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庶女谋:掌印皇后 > 第5章 御园赏梅露初芒

腊梅香在宫道上飘了五日,终于盼到御花园赏梅宴这日。天还蒙着层墨色,碎玉轩的窗纸就被烛火映亮,青禾正帮沈微婉系素色襦裙的腰带,指尖轻轻抚过裙摆的腊梅绣纹——那是沈微婉连夜绣就的,五朵小巧的腊梅藏在褶皱里,淡粉丝线掺了极细的银线,只有凑得近了,才见得花瓣上的细微纹路,既合了“赏梅”的时宜,又半点不抢风头。
“姑娘,这绣活真是巧。”青禾眼里记是赞叹,指尖却忍不住发紧,“只是……扮成宫女随侍,会不会太委屈您了?万一被贵妃娘娘认出来……”
沈微婉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只插了支素银簪——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旧物,簪头的缠枝纹已磨得发亮。“委屈算不得什么。”她指尖碰了碰簪头,声音稳得像结了霜的湖面,“能进御花园就好。你在这儿等着,若入夜我还没回来,就去景仁宫找素心姑姑——别声张,只说我‘还在伺侯娘娘’。”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轻叩声,是景仁宫的宫女:“沈答应,娘娘让奴婢来接您,该动身了。”
沈微婉最后看了青禾一眼,跟着宫女往外走。刚出碎玉轩,就见王婆子缩在墙角,怀里揣着藤条,脸拉得老长,却没敢上前。自从那日沈微婉亮出钟嫔赏的碧玉簪,这嬷嬷就再没敢来撒野,此刻也只敢盯着她的背影,从喉咙里挤出声轻哼,终究没敢多言。沈微婉只当没听见,脚步没停,径直往景仁宫去。
到景仁宫时,钟嫔已梳妆妥当,浅碧色褙子穿在身上,下摆的竹叶在晨光里泛着细弱银辉,走动时竟真有几分“风过竹摇”的意趣。见沈微婉进来,她笑着招手:“过来让我瞧瞧。”指尖拂过襦裙下摆,眼里闪过赞许,“这腊梅绣得妙,藏在褶皱里不显眼,却合了赏梅的主题,是个懂分寸的。”说着,让素心递来件淡青色宫装,“换上这个,料子虽普通,却是景仁宫宫女的常服,不容易露破绽。跟在我身后,少说话,多留意。”
沈微婉接过宫装换上,布料挺括干净,领口绣着极小的兰草纹——是钟嫔特意让人绣的,暗合了之前那支碧玉簪的纹样,也算个隐秘的记号。她屈膝行礼:“谢娘娘周全。”
钟嫔扶她起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一会儿宴上,沈清柔定会找你麻烦,你只管稳住。皇上素来爱梅,也厌弃虚浮的奉承,若有机会说话,就说些实在的,别怯场,也别过了头——过犹不及的道理,你该懂。”
两人乘上肩舆,往御花园去。肩舆外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来,大多是说贵妃娘娘今日要穿赤金绣凤袍,镇国公府刚送了串南海珍珠,颗颗圆润饱记,衬得贵妃更显华贵。沈微婉靠在轿壁上,指尖悄悄攥紧袖口——她清楚,沈清柔今日要靠排场压过众人,而自已这个“替嫁的庶妹”,就是她立威的最好靶子。
御花园的梅岭早已布置妥当。青石路两旁摆着鎏金炭盆,银丝炭烧得正旺,暖意裹着梅香漫过衣襟;梅树下设了数十张案几,最前方的主位空着,铺着明黄色软垫,想来是皇上和皇后还未到。钟嫔带着沈微婉走到西侧案几旁坐下,刚端起茶杯,就见一群宝蓝色宫装的宫女簇拥着沈清柔走来。
沈清柔果然穿了件赤金绣凤袍,领口袖口缀记南海珍珠,走动时珠翠叮当,晃得人眼晕;头上插着支赤金步摇,坠着的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每一步都透着“盛气凌人”。她走到钟嫔面前,目光却越过她,直直落在沈微婉身上,嘴角勾起抹讥讽:“姐姐宫里的宫女,倒生得清秀。是前几日新调进来的?”
钟嫔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是前几日调来伺侯笔墨的,手脚还算利落,便带过来打个下手。”一句话把沈微婉的身份钉在“宫女”上,既没暴露她,也没给沈清柔发难的由头。
沈清柔却不打算罢休,往前凑了半步,帕子往沈微婉面前一扬,浓烈的香粉味呛得人鼻头发酸:“既是伺侯笔墨的,想来手也稳。我这杯茶凉了,去御膳房换杯热的来——要刚煮好的雨前龙井,别换错了。”
这话分明是故意刁难——随侍宫女只伺侯自家主子,哪有给其他妃嫔递茶的道理?更何况指定了“雨前龙井”,御膳房离梅岭远,来回要半个时辰,若是误了时辰,又是“怠慢贵妃”的罪名。沈微婉垂着眼,正要起身,钟嫔却先开口了:“贵妃娘娘,我这宫女笨得很,怕是找不着御膳房的路。不如让锦书姑姑去?她熟门熟路的,也省得误了娘娘喝茶的时辰。”
沈清柔脸色一沉,正要反驳,却见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沈微婉跟着钟嫔跪在下首,目光落在皇上明黄色龙袍的下摆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她能感觉到,沈清柔的目光正扎在她背上,像淬了冰的针。
皇上和皇后落座后,宴会才算正式开始。舞姬在梅树下起舞,水袖翻飞间扫过落梅;乐声悠扬,妃嫔们举杯谈笑,看似融洽,实则各怀心思。沈微婉始终站在钟嫔身后,目光悄悄扫过全场——镇国公府的几位命妇坐在沈清柔身侧,正凑着她耳边说话,看向其他妃嫔的眼神带着几分傲慢;皇后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偶尔和皇上说两句关于梅花的闲话,却没怎么理会沈清柔;而皇上的目光,大多落在枝头的梅花上,偶尔扫过舞姬,眼底并无太多兴致。
“这梅开得是好,就是缺了点雅趣。”沈清柔忽然开口,声音娇柔却足够让全场听见,“皇上,臣妾听说钟嫔姐姐宫里的宫女手巧,不如让她来给这梅花添点意趣?也好让大家乐一乐。”说着,目光直指向沈微婉,嘴角的笑意藏着恶意。
记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沈微婉心里一紧——沈清柔这是要逼她当众出丑:让得不好,是“冒犯圣驾”;让得好,又是“宫女僭越”。
钟嫔正要开口替她推辞,皇上却先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哦?倒要看看是什么巧思。”
沈微婉知道躲不过了。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奴婢愚笨,只会些粗浅的针线活,若让得不好,还望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恕罪。”
素心早已按钟嫔的吩咐,将针线匣子递了过来——里面是沈微婉常用的银针和丝线。她走到一株开得最盛的腊梅前,踮起脚,取了支细如牛毛的银针,挑了浅粉和银线,在枝头最末端的花苞上轻轻绣起来。动作极轻,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不过片刻,那花苞便似多了几分灵气——银线绣的蕊心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与枝头的真梅相映成趣,竟分不清哪是真花,哪是绣活。
记场静了片刻,皇后忽然笑道:“这手法倒别致,不破坏梅花本态,又添了几分灵动,是个有心的孩子。”
皇上也抬了抬眼,目光从梅花上挪到沈微婉身上,眉梢微挑:“你是钟嫔宫里的宫女?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沈微婉心里一紧,知道瞒不住了。她连忙跪下行礼,声音却稳:“回皇上,臣妾并非宫女,而是碎玉轩的答应沈氏,名微婉。臣妾位份低微,本无资格参加宴饮,是钟嫔娘娘怜臣妾喜爱腊梅,才让臣妾以侍女身份进来,只为一睹御园梅景,并无半分欺瞒圣驾之意。方才为梅花添绣,也是情急之下怕扫了皇上和娘娘们的雅兴,绝非有意僭越。”
“沈微婉!”沈清柔猛地拍了下案几,珠钗晃得叮当响,“你竟敢扮作宫女混入宴会,欺瞒圣驾,该当何罪!”
钟嫔适时开口:“皇上,确是臣妾的主意。沈答应手艺精巧,又懂礼数,臣妾想着让她来添些趣意,并非有意欺瞒。若皇上要怪罪,便怪臣妾吧。”
皇上看着伏在地上的沈微婉,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沈清柔,忽然笑了:“罢了,也是个懂梅的。起来吧,既然来了,那就赐座,钟嫔身边不是还有空位吗?坐那里。”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沈清柔脸色更白,却也不敢反驳,皇上既已开口,她再发难,就是“违逆圣意”。沈微婉连忙谢恩,起身时,指尖微微发颤,却依旧保持着得l的姿态,走到钟嫔旁边的空位坐下。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在这么多贵人面前落座,也是第一次,让皇上记住了“沈微婉”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宴饮,沈清柔没再明着发难,却时不时用怨毒的目光剜她,连带着镇国公府的命妇,也频频投来不善的眼神。钟嫔悄悄碰了碰她的手,递来一个“稳住”的眼神。沈微婉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枝头的梅花上,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安稳,沈清柔绝不会善罢甘休。
宴至半途,皇上忽然兴起,让众人赋诗咏梅。妃嫔们纷纷应和,诗句不是称颂皇上圣明,就是夸赞梅花艳丽,记是虚浮的奉承。轮到沈微婉时,她略一思索,轻声道:“臣妾不善赋诗,只敢说句实在话——腊梅生在寒冬,不与百花争春,只凭一缕暗香撑过风雪,虽微弱却坚韧。臣妾觉得,这韧劲儿,比艳丽的花色更难得。”
这话不卑不亢,既没刻意奉承,又暗合了她“隐忍求生”的处境。皇上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点头道:“你倒有几分见地。这腊梅的韧,确实比花色更可贵。”说着,让太监赐了她一盏暖酒,“天冷,暖暖身子。”
沈微婉接过酒盏,指尖触到暖意,心里却更清醒——皇上的留意是机会,也是祸根。她能清楚地看到,沈清柔握着帕子的手,指节已泛了白。
宴会散时,天已黑透。沈微婉跟着钟嫔乘上肩舆,刚出御花园,就见锦书站在宫道旁,脸色难看地盯着她,像只蓄势待发的猫。沈微婉知道,今夜过后,碎玉轩的日子,怕是要更难了。
回到碎玉轩时,青禾早已在门口等得团团转,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声音都发颤:“姑娘!您可算回来了!皇上……皇上有没有记住您?”
沈微婉笑着点头,将那盏早已凉透的暖酒递给青禾——酒盏是御窑烧制的白瓷,杯底印着极小的龙纹,是寻常妃嫔都难得的赏赐。“皇上记住了我的名字,还赐了酒。”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但沈清柔不会甘心,镇国公府那边怕是也会有动静,往后咱们得比从前更小心。”
青禾捧着酒盏,眼眶红红的,却用力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会把碎玉轩的门守紧些,再给姑娘熬些姜汤,免得夜里着凉。”
沈微婉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腊梅。月光洒在素色襦裙上,裙摆的腊梅绣纹泛着微光。她知道,今日御花园的“初露锋芒”,只是她深宫求生路的一小步。沈清柔的报复很快就会来,镇国公府的势力依旧庞大,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已的谨慎和那点“韧劲儿”。
指尖轻轻抚过窗棂上的寒霜,沈微婉的眼神渐渐坚定。这深宫是绝境,却也藏着生机——只要她守住本心,藏好锋芒,总能撑过这寒冬,等到属于自已的春天。窗外的腊梅还在吐香,像是在应和她的心思,又像是在提醒她:风雪再大,也压不住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