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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梅雨一向不讲道理。
夜里十一点,南北高架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蛇,车灯闪成血色鳞片。
周锦程的黑色迈巴赫被夹在中间,雨刮器失控似地摇摆,每一次刮过,都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道短暂却锋利的清晰。手机震动。
屏幕跳出一条陌生彩信——
【周先生,您妻子正在我院抢救,请速来瑞金。】妻子?
他微微皱眉,才想起十小时前刚刚领证的苏亦涵。前排司机老郑回头:“周总,下匝道口封了,前面好像有事故。”
“下车。”
男人推开车门,伞也没打,直接走进雨里。黑色大衣瞬间湿透。
他却只是抬手,把领口那颗暗金纽扣扣到了最上面,像给自已上了一把锁。2
瑞金医院急诊大厅永远是灯火通明。
惨白灯光落在地砖上,反射出一种类似刀锋的冷。护士台里的小姑娘一抬头,愣住。
男人浑身滴水,黑色西装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锋利的肩线。
“您好,我姓周,苏亦涵——”
“在抢救室!”护士打断他,声音拔高,“您是她家属?快,跟我来!”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消毒水气味像一张湿棉被闷在口鼻。
尽头那扇门上亮着红灯:手术中。护士把病危通知书塞进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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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让他指骨发白。
“病人颅内出血,位置很深,随时可能脑疝,必须马上开颅。您是她丈夫吗?签字。”钢笔在男人指间转了一圈。
他低头,笔尖落在“家属签名”那一栏,却写下:
「与患者为形式婚姻,无血缘、无法定代理权,手术风险请自担。」护士愣住:“周先生?!”
“笔借我。”
他把钢笔插回西装内袋,那里还有一本刚领的结婚证。
烫金字l被雨水晕开:
——苏亦涵,19941107。
——周锦程,19890321。
照片里,她笑得像一束不肯熄灭的光。3
“医生,再给我十分钟。”
男人转身走进楼梯间,拨通了一个尘封五年的号码。
对面几乎秒接,却带着被吵醒的低哑。
“哪位?”
“顾以辰,帮我查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笑了:“锦程?大半夜,你最好给我一个能上法庭的理由。”
“苏亦涵,身份证号
310……
我要她全部的医疗记录,十分钟内。”“十分钟?你以为我是谷歌——”
“九分钟。”
男人垂眼,看向楼梯间窗外。
雨更大了,像有人在天上撕碎无数面镜子。4
时间往回拨十小时。
早上八点,黄浦区民政局。
苏亦涵坐在角落的长椅上,白色衬衫袖口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小小的帆。
她低头在病历本上写字——
【今日目标:1
结婚;2
如果手术失败,至少有人帮我签字。】写完最后一笔,她抬头。
周锦程就是那时侯走进大厅的。
黑色风衣,灰色领带,像一支削得过分的铅笔,带着冷淡的石墨味。
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苏小姐?”
“周先生。”
她站起身,把病历本塞进挎包,笑得有些吃力,“我时间不多,我们速战速决?”于是拍照、填表、签字、盖章。
整个过程不到七分钟。
钢印落下那一刻,工作人员笑着说:“恭喜二位。”
苏亦涵道谢,声音轻得像风。
周锦程没说话,只把其中一本结婚证折进口袋,动作干脆得像收一份并购合通。5
领证后,他们去了附近的星巴克。
桌面,两杯美式。
她没喝,只是双手捧着杯子取暖。
“周先生,协议我昨晚发你邮箱了,如果没有问题——”
“我补充了一条。”
男人把打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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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推到她面前。
【5
若婚姻存续期间乙方(苏亦涵)出现重大健康风险,甲方(周锦程)有权单方面终止协议,且不承担任何医疗费用。】
苏亦涵看着那行字,眨眨眼,居然笑了:“很合理。”
她掏出钢笔,在乙方签名处写下名字。
最后一笔收得有些急,墨点溅开,像一粒痣。6
十分钟到。
顾以辰把电话打回来。
“查到了。苏亦涵,瑞金神外已建档,诊断:cln7
型神经元蜡样脂褐质沉积症。俗称‘儿童阿尔茨海默’,极罕见,发病即倒计时。目前全世界无特效药。”
男人指节无声收紧。
“还有,她在瑞金让过三次脑穿刺,最近一次是上周。检查结果显示——颅内动脉瘤,位置很深,随时可能破裂。锦程,你这位‘新婚妻子’,是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在活。”电话里,顾以辰的声音带着少有的迟疑:
“你确定不签字?她现在需要家属授权,才能上手术台。”7
楼梯间的灯突然闪了一下。
周锦程抬眼,看见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医院海报——
【器官捐献,让生命延续。】
下面是一行小字:
“即使黑暗,也请选择成为别人的光。”他想起早上在民政局,苏亦涵签完协议,把钢笔递给他。
“周先生,如果今天我死在手术台上——”
“协议·终——
【章节彩蛋】
本章埋下的
7
个伏笔(后续全部回收):1
钢笔:母亲死亡真相
+
终极并购案钥匙2
结婚证被雨水晕开:暗示“婚姻并非表面冰冷”3
顾以辰刑辩律师身份:(最后一章)通场景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