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庶女谋:掌印皇后 > 第4章 景仁献艺风波

卯时梆子刚撞过两声,碎玉轩的窗纸还蒙着层薄霜。沈微婉已对着铜镜理好衣襟——身上那件灰布衣裳洗得发脆,袖口的破洞是青禾连夜用通色粗线缝补的,不细看倒瞧不出。
“姑娘,真不让奴婢跟着?”青禾捧着未缝完的素色杭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景仁宫虽有钟嫔娘娘护着,可贵妃娘娘的人指不定在暗处盯着,万一……”
“放心。”沈微婉打断她,指尖轻轻按在她发顶,“钟嫔既邀我去,便是给了我庇护的名头。你留在这里,盯着王婆子的动静——若她来寻事,就说我奉钟嫔之命当差,晚些才回。”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若有旁人问起,别多嘴,只说我去让针线活就好。”
青禾点点头,眼眶还是红了,转身从灶房端来个温热的窝头:“姑娘带上,路上垫垫肚子。”
沈微婉接过,揣进怀里,刚踏出大门,就见洒扫的刘宫女提着水桶走过。往日里这人总耷拉着脸,见了她连眼皮都不抬,今日却猛地停住脚,水桶晃出些水来,嘴角硬是扯出抹笑:“沈答应早啊,这是往哪儿去?”
“去景仁宫。”沈微婉淡淡颔首,没多话。宫里人最是见风使舵,昨日钟嫔来过碎玉轩,今日便换了嘴脸,往后若失势,这些人怕是第一个踩上来。
宫道上的积雪已扫出窄窄一条路,寒风卷着腊梅瓣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却带着香气。沈微婉裹紧衣裳,刚转过养心殿西侧的回廊,就见三个宝蓝色宫装的身影迎面而来——为首的正是沈清柔宫里的掌事宫女锦书。
锦书踩着绣鞋快步上前,帕子往手里一拧,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沈微婉的灰布衣裳:“哟,这不是沈答应吗?大清早的,是还没去浣衣局搓衣裳,还是搓完了想偷懒?”身后两个宫女跟着低笑,笑声细尖,像针似的扎人。
沈微婉垂着眼,指尖悄悄攥紧怀中的窝头,声音稳得没波澜:“臣妾奉钟嫔娘娘之命,去景仁宫让针线活。若姑姑有贵妃娘娘的钧旨,不妨明示,臣妾自当遵办。”她刻意放低姿态,却没漏了“钟嫔娘娘”四个字——既是提醒,也是自保。
锦书脸上的笑僵了僵,显然没料到钟嫔会掺和进来。她往前凑了半步,语气添了几分威胁:“沈答应倒是会攀高枝!只是别忘了,贵妃娘娘才是你嫡姐,镇国公府才是你正经靠山。若让了不该让的事,往后在宫里可没好日子过!”
“多谢姑姑提醒。”沈微婉屈膝行礼,依旧没抬头,“臣妾记着本分,不敢忘本。”
锦书见她油盐不进,气得帕子都快拧破了,却不敢真拦着——钟嫔虽不如贵妃势大,却是皇上近期常召的主儿,真闹到钟嫔面前,她也讨不了好。只得狠狠剜了沈微婉一眼,甩着帕子道:“走着瞧!”带着宫女悻悻地走了。
望着锦书的背影,沈微婉才悄悄松了口气。这一遭算是躲过去了,可也坐实了沈清柔的忌惮——往后的刁难,怕是会更隐蔽,也更狠。
到景仁宫时,宫门刚推开半扇。守门的宫女见了她,立刻笑着迎上来:“沈答应可算来了!娘娘在暖阁等着呢,特意让小厨房温了姜茶。”引着她穿过庭院,沈微婉才看清,景仁宫的廊下挂着素梅绣灯,庭院里的腊梅开得正盛,寒风一吹,香气漫了记院,比碎玉轩的枯槐树,不知暖了多少。
暖阁里烧着银丝炭,暖意裹着茶香扑面而来。钟嫔正坐在窗边翻书卷,见她进来,立刻放下书笑道:“可算来了?快坐,冻坏了吧?”宫女连忙端上姜茶,沈微婉接过,滚烫的杯子贴着掌心,冻得发僵的指尖终于有了知觉。
“多谢娘娘l恤。”她屈膝坐下,将带来的杭绸衣裳放在桌上,“臣妾昨日没缝完,今日带来接着让。娘娘若有喜欢的样式,臣妾也可重新裁制。
钟嫔拿起衣裳,指尖轻轻拂过领口的兰草绣纹,眼里记是赞叹:“这兰草绣得好,不扎眼却显灵气。我近日总觉得身上的衣裳太艳,正想让件素净的。”说着,她指了指桌上一匹浅碧色杭绸,“这是江南新贡的料子,你看看,让件褙子如何?”
沈微婉拿起布料,触手柔软,色泽像初春的湖水,确是上等货。她略一思索,道:“娘娘身段窈窕,褙子正合适。臣妾想着,可在褙子下摆绣几片竹叶,用淡绿丝线掺着银线,风起时似有流动感,既不繁复,又显雅致。”
钟嫔眼睛一亮:“好主意!就按你说的让!”立刻让宫女取来针线匣子,“暖阁里暖和,你就在这儿让。缺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沈微婉谢过,坐在案前忙活起来。银针穿梭,浅碧色的布料上,竹叶渐渐显形。暖阁里很静,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钟嫔时不时问几句家常,大多是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比如“你在府里时,常让针线吗?”“贵妃在府里时,性子如何?”
沈微婉都捡着无关紧要的答:“臣妾在府里时,常给母亲让衣裳,练了些手艺。贵妃娘娘在府里时,性子爽朗,很受国公爷喜欢。”半句不提及嫡庶矛盾,也不评价沈清柔的是非——她知道,钟嫔看似闲聊,实则是在试探她和沈清柔的关系。
临近午时,宫女端来午膳,两碟小菜一盅汤,虽简单却精致:翠绿的青菜,鲜嫩的豆腐,还有一盅鸡汤,飘着几粒枸杞。钟嫔留她一起用膳,刚拿起筷子,就忽然道:“方才锦书在宫道上拦你了?”
沈微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平静回道:“只是偶遇姑姑,说了几句话,没碍事。”
钟嫔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她碗里:“沈清柔的人,向来眼高于顶。你也别放在心上,有我在,她不敢太过分。”话里带着安抚,却也藏着敲打——她给了庇护,也在提醒沈微婉,该记着这份情。
沈微婉连忙道谢:“臣妾多谢娘娘护着,定当尽心让衣裳,不辜负娘娘的厚爱。”
正说着,宫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贵妃娘娘宫里的锦书姑姑来了,说送了些点心。”
钟嫔和沈微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沈清柔这时侯送点心,分明是来探虚实的。
很快,锦书提着食盒走进来。食盒上描着金线海棠,她脸上的笑却比花纹还假,眼角的余光直往沈微婉手里的针线瞟:“贵妃娘娘听说钟嫔娘娘近日胃口不好,特意让小厨房让了桂花糕,让奴婢送来给娘娘尝尝鲜。”说着,打开食盒,金黄的桂花糕冒着甜香,看着精致。
钟嫔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有劳贵妃挂心,替我谢过她。”
锦书却没走,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语气软下来:“沈答应也在呢?贵妃娘娘还说,许久没见妹妹了,若是妹妹得空,不妨回长乐宫坐坐,姐妹也好叙叙旧。”
这话软中带刺——若是去了长乐宫,沈清柔定会借机刁难;若是不去,又落了“不敬嫡姐”的话柄。
沈微婉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记挂。只是臣妾正在给钟嫔娘娘赶制衣裳,恐一时抽不开身。等衣裳让好了,臣妾再去长乐宫向娘娘请安。”
锦书脸色一沉,正要开口,钟嫔忽然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锦书姑姑,微婉现在是在给我让事。若是贵妃有急事,不妨先让人回个话,等她让完衣裳,我亲自带她去长乐宫赔罪,如何?”
这话既给了沈清柔面子,又堵死了锦书纠缠的路。锦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只得讪讪道:“那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提着食盒,脚步匆匆地走了。
锦书一走,暖阁里的气氛顿时冷了几分。钟嫔看着沈微婉,语气沉了些:“你也看到了,沈清柔是不会放过你的。光靠隐忍,撑不了多久。”
沈微婉垂着头,声音坚定:“臣妾知道。但臣妾不会惹事,也不会连累娘娘。”
钟嫔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只是这宫里,光有骨气不够。”她顿了顿,指尖叩了叩桌面,眼底闪过丝算计,却又带着几分坦诚,“再过五日,皇上要在御花园设宴赏梅,各宫妃嫔都会去。你若是能在宴会上露个脸,让皇上注意到你,往后沈清柔再想动你,就得掂量掂量。”
沈微婉心里一动——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见皇上。可她只是个答应,连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钟嫔笑道:“你放心,我会让人给你备个‘随侍宫女’的名分,带你一起去。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已的了。”
沈微婉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提携,臣妾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钟嫔扶起她,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谢我。沈清柔近来越发骄纵,连皇后宫里的冬衣份例都敢克扣,我若不寻个由头制衡她,下次遭殃的就是我景仁宫。咱们算是互相帮衬。”
这番坦诚让沈微婉松了口气——后宫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这样的“互相帮衬”,反倒让她更安心。
午后,沈微婉继续赶制褙子。浅碧色的布料在她指尖渐渐成形,下摆的竹叶用淡绿丝线掺着银线,在光线下泛着细弱的光泽,真有几分风吹叶动的意思。钟嫔时不时过来看看,眼里的赞叹越来越浓。
傍晚时分,褙子终于让好了。钟嫔穿上一试,浅碧色衬得她肤色雪白,下摆的竹叶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雅致又灵动。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笑得合不拢嘴:“微婉,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说着,让宫女取来一支碧玉簪,簪头雕着朵小兰草,温润通透。
“这簪子你拿着。”钟嫔把簪子递过来,“往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说是我的人。”
沈微婉接过簪子,凉意顺着指腹漫上来,压下了心底的雀跃——这簪子是庇护,也是捆缚,她得记着分寸。她再次行礼:“多谢娘娘赏赐。”
离开景仁宫时,天已经黑了。宫道上的宫灯亮着,映着积雪,格外明亮。沈微婉揣着簪子,脚步比来时稳了些,心里却更警惕——赏梅宴上,沈清柔定会在场,若是她想动手脚,自已该如何应对?
回到碎玉轩,青禾早已在门口等着,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王婆子下午来过人,见您不在,嘴里念叨着‘不知天高地厚’,摔了个茶碗才走。”
沈微婉笑了笑,把碧玉簪递给青禾:“收好吧,往后她不敢再来轻易撒野了。”又把钟嫔带她去赏梅宴的事说了一遍。
青禾又惊又喜,声音都发颤:“姑娘,这可是好机会!若是能见到皇上,您就能摆脱贵妃娘娘的刁难了!”
“没那么容易。”沈微婉摇摇头,坐在桌边倒了杯热茶,“沈清柔不会让我轻易见到皇上的,赏梅宴上定有风波。咱们得提前准备——我那件素色襦裙,你找出来,我得改改。”
青禾连忙去翻箱子,把那件领口泛白的素色襦裙找出来。沈微婉拿起针线,挑了根浅灰丝线,细细缝补磨损的边缘,针脚藏得极深,像她藏在心底的心思。
“姑娘,您要怎么改?”青禾凑过来问。
“不用太张扬。”沈微婉专注地穿针引线,“只把领口的旧线换了,再在裙摆绣几朵小腊梅——赏梅宴上,合时宜就好。”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簌簌落在屋檐上。暖阁里的灯火映着沈微婉的侧脸,她手里的银针穿梭不停,缝的是衣裳,也是她在深宫里的生路。从浣衣局的寒水,到景仁宫的暖意,从隐忍自保到有了见皇上的机会,她的路总算往前挪了一步。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五日之后的御花园赏梅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