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国顶尖的赛车手。
和沈廷云结婚五年,他的初恋自杀了十三次。
每次去医院的路上,他都逼我拿命开道。
你连最高难度赛道都能驾驭,这点路算什么
我几次险些遭遇车祸,九死一生。
初恋再次割腕后,他威胁我。
十分钟内要是没赶到医院,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赛车!
我只好顶着暴雨在市区内飙车。
却在路口被一辆卡车撞飞后生生碾过。
沈廷云初恋胳膊上的破口送到医院时早已结痂。
这时,他才想起我不见了。
江禾为了逃避惩罚,竟然敢跟我玩失踪。让人将她关进禁闭室,晚晚康复前都不许她碰赛车,就当是给晚晚赔罪了。
他不知道,我的尸体都已经化成碎块,被雨水冲走了。
听见沈廷云的要求,来送饭的特助抹了把汗。
沈总,将夫人关进禁闭室,恐怕不行——
沈廷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不过是饿她几天罢了,哪有那么娇气!
刚好,她一直想去的方程式比赛就在明天。剥夺她参赛的资格,让她在禁闭室好好反省,就当是对晚晚的补偿。
他明知道,这场比赛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
却为了夏晚,轻易剥夺了我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过,我本来就无法参加了。
病房内的电视机突然开始插播紧急新闻。
今日下午四点五十分,主干道某十字路口发生一起重大车祸。一辆货车与轿车相撞……
沈廷云转头看去,画面中满是血迹的车子正是我开的那辆。
他刚要说些什么,身边传来夏晚的干呕声。
沈廷云立刻调了台。
将夏晚抱起来哄着:晚晚,你本就恐血,怎么能看这么恶心血腥的场景呢。
这下,就连特助眼里都带上了同情,忍不住为我发声。
沈总,从出血量来看,夫人她恐怕凶多吉少。需要调用集团旗下的医疗团队和搜救队吗
沈廷云有些犹豫。
夏晚见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用手指抠破了已经结痂的伤口。
廷云!我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捧着夏晚的伤处,沈廷云急得发狂。
那一丝对我的担心也消失不见。
江禾她整日赛车,车祸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不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立刻将集团内最顶尖的医生都给我找来!晚晚的伤口要紧!
助理见状不敢再说话,快步离开。
第二天一早,沈廷云就让人守在了比赛场地。
他搂着夏晚说:江禾她假借车祸玩失踪,肯定是偷偷跑去参加比赛了。
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将她抓回来给你赔罪。
夏晚扑进他怀里,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江禾不知道我有抑郁症,才说出那些难听的话的。我不怪她。
我无法辩驳,气到发抖。
那天夏晚约我见面。
她骗我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彻底远离沈廷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可当沈廷云得知我们见面的消息匆匆找来,夏晚却又疯了一样拿起桌上的牛排刀,割向自己的胳膊。
沈廷云冲过来抱住她。
她转头控诉我。
江禾,我知道你对我和廷云有误会,可你也不至于咒我去死吧。
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我完全傻了,不知如何辩驳。
沈廷云则怒吼着命令我。
立刻开路护送晚晚去医院!要是十分钟内赶不到医院,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我知道,沈廷云从来说一不二。
我苦苦哀求他。
外面下着暴雨,又是早高峰,开得太快真的会有危险的!
可他直接让人将我塞进车里,拆除了刹车。
你是专业赛车手,这点阻碍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别找借口了。
踩油门,车速不许低于八十。
踩下油门那一刻,心里的刺痛伴着失重感袭来。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被撞飞出去那一刻,身体腾空,心里竟也从未有过的轻松。
不爱沈廷云,原来也不难。
通过现场直播画面,沈廷云紧盯着每一位参赛选手。
直到比赛结束。
抱歉沈总,我们没有找到夫人。
助理回来禀告,被暴怒的沈廷云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们这群废物!
三天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江禾找出来带到我面前。
我有些想笑。
我的尸体已经被碾成碎片,被雨水冲进了下水道。
就算沈廷云让人把这座城市翻个底朝天。
都再也不可能找到我了。
两天后,在几位顶尖医生的反复确认下,夏晚出院了。
不知什么原因,她搂着沈廷云的胳膊撒娇,主动提出也想尝试赛车。
沈廷云自然对她有求必应。
两人来到我常去的赛车场。
夏晚一眼看上了停在一旁的我的赛车。
廷云,那辆车好帅!我想开!
沈廷云有片刻迟疑。
因为我曾对他说过,这辆赛车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
但最终,他还是架不住夏晚的撒娇,同意了。
沈廷云请来的教练坐在副驾上指导夏晚。
可夏晚压根不听,几下就将我的车撞得几近报废。
赛车场的负责人林宇是我识于微末的好友,见状忍不住上前劝阻。
这辆可是江禾的爱车,不能随意拿来玩的!
夏晚坐在车里,一副委屈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江禾的车。
瞥到走过来的沈廷云,她故意加大音量。
不过,您对江禾还真是上心。怪不得江禾隔三差五就背着廷云跑来练车,原来是心猿意马啊!
闻言,沈廷云脸色瞬间黑了。
他将夏晚从车里抱出来,又吩咐助理找人开来几辆赛车。
对我的车不停冲撞着,直到它彻底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林宇冲到车前想要阻拦。
沈廷云神色狠毒:不准停,给我撞过去!
沈廷云!我求你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我哭喊着,试图挡在车前。
可是那几辆车只是一次又一次从我透明的身体中穿过。
车祸时的痛苦重现。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林宇被撞飞出去,双腿以一种骇人的角度扭曲着。
他这辈子都没法再碰赛车了。
廷云,江禾她不懂得珍惜,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
沈廷云无比感动,急不可耐掐着夏晚的腰回到车里,将司机赶下去。
还不忘吩咐。
将这里封锁起来,不许医生给他救治。
我倒要看看,他成了残废江禾还会不会喜欢!
沈廷云一直对我和林宇的关系心存芥蒂。
为了让他放心,我甚至向他保证,跑完这场方程式比赛后就再不碰赛车。
可我的退让到底还是比不上夏晚轻飘飘的几句话。
我早该明白的。
不该抱有任何期待才对。
车窗合上的缝隙中。
沈廷云已经将夏晚压在座位上,凶狠地亲吻。
两人缠绵到天都黑了。
回去的路上,沈廷云忍了又忍,状似不经意问助理。
我毁了江禾最爱的车,伤了她的情夫,她还不肯现身吗
司机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车祸时,我看见那辆货车在将夫人的车撞飞后进行了数次碾压,车内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沈廷云深深皱起眉头,立刻打开平板搜索起车祸的新闻。
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廷云,我听说赛车手都受过特殊培训,能在发生车祸后立刻跳车。
江禾一定是吃我的醋,躲起来等着你去找她呢。
夏晚泫然若泣。
没关系的,你去找她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沈廷云眼神顷刻变得锐利,将平板甩到了一旁。
晚晚,你说得对,我差点上了江禾的当。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他抬手升起隔板,再次埋首在夏晚的脖颈。
三天时间过去,仍然没有我的消息。
沈廷云听完助理的汇报,并未发火,反而冷笑一声。
好,既然江禾不想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随即,他带着夏晚和工人来到我们的别墅。
把江禾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我今晚就要接晚晚入住。
工人闯进我的房间,粗暴地将我的衣服首饰装进麻袋。
对着一墙玻璃柜中的奖杯奖牌,他们小心翼翼问沈廷云:沈总,怎么处理
沈廷云眼都没眨。
不重要的垃圾,砸烂丢掉。
我缩在房间角落,眼睁睁看着我珍贵的奖杯被锤子砸碎。
心也仿佛碎成了碎片。
这些都是我用命换来的,全被沈廷云毁了。
看见床头的婚纱照,沈廷云一把摘下,扔在地上踩碎。
在我脸上狠狠跺着。
他咬牙切齿。
江禾,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多久。
这时,助理冲了进来。
沈总,我们的人已经尽力了,这是在车里找到的。
他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散发着腐臭和血腥混合的难闻气味。
什么意思!我让你找人,你用一袋垃圾来糊弄我
沈廷云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推倒。
袋子掉在地上,被夏晚一脚踢远了。
廷云,你一定要狠狠罚他!找不到江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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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袋烂了的羊肉来交差!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羊肉了。
她厌恶地捂着嘴。
沈廷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对,这分明是羊肉。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扔出去喂狗。
我残存的尸骸被人丢进院子,沈廷云养的猎犬凑过来闻了闻,又嫌弃地走开。
为了讨好夏晚,一个保镖立刻抓起袋子。
扔向后院的一个角落。
那是储存牲畜排泄物的地方。
我痛快地笑出了声。
沈廷云为了找我绞尽脑汁,却不知道我就在他面前。
他下达了死命令。
最后给你们二十四小时,把真正的江禾给我找出来。
这时,沈廷云看了眼日期,想起了什么。
他拨通公司财务的电话。
我让你们查的每个月匿名捐款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抱歉沈总,还没有。但奇怪的是,过去五年每个月今天固定打入公司账户的捐款,这个月竟然没打来。
当然,因为我已经死了。
似乎想到什么,沈廷云眼神落在夏晚身上,异常温柔。
晚晚,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夏晚支支吾吾地应下。
啊,是、是啊……好像是忘了。
我知道,自从你在我公司破产那年被迫出国,就一直对我心怀愧疚。但我已经不介意了,以后不用再打钱来了。
沈廷云温柔地摸着夏晚的头,语气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沈廷云只记得夏晚在那年出国。
却忘了我和他同样在那年相识。
为了挽救他的公司,无论多危险的比赛我都跑。
朋友都说我爱他不要命。
怕打击他的自尊心,我匿名向他公司捐款。
这一切,都被他误认为是夏晚做的了。
我本该觉得委屈。
但对沈廷云已经太过失望。
只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的很傻。
夏晚当晚就搬了进去。
两人在我们的床上缠绵,正对着的位置原本是我和沈廷云的婚纱照。
情到浓时,一阵电话铃响起。
是沈先生吗请您尽快到警察局来认领江禾的遗物。
沈廷云的手机滑落在地。
廷云,别理他,一定又是江禾搞的鬼。
夏晚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沈廷云试图继续,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最后,他推开了夏晚。
晚晚,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等我找到江禾,我一定,一定狠狠惩罚她!
他夺门而出,连鞋子都穿反了。
警局内,警察递给沈廷云一个透明袋。
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卡片。
由于江小姐的尸体都被碾碎,没有遗体,我们只能尽力还原了她的手机存储卡数据,节哀。
他拍了拍沈廷云的肩膀。
什、什么意思你们是在耍我
是江禾!一定是江禾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他情绪失控,被几位警察拉住。
这时,助理推着两个散发恶臭的大垃圾桶走了过来。
沈总,我让人开挖了事发地周边的全部排水口。
我们真的尽力了。
这时,沈廷云才意识到什么,瞪大双眼。
垃圾桶被送进检验科。
夏晚随后赶到,捂着鼻子朝沈廷云撒娇。
这里好臭,我们快回家去吧。
可这次,沈廷云没有像以往一样安慰她。
反而不耐烦地将她推开。
不多时,检验科的大门打开,几名检验人员跑出来。
化验结果出来了,里面混杂的大量尸块,的确与江禾的DNA比对成功!
沈廷云脚下一软,竟瘫坐在地。
沈先生,这个给您,留个念想吧。
一节指骨被递到沈廷云面前。
看着那节骨头,沈廷云的眼底赤红,竟低低笑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猛地抓住警察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江禾她是很有名的赛车手,她应该会跳车逃生的,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她出过几十次车祸,跑过十几条难度最高的赛道,她很厉害的……
闻言,警察看向他的眼神鄙夷起来。
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两车碰撞瞬间的冲力足够使人失去意识。
总之,白纸黑字的化验结果不可能有错。
他将两人请出了警察局。
这时,沈廷云的电话又响起。
沈总,我们查到了!那个匿名捐款账户,正是您夫人名下的!
沈廷云脑中一阵嗡鸣,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被一旁的司机眼疾手快接住,扶到了车上。
夏晚有些慌乱,不停摇晃着他的手臂。
廷云,你相信我,这都是江禾的诡计!
你别吓我,你快理理我呀!
沈廷云视线渐渐聚焦在夏晚脸上。
夏晚松了口气,还没等笑出来,就被沈廷云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手臂青筋暴出,犹如地狱修罗。
夏晚,那些钱明明不是你给我的,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承认,你故意的
夏晚的脸憋得紫红,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她缺氧到开始翻白眼时,沈廷云终于松了手。
他的神情忽然又变得孩子一般无措。
要是江禾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她一定会自己躲起来哭鼻子。
但她很好哄,只要给她买最喜欢的红丝绒蛋糕就好。
这次我犯的错好像有点严重,不知道多买几盒,还有没有用……
说着说着,他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
指缝里竟然流出了泪水。
他不知道,我每次都躲起来哭,是因为被他看见了就会说我装模作样,影响到了夏晚的心情。
而红丝绒,也是我五年前才爱吃的东西,我早就嫌它太甜了。
夏晚终于缓了过来,把化验报告高举到沈廷云面前,嘶哑地喊。
沈廷云,你醒醒吧!
江禾她已经死了!
她站起来,去抱沈廷云。
你爱我,我也爱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阻碍我们了!
你说什么
沈廷云却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把将夏晚推开。
又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被她压出的褶皱。
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仿佛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爱你
我爱的人明明是江禾。
不顾夏晚的哭泣,他自顾自上车,吩咐司机。
开车。回家晚了,江禾要生我气的。
车子疾驰离开,夏晚被独自抛弃在荒山之中。
她站在原地,眼神茫然。
我想,她大概是忽然发现,纵使沈廷云对她百般宠爱,却从不曾对她说爱。
就像他对我百般欺辱,却又忽然说爱我,一样可笑。
我跟着沈廷云回到别墅。
他发了疯一般将别墅内所有灯都打开,翻箱倒柜地寻找着我的东西。
可是没有。
我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他抹除干净。
最后,他在屋后的垃圾箱里翻出了我的奖杯碎片。
一向爱干净的他将沾满污渍的碎片紧紧抱进怀里,低头亲吻。
江禾,你真的很不乖,这么久了都不愿意回来。
我听见下人的小声议论。
说沈总不愿意面对夫人离世的事实,已经疯了。
最后,是从小伺候他的保姆上前轻声劝。
沈总,您一天不愿意接受事实,不为夫人筹办后事,夫人就无法安息啊。
他像是一尊雕像一样,毫无反应。
轰隆——
一声闷雷,暴雨瓢泼而下。
他立刻将那堆垃圾抱在怀里,避免被雨水淋湿。
但他自己很快被浇透。
最后,他淋了许久,发起高烧陷入昏迷,被保镖紧急送往医院。
住院期间,夏晚来看过沈廷云好几次。
每次都被他拒之门外。
看着夏晚体会我曾经体会过的痛苦,我心里没有一丝痛快的感觉。
或许,我和她都一样,爱错了人。
出院那晚,沈廷云主动约了夏晚。
夏晚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满心欢喜地赴约。
而看着窗外愈发眼熟的场景,她渐渐发起抖来。
到了,下车吧。
沈廷云为她拉开车门,绅士地递过一只手。
一切都像是一场平常的约会。
如果地点不是在我出车祸的那个路口的话。
夏晚摇头往车内缩去,沈廷云失去耐心,将她粗暴地拉了出来。
可他的表情却纹丝不动,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将夏晚带到路边,众多手下众目睽睽之下,说道:跪下。
不,不要,求你了,别这样。
夏晚转身想跑,被沈廷云一把抓回,硬生生抓着脖子按倒在地。
磕头,给江禾认错。
他的语气低沉得像情人之间的呢喃,内容却让人遍体生寒。
夏晚被吓得失了魂,只得哭着照做。
沈廷云没喊停,她就一下又一下磕着,直到额头流下鲜血。
她朝沈廷云望去,试图唤起他的心疼。
廷云,我流血了,好疼……
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沈廷云。
疼你不过是破了点皮也好意思喊疼
那江禾呢她被一次次碾压,粉身碎骨的时候,她该有多疼!
如果不是你无理取闹,用自杀威胁我,江禾又怎么会死!
这时,守在远处的助理上前示意。
沈总,您要的人带到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被架了过来。
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天肇事逃逸的货车司机。
他身上伤痕交错,找不出一块好皮。
在看见沈廷云的一瞬间,他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被吓到尿裤子。
不难想象,沈廷云在他身上用了多少非人手段。
沈廷云比了个手势,保镖立刻将人丢在了十字路口中央。
深更半夜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却有一辆货车突兀地停在那里。
行动。
随着沈廷云一声令下,货车启动。
直直朝男人冲来。
一次,两次……
不知道多少次的碾压,空气中爆开血雾,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
夏晚跪得近,甚至被溅了满身的血肉残骸。
她的精神似乎已经崩溃了。
口中一直喃喃着我错了、别杀我之类的话。
江禾,你疼不疼啊
下水道那么脏、那么冷,我的江禾怎么受得住呢……
你放心,害你的凶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告诉沈廷云。
别再装模作样了,这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他将夏晚像垃圾一样提起来,丢给保镖。
既然她总说自己精神有问题,想自杀,那就干脆把她关进精神病院里,好好治疗。
听见这话,夏晚剧烈地反抗起来。
可她的力量怎么可能抵得过身强力壮的保镖。
在被车里前,她扭过头,狠毒地盯着沈廷云,一字一句。
沈廷云,害死江禾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
你要真想江禾安息,何不亲自赎罪
夏晚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我心里一阵爽快。
而沈廷云,只是低下头笑得癫狂。
怎么可能
江禾最爱我了,她不会怪我的。
不是的。
我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沈廷云。
我已经不爱他了。
那天之后,沈廷云就频繁地失眠。
经常睡了一两个小时后就猛然惊醒,然后愤怒地问,为什么江禾还不回来看我。
沈家的心理医生说他有躁狂倾向,建议他用药。
却被他灌下一整瓶安眠药,拉去洗胃。
汽车修理工说我的那辆赛车已经彻底报废,无法维修。
被他泼了满身机油,当场解雇。
某天半夜,他再次失眠,直接打电话叫来了司机。
那天,你明明看见江禾的车出了车祸,为什么不停车
司机被吓到冷汗直流。
只能实话实说。
沈总,您忘了吗那天我问您要不要停车,您说,夏晚的伤要紧。还说,江禾的命跟夏晚比起来,不值一提。
沈廷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说过这样的话
忽然,他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怕连累自己,司机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卡片。
沈总,这是那天从警察局回来时,您落在车上的。
是我的手机存储卡。
沈廷云像是干渴了许久的人看见水源一般,一把夺过。
他抖着手把卡换进自己手机里,好几次险些对不准。
仔仔细细地将每个软件都翻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他打开了备忘录。
我一直有用备忘录记日记的习惯。
他向上滑了很久,一直到五年前。
三月十七日。
今天的比赛,早听人说有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会来旁观。
他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总盯着我看。
四月三日。
那人竟然对我表白,说要追我。
可我是个孤儿,又一穷二白,他一定是开玩笑的。
四月四日。
听人说,他的公司破产了,初恋女友也把他扔下去了国外。
果然,追我只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消遣罢了。
可他竟然又向我表白。
还说,要跟我表白九十九次,证明他的真心。
四月九日。
他每天都送花给我。
明明自己连饭都快吃不起,还送我些没用的东西。
他怎么不会照顾自己。
五月八日。
比赛又跑了第一名,但过弯时出了点意外。
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我。
还问我以后能不能不要跑这么危险的比赛。
后来换衣服时我才发现头顶有些湿,原来他是哭了不想我看见。
我没告诉他,我把比赛的奖金匿名捐给了他的公司。
就当做他送我那些花的回礼吧。
七月十日。
我用赛车载他兜风。
他明明害怕得手都冰了,还笑着说他很开心。
今天是他第九十九次跟我表白。
我答应了。
我想,我愿意赌一次。
十二月二十四日。
他送我的平安夜礼物是一台赛车。
我很高兴。
对他说,这辆车比我的命还重要。
他在槲寄生下吻了我,说这样就能永不分开。
二月八日。
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没有带我回家见爸妈。
不过没关系,我们幸福就够了。
二月十四日。
我们结婚了。
四月六日。
他最近好像变得很忙,每天都回来很晚。
但看到他的公司好起来,我很开心。
八月二十日。
我在他的衬衫上闻到了香水味。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
应酬也是他的工作,我不怪他。
十二月二十五日。
我用比赛奖金给他买了礼物。
他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不过他说的有道理,圣诞节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
不过也行。
二月十四日。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他带我出去吃了晚饭,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
我打扮了好久。
但他说卷发和高跟鞋不适合我。
下次不穿了。
五月二十日。
今天,我给他准备了惊喜。
到公司找他时却被拦住了。
他叫我以后不要突然跑去公司。
我记住了。
九月二日。
今天比赛受了伤,还好林宇及时把我送去医院。
我等了他很久他才来看我。
他误会了,问我和林宇是什么关系。
却并没有关心我的伤。
十一月九日。
他叫我以后不要再去赛车。
他说,让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还给我报了很多课,茶艺、插花、书法……
我一样都学不会。
他好像很失望。
二月十四日。
结婚两周年纪念日。
他出差了。
二月十四日。
三周年。
他一晚上没回来。
原来是他的初恋女友回国了。
看到这里,沈廷云原本扬起的唇角立刻绷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下翻去。
五月十六日。
他的初恋吞药自杀了。
我吓坏了,一路飙车为他们开路。
还好,救回来了。
可是他看起来很生气,叫我以后离夏晚远点。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九月二十七日。
夏晚自己从楼上滚了下去,却跟他说是我推了她。
我解释了好久,可他不相信我。
我好像有一点难过。
十月三日。
夏晚割腕了。
因为看见我发的,和他一起出游的照片。
他将我的朋友圈全清空了,勒令我不许再发。
今天为他们开路时险些发生车祸。
肚子很疼,做了检查才知道,我的肚子里来过一个小生命。
我怕他伤心,没告诉他。
十二月十三日。
夏晚又自杀了。
他又误认为是我做的。
可我懒得解释了。
反正他不会信。
……
啪嗒——
一滴水痕掉落在屏幕上。
我慌忙抬手去擦眼睛,抬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原来是沈廷云。
活着时,我从来没见过他哭。
死了倒是看见好几回。
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我才不信,他有多爱我。
沈总,按照您的指使,301房的病人我们特殊照顾过了。
沈廷云推开病房门,夏晚面容枯槁坐在床上。
一看见他就颤抖着往床内缩去。
沈廷云颔首。
做得好,下个月奖金翻倍。
那名医生立刻露出谄媚的笑,退出房间锁上了门。
沈廷云将手机屏幕怼在夏晚眼前。
那上面是我的日记,停在夏晚栽赃我的部分。
你不仅冒领江禾对我的恩情,还恶意栽赃她,让我误会她。
夏晚,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恶毒!
夏晚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
放我出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夏家的女儿,我要让我爸妈把你们都杀了!
沈廷云不悦地眯起眼,随手拿起床头的电棍。
夏晚立刻抱头哀嚎。
很痛吧不如你去死吧,死了就不疼了。
沈廷云语气带着诱哄。
夏晚眼神迷离,慢慢伸手,够到了床头的一把水果刀。
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这次是动脉。
鲜红的血液喷出,有几滴溅到了沈廷云脸上。
而他眼都没眨一下。
看着夏晚一点点没了生气。
直到确保她没了呼吸,才按下呼叫铃。
立刻有一群医生进来,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残局。
沈总您放心,她是自杀,和您没有一点关系。
我们绝不会透露一点口风。
为首的医生保证。
沈廷云却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动作优雅地点燃了一根香烟。
报警吧。
几人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忤逆沈廷云的意思。
警察来得很快。
沈廷云欣然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镣,押上警车。
审讯进行得异常顺利。
沈廷云对自己虐杀货车司机和诱导夏晚自杀的事实供认不讳。
由于情节恶劣,他被判处死刑。
由于沈廷云没有亲人和后代,公司交由助理全权打理。
行刑前,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让人搜集了下水道中我的全部尸骨,动用沈家全部人脉找来一位高手法医,对我的骨架进行了还原。
饶是如此,我的骨骼也只剩四分之一不到。
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看着解剖台上我残缺不全的尸体,我的内心早已毫无波澜。
可沈廷云却一把推开旁人,扑到解剖台上,抱着我的尸骨哭起来。
他的力气太大,刚拼凑好的骨架又散落开。
他慌张地去抓。
却如指间流沙,什么也没抓住。
太晚了,沈廷云。
我轻声道。
不管是他的爱还是愧疚,都来的太晚了。
我生性就爱自由,死了更不想被束缚。
可沈廷云偏不如我愿。
他花大价钱定制了一个人偶,当做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又花大价钱买了一块墓地,嘱咐助理。
把江禾的骨灰和我们的孩子与我合葬。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她,我用下辈子来补偿。
我上前拼命阻止,可连一阵风都无法掀起。
这时,林宇出现了。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但在沈廷云面前气势不输半分。
他朝沈廷云伸出手。
把江禾交给我。
沈廷云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
你算什么东西江禾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他把我的骨灰盒藏在身后,像个怕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孩子。
林宇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问他。
你觉得,你这样做江禾会高兴吗
沈廷云瞪大了眼睛。
是啊,他从来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却从不曾考虑我的感受。
江禾曾经跟我说过,如果她死了,希望骨灰能被洒进海里。
你知道的,她最爱自由。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放她彻底离开。
说完,林宇没再坚持,转身离开。
沈廷云在原地低着头站了很久,最终颓然垂下了手。
就按他说的办吧。
她活着时,我让她受了不少委屈。我不想她死了也不开心。
我想,沈廷云终于明白。
真正的爱是放手。
沈廷云为我立了碑,可我的灵魂还是没有消散。
我只能跟着他。
行刑那天阳光很好。
沈廷云在出发前特意换上了我为他挑的西服和领带。
他满眼幸福地说:等见到江禾,她看见我没穿她挑的衣服,又要难过的。
他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期待。
押送他的武警也惊讶地频频侧目。
与此同时,助理按照他的嘱托,带着我的骨灰来到了海边。
子弹射出的那一刻。
我的骨灰被洒进大海,永远自由。
我亲眼看着沈廷云倒下去。
他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光彩,口中喃喃着什么。
我凑近,才听清。
他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广阔的大海包容了我的骨灰,我的魂魄与此同时开始消散。
看来执念已了,我也可以离开了。
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的时刻,我仿佛听见有人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让我等等他。
我已经记不起来他是谁。
但我想。
如果可以的话。
希望和他永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