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得知这一消息后。
丈母娘跪下求我顶包,凄厉哭喊:我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他不能有案底!
我拒绝了。
可下一秒,向来被我捧在手心的女友,竟也对我咚地一声跪下,泪眼婆娑:
算我求你,不然我弟这辈子就毁了!
看着她为那个畜生下跪的模样,我笑了。
我掏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平静地按下了110。
1.
喂,110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里是城南高架桥下,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一辆白色轿车撞了人。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林婉儿,最终落在不远处那辆撞得变形的车上。
车主是我,陈宇。
但开车的人,叫林强。
电话那头的记录声清晰可闻,而我面前,刘兰的哭嚎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哀求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恶毒的怨恨所取代。
陈宇!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她像一只被激怒的母兽,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枯瘦的手指直冲我的手机。
我只侧身一步,她便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你不得好死!你敢报警,我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恶毒的咒骂像脏水一样泼过来,我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的视线,始终锁在林婉儿身上。
她还跪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难以置信地抬着头看我。
那张我曾吻过无数次的脸上,祈求的神色正在一寸寸剥落,震惊,然后是彻骨的怨毒。
陈宇,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吴侬软语,而是像淬了冰的刀子。
这样的人
我笑了。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三年前的午后。
大学图书馆,阳光正好,斑驳地洒在她低头看书的侧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干净又羞涩的笑。
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
可眼前的她,为了一个畜生跪在地上,脸上满是肮脏的算计和怨恨。
仙女,终究还是坠入了凡尘的泥潭。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这荒唐的夜。
红蓝交替的警灯,将刘兰和林婉儿煞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
林强被从驾驶座上拖了出来,浑身酒气冲天,两条腿抖得像筛糠。
他看到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名警察拿着记录本走到我面前。
车是你的
是。
你开的
不是。
我平静地陈述,车是我名下的,但我今晚一直在家,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车钥匙,是林强私自从我家中拿走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林婉儿的耳朵里。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疯狂。
陈宇!
她嘶吼着冲到我面前。
啪!
她还想扇我的脸,但手腕在半空就被抓住。
怎么警察在这里,还想打人不成
话音刚落,我只看到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毁了他!她猛地一甩被我抓住的手腕,然后指着被警察按住的林强,对我尖叫。
你也毁了我们!
一名警察眼疾手快地拉开了她,严肃地警告着什么。
我听不清了。
我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用没被打的右脸对着她。
我捂着发烫的左脸,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寒彻骨髓的冰冷。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人,轻声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在你心里,我和他,到底谁是‘我们’
2.
我没有回家。
警车带走了林强,也带走了林婉儿和刘兰去做笔录。
我则开着另一辆车,直接去了医院。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被撞的是个外卖员,很年轻,右腿复合性骨折,还在抢救室。
我站在抢救室门口,看着那盏亮着的红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两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
人没事,但腿伤得很重,需要立刻手术。
我没犹豫,以车主的身份签了字,然后去缴费。
抢救费,手术费,住院费。
我刷卡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又花钱请了个二十四小时的护工,毕竟人家里人从外地赶来还需要时间。
伤者的妻子赶到时,对我千恩万谢,哭得几乎要跪下。
我扶住了她。
这是我该做的。
安顿好一切,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只觉得浑身疲惫。
刚点上一根烟,还没抽一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尖锐的脚步声。
刘兰和林婉儿来了。
她们显然不是来看望伤者的。
刘兰的眼睛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了我手里的缴费单。
她一把抢了过去。
看到上面的金额,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扭曲。
十万!
她尖叫起来,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陈宇!你还真有钱啊!
有钱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花,没钱救你亲弟弟!
我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我叫了三年阿姨的女人。
他不是我弟弟。我说。
而且,被撞的人,也不是外人,他是受害者。
林婉儿拉住了我。
她把我拽到一旁的角落,避开来往的护士。
陈宇,你别这样跟妈说话。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哀求和急切。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得想办法补救,不是吗
我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待会儿跟警察说,是你同意把车借给小强的,只是你不知道他喝了酒。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昨晚的怨毒,反而是一种急切的、想要说服我的恳切。
这样一来,性质就不一样了,他能判得轻一点……
我懂了。
我终于全都懂了。
从头到尾,她们关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可能一辈子都得跛着脚走路的无辜者。
她们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对与错。
她们只关心,如何让林强脱罪。
我抽出被她紧紧抓住的衣袖。
这个动作很轻,却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看着这张我爱了三年的脸,第一次用一种审视陌生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
恋爱三年。
我为你弟弟林强,还过三次赌债,第一次三万,第二次两万,第三次三万七,共计八万七千元。
他打架,我替他赔了两次医药费,一次五千,一次七千,共计一万两千元。
他说要创业开奶茶店,我给了五万启动资金,不到三个月,店没了,钱也没了。
每说一句,林婉儿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她已经毫无血色,嘴唇都在发抖。
这些,你忘了吗
她没忘。
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我的付出,习惯到心安理得。
不等她回答,一旁的刘兰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你什么意思!你跟我们家算账是吧!
陈宇我告诉你,我们婉儿跟你在一起三年,那是你的福气!花你点钱怎么了
我懒得再跟她争辩,只对林婉儿说:
我们分手吧。
这三个字,我说得平静又决绝。
刘兰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
她指着我的鼻子,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好啊!陈宇,你可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分手是吧可以!
那我们家给的20万彩礼,你想都别想要回去!还有这房子,我们婉儿跟你住了三年,就算没领证,那也是事实婚姻!
不分我们一半,我们就去你单位闹,去法院告你骗婚!
3.
面对刘兰的歇斯底里,我异常平静,只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这一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刘兰那团撒泼的火焰上。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可笑。
彩礼
法律规定,以结婚为目的的赠与,若婚约解除,彩礼应予返还。
房子
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是我的婚前个人财产。
她所有的叫嚣,不过是无知者的无能狂怒。
我甚至,连跟她争辩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次轮到林婉儿和刘兰愣住了。
她们本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为了留住林婉儿而妥协、哀求,甚至下跪。
可惜,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转身离开医院,没有一丝留恋。
回到我们曾经的爱巢,房子里还残留着林婉儿的香水味,玄关处还摆着她的高跟鞋。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电话叫来开锁师傅。
麻烦您,把锁芯换掉。
咔哒一声,旧的锁芯被丢在地上,新的换了上去。
世界清静了。
手机被打爆,我直接拉黑了她们母女的号码。
但很快,林婉儿开始用朋友的手机、公共电话打来。
一条条信息里充满了泪水与质问。
三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你就这么恨我吗
陈宇,你接电话,我们谈谈好不好
我并非没有挣扎。
夜深人静时,我点开手机相册,看着我们曾经的合照,心脏还是会抽痛。
照片里,她在海边笑得灿烂,我背着她,海风吹起她的长发。
那些甜蜜的回忆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着我。
可一想到她为林强下跪的脸,那点痛楚,就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嘲讽。
我开始清理这个房子里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衣服,她的化妆品,她的鞋子。
每一样,都曾是我爱过的证明。
现在,都成了垃圾。
在清理门口的鞋柜时,一张被揉皱的纸团从一双靴子里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展开。
是一张催债单。
高利贷的。
上面的金额,三十万。
借款人,林强。
还款日期,就是昨天。
我瞬间明白了所有。
原来,他们要的不是我顶罪,是要我的钱,要我的房子,去填这个无底洞。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了一场大戏。
林婉儿穿着一身白裙子,头发凌乱,妆也哭花了,正坐在我们公司门口的台阶上。
她一看到我,立刻冲了过来,当着所有进进出出的同事的面,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
陈宇!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弟弟出了事,你就这么对我
你打我,你还出轨!现在就想把我甩了!你对得起我们三年的感情吗!
她死死拽住我的胳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将我塑造成一个家暴出轨、抛妻弃子的世纪渣男。
周围的同事对我指指点点,议论声像苍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曾经以为纯洁如白莲花的女人,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谎言,企图毁掉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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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公司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走过的地方,窃窃私语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探究、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
家暴男、抛妻弃子、世纪渣男这些标签,无声地贴在了我的背上。
陈宇,来我办公室一趟。
直属领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我关上电脑,在同事们复杂的注视下,走进了那间玻璃门。
领导的脸色很凝重,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没有一句废话。
楼下怎么回事
我没有急着辩解,也没有诉说委屈。
我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推到他面前。
领导,您先看个东西。
视频里,是刘兰在医院走廊里撒泼的丑态,每一句尖叫,每一个扭曲的表情,都清晰无比。
有钱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花,没钱救你亲弟弟!
接着,我又划开一张照片。
是派出所出警回执的清晰照片,上面报案人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领导的眉头从紧锁,到舒展,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他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回去工作吧,家里的事尽快处理好。
我从办公室出来,那些探究的目光少了很多。
可我还没走回工位,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林婉儿。
她就等在过道,先前那副撒泼的癫狂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心设计过的憔悴和哀伤。
陈宇。她红着眼睛,声音都在发颤,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们家。
她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插进我最柔软的地方。
但是……你妈妈的病……手术不是还差一笔钱吗
世界在我耳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母亲的心脏病,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软肋。
看着我僵住的表情,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们准备结婚的钱,还有那二十万彩礼,你都拿去给阿姨做手术。
她哽咽着,仿佛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退让。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帮帮我弟弟,他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
她用我母亲的命,来对我进行最后的道德绑架。
那一刻,我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情,被这句话彻底碾成了粉末。
我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林婉儿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我缓缓开口:你说……结婚的钱
我没有理会她骤然变化的脸色,而是点开了手机银行APP,将一个页面展示在她面前。
收款方,市中心医院。
转账金额,一笔我攒了很久的数字。
我妈的手术费,我上周就用我自己的积蓄交齐了。
我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直刺她的心脏。
至于你说的‘我们的’婚前存款联名账户……林婉儿,我今天早上查过,里面的二十万,在三天前,也就是你弟弟撞人之前,就被你全部取走了。
我凑近她,看着她瞳孔里映出的惊恐。
告诉我,钱去哪了
5.
林婉儿脸上的血色,像退潮一样,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整个人都在晃,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钱……钱……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我看着她,看着她最后的伪装被我亲手撕碎。
我再问一遍,钱,去哪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她摇摇欲坠的防线上。
她终于崩溃了。
眼泪混着花了的妆,从她脸上滑落,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是……是我拿的……
她终于承认了。
给了小强……那三十万的高利贷,利滚利,早就还不清了……
可他拿到钱,又去赌了!他说他要翻本!他说他一定能赢回来!
她的话语颠三倒四,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尖叫。
结果……全输光了!一分钱都没剩下!
原来如此。
我懂了。
所以,林强才会在绝望之下,喝得烂醉,偷开我的车出去飙车发泄。
所以,她们才会在车祸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让我顶罪。
因为她们的窟窿,已经大到填不上了。
所有的一切,瞬间串联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诞的笑话。
我收起手机。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我转身,迈步。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夹杂着我错了和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连头都没有回。
走出公司大门,阳光刺眼。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律师吗是我,陈宇。
我想委托您,处理一下解除婚约和财产分割的事宜。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专业,也很冷静。
陈先生,根据您提供的资料,这套房产的首付款和后续所有贷款,均由您个人账户独立承担,且在婚前购买。林小姐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相关文件上。
法律上,她几乎分不到任何东西。
我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另外,律师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您有必要知道。
那家高利贷公司,找不到林强,已经开始派人去找刘兰和林婉儿了。
6.
律师的话,像一句精准的预言。
地狱的催收,从不是请客吃饭。
最先找上门的,是红色的油漆。
有人半夜把一桶油漆,从她们家门缝里泼了进去,墙上还用同样的颜色写着四个大字——欠债还钱。
这些,都是林婉儿在凌晨三点,用一个陌生号码打给我时,哭着喊出来的。
电话里,刘兰的尖叫声像鬼一样,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邻居的咒骂。
陈宇,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们!
他们说,再不还钱,就不是泼油漆这么简单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鸡飞狗跳,只觉得一阵耳鸣。
那是你们的家事。
我说完,挂了电话,拉黑。
第二天,刘兰果然又来了公司。
这次她没哭,也没闹,而是直接堵在了停车场,像一尊门神。
看到我的车,她疯了一样扑上来,整个人趴在我的引擎盖上,双手用力地拍打着。
陈宇!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就想一走了之吗我告诉你,没门!
你必须负责!这钱是你害我们欠下的!
这套强盗逻辑,我已经懒得反驳。
我甚至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拨通了公司保安室的电话。
喂,A区停车场,有人寻衅滋事。
保安来得很快,一左一右架住了撒泼的刘兰。
我这才推门下车,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拍在她面前。
是律师函的复印件。
刘兰女士,我正式警告你,你的行为已经严重骚扰到我的个人生活与工作。
所有证据我都已保全,再有下次,我们法庭见。
刘兰看着那张盖着红色印章的纸,愣住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却被保安拖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仅仅清静了半天。
下班时,我被堵了。
不是刘兰,是三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
为首的是个光头,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我手腕都粗。
他敲了敲我的车窗。
我没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林婉儿。
兄弟,别紧张。光头男的声音倒是很客气。你未婚妻的弟弟,欠了我们点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这事儿……
我没说话,只是从副驾驶上拿起一个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一张一张,隔着玻璃窗展示给他看。
第一张,是派出所的报警回执,报案人:陈宇。被举报人:林强。
第二张,是我和林婉儿解除婚约的声明,附带律师事务所的公章。
第三张,是我银行账户的流水,清晰地显示着那二十万,是如何被林婉儿转走的。
最后,我把那份警告过刘兰的律师函,也拍在了玻璃上。
光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他盯着那些白纸黑字,又抬头看了看我平静的脸,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我拿起手机,对着他们三个,慢悠悠地拍了张照。
然后,我摇下一点车窗缝,声音不大,但足够他们听清。
债是林强的,钱是林婉儿偷的。你们找错了人。
我的律师建议我,任何骚扰我的人,都直接报警处理。
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先拿到钱,还是警察先找到你们。
光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
我们走。
三个男人转身,干脆利落地走向了角落里那个绝望的身影。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压力,都将精准无误地,回到它们本该去的地方。
可我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在绝境下的疯狂。
当晚,我正在医院陪着我妈,她手术很成功,正在安稳地睡着。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律师发来的信息。
陈先生,提醒您一句,务必小心。
刘兰今天下午,一直在四处打听您母亲所在的具体病房号。
7.
我看到律师信息的那一刻,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刹那间冷了下来。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他们竟然,真的敢去动我妈。
我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一路油门踩到底,车窗外的夜景被拉扯成模糊的光线。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触碰了我唯一的逆鳞。
当我推开病房门时,预想中最坏的场面,正以一种更加荒诞的形式上演。
刘兰没有撒泼,没有打滚。
她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我母亲的病床床沿。
亲家母啊!你可得评评理啊!
陈宇他不要我们婉儿了,他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们婉儿那么好的姑娘,跟了他三年,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这是要毁了婉儿一辈子啊!
她甚至对我妈磕起了头,咚咚作响。
求求您了,您就劝劝他吧!让他帮帮我们,我们家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我妈刚做完心脏手术,脸色还很苍白。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刘兰,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和疲惫。
她没有理会刘兰的哭嚎,只是伸出那只还扎着针的手,轻轻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赶了过来。
我妈看着护士,声音虽然虚弱,但吐字清晰。
麻烦你,请这位女士出去。
我需要休息。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滔天怒火,竟被我妈的平静给抚平了。
我走了进去。
刘兰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过来想抓我的裤腿。
陈宇!你妈都看见了!你……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砸在地上。
我警告过你。
两个高大的保安已经赶到,一左一右架住了刘兰。
如果再敢靠近我母亲半步,我会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刘兰的哭嚎变成了咒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最终被拖拽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妈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他们家的事,是他们自己造的孽,我们管不了,也别去管。
那一刻,我心中最后一点对林家的怜悯,也随着刘兰被拖走的背影,彻底烟消云散。
第二天,我为母亲办了转院手续,换到了安保最严密的私立病房。
一周后。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我的律师在电话里告诉我,林强因交通肇事罪,性质恶劣,再加上警方顺藤摸瓜查出的聚众赌博前科,数罪并罚。
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林家的天,彻底塌了。
8.
林强判了之后,世界彻底安静了。
高利贷的催收,加上对车祸伤者的民事赔偿,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
律师告诉我,刘兰和林婉儿唯一的选择,就是卖掉她们现在住的那套老房子。
那是她们最后的体面。
房子卖得很快,价格被压得很低。
还清了所有债务,她们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从熟悉的老小区,搬进了龙蛇混杂的城中村。
听说,刘兰经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了。
整日躺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以泪洗面,咒骂着一切。
而林婉儿,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终于被迫扛起了生活。
她开始找工作。
可她除了那张漂亮的脸,什么都不会。
一个许久没联系的大学同学,忽然给我发了条微信。
附着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林婉儿穿着廉价的制服,正在一家火锅店里,弯腰收拾着满是狼藉的餐桌。
头发用最简单的发网束着,脸上满是疲惫和油光。
同学问我:【卧槽,陈宇,这是林婉儿我眼睛没花吧】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没有快意,也没有怜悯。
只是平静地回了两个字:【没花。】
然后删掉了那张照片。
她终于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去体会赚钱的艰辛,去感受生活的不易。
只是这学费,未免太昂贵了些。
我这边,一切都很好。
母亲在私立医院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了。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病房里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正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诉求很简单。
返还以结婚为目的赠与的二十万彩礼。
追回被林婉儿私自转走的,联名账户里的二十万存款。
开庭那天,她没有来。
只有她的代理律师,全程一言不发。
法院的判决下来得很快,毫无悬念。
支持我的全部诉求。
林婉儿需在一个月内,全额返还四十万元。
我收到银行到账短信提醒的那天,正在给我妈削苹果。
我点开手机银行,没有一丝犹豫。
将那笔四十万,一分不差地,全部转入了母亲的康复账户。
备注上,我只写了四个字:【清偿过往。】
这段有毒的关系,至此,在法律、在金钱、在情感上,彻底画上了句号。
9.
母亲康复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
第一站,云南。
我们去了洱海,租了一辆车,沿着环海公路慢慢开。
我妈像个孩子,把头探出车窗,任凭微咸的风吹拂她花白的头发。
她脸上的笑容,是我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和灿烂。
看到她笑,我才明白,守护好自己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责任。
这比世界上任何虚假的温情,都来得踏实。
旅行回来,生活按下了快进键。
我将所有从泥潭中抽离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工作里。
领导因为我处理上次危机时展现出的冷静和果决,对我另眼相看。
一个关键的新项目,直接点名让我负责。
那段时间,我带着团队,住在公司,夜以继日地攻关。
没有了情感的内耗,我的效率高得惊人。
三个月后,项目大获成功,为公司拿下了年度最大的订单。
年终总结会上,我拿到了丰厚的奖金,和一纸晋升令。
我成了部门最年轻的主管。
我用奖金和积蓄,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新房。
我亲自设计装修,把最好的朝向,留给了母亲的房间。
搬家那天,我和母亲在新厨房里,一起做了顿饭。
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家,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彻底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不再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是开始投资自己。
我办了健身卡,请了私教,身上的赘肉变成了结实的肌肉。
我重拾了大学时的摄影爱好,周末不再围着任何人转,而是背着相机去城市各处采风。
我的镜头里,有清晨六点的日出,有深夜街角的市井烟火,有陌生人毫不设防的笑脸。
这种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远比任何虚假的温情都更让人满足。
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喝到半酣,一个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他以前,和林婉儿家住一个小区。
哎,陈宇,跟你说个事儿……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
林婉儿,你还记得吧
我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听说,她最近……好像结婚了。
10.
发小端着酒杯,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哎,陈宇,跟你说个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是一种八卦又带着点唏嘘的复杂表情。
林婉儿,你还记得吧
我端着酒杯的手,只是顿了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酒。
听说,她最近……在便利店打工,认识了个男的,结婚了。
是个程序员,人特老实,不嫌她过去那些烂事,还掏钱帮她照顾她那个病秧子妈。
周围的朋友都安静下来,听着这出乎意料的后续。
有人感慨:那也算是浪子回头了,吃了生活的苦,总算学乖了。
发小却摇了摇头,话锋一转。
可我听我爸妈说,最近好像……不对劲了。
他凑得更近了些。
林婉儿又开始老一套了,天天对着那老实人哭,说她弟在里头过得怎么怎么苦,说她妈眼睛都快哭瞎了。
然后呢,就开始吹枕边风,问人家能不能‘找找关系’,能不能‘花点钱’,让她那个宝贝弟弟减刑,早点出来。
我听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转着手里的酒杯。
发小看着我,叹了口气。
她用的那些话,那些套路,我听我妈一学,我靠,跟你当初说的一模一样。
我妈说,当年林婉儿她妈,就是这么折腾她爸,把一个好好的家给折腾散的。现在轮到她了,真是一点没浪费,全继承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听完这些,我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愤怒,也没有幸灾乐祸。
只有一种彻底的,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我的人生已经翻篇向前,而她,却在原地,画着一个永无止境的、名为家庭的诅咒圆圈。
我想起林强入狱后,她曾发给我的那条长长的、满是忏悔的短信。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绝境中的策略,从来不是真正的醒悟。
聚会结束,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灯光璀璨,我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栋楼里,属于自己新家的那扇窗。
灯还亮着。
是家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