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公元2184年,地球上最后一座露天煤矿被正式关闭。
那一晚,夜色宛如被浓稠的墨汁浸染过的巨大幕布,将华北平原上那座曾经灯火辉煌、机器轰鸣如同白昼的钢城完全吞噬。林宇静静地伫立在废弃冷却塔的顶端,风儿呼啸着卷起他额前细碎的发丝,同时也卷起了脚下那些早已锈蚀不堪的钢片。庞大的塔身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在痛苦地呻吟,好像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而折断。
这是最后一批煤了。耳机里突然传来副队长艾琳低沉沙哑的声音,如果还想继续挖掘煤炭资源,那就只能往地幔深处钻探了。
林宇没有回应她的话语,只是默默地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他看见星链的残骸犹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幽蓝而又神秘的光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转向海洋去探索吧。林宇坚定地说道。
第一章
深渊之门
1.1
鲸落号
鲸落号深潜母舰此刻正停泊在马里亚纳海沟的南端位置,它的船体被涂成了深海灰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伺机而动的抹香鲸。在这艘巨大的母舰腹部,吊挂着四艘名为磷虾级的微型潜器,每一艘潜器都只能容纳三个人。
林宇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根光纤束塞进潜器蓝萤
-
3的对接槽内,然后轻轻拍了拍身旁正在忙碌的机械师李昂,带着一丝担忧问道：你确定密封圈能够承受住一千五百个大气压吗
李昂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回答道：就算撑不住也得硬撑啊,不然我们可就真的变成海底的鲸落了。
此时,艾琳正在将自己的监测环紧紧扣在手腕上,她的指尖在投影键盘上快速飞舞地敲击着,同时严肃地说道：目前海沟底部的温度是2.8℃,盐度为34.9‰,流速是0.11米每秒。要是‘蓝萤’的陶瓷关节再出现一条裂缝,那强大的水压就会把我们挤成罐头。
林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果断地按下了启动键,大声命令道：开始下潜。
1.2
失重与黑暗
潜器脱离母舰后,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坠入了一片浓稠的墨汁之中。舷窗外,原本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浮游生物的磷光也逐渐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只剩下仪表盘上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数字还在顽强地跳动着。
心率97。艾琳瞥了一眼林宇,略带调侃地问道：紧张了吗
林宇故作轻松地回答：是兴奋。
你撒谎。
林宇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确实很紧张,不过这种紧张并非源于对深海环境和巨大水压的恐惧,而是因为心中怀揣的那一丝希望。三个月之前,他们在太平洋中脊的火山口附近捕捉到了一种异常罕见的中微子信号,经过精密分析,信号源被成功锁定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如果那个神秘的东西真的是所谓的无限能源,那么人类文明或许还能再延续一百年的辉煌；但倘若不是……
外部摄像头捕捉到反光！李昂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
屏幕瞬间亮起：在一片无尽的漆黑之中,赫然出现了一条细若发丝的银线。
林宇毫不犹豫地将操纵杆推到底,跟上去。
第二章
秘石初现
2.1
银线尽头
当他们沿着那条神秘的银线一直追踪到尽头时,一座倒悬的钟乳石赫然出现在眼前——等等,那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直径长达三米的菱形晶体。这块晶体的表面布满了螺旋状的纹路,并且正以一种类似心跳般的节奏发出脉冲光。
潜器缓缓悬停在半空中,机械臂缓缓伸出,就在钳口刚刚触碰到晶体的一刹那,整片海底忽然间亮起了一张蓝白色的光网,就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电路被瞬间接通了一样。
能量读数暴涨！艾琳的声音陡然拔高,这相当于三峡大坝满负荷运转时所产生的能量的1.7倍！
林宇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一块简单的石头,他喃喃自语道,这简直就是一个心脏。
2.2
基因残影
采集到的样本被迅速带回了母舰上的实验室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分析。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发现晶体内部竟然漂浮着数以万计的字母——那是DNA碱基对,但却以金属离子的形式奇特地存在着。
这也太疯狂了吧。生物学家韩在勋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已经酸涩不已的眼睛,满脸震惊地说道,它们就像是被精心编写进了晶格之中,每一个螺旋都在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什么话
林宇好奇地追问。韩在勋将全息屏推了过来。
那是一串复杂难懂的四进制代码,经过翻译成氨基酸序列之后,拼凑出了一句古怪的拉丁语：
Primus
homo
erit
ultimus.
——最初之人,亦为最后之人。
第三章
沸腾的世界
3.1
救世宣言
联合国紧急峰会在北京时间召开,地点选在纽约旧址。
会场上,全息投影技术将林宇的脸无比清晰地投放到了半空中,他的身后滚动播放着能量石那充满科技感的旋转模型。
这种新型能源单位质量的能量密度,是浓缩铀的整整47万倍！并且具有零辐射、零排放以及取之不尽的显著优势。
林宇的话音刚落,会场内便爆发出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掌声。
印度代表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有了这种能源,我们恒河平原上那些已经枯萎的庄稼就可以重新抽穗生长了！
美国代表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问道：林博士,你需要多少预算尽管开价！
然而,林宇却缓缓抬起手,他的声音像是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现场热烈的气氛：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会篡改人类的基因组,并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此言一出,掌声戛然而止,整个会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3.2
风险可控
峰会后台,灯光惨白得让人有些不适。
中国代表顾维钧悄悄地将林宇拉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嗓音急切地说道：林宇,你知道现在全球每天有多少人因为饥饿而死去吗整整四万七千人呐！你说要‘暂停’使用这种能源,就等于亲手杀死了他们。
林宇眉头紧锁,反驳道：可是,一旦人类的基因链被改写,就不再是简单地饿死这么简单了。
顾维钧毫不退让：那我们就做风险评估！设置一个合理的阈值,然后逐步进行试验！
林宇攥紧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阈值只要有一个细胞的基因被改写,它就会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顾维钧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历史从来不会记住你的谨慎,只会记住你的失败。
第四章
逃亡
4.1
缄默者小队
在那场备受瞩目的峰会落幕后的第七天,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林宇所处的那个充满神秘与未知的实验室,突然之间就被官方给查封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一切都陷入了混乱与不安之中。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刻,李昂却驾驶着一辆氢动力皮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路疾驰。他的目的地是北京北郊一处早已被人遗忘、荒废许久的地铁站。当他冲进这个破旧的地方时,车厢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焦急地等候多时了。艾琳、韩在勋以及语言学家索菲娅·罗西都在那里。
索菲娅看到林宇,迅速地将一块小小的芯片塞进他的手里。她的神色无比紧张,仿佛周围潜伏着巨大的危险,她压低声音对林宇说：我破解了晶体里面隐藏的另一段信息——你可能想象不到,它根本不是什么警告,而是一份极为详细的说明书。
说明书
林宇听到这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索菲娅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这份说明书的内容就是关于如何激活‘基因钥匙’的详细操作步骤。艾琳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看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扮演上帝的角色了,妄图掌控一些本不该被掌控的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环境被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的机械犬沉重的履带声打破了。
快跑！
4.2
地底七十
米
一行人在地铁废弃的隧道里拼命狂奔起来,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是那些战术手电筒射出的凌乱光线,这些光线如同幽灵一般在他们身后晃动,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就在他们跑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一颗震爆弹猛然炸开。巨大的气浪犹如汹涌的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直接将李昂掀翻在地。他的耳膜被震破了,鲜血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淌,染红了他的衣领。
艾琳见状,毫不犹豫地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拖起受伤的李昂,大声喊道：出口还有两百米！
林宇一边奔跑一边回头查看情况,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和警惕。他看见士兵们已经举起步枪瞄准了艾琳的后背,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趴下！
林宇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艾琳前面。子弹擦着他的肩胛飞过,深深地嵌入了混凝土墙壁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隧道尽头的铁门被一只干枯瘦弱的手缓缓推开
了。开门的是一个满脸皱纹、苍老无比的老人。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然而他的眼睛却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那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坚定
第五章
古老回声
5.1
守潮人
这位老人自称是守潮人,至于他真实的名字早已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遗失不见。他带领着众人进入更深的地下区域——那里是一座被海水倒灌的冷战时期的潜艇基地,墙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壶。
早在1946年的时候,美军曾在这里进行过声波实验,老人用拐杖轻轻敲了敲锈迹斑斑的管道,缓缓讲述着往事,结果却意外唤醒了不应该苏醒的东西。
说着,他指向一幅手绘的海图,图上用红笔醒目地圈出了七个点,这些点连起来形成了一条完美的弧线——而这恰好正是晶体出现的坐标位置。
它们每隔十万年就会从深海中上浮一次,目的是为了筛选文明。
筛选
林宇满脸疑惑地追问。没错,通过提供能源作为诱惑,以此来判断你们是否配得上继续生存下去。
老人说完,递给林宇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1946年实验现场的真实场景,背景里赫然出现了一块更加巨大的晶体,只不过当时的人们误以为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冰。
5.2
最后一道锁
索菲娅怀着极其谨慎的态度,轻轻地将那块至关重要的晶体芯片插入到投影仪之中。就在这一瞬间,一条前所未见、充满神秘感的全新基因链毫无预兆地展现在在场的所有人眼前。
你们快看呐,索菲娅指着投影出的基因链图像,声音里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在这个位置有一段‘终止子’序列,它所起的作用就和炸弹上的保险栓极为相似。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地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同步激活这个特殊的‘终止子’序列的话,那么就能如同给一把锁永久插上钥匙一样,把晶体的‘钥匙’永远锁死,让其无法再被开启。
全球同步这可绝非易事啊。韩在勋听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担忧与不确定,要知道,要想达成这种规模的全球同步,除非我们有能力劫持所有的轨道卫星,并且借助伽马脉冲对整个地球表面进行覆盖才可以实现呢。
在一旁认真听着他们对话的林宇,此时此刻脑海中突然像闪电划过一般,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便是天穹量子通信网的首席工程师赵慕云。赵慕云不仅是自己大学时期的室友,两人曾经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在校园里探讨知识、畅谈未来的日子,而且如今他也已经成为政府的首席技术顾问,在技术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第六章
谈判与背叛
6.1
雨中的教堂
北京西什库教堂,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透过彩色玻璃窗,可以看到赵慕云那张一半沐浴在柔和光线中、一半隐藏在阴影里的脸庞。
我可以帮你接入‘天穹’系统。赵慕云缓缓摊开手掌,露出藏在其中的量子密钥,但是有一个条件——只能允许锁定晶体,绝对不能摧毁它。
林宇眯起眼睛,警惕地问道：你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我只是不想把全人类未来的命运仅仅押在你一个人的良知之上。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峙着,沉默良久之后,林宇最终还是伸出手,与赵慕云重重地击掌达成协议。
6.2
倒计时
锁定程序正式启动,全球三百七十二座地面站同时接收到了来自指挥中心的指令。
倒计时开始：00:10:00
。艾琳在控制室内焦急地大喊：军方已经发现了异常情况！目前有三架‘玄女’战机正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
林宇毫不犹豫地将主控权限交给赵慕云：接下来由你来完成最后一步操作！
那你呢
赵慕云不解地问。我得让他们亲眼看到我的存在。林宇毅然决然地回答。
第七章
高潮：光之审判
7.1
海沟上的对决
林宇独自一人驾驶着蓝萤
-
3再次向着深邃的海沟底部下潜。
海沟上方,三架战机悬停在半空中,不断投下声呐浮标探测他的具体位置。
林宇,立即上浮,否则我们将采取武力措施开火！
然而,林宇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执着地继续下潜。
当深度达到8000米时,晶体的心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急促,仿佛是在无情地嘲笑人类的渺小与无助。
战机果断发射鱼雷进行攻击。
潜器灵巧地一个急转弯,鱼雷精准地撞上海沟岩壁,瞬间爆发出耀眼夺目的火球。强大的冲击波将蓝萤
-
3狠狠掀翻,舱内警报声尖锐刺耳地响起。
林宇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仪表盘上,鲜血顿时模糊了他的左眼视线。
深度警告！外壳破裂！仅剩120秒就会彻底崩溃！
即便如此,林宇依然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将最后一段至关重要的代码上传完毕：Primus
homo
erit
ultimus——终止。
7.2
光的潮汐
随着代码的上传成功,晶体骤然之间熄灭了光芒,就像是一头被掐住喉咙的巨兽失去了所有生机。
紧接着,一道蓝白色的巨大光柱从海沟底部猛烈冲天而起,它穿透层层叠叠的海水,穿透厚重的云层,直直刺向遥远的太空。
战机在这道威力无穷的光柱中瞬间解体,飞行员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弹射逃生。
光柱迅速扩散成为半球形的穹顶,将整个西太平洋完全笼罩其中。
顷刻间,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灵,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林宇无助地漂浮在潜器残骸之中,氧气储备仅剩下可怜的三分钟。
恍惚间,他看见晶体表面逐渐浮现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类影像——从原始的猿人进化到现代的宇航员,从残酷的战争走向和平共处,就像是一部被快进十万年的壮丽史诗。
最终,影像定格在了林宇自己的脸上。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轰然响起,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语言交流,而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奇妙共振。
光柱逐渐熄灭,海面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宁。
第八章
新生
8.1
零号法案
三个月之后,联合国大会正式通过了《零号法案》：
第一项规定,所有能量石必须由国际联合机构统一托管；
第二项规定,建立全球性的基因防火墙,任何相关实验都需要获得三分之二成员国的同意方可进行；
第三项规定,设立守潮人基金,世代记录并监测深海异动情况。
林宇被任命为第一任深海伦理委员会主席,但他婉言谢绝了所有授予他的勋章荣誉。
8.2
鲸落号的再次起航
又是一个崭新的黎明
,鲸落号经过重新涂装,焕然一新地变成了银白色,宛如一头刚刚诞生的新生鲸鱼。
艾琳将一杯速溶咖啡递到林宇手中,笑着问道：这次出海不是为了寻找新能源,而是为了探寻答案吧
林宇眺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有一缕金色的阳光正顽强地穿透云层。
不,是为了寻找下一个问题。
伴随着汽笛悠长的鸣响,母舰缓缓驶离海岸线。
林宇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位老人临别时所说的话：
真正的考验,从来都不是能源本身,而是人心。
尾声
十年之后,火星同步
轨道上,一座宏伟壮观的环形城市新鲸落终于竣工落成。在这座城市的中央,悬浮着一块被精心切割成八面体形状的晶体,它安静地散发着柔和迷人的蓝光。
孩子们在透明的穹顶下尽情奔跑嬉戏,欢快的笑声穿越人造大气层回荡在整个城市上空。
林宇静静地站在观测台上,身旁站着已经长出丝丝白发的艾琳。
你说,它还会再次醒来吗
林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果人类忘记了敬畏之心,它就会苏醒过来。
艾琳轻轻将额头贴在林宇的肩膀上,轻声说道：那我们就一定不要忘记。
就在此时,晶体深处悄然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就像是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辰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