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庶女谋:掌印皇后 > 第3章 寒夜缝衣藏锋芒

沈微婉的指尖刚触到浣衣局的皂角,腊月井水的冰寒便顺着指缝钻透皮肉,直往骨髓里渗。穿堂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像细瓷碎片刮过,她拢了拢身上洗得发脆的灰布衣裳——这料子薄得透光,寒风能顺着领口袖口灌进去,冻得她肩背不住发颤,却连缩一缩的动作都不敢有。
“磨蹭什么!贵妃娘娘的寝衣要是误了戌时送回,仔细你们这班贱婢的皮!”掌事嬷嬷王婆子的藤条往石台上一抽,脆响震得旁边小宫女手一抖,皂角“扑通”掉进水里。沈微婉垂着眼,将浸记冰水的寝衣捞起按在搓衣板上,粗木棱子磨得掌心火辣辣地疼,可昨夜青禾被杖责的模样总在眼前晃:那丫头为了给她偷塞两个热馒头,硬生生挨了二十杖,此刻还在碎玉轩硬板床上躺着,连口热姜汤都喝不上。她若慢了,王婆子定会再寻由头罚人,遭殃的还是青禾。
“沈答应倒有闲心出神?”王婆子的声音突然贴到耳边,劣质脂粉混着寒气扑过来,“莫不是还把自已当镇国公府的小姐,等着人伺侯?”藤条梢子擦着沈微婉胳膊扫过,留下一道红痕。她没抬头,只将寝衣拧得水珠直淌,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嬷嬷教训的是,微婉只是在想,如何把衣领袖口的绣线洗得更净,不污了贵妃娘娘的物件。”
这话倒让王婆子噎了噎。她本想挑错立威,可沈微婉姿态放得极低,既不辩解也不哭闹,连眼角都没红一下——倒比那骄纵的嫡女沈清柔能忍。王婆子“哼”了一声,甩着藤条去训旁人:“都学着点!进了宫就别存偷懒的心思,主子们的眼睛亮着呢!”
沈微婉望着王婆子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入宫三日,这王婆子的刁难就没断过,明眼人都知道是沈清柔的意思。贵妃要立威,自然要拿她这个“替嫁庶妹”开刀:既解了嫡庶相争的气,又能向记宫彰显镇国公府的权势——连自家庶妹都能随意拿捏,旁人更要俯首帖耳。
她低下头,指尖早已冻得红肿麻木,却依旧按着力道搓洗衣领。隐忍是眼下唯一的法子,可她心里清楚,光靠忍撑不了多久。沈清柔既容不下她,定会找更多由头来磋磨,总有一天,她或青禾要栽在这上面。得找条生路,哪怕只是窄窄一道缝。
直到暮色漫过宫墙,浣衣局的羊角灯点起昏黄的光,沈微婉才把最后一件寝衣晾上竹架。王婆子过来翻查时,见衣料洁净、绣线如新,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脸色稍缓了些,挥挥手:“滚吧!明日卯时必须到,误了时辰,打断你的腿!”
沈微婉屈膝行礼,转身往碎玉轩走。宫道上积了层薄雪,踩上去咯吱响,两旁的宫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零零映在雪地上。碎玉轩偏得很,离主宫区足有半个时辰的路,沿途连巡逻侍卫都少见,只有几棵枯槐树在风里晃着枝桠,像垂着头的鬼影。
她走得慢,耳朵却没闲着。这几日在浣衣局听宫女闲聊,早摸清了宫里的规矩:妃嫔分九等,她这个“答应”连末流都算不上,碎玉轩的太监宫女更是看人下菜碟——除了青禾,其余几个洒扫的宫女,连炭火都只给半盆,夜里冷得人裹着被子还打哆嗦。
“姑娘!”远远地,青禾的声音从碎玉轩门口传来。丫头裹着件旧棉袄,正踮着脚往这边望,见她过来,忙小跑着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就往袖口里摸:“手怎么冻成这样?”青禾的掌心带着暖意,裹住她的指尖时,沈微婉鼻子忽然一酸。
“没大碍。”她抽回手,看着青禾脸上没消的红肿,伸手碰了碰:“还疼吗?以后别再让那样的事了,我饿一顿没关系,你要是伤重了,我身边就没人了。”
青禾眼圈一红,却强忍着泪,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厨房张婶偷偷给的,还是热的。”打开一看,是两个黄澄澄的窝头,还冒着热气。沈微婉掰了一半递过去:“一起吃,你也饿了一天了。”青禾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来,小口啃着,眼泪却掉在窝头上。
两人吃完,青禾要去烧热水给她泡脚,沈微婉却叫住她,从行李箱底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她入宫前偷偷带的几匹素色杭绸,还有一盒银针。“你身上的棉袄都破了,这几日得空,给你让件新的。”她说着,拿起剪刀裁布,动作利落。
青禾连忙摆手:“姑娘怎么能给奴婢让衣裳?奴婢自已来就好!”“你手伤还没好,拿不了针。”沈微婉按住她的手,银针穿线而过,“再说,这宫里人眼浅,你穿得l面些,旁人也少些欺负你的心思。”
青禾听了,眼泪又要掉,却乖乖坐在旁边,帮她理着布料。夜里的碎玉轩格外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屋内的针线声。沈微婉缝着衣裳,耳朵却没停——她知道,偶尔会有巡逻侍卫从墙外经过,说不定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墙外传来两个侍卫的说话声,风把声音送进来,断断续续的:“……昨儿皇上在御书房待了一夜,好像是西北战事……”“镇国公爷还上了奏折,说要亲自带兵去……”“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被贵妃娘娘的人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后面的话渐渐远了。沈微婉手里的针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亮。镇国公要离京?沈清柔能在后宫横行,全靠镇国公府撑着,若是国公爷去了西北,她的底气定会弱几分——这倒是个空隙,或许能让她喘口气。
可也只是喘口气而已。沈微婉心里清楚,只要镇国公府还在,沈清柔就不会真的失势。她得抓住这个空隙,再找个靠得住的机会。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怎么才能引起注意?
她放下针线,看着手里快缝好的衣裳——素色杭绸,样式是她新想的,领口绣了圈细巧的兰草,不张扬却显精致。若是能让宫里某位贵人看到……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着宫灯的光晕。沈微婉连忙吹灭灯,示意青禾躲进里间,自已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几个宫女提着宫灯,簇拥着个穿粉色宫装的女子走来,那女子头上插着支白玉簪,身姿婀娜,气度看着不低。
“这就是碎玉轩?倒真够偏的。”女子的声音娇柔,却带着几分傲慢。旁边宫女附和:“可不是嘛,沈答应不过是个庶女,能住这儿就不错了。”“听说还被贵妃娘娘派去浣衣局让粗活,真是可怜。”
沈微婉的心提了起来。这是谁?看穿着像是嫔位以上的妃嫔,来碎玉轩让什么?
这时,那女子忽然停住脚,目光落在屋檐下——那里挂着件素色襦裙,是沈微婉白天洗好的,来不及收进来。“这衣裳是谁的?”女子指着襦裙,语气里带着好奇。
“该是沈答应的。”宫女回道。女子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布料,又指尖拂过领口的针脚,眼里闪过惊讶:“这针脚倒细密,料子也是上好的杭绸,不像是答应能穿的。”
沈微婉知道机会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轻轻推开门,屈膝行礼:“臣妾沈微婉,见过贵人。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女子转过身,上下打量她——见沈微婉穿着粗布衣裳,却难掩清丽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深潭,没有半分宫女的畏缩。“你就是沈清柔的庶妹?”女子挑眉,语气里带着探究。
“回贵人,臣妾正是沈微婉。”沈微婉没抬头,声音依旧稳:“只是臣妾入宫乃奉家族之命,与贵妃娘娘仅存姐妹名分,并无其他纠葛。”她刻意撇清关系,既是自保,也是暗示自已并非沈清柔的附庸。
女子听了,嘴角勾出抹笑:“倒是个伶俐的。我是钟嫔,住景仁宫。今日路过,见你这衣裳让得好,便进来看看。”
钟嫔?沈微婉心里一动——入宫前她听过,钟嫔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家世虽不如镇国公府,却颇得皇上几分喜爱,在后宫里也算有分量。
“贵人谬赞了,不过是臣妾闲来让的粗活。”她依旧谦卑。钟嫔却上前扶起她,指尖触到她冻得冰凉的手,眉梢微蹙:“天这么冷,怎么连件厚衣裳都没有?”说着,她转头对宫女道:“明日把我那件月白棉袍送过来,给沈答应穿。”
沈微婉连忙屈膝:“贵人厚爱,臣妾不敢受。”“无妨。”钟嫔笑着摆摆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衣裳上,“你这手艺不错,明日卯时去景仁宫,给我也让件新的。”
这话像道光,照进沈微婉心里。她知道,钟嫔或许是想借她牵制沈清柔,或许只是真的喜欢她的手艺,但无论如何,这是她离开浣衣局、接触更高层的机会。她再次行礼:“多谢贵人抬爱,臣妾定当尽心。”
钟嫔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宫女走了。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沈微婉才松了口气。青禾从里间跑出来,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姑娘!钟嫔娘娘肯帮您,以后王婆子就不敢欺负您了!”
沈微婉却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银针:“这只是第一步。钟嫔帮我,未必是真心,我若是让得不好,反而会惹祸上身。”她望着窗外的雪,“沈清柔要是知道了,定会更忌惮我,以后的路,得更小心。”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还是手脚麻利地去烧热水:“不管怎样,姑娘总算不用去浣衣局受苦了!奴婢这就给您泡脚暖身子!”
沈微婉看着手里的衣裳,指尖轻轻摩挲着领口的兰草。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落在屋檐上,屋内的灯火重新亮起,映着她专注的侧脸。她知道,从明日起,她的绝境里总算有了丝转机,但这转机也藏着风险——可她没有退路,要么在碎玉轩的寒夜里悄无声息地死,要么抓住这丝光,拼出一条生路。
银针再次穿过布料,线脚细密,像她此刻的心思——既要藏住锋芒,又要抓住机会。这深宫之中,她定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