可是每次找都没看见人,让她感觉挺难受的,她都准备报警了,但好在就那几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了。
沈聿站在我身边,高大的身影替我挡去了大部分寒风。他一手紧紧揽着我的肩,另一只手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了天幕上那梦幻般的景象,也记录下我仰着头、眼中盛满惊叹与笑意的瞬间。
咔嚓。
快门声轻响,定格了这一刻的永恒。
真美……我喃喃道,目光舍不得离开那片舞动的光带。
不及你美。沈聿收起相机,侧过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眸映着流动的极光,温柔得能将人溺毙。他低下头,一个带着冰雪凉意却又无比滚烫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唇上。
身后不远处,一群同行的朋友爆发出善意的起哄和笑声。其中一人拿着手机,镜头对准了我们这对在极光下拥吻的爱侣,大声笑道:沈教授!林博士!看这边!给你们拍个极光婚纱照预告片!
我靠在沈聿怀里,笑得眉眼弯弯,脸颊的温度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羞的。过去的阴霾,早已被眼前壮丽的奇迹和身边踏实的温暖驱散得无影无踪。
回到温暖的木屋民宿,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将整个客厅映照得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热巧克力的香甜和烤松饼的焦香。朋友们围坐在地毯上,分享着刚才拍的照片,笑声不断。
我捧着一杯热可可,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沈聿在笔记本电脑前处理一些学术会议的邮件。他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专注而柔和。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用彩色图钉标记着我们共同踏足过的地方,密密麻麻,像散落的星辰。
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手机推送的几条新闻报道,报道封面的人物熟悉又陌生。
其中一个报道的封面,赫然是宋雾。她穿着干练的套装,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却透着挥之不去的憔悴和强撑的锐利。标题醒目:《昔日白月光难挽颓势,宋氏集团深陷债务泥潭》。报道里提到,宋氏在她接手后,因几个关键决策失误和爆出的财务造假丑闻,股价崩盘,债台高筑,正面临被强制清算的命运。照片上,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宋氏大楼前,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异常单薄和孤寂。评论区更是精彩,充斥着花瓶、害人精、克死肖凌又来祸害宋家之类的尖刻言辞。
另一本八卦周刊的封面则更惊悚。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头发凌乱、眼神涣散空洞的男人特写占据了大幅版面。那张脸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灰白,几乎难以辨认出曾经属于肖凌的、那份凌厉俊美的轮廓。标题触目惊心:《肖氏帝国崩塌,继承人肖凌精神崩溃,自残成瘾!》。报道称,肖凌在宋雾回归、肖氏集团因他后期一系列疯狂决策而彻底破产清算后,精神世界就彻底坍塌了。他被送进一家封闭式精神病院,拒绝治疗,终日喃喃自语,对着空气说话,甚至出现严重的自残倾向,身上布满新旧伤痕。据说他清醒的片刻,会疯狂地砸东西,嘶吼着一个名字,但没人听得清那是什么。最后,他趁着医护人员不备,从医院那栋废弃的、高达三十层的旧楼顶一跃而下。报道的结尾,是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地上用白线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旁边散落着一只染血的、破碎的羊脂白玉簪,簪头的玉兰花瓣碎裂不堪。
我的目光在那破碎的玉簪图片上停留了一瞬,心中没有任何涟漪,平静得像看一则发生在遥远星球上的陌生新闻。肖凌,宋雾……那些名字,连同那个冰冷的世界,早已被时光冲刷成了褪色的背景板。
看什么呢沈聿合上电脑,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微凉的热可可杯子,又替我续上热的。
没什么,我把放下手机,随手丢到一边,像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然后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笑容明媚而轻松,我的戒指呢刚才拍照怕弄丢,让你帮我收着的。
沈聿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眼中满是宠溺:小迷糊。他从自己贴身的衬衫口袋里,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钻戒,小心翼翼地、郑重地重新戴回我的无名指上。冰凉的戒圈贴上肌肤,随即被他的体温焐热。
他低头,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抬起眼,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林陌博士,等这次学术峰会结束,我们……去阿尔卑斯山看真正的雪,好不好不带这群电灯泡。他朝那群闹腾的朋友努了努嘴。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映在他温柔的眼底,也映在我指间那枚象征着新生的戒指上,折射出细碎而温暖的光芒。
窗外,北欧的夜依旧漫长,但极光绚烂,星河璀璨。
好。我回望着他,笑着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冰雪终会消融,春天总会来临。而我,早已在阳光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而坚实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