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校在读博士,还有三个月毕业。
导师第七次驳回了我的论文,理由是缺乏创新性。
转头,他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了署着他名字的论文,用的,是我的数据和结论。闺蜜劝我：忍忍吧,胳膊拧不过大腿。
可我重生了。上一世,我就是听了这句话,忍到抑郁退学,最后从高楼一跃而下。而他,踩着我的尸骨,名利双收。
1.
林未,你这论文写的是什么东西毫无逻辑,数据混乱,完全是浪费我时间！
张建国把我的毕业论文重重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
他肥硕的手指点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就你这个水平,还想毕业我告诉你,不可能！
办公室里,几个师弟师妹噤若寒蝉,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我。
只有我的好闺蜜梁静,走过来,一边帮我捡论文,一边假惺惺地劝我：林未,别跟张老师犟了,他也是为你好。我们再改改,啊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切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为我好。
为我好,所以劝我忍气吞声,说张建国是学术权威,得罪不起。
为我好,所以在我被折磨到重度抑郁时,偷偷把我的药换成维生素。
为我好,所以在我死后,心安理得地接手我的实验数据,成了张建国最得意的门生,风光无限。
而我,不过是他们功成名就路上,一块被踩碎了还嫌硌脚的石子。
冰冷的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
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哭泣、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建国。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不服气不服气就滚出我的师门！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好。
一个字,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张建国愣住了。
梁静帮我捡论文的手也停在半空。
他们大概都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低声下气地求饶。
我蹲下身,没有去捡那些散落的、凝聚我三年心血的纸张。
而是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对准了张建国那张油腻的脸。
张老师,您刚才说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我好录下来,给系主任和校领导听听,您是怎么对待一个即将毕业的博士生的。
2.
张建国的脸色瞬间变了,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没料到,一向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小绵羊,会突然亮出獠牙。
你……你敢威胁我他指着我的手都在抖。
算不上威胁。我站起身,手机镜头依旧对着他,只是取证而已。
毕竟,我的论文数据是否混乱,逻辑是否清晰,我想,比您更专业的评审专家,应该能给出更公正的判断。
我刻意加重了更专业三个字。
张建国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学术水平早已被掏空,这些年全靠压榨学生来维持体面。
我的研究方向是他从未涉足过的新领域,他根本看不懂,却又想据为己有。
所以他才一次次地打压我,Pua我,想把我逼到绝境,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手我的研究成果。
上一世,他成功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他机会。
你……你放肆！张建国气急败坏,伸手就想来抢我的手机。
我后退一步,轻易躲开。
张老师,注意身份,这里有监控。
他动作一僵,这才想起办公室的角落里,那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梁静赶紧上来打圆场：林未,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跟张老师道歉！老师也是恨铁不成钢。
她试图来拉我的胳膊,被我冷冷地甩开。
你也配
梁静的脸白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恶人。
林未,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啊……
她开始掉眼泪,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师弟师妹们看我的眼神也变得不赞同起来。
在他们眼里,梁静温柔善良,乐于助人,而我,却成了一个不知好歹、顶撞恩师、误会好友的疯子。
我懒得解释。
对一群被洗脑的蠢货,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我收起手机,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张建国身上。
张老师,我的论文,我自己会想办法。从今天起,就不劳您『指导』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身后,传来张建国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梁静嘤嘤的哭泣声。
我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主任您好,我是林未,张建国老师的学生。我有些关于学术诚信的紧急情况,需要向您当面汇报。
放下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很蓝,阳光很好。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硬仗,还在后面。
3.
我直接去了系主任办公室。
王主任是个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很斯文,但眼神锐利。
他听我简要说明了情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林未同学,你说张建国老师无故扣押你的论文,不让你答辩,还当众辱骂你。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把手机里录下的那段音频,当着他的面播放了出来。
张建国那句不服气就滚出我的师门清晰地回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王主任的脸色沉了下去。
胡闹！
他立刻给张建国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等待的间隙,我将一个U盘放在他桌上。
王主任,这里面是我从读博第一年到现在,所有的实验原始数据、分析记录,以及论文的每一版修改稿,上面都有明确的时间戳。
我的论文,究竟是什么水平,您一看便知。
王主任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
他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学生,冷静得有些过分了。
很快,张建国和梁静就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
张建国一进门就恶人先告状：王主任！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这个林未,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在办公室公然顶撞我,还偷录我说话,威胁我！
梁静也跟着附和,哭得梨花带雨：是啊主任,林未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特别激动,我们都吓坏了。张老师只是批评了她几句,她就……
她一边说,一边怯怯地看我,好像我随时会扑上去咬她一口。
好一出师徒情深的戏码。
王主任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演,只是把桌上的U盘推到张建国面前。
建国,你先看看这个。
张建国的目光落在U盘上,脸色微变,但还是强作镇定：这是什么
是林未同学的论文数据和所有修改稿。王主任的声音很平静,她说你以『缺乏创新性』为由,七次驳回她的论文。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张建国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她的论文……确实问题很多嘛！我是本着对学生负责,对学术负责的态度,才严格要求她！现在的年轻人,心理太脆弱,说不得,一说就跳脚！
他避重就轻,还想给我扣上一顶心理脆弱的帽子。
我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抱歉,王主任,我来晚了。
看到来人,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言。
上一世,他是我们学校的风云学长,也是唯一一个,在我被全网霸凌、身败名裂时,匿名给我寄来一束花的人。
卡片上写着：黑暗总会过去,请等待黎明。
可惜,我没能等到。
他怎么会在这里
4.
沈言的出现,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是直博五年级的学长,不同系,但学术成就斐然,在学校里很有名气,连王主任都对他和颜悦色。
沈言你来有什么事王主任问道。
沈言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向王主任,递上了一份文件。
王主任,我来提交一份关于跨学科项目合作的申请。碰巧,我的合作意向人,就是林未学妹。
他声音清朗,不疾不徐。
我拜读过林未学妹发表在预印本网站上的论文初稿,对她的研究方向非常感兴趣。她的研究,无论是在数据完整性还是理论创新性上,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我认为,这完全是一篇优秀的博士毕业论文。
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张建国脸上。
张建国刚刚还在说我的论文毫无逻辑,转眼就被本校最顶尖的学生公开认证为极高水准。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沈言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个博导,连论文好坏都分不清吗张建国恼羞成怒。
沈言微微一笑,气度从容：张老师,我不敢。我只是作为一个欣赏林未学妹研究成果的合作者,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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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静也急了,连忙插嘴：沈学长,你是不是被林未骗了她那篇论文……真的不行的,张老师都指导她好久了,她一直改不出来……
是吗沈言的目光转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指导我怎么听说,张老师的主要『指导』方式,就是让她一遍遍地重复一些无意义的劳动,并且不允许她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梁静被他看得心虚,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沈言是在帮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有了沈言这个重量级人证,王主任心里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我。
他敲了敲桌子,脸色严肃。
建国,这件事,性质很严重。你作为导师,非但没有尽到指导的责任,反而涉嫌打压学生,这已经违反了学校的规定。
我建议,林未同学的论文,由系学术委员会重新组织评审。至于你……王主任看着他,先停职反省,等待学校的进一步调查和处理。
停职！
张建国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里面布满了血丝。
他完了。
在学术圈,停职调查,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突然朝我扑了过来。
林未！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我杀了你！
沈言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同时一脚踹在张建国的肚子上。
张建国肥胖的身体像个皮球一样滚了出去,撞在书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切发生得太快,梁静和王主任都吓傻了。
我站在沈言身后,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张建国,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把他欠我的,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5.
张建国被保安带走了,像一条死狗。
王主任惊魂未定地喝了好几口水,看向我和沈言的眼神复杂。
他大概是执教生涯里,第一次遇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林未同学,沈言同学,今天……让你们受惊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件事,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点了点头：谢谢主任。
梁静还愣在原地,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她大概无法接受,自己押上全部宝的靠山,就这么戏剧性地倒台了。
我走到她面前。
她看到我,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像是看到了鬼。
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想提醒你,选错了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不再理她,和沈言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阳光正好,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停下脚步,认真地对沈言说：今天,谢谢你。
举手之劳。沈言笑了笑,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我只是说了实话。你的论文,确实写得很好。
可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沈言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怅惘。
因为……我曾经的一个朋友,也经历过和你类似的事情。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可惜,她没有你这么勇敢,也没能等到有人帮她。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说的那个朋友,是我吗
是上一世,那个绝望地从高楼坠落的我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没有问出口。
不管是不是,这一世,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我诚恳地说,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啊。沈言爽快地答应了,那现在就有一件事。
什么
作为我未来项目合作人,请我喝杯咖啡,不为过吧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我请。
6.
张建国被停职调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学院。
一时间,人心惶惶。
那些曾经依附于他、帮他作恶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而我,则成了风暴的中心。
有人说我勇敢,敢于反抗权威。
也有人说我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
更多的人,则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在背后议论纷纷。
梁静彻底消失了。
她没来上课,没回宿舍,电话也打不通,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猜,她大概是躲起来了。
毕竟,作为张建国最亲密的伙伴,她很清楚,一旦张建国倒台,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她。
我没空去管她。
因为,新的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这天下午,我正在图书馆查资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你就是林未
我是。
你这个小贱人！狐狸精！是你害了我们家老张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女人,情绪激动,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立刻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张建国的妻子,赵慧兰。
上一世,张建国出事后,她也是这样,跑到学校来大吵大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污蔑我和张建国有不正当关系,因爱生恨才报复他。
当时的我,百口莫辩,被她撕扯着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尽了侮辱。
这一世,我不会再那么狼狈。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了号码。
但很快,第二个、第三个陌生号码接连打了进来。
我索性开了飞行模式。
世界清静了。
但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图书馆的管理员阿姨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找我。
林同学,你快去看看吧！楼下有个女的,说是你导师的爱人,在楼下又哭又闹,指名道姓地要你出去见她！
7.
我走到图书馆楼下,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慧兰穿着一身名牌,却像个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天理何在啊！我老公辛辛苦苦带了她三年,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啊！
她勾引我老公不成,就怀恨在心,诬告我老公！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学生,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向围观的同学展示她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上,是我和张建国在一次学术会议上的合影。
很正常的师生合照,却被她解读为勾引的证据。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看着挺清纯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导师也真是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污秽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走到赵慧兰面前。
张师母,您闹够了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赵慧兰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猛地从地上窜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想来抓我的脸。
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有脸出来！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你有精力在这里撒泼,不如回家好好问问你老公,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的话,让赵慧兰的动作一顿。
她眼神闪烁,有些心虚。
你……你胡说八道！我们家老张,为人正直,桃李满天下！是你！是你这个狐狸精毁了他！
是吗我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另一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一道猥琐的男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小梁啊,还是你贴心。不像那个林未,不识抬举,油盐不进。
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把她搞定,她的那篇论文,我就署上你的名字,让你当第一作者。
等你毕业了,我再推荐你去国外最好的研究所,保你前程无忧……
是张建国的声音。
录音笔里,他许诺给梁静的那些好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又鄙夷的目光,看着赵慧-兰。
赵慧-兰的脸,刷地一下,白得像纸。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这……这是伪造的！是你伪造的！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伪造我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我已经把这份录音,连同张老师涉嫌学术剽窃、权色交易的所有证据,一起提交给了学校纪委和警方。
是真是假,他们会给出最公正的判断。
至于你……我看着她,眼神冰冷,在这里公然诽谤、侮辱我,也已经构成了犯罪。我们,法庭上见。
8.
法庭上见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赵慧兰的头上。
她彻底傻了。
她可以撒泼,可以耍赖,但她怕警察,怕坐牢。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开始语无伦次地辩解。
听谁说的我步步紧逼,是听张建国说的,还是听梁静说的
我……我……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周围的同学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舆论,在瞬间反转。
刚才还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现在都把鄙夷的目光投向了赵慧兰。
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这家人也太恶心了吧自己做了亏心事,还倒打一耙。
这个林未学姐也太惨了,摊上这么个导师。
赵慧兰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狼狈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我收起录音笔,转身准备离开。
沈言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欣赏,也有担忧。
你没事吧他走过来问。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早就料到了。
你那份录音……
是梁静给我的。我平静地说。
沈言愣了一下。
我没有解释。
这份录死,当然不是梁静给我的。
是我重生后,第一时间就买了一支小型的录音笔,放在了我和梁静共用的储物柜里。
我知道,张建国和梁静,一定会有私下的交易。
果不其然,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
这份录音,是我准备送给他们的,最后一份大礼。
至于为什么说是梁静给的,自然是为了,让他们狗咬狗。
张建国和赵慧兰,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背叛了他们的梁静头上。
我就是要让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沈言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追问。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好。
我们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沈言突然开口：林未,你有没有想过,毕业后去哪里
我脚步一顿,看向他。
他迎着我的目光,认真地说：我拿到了一家顶级AI实验室的offer,他们正在组建一个新的团队,研究方向和你的课题高度相关。我想,推荐你。
9.
沈言的提议,让我有些意外。
上一世,我所有的心力都耗费在和张建国的拉扯中,根本没有精力去规划未来。
毕业,对我来说,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而现在,有人告诉我,他愿意为我铺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为什么是我我问。
因为你足够优秀,也足够坚韧。沈言的语气很诚恳,你的研究成果,值得一个更好的平台。而且……
他顿了顿,笑了笑：我们不是说好了,是项目合作人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最纯粹的欣赏和认可。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好。我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接下来几天,学校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张建国因为严重的学术不端和师德问题,被学校直接开除,并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学术圈一步。
而梁静,也因为协同作恶、诬陷同学,被学校勒令退学。
我是在公告栏上看到这个处理决定的。
公告下面,贴着梁静的检讨书。
洋洋洒洒几千字,把自己描述成一个被蒙蔽、被利用的无知少女,通篇都在忏悔和道歉。
很可笑。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听说,她被退学后,还遭到了赵慧兰的疯狂报复。
赵慧兰带人冲到她家里,又打又砸,闹得人尽皆知。
梁静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工薪阶层,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他们在单位和邻居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而梁静自己,更是成了过街老鼠。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学历、前途、人脉,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我没有丝毫的同情。
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当我选择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的论文,也由系学术委员会重新组织了答辩。
答辩那天,沈言也来了。
他坐在第一排,安静地听我陈述。
我的表现,堪称完美。
所有的提问,都对答如流。
最后,答辩主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站起来,郑重地宣布：
经委员会全体委员一致同意,林未同学的博士论文,评定为优秀。恭喜你,林未博士。
那一刻,我看着台下,沈言正对我微笑,用力地鼓掌。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迟到了两年的毕业,终于,还是来了。
10.
毕业典礼那天,我穿上了博士服。
拨穗正冠的时候,我看到了王主任欣慰的笑脸。
也看到了台下,无数双羡慕的眼睛。
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这一天,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典礼结束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张建国从看守所里打来的。
他的声音,苍老而嘶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林未……
有事我的语气很冷淡。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我能见你一面吗他近乎哀求地说。
没必要。
求你了,就一面。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有些不耐烦。
说重点。
是梁静……他咬牙切齿地说,是那个贱人害了我！她手里,还有一份录音！是关于……关于我和之前一个学生的……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动。
之前一个学生
是沈言提到的那个,因为抑郁而退学的学生吗
她用那份录音威胁我,让我给她钱,不然她就把录音交给警察！张建国的声音充满了恨意,那个贱人,她想毁了我！林未,你帮帮我,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对付她的,对不对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不想着如何赎罪,却还想着让我帮他对付他的另一个同伙。
这个人的无耻和自私,真是刻进了骨子里。
张建过,我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
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和梁静的狗咬狗,我更没兴趣看。
至于那个被你毁掉的学生,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你欠她的,用你下半辈子的牢狱生涯,去慢慢还吧。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出校门的时候,沈言正靠在他的车边等我。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阳光下,显得格外英俊。
去哪儿他笑着问我。
去庆祝。我说。
庆祝什么
庆祝新生。
我坐上他的车,车子缓缓驶离这个我奋斗了七年,也痛苦了七年的地方。
我回头看了一眼。
宏伟的校门,在视野里,越来越小。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将翻开全新的一页。
至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他们都将在自己亲手制造的地狱里,永世沉沦。
而我,将迎着阳光,走向属于我的,光明的未来。
几个月后,我正式入职了沈言推荐的那家AI实验室。
工作很忙,但很充实。
身边的同事,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和他们一起工作,每天都能学到新的东西。
沈言是我的直属上司,也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是在一次项目庆功宴后,确定的关系。
他送我回家,在楼下,很认真地对我说：林未,我不想再只做你的朋友和同事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有些紧张,手心都在出汗。
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什么时候我问。
从我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的时候。他说,你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你身上,你正在专注地看书,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那么早。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笑了,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我也是。
11.
我和沈言的感情,进展得很顺利。
他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成熟、稳重,又懂得尊重我。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安心。
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规划未来。
日子平淡而幸福。
关于张建国和梁静的后续,我都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张建国数罪并罚,最终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他曾经发表的那些剽窃来的论文,也都被期刊撤稿,钉在了学术界的耻辱柱上。
而梁静,因为敲诈勒索,也被判了三年。
听说,她在法庭上,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在说自己是被逼的,是无辜的。
可惜,没有人再相信她的眼泪。
一个冬日的午后,我和沈言正在家里喝下午茶。
我接到了王主任的电话。
他告诉我,有一个叫周敏的女人,想要见我。
周敏。
这个名字,我有些陌生。
王主任解释说,她就是当年被张建国逼到退学的那个学生。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答应了王主任的请求。
见面的地点,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憔悴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眼神里,带着一种长期的疲惫和不安。
她看到我,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
你……你好,我是周敏。
你好,我是林未。
我们坐下,一时相对无言。
还是她先开了口。
谢谢你。她说,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不是你,张建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受到惩罚。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不,你很勇敢。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羡慕,也有悲伤,我当年……没有你的勇气。
她向我讲述了她的故事。
和我的经历,如出一辙。
同样是被打压,被Pua,被窃取研究成果。
不同的是,她没有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长期的精神折磨下,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最终只能选择退学。
退学后,我再也没能回到这个行业。她说,我做过很多工作,销售、文员、服务员……没有一个能做长久。张建国毁掉的,是我的整个人生。
我看着她,心里很难过。
对不起。我说。
你为什么要道歉她苦笑了一下,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当年留下的一些证据。虽然已经过了追诉期,但或许,能让更多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收下了U盘。
临走时,她对我说：林未,你一定要幸福。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幸福下去。
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家,我把U盘插进电脑。
里面,是大量的聊天记录和邮件截图。
记录了张建国是如何一步步,将一个充满希望的年轻学者,逼入绝望的深渊。
在文件夹的最后,我看到了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是周敏的自述。
视频里的她,比现在还要年轻,但眼神里的绝望,却更加浓重。
她哭着,讲述着自己的遭遇,一遍遍地问着：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视频的最后,画面一黑。
几秒钟后,传来了沈言的声音。
敏敏,别怕,有我。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我的手,僵在了鼠标上。
血液,瞬间凝固。
我反复地播放着那段音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沈言口中那个经历过类似事情的朋友,不是我。
是周敏。
原来,他接近我,帮助我,推荐我,都不是因为欣赏,更不是因为喜欢。
只是因为,他想利用我,作为一把刀,去替他的前女友,报仇雪恨。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完美的,复仇工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我坐在电脑前,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