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女帝为显圣母胸怀,将我妹妹献予大食和亲。
我们杨家为了大宁鞠躬尽瘁,父亲杨战被大食人虐杀,四位兄弟也悉数战死沙场!
才换来了宁都几十年的和平!
女帝叶紫柔圣母心泛滥,多次阻挠出兵大食
竟然是为了不让大食的百姓受苦受难。
但是一再退让,却让大食的军队以劫掠大宁的边疆为乐
竟然想通过和亲的手段来讨好大食。
妹妹不堪凌辱自焚而死,骨灰送回时混着焦土与碎骨。
我抚摸冰冷铁甲,想起妹妹出嫁时攥着我衣角的手。
三十万铁浮屠踏破玉门关,铁蹄下女帝的白鹤与牡丹尽成废墟
她临死前还在念:蛮族也是人……
我的战靴碾过她咽喉:我妹就不是人
……
杨宸站在城楼上。
风是铁灰色的,带着塞外沙砾的声响,抽打在他脸上。
他像一尊石雕,甲胄缝隙里塞满了干涸的血和灰白的沙尘。
三十万铁浮屠就在他身后,人和马都披着厚重的铁,黑沉沉一片,一直铺到天边,像凝固的云。
京城来的使臣穿着刺眼的锦缎,在铁灰色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展开一卷黄绫,声音尖细,努力想穿透风沙,却总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陛下……怀柔远人……泽被苍生……特赐杨家女,封为宁安公主,远嫁大食国结万世之好……
我妹杨宸的声音不高,像一块粗糙的石头在铁甲上刮过。
她死死攥着他的衣角,细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他冰冷的护臂里。
她仰着脸,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混着脸上的沙土,冲出两道沟壑。
她只反复地、嘶哑地念:哥…哥…
使臣堆着笑,腰弯得更低:将军……这是天大的恩典,无上的荣光啊……
杨宸没再看他,目光越过使臣油亮的发顶,投向灰色天穹下更遥远、更荒芜的西方。
那里,是大食的方向。
没想到,此次一别便是永远。
风卷着沙砾,灌进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又苦又涩。
三个月后,一个不起眼的、落满风尘的陶罐送到了杨宸的案头。
没有文书,没有口信,只有一个押送的老兵,脸上沟壑纵横,眼睛浑浊得像蒙了沙尘的琉璃。
他把陶罐轻轻放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
将军~是小姐……老兵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每一个字都勉强从嘴里蹦出来,大食人的王帐烧了几天几夜,他们……他们从灰堆里扒出来的……就……就这些了……
陶罐粗糙冰冷。
杨宸的手覆上去,指尖触到的不是细腻的瓷釉,而是粗砺的陶土颗粒。
他慢慢掀开盖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气味猛地窜了出来,浓烈得令人窒息,混杂着皮肉烧尽后特有的恶臭。
灰烬是深黑色的,夹杂着一些惨白的碎块,大小不一,边缘扭曲。
他认得其中一块,像半片碎裂的贝壳,那是人的指骨。
一块小手镯,也被烧得不成样子,静静的躺在罐子里。
这挣是临别时送给妹妹的。
还有几颗细小的、被熏得发黄的牙齿,散落在黑灰里。
他盯着罐子里那片死寂的混沌。
没有泪,只有眼睛干涩得发痛,像被塞进了一把滚烫的沙子。
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铁甲缝隙里,指甲刮过甲片,发出细微刺耳的声响。
浑然不觉,手指已经狠狠的插入了手掌里,流出阵阵鲜血。
老兵低着头,浑浊的泪水砸在脚下的尘土里,打开几个深色的圆点。
杨宸猛地盖上了陶罐。
那一声闷响,像一块石头砸在死水上。
他转过身,背对着老兵,面向城楼下那片黑沉沉的铁浮屠军阵。
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个字都清晰地切开了风沙的呜咽,埋锅。
造饭。
喂饱战马。
磨利你们的刀。
他顿了一下,后背绷得像一块拉满的铁胎硬弓。
城下的风似乎也凝滞了一瞬。老兵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出一点难以置信的光。
明日寅时初刻,杨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属即将断裂前的颤音,炸响在城头,拔营!
目标——玉门关!
沉重的关门在巨大的绞盘声中呻吟着向两侧滑开。
铁锈和腐朽木头的刺鼻气味被风卷起,扑面而来。
门洞后,是关内那片被女帝称为人间乐土的土地,此刻笼罩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像一块巨大的、沉默的玉
杨宸一马当先。
他座下的乌骓马喷着灼热的白气,碗口大的铁蹄重重踏上玉门关内被无数商旅踩踏得坚硬如石的土地。
蹄铁撞击地面,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惊心。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
三十万铁浮屠,像一道从地狱倾泻而出的黑色洪流,缓缓涌过狭窄的门洞。
沉重的马蹄声由疏到密,最终汇聚成一片连绵不绝、撼动大地的闷雷。
铁甲摩擦,发出千万只毒蛇吐信般的沙沙声,淹没了世间一切声响。
人和马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汇成一片低垂的、带着铁腥味的浓雾。
雾气中,只有冰冷的铁盔下偶尔闪过的一线目光,锐利如刀。
他们的战刀并未出鞘,只是沉默地握在手中。
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胆寒的宣告。
铁蹄踏碎了沉睡的村落。
茅草屋顶在沉重的踩踏下像纸片般塌陷下去,土坯墙轰然倒地,扬起呛人的烟尘。
一个被惊醒的老农揉着眼睛,刚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就被眼前无边无际、沉默推进的黑色铁流惊得僵在原地。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老眼映着冰冷的铁光。
一个孩子从残破的窗棂后探出头,立刻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嘴,拖回黑暗深处。
黑色的铁流沉默地推进。所过之处,只有一片死寂的狼藉。
没有抵抗,也没有哀嚎。这片被女帝精心描绘的乐土,在纯粹毁灭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撕碎的画。
终于,那片象征帝国心脏的巍峨宫墙,像一道苍白而虚弱的屏障,出现在地平线上。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宫墙上精美繁复的琉璃瓦,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也照亮了城墙上零星张开的弓弩,以及守军士兵们煞白、写满惊惧的脸。
宫门紧闭,巨大的铜钉在晨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杨宸勒住马。
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嘶鸣。他身后的黑色铁流也随之停滞,三十万铁浮屠如同冻结的黑色冰川,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
撞!
杨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像一块冰投入滚油。
十几匹最为雄壮的披甲战马被牵到最前方。
这些巨兽身上覆盖着比寻常更厚的铁甲,马头上甚至加装了粗大的撞角。
驭手们发出低沉的呼喝,用特制的皮鞭狠狠抽在马股上。
披甲巨马开始奔跑,沉重的铁蹄敲打着宫门前铺着青石板的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它们像裹挟着雷霆的远古巨兽,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撞向那两扇紧闭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巨大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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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第一声撞击,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巨大的包铜宫门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门轴处爆出大片的木屑和灰尘。整个宫墙似乎都在摇晃,墙头的琉璃瓦片簌簌落下,摔得粉碎。
城墙上,几个守军士兵被这山崩地裂般的撞击震得立足不稳,惨叫着从垛口栽落下来,身体砸在宫门前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轰——!
第二声撞击接踵而至!比第一声更加暴烈!两扇巨大的宫门猛地向内凹陷进去,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露出门后士兵们惊骇欲绝的脸。
巨大的门栓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轰——!
第三下!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巨响,那两扇曾挡住无数刀兵、象征大宁最高威严的沉重宫门,如同纸糊的玩具般,从中间轰然向内爆裂开来!
碎裂的巨大门板裹挟着崩飞的铜钉和木屑,像炮弹一样砸向门后密集的守军人群!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瞬间爆开,盖过了一切声音!
烟尘弥漫,碎木纷飞。
巨大的豁口出现在宫墙之上,像一个被强行撕开的、淌血的伤口。
豁口后,是女帝精心构筑的人间仙境。
烟尘尚未散尽,杨宸已催动乌骓,第一个冲进了那片狼藉的豁口。
冰冷沉重的马蹄踏过碎裂的门板和下面温热的、还在抽搐的躯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嗤声。
铁浮屠的黑色洪流,瞬间涌入。
女帝的御花园,此刻成了地狱的入口。铁蹄踏碎了精心铺就的、带着奇异花纹的卵石小径,踩烂了名贵的、从海外运来的奇花异草。
那些曾为女帝所钟爱的、象征高洁长寿的白鹤,此刻在冰冷的铁流中惊慌失措地扑腾着雪白的翅膀,发出凄厉的哀鸣。
一只躲避不及的白鹤被沉重的马蹄踏过,洁白的羽毛瞬间被染成刺目的猩红,长长的脖颈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徒劳地在地上抽搐着。
更远处,那片象征着女帝无上权力与圣洁的、由数万朵名品白牡丹组成的巨大花海,是铁浮屠必经之路。
黑色的铁流毫不犹豫地涌入花海。沉重的马蹄无情地落下,娇嫩的花瓣连同翠绿的枝叶被碾进泥土。
花汁四溅,浓烈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铁锈味和血腥味,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那一片曾让女帝流连忘返、引以为傲的纯白,转瞬间化为一片狼藉的、深褐色的泥泞。
宫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
华丽的宫装被荆棘扯破,精致的发髻散乱不堪。
一个捧着玉盆的小宫女吓得瘫软在地,盆中盛开的紫色睡莲跌落泥中,被无数双沉重的铁蹄瞬间踏碎。
御花园中心那条蜿蜒的、引自山泉的胭脂河,清澈的溪水已被无数涌入的铁蹄搅得浑浊不堪。
铁蹄踏过小桥,碾碎雕栏。
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宫人的哭喊声、兵器的零星碰撞声……汇成一片混乱绝望的喧嚣。
黑色的铁流沉默而坚定地推进,目标只有一个——前方那座最为高耸、金碧辉煌的宫殿,太和殿。
几十个金甲武士穿着耀眼的明光铠,试图组成一道单薄的人墙。
他们手中的金瓜锤在阳光下闪着虚张声势的光。
杨宸甚至没有下令。前排的铁浮屠骑兵只是沉默地催动了战马。
披甲的战马带着千钧之力,像黑色的攻城锤,直接撞了上去!
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瞬间响起。华丽的明光铠在纯粹的重量和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层薄纸。
武士们,惨叫着向后飞去,身体扭曲成怪异的角度,重重砸在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上,鲜血迅速在光洁的石面上流开。
沉重的金瓜锤滚落在地,发出叮当的脆响,无人再顾。
杨宸策马,踏过丹陛。乌骓的铁蹄踩过温热的血泊,在洁白的玉阶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刺目的暗红蹄印,一步步向上。
他身后的铁浮屠如同沉默的潮水,漫过台阶,涌入大殿。
空旷、奢华的太和殿内,死寂得可怕。
只有殿顶垂下的巨大宫灯在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阳光透过高大的雕花木窗,分割出明暗的光柱,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女帝独自一人,穿着她那身象征慈悲与圣洁的素白凤袍,站在御座前高高的台阶上。
袍服上绣着姿态各异的白鹤,纤尘不染。她的脸色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帝王威仪。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看着那个浑身浴血、黑甲上沾满碎肉的身影一步步走进大殿。
不断的后退。
杨宸在丹陛前勒住马。
乌骓马焦躁地刨着蹄子,铁掌敲打着光洁的金砖地面,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哒、哒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女帝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充满悲悯和威严,却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尾音:
杨宸!你……你可知罪!她抬手指向殿外,,看看你造的孽!那些生灵,那些草木,那些宫殿……它们何辜蛮族也是人,也需要教化……朕以仁德……
仁德杨宸的声音打断了她,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大殿里虚假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头,头盔下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渊,死死钉在女帝脸上。
我妹妹呢他问。
女帝的话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那句关于蛮族也是人的圣训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她看着杨宸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足以焚毁一切的、凝固的疯狂。
杨宸翻身下马。
沉重的战靴落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御座的台阶。铁甲随着他的步伐发出规律的、沉重的摩擦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女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素白的凤袍下摆扫过冰冷的御座扶手。
她看着那个高大的、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死亡气息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无法抑制地尖叫起来:护驾!护……
声音戛然而止。
杨宸已经踏上了最高的平台。他没有拔刀,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伸出了那只戴着冰冷铁护手的手一把攥住了女帝纤细的脖颈。
呃……女帝的尖叫被瞬间掐断在喉咙里,化为一声痛苦的、短促的呜咽。
她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徒劳地去抓杨宸覆盖着铁甲的手臂,指甲在上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却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她的双脚离了地,素白的凤袍下摆无力地垂荡着,如同被折断翅膀的白鹤。
她的脸因为窒息和极度的恐惧而迅速涨红、发紫,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
杨宸俯视着她扭曲的脸,那张曾以圣母面目示人、此刻却因痛苦和死亡而狰狞变形的脸。
他凑近了些,冰冷的面甲几乎要贴上女帝的额头,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寒冰:
我妹…就不是人
女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白上翻,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一种濒死的茫然。
杨宸不再看她。
他攥着女帝脖子的手臂猛地向下一砸!
砰!
女帝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杨宸抬起脚。
那只沉重的、沾满了碎肉的黑色战靴,悬在了女帝那截暴露在凤袍领口外的、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方。
没有犹豫,没有停留。
靴底带着千军万马的重量和刻骨的冰寒,猛地落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在大殿死寂的空气中响起,像踩断了一根枯枝。
女帝最后那点微弱的抽搐,彻底停止了。
杨宸的靴底,稳稳地碾在女帝的咽喉上。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那张曾经母仪天下、此刻扭曲变形、沾满灰尘的脸。
那双曾经俯视众生的眼睛,空洞地睁着,倒映着殿顶摇晃的宫灯。
大殿外,三十万铁浮屠沉默地伫立着。人和马都披着厚重的铁甲,像一片凝固的黑色海洋。
只有风穿过破碎的宫门和殿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淡淡的血腥和尘土的气息。
风沙更大了。
吹在人脸上,像钝刀子刮。
杨宸骑着乌骓马,走在最前面。
马鞍旁,拴着那个粗糙冰冷的陶罐,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磕碰着冰冷的铁甲,发出细微的闷响。
每一次磕碰,都像撞在他心口那块冻硬了的肉上。
身后是三十万铁浮屠。黑色的铁甲吸饱了阳光,滚烫。
马蹄踏在滚烫的黄沙上,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混着风沙,糊在甲片上,糊在脸上。
没人说话。
只有铁甲摩擦的沙沙声,沉重马蹄踩碎砂石的咔嚓声,还有粗重的、带着铁锈味的喘息。
像一群沉默的、走向屠宰场的铁兽。
远远地,望见了。
大食王庭。
一片巨大的绿洲,突兀地嵌在无边无际的黄沙里。
最扎眼的是中间那座帐篷,大得不像话,顶上包着厚厚一层金箔,太阳底下,晃得人眼睛发花,流下泪来。
像一只蹲在沙窝里的、臃肿的金蛤蟆。
大食人已经乱了。
远远能看见王帐周围蚂蚁一样乱窜的人影,女人的尖叫声被风扯碎了送过来,还有牛羊惊惶的嘶鸣。
他们看到了天边压过来的那片黑云,感到了脚下大地的震动。恐
惧像瘟疫一样炸开。
杨宸没停。
他甚至没有加快马速。
乌骓马迈着不变的步子,一步一步,踏着滚烫的沙地,朝着那片刺眼的金色走去。
铁浮屠的黑色洪流,沉默地跟随着,碾压过绿洲边缘脆弱的篱笆和惊恐的牧群。
羊群咩咩叫着四散奔逃,瞬间被黑色的铁蹄淹没,踩成一滩滩模糊的血肉,印在黄沙和稀疏的草皮上。
近了。
能看清王帐门口那些守卫的脸了。
他们穿着花里胡哨的皮甲,手里握着弯刀,脸色煞白,腿肚子在打颤。
有人想举起手里的号角,嘴唇哆嗦着,却怎么也吹不响。
杨宸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嗡——!
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三十万把战刀,在同一瞬间被拔出了鞘。
冰冷的刀锋,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连成一片森寒的光林,将王帐那片耀眼的金色都压了下去。
杀!
一个字。
从杨宸喉咙里滚出来,干涩,沙哑,像两块锈铁在摩擦。
黑色的铁流瞬间沸腾!
凝固的冰川化为咆哮的怒涛!
沉重的马蹄骤然加速,踏碎了绿洲的宁静,震得大地轰鸣!
铁浮屠像黑色的飓风,裹挟着刺骨的杀意,狠狠撞向那片混乱的金色!
抵抗
那更像是一场绝望的、徒劳的挣扎。
大食人的弯刀砍在厚重的铁甲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而铁浮屠的刀落下去,就是一条命。
刀锋劈开皮甲、血肉、骨头,发出沉闷或清脆的声响。
血花在阳光下爆开,红得刺眼。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帐篷被撕裂的哗啦声……瞬间塞满了整个绿洲。
杨宸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座金色的王帐。
乌骓马撞飞了两个试图阻拦的侍卫,沉重的马蹄踏过一顶华丽的、挡路的帐篷,丝帛撕裂的声音刺耳。
他冲到了王帐巨大的门口。镶着宝石的厚重毛毡门帘被他一刀劈开,露出里面金碧辉煌、堆满绫罗绸缎和金银器皿的混乱景象。
大食王就瘫坐在那张铺着白虎皮的巨大椅子上。
他是个胖子,非常胖,穿着一身同样金闪闪的袍子,肥肉把椅子塞得满满当当。
他怀里还搂着一个衣衫不整、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
看到一身黑甲、浴血而来的杨宸,他绿豆似的眼睛猛地瞪圆了,脸上肥肉剧烈地抖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的声响。
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杨宸翻身下马。
沉重的战靴踩在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一个沾满沙土和暗红血迹的脚印。
他一步步走向那张巨大的椅子。
每一步,都像踩在胖子王的心尖上。
你…你是谁胖子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怀里的女人尖叫着滚到一边,蜷缩着发抖。
杨宸没回答。
他走到椅子前,停下。头盔下的眼睛,冰冷地扫过胖子王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肥脸。
他伸出了手。那只戴着冰冷铁护手的手,没有去拔腰间的刀。
手,直接扼住了胖子王粗短、堆满肥肉的脖子。
呃…嗬嗬…胖子王的眼珠猛地凸出来,舌头伸得老长,肥硕的身体在巨大的白虎皮椅子上徒劳地扭动挣扎。
他镶满宝石戒指的胖手想去掰杨宸铁钳般的手指,指甲在冰冷的铁护手上徒劳地刮擦着,发出吱嘎声。
杨宸的手臂肌肉猛张。
他猛地发力,将胖子王那沉重的、瘫软如泥的身体从那张象征权力的白虎皮椅子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胖子王双脚离地,在空中无力地踢蹬着。
她,杨宸的声音从面甲后传出,叫杨雪。
胖子王凸出的眼珠里只剩下濒死的茫然和对这个名字的毫无印象。
咔嚓!
一声脆响,清晰地从杨宸铁指下传来。胖子王肥硕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肉。
凸出的眼珠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
杨宸松手。
尸体沉重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震起细微的灰尘。
王帐内的血腥味和骚臭味混在一起,令人窒息。
外面的杀戮声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惨叫和战马不安的喷鼻声。
铁浮屠沉默地控制着王庭的每一个角落,像黑色的磐石。
一个副将大步走进来,铁甲上沾着血和沙,抱拳:将军,按名单,十七个畜生,一个不少,全逮住了。
杨宸点点头,没说话。他走到王帐门口,看着外面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绿洲。
阳光依旧毒辣。
绿洲边缘,很快立起了十七根粗大的木桩。用的是王帐拆下来的上好梁木。
那十七个衣着华贵、此刻却面无人色、屎尿齐流的大食贵族,被剥光了衣服,像待宰的牲口一样,被铁浮屠的士兵用粗大的铁钉,狠狠地钉在了木桩上。
铁锤砸在铁钉上的声音,沉闷而有力,一下,又一下。
噗嗤!铁钉穿透手掌,深深钉进木头里,血顺着粗糙的木纹往下淌。
噗嗤!脚踝被钉穿,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惨叫声撕心裂肺,开始还能骂,后来只剩下不成调的哀嚎和求饶,再后来,只剩下嘶哑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血,染红了木桩下的沙地,引来了嗡嗡叫的苍蝇。他们像十七只被钉在板子上的虫子,在烈日下痛苦地扭动、抽搐,生命力随着汩汩流淌的鲜血一点点流逝。
风沙卷过,把血腥味和绝望的哀鸣送得很远。
杨宸站在祭坛前。
祭坛是用王帐拆下的金箔和那些贵族的华服临时堆起来的,在阳光下闪着俗气又诡异的光。
最上面,端正地摆放着女帝的头颅。
那张曾经母仪天下的脸,沾满了尘土和凝固的暗红。
眼睛空洞地睁着,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还想念诵她那套蛮族也是人的圣训。
头颅下面,压着大食胖子王那只肥硕的、被斩断的右手,手腕断口处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骨头。
旁边,是那个粗糙冰冷的陶罐。
杨宸拿起一支火把。
火苗在风中跳跃着,舔舐着干燥的空气。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火把扔进了那堆沾满金粉、血迹和绫罗绸缎的祭品里。
轰!
火舌猛地窜起!
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昂贵的丝绸瞬间焦黑卷曲,金箔在高温下融化变形,发出滋滋的轻响。
女帝的头颅在火焰中迅速变黑、碳化,空洞的眼窝被火苗填满。
大食王那只肥手也蜷缩起来,皮肉滋滋作响,散发出焦糊的恶臭。
浓烟滚滚升起,带着皮肉、毛发和织物燃烧的复杂而刺鼻的气味,笔直地插向的天空。
风更大了。
裹挟着滚烫的灰烬和火星,噼啪作响地拍打在杨宸冰冷的铁甲上,留下点点黑斑。
他站在冲天的烈焰前,一动不动。
火光照亮了他铁甲上干涸发黑的血迹,照亮了刀锋上细密的崩口,也照亮了面甲缝隙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风卷着烟灰,打着旋儿,扑在他脸上。他伸出手,覆上那个被火烤得微微发烫的粗糙陶罐。
指尖触到的,依旧是冰冷的陶土颗粒。
他低下头,对着罐子,声音很轻,被火焰的咆哮和风声撕扯得几乎听不清:
妹,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