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突然开始痴迷于算命,天天捧着龟壳和铜钱神神叨叨。
就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以今日不宜出门为由,闭门不出。
老婆你忍忍,大师说了,过了这个坎,我们家就能富贵三代!
我再也受不了,在他花光家里所有钱,请回一尊据说是纯金打造的送子观音时提出离婚。
他父母跪下求我,说他都是为我们好。
秦牧远指着那尊佛像,双目赤红地对我咆哮:
你没看到儿子身体多差吗我这是在为他积福!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一点不心疼
我冷笑一声,将他的手机扔过去,屏幕上是他和大师的对话:
别再把锅甩到儿子身上,你只是想确认你那个刚出生的私生子,是不是你的种。
1
冰冷的手机屏幕光,照亮秦牧远瞬间煞白的脸。
他眼里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穿的惊慌。
念念,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断他,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解释你是怎么一边对着儿子的病床唉声叹气,一边跟别的女人制造出一个新的生命
我指着那尊滑稽的、镀着一层假金的观音像,讽刺感直冲天灵盖。
还是解释你这个无神论者,怎么突然就信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惜掏空家底,也要请一尊佛回来,保佑你的私生子
婆婆最先反应过来,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抢过手机。
只看了一眼,她就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两步,被公公扶住。
牧远!这……这是真的公公浑身都在抖。
秦牧远不装了。
他一把将手机夺回来,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念!你跟踪我你调查我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的丈夫!
他猛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对!我不止调查你,我还想看看,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挣开他的钳制,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秦牧远被打偏了头,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眼里的猩红比刚才更加骇人。
你敢打我
他扬起手,似乎想还手,可看着我毫无畏惧的眼神,那只手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他转而开始卖惨,对着他父母哭诉:爸,妈,你们看她!我为了这个家,为了安安,殚精竭虑,她呢她只会怀疑我,只会闹!
婆婆的心立刻就偏了。
她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哭腔和责备。
念念,男人嘛,谁还没犯过错牧远他也是一时糊涂,你看安安的身体……我们家不能没有他啊。
是啊念念,公公也跟着劝,家和万事兴,安安还小,他不能没有爸爸。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让牧远跟外面那个断了就行。
他们的话,就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原来在他们眼里,出轨只是一时糊涂,而我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婚姻,却成了闹。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不可能。我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今天,这婚我离定了。
秦牧远看着协议上净身出户四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沈念,你凭什么就凭你那点可笑的第六感和一张聊天截图
他撕碎了协议,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
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这个婚你就别想离!安安的抚养权,你更别想!
他抱起缩在沙发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安安。
安安,告诉妈妈,你要不要爸爸
安安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要爸爸……
秦牧远笑了,笑得得意又残忍。
听到了吗儿子都不要你。
2
我没想到,我小心翼翼呵护了六年的儿子,会成为秦牧远刺向我的最锋利的刀。
我蹲下身,想去拉安安的手,他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去。
妈妈是坏人,妈妈要赶爸爸走。
稚嫩的童声,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明白,这不是安安的本意,是秦牧远和公婆这几天在他耳边灌输的结果。
安安,跟妈妈走,妈妈带你去看医生,我们把病治好。
我不!安安突然大哭起来,爸爸请了大师给安安祈福!大师说只要妈妈听话,安安就不会生病了!
又是大师。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一片冰冷。
秦牧远,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我拿出另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
这是你这两年,陆陆续续转给那个‘大师’的流水,一共三百六十万。其中两百万,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另外一百六十万,是你瞒着我,从我爸公司项目里挪用的公款。
秦牧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公公婆婆也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牧远……你……你挪用公款婆婆难以相信。
你疯了!那是你岳父的公司!公公气得直跺脚。
秦牧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我冷笑: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笔钱,是我爸昨天深夜打电话,焦急地告诉我公司账目出了问题时,我才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我爸信任他,把分公司交给他打理,他却像一只硕鼠,掏空自己家,去填那个无底洞。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牧远突然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我都是被那个‘大师’给骗了!她说安安是天煞孤星,命里带劫,只有破财才能消灾!我太爱安安了,我怕他有事,我才鬼迷心窍的!
他声泪俱下,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马上去把钱要回来!我跟外面那个女人也彻底断干净!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他这副忏悔的模样,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虚伪。
晚了。我抽出自己的腿,秦牧远,我们法庭见。
我转身想走,却被婆婆死死拦住。
不准走!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真的朝墙上撞去。
公公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秦牧远趁机抢走了我手里的那份转账流水证据,三两下撕了个粉碎。
他以为这样,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沈念,我说了,这个婚,你离不了!
他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以为,我只准备了这一份证据吗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秦牧远和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
那女人,赫然就是我曾经的闺蜜,于清。
3
视频是在一家高档茶馆的包间里拍的。
于清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手里拿着罗盘,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
秦牧远坐在她对面,一脸虔诚。
于大师,我那个儿子……八字到底怎么样
于清掐了掐手指,煞有介事地说:令郎的八字,与你和你太太的八字相冲,主破财,伤身。但你别急,你新得的那个麟儿,八字极好,是天生的富贵命,与你更是父子连心,能助你事业高升。
秦牧远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
真的吗那……那他确定是我的种
千真万确。于清笃定地点头,我已经用你的生辰八字和他的合过了,天作之合,绝不会错。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公公婆婆的脸色,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秦牧远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像是看一个怪物。
这……这是……
怎么,不认识了我收起手机,语气平静,你的‘于大师’,我的好闺蜜,于清。
于清,我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以为,她是我人生中最坚实的后盾。
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的一切。
她接近我,是为了接近我的丈夫。
她在我怀孕时,嘘寒问暖,是为了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现在,她甚至摇身一变,成了指点秦牧远人生的大师。
真是可笑至极。
不可能……秦牧远猛地摇头,她……她怎么会是于清她明明说她是从龙虎山下来的……
龙虎山下来的我差点笑出声,秦牧远,你是猪油蒙了心吗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晃了晃手机:想不想听听后面的内容比如,她是怎么教你,一步步把公司的钱转到她账户上的又是怎么让你相信,安安生病,都是因为我这个当妈的八字太硬,克了他
秦牧远的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
他知道,他完了。
念念……婆婆颤颤巍巍,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那……那个孩子……是于清的
我没说话,但我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作孽啊!
婆婆嚎啕大哭,一拳拳捶在秦牧远身上。
我秦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对得起念念吗你对得起安安吗
公公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牧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这场闹剧,终于到了该收场的时候。
我不想再看他们一家人在这里上演苦情戏。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如果你不来,我就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爸的办公桌上,再给你公司所有股东,一人发一份。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这一次,没人再敢拦我。
走出这个让我窒息的家,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直接去了我爸妈家。
推开门,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我妈在厨房准备水果。
看到我,我妈愣了一下:念念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牧远和安安呢
我跟他,要离婚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我爸听完,气得把手里的遥控器都砸了。
这个畜生!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他,还把公司交给他!
他当即就要打电话找秦牧远算账,被我拦住了。
爸,别冲动,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安安静静地把婚离了就行。
我爸看着我,眼里满是心疼。
好,都听你的。这几天就住在家里,什么都别想,有爸在,天塌不下来。
我点点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晚上,我躺在自己曾经的房间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牧远发来的信息。
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明天你别去民政局,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紧接着,又是一条。
于清那个贱人,我已经跟她断了。她敢骗我,我不会放过她的!老婆,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我看着这些文字,只觉得讽刺。
我没有回复,直接将他拉黑。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4
第二天,我准时到了民政局。
秦牧远比我来得还早,他站在门口,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看见我,他立刻迎了上来。
念念,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比不过那点钱,那点破事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走进大厅。
他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
你就一点不为安安着想吗他才六岁,你就要让他生活在单亲家庭里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他吗
沈念,你太自私了!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过来。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秦牧远,到底是谁自私
是谁在儿子生病的时候,只想着自己的私生子
是谁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给小三挥霍
是谁为了自己的龌龊心思,把整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我每问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工作人员叫了我们的号。
我坐下,将准备好的材料递过去。
秦牧远也磨磨蹭蹭地坐下,但在签字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我……我不同意离婚。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公事公办地说:男方不同意,那就只能走诉讼程序了。
我早就料到他会来这招。
好,那就法庭见。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我刚想打车,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我爸严肃的脸。
上车。
我坐进车里,我爸什么也没问,只是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秦牧远在公司挪用公款的全部证据,我已经让律师处理了,他很快就会收到传票。
另外,你妈已经去把安安接回来了。
我心里一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爸,谢谢你。
傻孩子,跟爸客气什么。我爸叹了口气,是爸对不起你,当初没看清他的为人。
回到家,安安正在客厅里玩积木。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后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妈妈,我好想你。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抱进怀里。
这些天,他瘦了些,小脸也有些苍白。
妈妈也想你。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安安仰着头,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大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只能说:爸爸妈妈只是不住在一起了,但我们都爱你。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头埋在我怀里,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着手准备诉讼离婚的材料。
秦牧远那边,收到了公司发的律师函后,彻底慌了。
他一天给我打几十个电话,发上百条信息,内容无非是求饶和忏悔。
我一概不理。
他找不到我,就去骚扰我爸妈,甚至跑到我爸公司楼下堵人。
我爸不堪其扰,直接让保安把他轰了出去。
秦牧远见软的不行,又开始来硬的。
他找了水军,在网上散布我的谣言。
说我婚内出轨,虐待孩子,是个不守妇道的毒妇。
还配上了几张P得乱七八糟的照片。
一时间,网上骂声一片。
我的社交账号,被各种污言秽语淹没。
我的一些远房亲戚,甚至打电话来质问我,让我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家族蒙羞。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
我爸知道后,直接动用关系,把那些帖子全删了,还查到了水军公司的地址。
但他没有报警,只是把地址发给了我。
念念,爸爸知道你心里有气,想怎么出,就怎么出,别憋着。
我看着手机上的地址,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秦牧远,于清,你们真以为我沈念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你们拿捏吗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我没有立刻去找水军公司的麻烦。
那只是秦牧远手里的刀,我要对付的,是持刀的人。
我约了私家侦探,让他去查于清的底细。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于清,本名于晓青,三流大学毕业,毕业后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久。
一年前,她突然辞职,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玄学大师。
没有道观,没有师承,全靠一张嘴和网上买来的行头。
她的客户,大多是像秦牧远这样,心里有鬼,又急于求成的有钱人。
而她那个所谓的私生子,根本不是秦牧远的。
亲子鉴定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孩子和秦牧远,无血缘关系。
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比秦牧远更有钱的富商。
于清这是在广撒网,多敛鱼,想找个最合适的冤大头接盘。
我看着手里的资料,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两个人,一个蠢,一个坏,真是天生一对。
我把这些证据,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材料,匿名发给了那个富商的太太。
豪门里的女人,手腕通常比我们想象的要狠得多。
我相信,她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做完这一切,我才驱车前往那家水军公司的地址。
那是一家藏在老旧写字楼里的小作坊。
我推开门,里面乌烟瘴气,几个年轻人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看到我,一个黄毛站了起来。
你找谁
我没说话,直接走到他面前,把手机拍在他桌上。
屏幕上,是我被他们P过的照片,和那些恶毒的评论。
黄毛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作镇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笑了,没关系,我帮你想想。
我拿起桌上的一杯可乐,直接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黏腻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狼狈不堪。
啊!黄毛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也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们报警!
报警我环视一圈,眼神冰冷,好啊,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你们是怎么在网上造谣诽谤,侵害他人名誉权的。
也让他们查查,你们收了秦牧远多少钱,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听到秦牧远三个字,那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是心虚了。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我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把所有关于我的帖子都删掉,然后发道歉声明,澄清事实。再把秦牧远给你们的钱,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第二,我们法庭见。到时候,不止是赔钱道歉,你们还得进去蹲几天。
黄毛擦了把脸,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你以为你是谁吓唬我们
你可以试试。
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最终,还是黄毛先怂了。
行!我们删!我们道歉!
他让手下的人,当着我的面,把网上的帖子删得一干二净,又按照我的要求,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道歉信。
至于钱,他们也爽快地转了过来。
临走前,我看着那个黄毛,淡淡地说:
记住,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屋子的沉默。
6
解决了水军,我的生活总算清净了不少。
秦牧远那边,大概是知道了水军公司被我端了的事,也消停了下来。
只是,他不同意离婚的态度,依旧坚决。
开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我没有请律师,因为我觉得,对付秦牧远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专业的法律知识,只需要把事实摆出来就够了。
法庭上,秦牧远请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律师。
律师口若悬河,把秦牧远塑造成一个爱子心切,被小人蒙骗的受害者。
而我,则是一个无情无义,为了钱不惜破坏家庭的恶毒女人。
他说得声情并茂,连旁听席上我那几个远房亲戚,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轮到我发言时,我没有急着反驳。
我只是平静地,将我准备好的所有证据,一份份地呈了上去。
秦牧远和于清的聊天记录。
他挪用公款的转账流水。
于清的诈骗行为和那份假的亲子鉴定报告。
每多一份证据,秦牧远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他律师的额头上,汗也冒得更多。
当法官看到于清那个孩子的亲子鉴定报告时,整个法庭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牧远身上。
那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秦牧远,这个曾经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狼狈地站在舞台中央,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他大概从没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私生子,竟然是个野种。
他为了这个野种,不惜背叛家庭,掏空家产,最后却落得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真是莫大的讽刺。
法官敲了敲法槌,看向秦牧远。
被告,对于原告提出的这些证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牧远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律师也放弃了挣扎,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法官当庭宣判,准予我们离婚。
安安的抚养权归我。
夫妻共同财产,我分得百分之七十。
秦牧远名下的房产和车辆,也都归我所有。
至于他挪用公款的事,将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宣判结束,秦牧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瘫在被告席上。
我站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法庭。
外面,阳光正好。
我爸妈和安安在等我。
安安看到我,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进我怀里。
妈妈!
我抱起他,在他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都结束了。
我妈走过来,眼眶红红的。
念念,以后,我们好好过。
我点点头,笑了。
是啊,都结束了。
那些不堪的过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未来,还有很长。
7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得多。
我带着安安,搬回了爸妈家。
白天,我爸妈帮我带孩子,我就去公司帮我爸处理一些事务。
晚上,我陪着安安读书,玩游戏,享受难得的亲子时光。
安安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的病秧子,脸上也渐渐有了肉,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可爱。
秦牧远那边,因为挪用公款数额巨大,被判了三年。
他名下的财产,都被冻结拍卖,用来偿还公司的损失。
他父母大概是觉得没脸见人,卖了房子,回了老家,从此再无音讯。
至于于清,她的下场更惨。
那个富商的太太,是个手腕极其狠辣的角色。
她没有报警,而是用了自己的方法。
我只听说,于清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脸上也被划得不成样子,那个孩子,也被送走了,不知去向。
她后半辈子,大概只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了。
有一次,我去监狱探望秦牧远。
这是他求了我很多次,我才同意的。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看着他。
他穿着囚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灰败和颓唐。
念念,你来了。他拿起电话,声音沙哑。
我点点头。
你……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
安安呢
也很好,他长高了,也长胖了。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念念,对不起。
他的眼眶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和安安,以后能好好的。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只剩下一片平静。
会的。
探视时间结束,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念念!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等我出去,我……我还能再见见安安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些许祈求。
我沉默了片刻,说:看他愿不愿意。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过去。
强行挽留,只会让彼此都更加难堪。
8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我成长了很多。
我不再是那个一心只围着家庭转的女人,我有了自己的事业。
我爸把公司的一部分业务交给我打理,我做得有声有色,得到了公司上下所有人的认可。
安安也上了小学,他聪明,懂事,是老师和同学都喜欢的好孩子。
偶尔,他也会问起爸爸。
我会告诉他,爸爸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等他表现好了,爸爸就会回来看他。
我知道,这个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但我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我希望我的安安,能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天,我接安安放学,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秦牧远。
他出狱了。
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穿着一身廉价的运动服,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到了我们,眼神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安安!
安安愣了一下,躲到我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是谁
秦牧远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闪过一抹伤感。
安安,是爸爸啊,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安安摇摇头。
也是,他已经三年没见过秦牧远了,小孩子的记性,早就把他的样子给忘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安安的头。
安安,叫爸爸。
安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牧远,小声地叫了一句:爸爸。
秦牧远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想去抱安安,安安却往我怀里缩了缩,不愿意让他碰。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说。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我给安安点了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他一个人坐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不参与我们大人的谈话。
你……过得好吗秦牧远先开了口。
还不错。
你瘦了。
是吗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我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
念念,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灼热,我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像被电到一样,猛地抽出手。
秦牧远,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离婚了!他有些激动,可是,安安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啊!为了安安,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对你们母子,我把我的命都给你!
我看着他,只觉得可笑。
秦牧远,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一个‘家’的问题吗
你出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安安
你把家里的钱都拿去给小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安安
你为了那个野种,对我恶语相向,对我拳脚相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安安
现在,你一句‘为了安安’,就想抹掉所有的一切你凭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狠狠地扎在他心上。
他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安吃完了蛋糕,抬头看着我们。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好。
我站起身,拉起安安的手,准备离开。
念念!秦牧远在身后叫我。
我没有回头。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把你们追回来!
我懒得理他,带着安安,走出了咖啡馆。
有些错,犯了,就是一辈子。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的。
9
我以为,秦牧远只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他真的开始了死缠烂打。
他每天都会出现在我公司楼下,或者安安的学校门口。
他会送花,送礼物,写情书。
他会给我做爱心便当,会去接安安放学。
他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我对他所有的示好,都视而不见。
我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他却说,他只是想弥补过去的错。
我换了手机号,搬了家。
他却总有办法找到我。
我甚至报过警,但警察来了,也只能对他进行口头警告。
他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只是默默地,固执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被他搞得烦不胜烦。
这天,我刚下班,就看到他又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等在公司门口。
公司的同事们,都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不是沈总监的前夫吗听说当初出轨闹得很难看,现在怎么又回来求复合了
男人嘛,都是贱骨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不过沈总监也是,长得漂亮,能力又强,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头疼。
我走到秦牧远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秦牧远,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把花递到我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念念,送给你的,你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我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就因为我犯过一次错,你就要判我死刑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一次错我笑了,秦牧远,你偷换概念的本事,还是这么厉害。
你那不是‘一次错’,你是蓄意背叛,是人品问题。
我不会拿我和安安的下半辈子,去赌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会不会改过自新。
说完,我绕过他,准备离开。
他却突然从身后抱住我。
念念,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
周围的同事都围了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又羞又怒,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
他吃痛,松开了手。
我趁机跑开,拦了一辆出租车,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秦牧远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甩不掉,撕不烂。
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彻底死心。
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个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他是岑寂,我的大学学长,也是我现在的合作伙伴。
这几年,他帮了我很多。
我知道,他喜欢我。
只是,我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我害怕。
我怕再一次受到伤害。
但现在,或许,是时候了。
我拿出手机,给岑寂发了一条信息。
学长,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他几乎是秒回:好。
10
我和岑寂的感情,发展得很快。
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会给我准备各种小惊喜。
他会陪着安安玩耍,教他下棋,给他讲故事。
安安很喜欢他,叫他岑寂叔叔。
有时候,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爸妈对岑寂也很满意,催着我们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我没有立刻答应。
因为,秦牧远这个麻烦,还没有解决。
自从我跟岑寂在一起后,秦牧远就变得更加疯狂。
他不再只是默默地守护,而是开始用各种方式,破坏我和岑寂的感情。
他会匿名给岑寂发我的黑料,说我水性杨花,私生活混乱。
他会在我们约会的时候,突然出现,对我动手动脚,制造我和他旧情复燃的假象。
他甚至会跟踪我们,拍下我和岑寂亲密的照片,发到我的家族群里,说我不守妇道,败坏门风。
我那些本来就对我颇有微词的亲戚们,又开始对我口诛笔伐。
我爸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直接在群里宣布,跟我断绝关系。
我知道,他只是在说气话,是为了保护我。
但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岑寂安慰我,说他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我。
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他,连累我的家人。
这天,是安安的生日。
我给他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只请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岑寂也在。
他给安安准备了一份很用心的礼物,是一整套的乐高星球大战系列。
安安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们正准备切蛋糕,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哪个朋友迟到了,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秦牧远。
他手里也提着一个蛋糕,脸上带着僵硬的笑。
安安,爸爸来给你过生日了。
我挡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秦牧远,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我儿子过生日,天经地义。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们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沈念,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儿子!他突然激动起来,我是他亲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推开我,径直走了进来。
客厅里的人,看到他,都愣住了。
岑寂最先反应过来,他把安安护在身后,走到我身边。
秦先生,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的家事秦牧远指着岑寂的鼻子骂道,姓岑的,我告诉你,沈念是我老婆,安安是我儿子,你一个外人,赶紧给我滚!
秦牧远,你闹够了没有!我气得浑身发抖。
没够!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念念,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吓到了。
安安更是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你不要死!
秦牧远看着哭泣的儿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安安别怕,只要妈妈回到爸爸身边,爸爸就不死。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来逼我,逼安安。
我看着他疯狂的嘴脸,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
好。我说。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秦牧远也愣住了。
念念,你……你答应了
我答应你。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你先把刀放下,我们什么都好说。
他脸上一喜,慢慢地放下了刀。
就在他放下刀的那一刻,我猛地冲过去,夺过他手里的刀,反手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贴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沈念!你干什么!秦牧远和岑寂同时惊叫出声。
我看着秦牧远,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秦牧远,你不是想用死去威胁我吗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你再敢纠缠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跟你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你听清楚了吗
秦牧远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
岑寂冲过来,想要夺走我手里的刀。
我避开了他。
学长,你别过来。
我看着秦牧远,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否则,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秦牧远被我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整个人,也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
最后,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岑寂。
他紧紧地抱着我,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
念念,你吓死我了。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哭了出去。
从那以后,秦牧远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听说,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方。
他终于明白,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一年后,我和岑寂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双方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
安安做了我们的小花童。
他穿着一身帅气的小西装,捧着戒枕,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阳光下,他的笑容,比钻石还要闪亮。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温柔的岑寂,觉得此生,再无遗憾。
过去的伤痛,终将被时间治愈。
而未来,阳光万里,一路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