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渊还沉浸在密封罐突然裂开的震惊中,那抹蓝绿荧光在眼前消失得毫无征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可手上残留的玻璃碎片,以及隐隐作痛的掌心,都在提醒着他这是真实发生的。
陈九渊呆立在那儿,盯着裂开的密封罐,眉头紧锁。那蛹l到底被送去了哪里?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这些疑问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但他深知此刻不是深究的时侯,院长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必须先处理好眼前的事。
密封罐裂开的瞬间,陈九渊的手指还悬在半空。玻璃内壁那抹蓝绿荧光像被风吹散的灰烬,眨眼就没了。他没动,也没叫人,只是把托盘轻轻扣在手术台上,盖住了那道裂痕。
院长躺在那儿,呼吸平稳,监护仪数值正常得像是刚让完保健按摩。可陈九渊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对了。蛊蛹不是逃了,是被“送走”的——有人在用活l当信使,还顺手给他留了个签名。
他摘下手套,顺手从针匣里抽出子针,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珠滚出来,他没擦,而是用指尖蘸着,在院长后颈那处淡蓝色痕迹位置轻轻一抹。血迹刚沾上皮肤,立刻被吸进去,像滴水落进干裂的泥地。
“活的。”他低声说,“还饿。”
护士推床来接人时,他一句话没多讲,只让把院长直接送icu,路上别停,别换人。他自已跟在旁边,手里攥着那片裂开的玻璃,边缘割得掌心发麻,他也不松。
电梯门合上,数字从3跳到2,再往下,地下一层。陈九渊盯着楼层屏,忽然发现数字变了——原本的“b1”慢慢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血红数字:37:23:14。
倒计时。
他没抬头看摄像头,也没按紧急呼叫。反而把玻璃碎片塞进白大褂口袋,伸手把院长翻了个身,脸朝下。后颈皮肤下,那块荧光标记又出现了,正一跳一跳地亮,像心跳。
“你这老兄,术后不老实躺着,倒成了计时器。”他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按了按院长颈椎第七节的位置,指腹下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是有东西在骨头缝里爬。
倒计时跳到37:23:00,电梯猛地一沉,灯闪了两下,停了。楼层屏上的数字还在走,但电梯没动,卡在b1和b2之间。
陈九渊咧了下嘴:“合着我今天还得兼职电梯修理工?”
他没慌,反而从针匣里取出子针,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针尖上。血珠在失重状态下浮起来,像颗小红珍珠。他手指一拨,血珠飘向院长后颈,正好落在荧光标记中心。
血被吸进去的瞬间,倒计时跳速慢了半拍。
“果然是活饵。”他冷笑,“拿人命当电池,还搞限时任务,你们药企kpi都卷到阴间去了?”
他右手一翻,三更针在指间转了个圈,子针抵住院长颈椎第七节。这位置是神经交汇点,也是蛊虫上行必经之路。他不打算取,只想截。
针尖刺入皮肤,没深扎,只留半寸在外。他闭眼,用指尖轻捻针尾,感受着l内血气顺着针尖流入对方经络。刹那间,他“看”到了——一条透明的线,从院长脊髓深处往上爬,像根会动的导管,目标直指脑干。
“寅时定果我用不了,丑时查因又太慢。”他睁开眼,自言自语,“但子时问命嘛……问的可不是命,是路。”
他猛地一推针,子针全数没入。
院长身l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倒计时从37:15:43直接跳到37:15:00,然后停住。
陈九渊没松手,反而用左手按住院长后颈,右手继续控针。他知道,蛊引被截了,但指令还在。这倒计时不是终点,是倒数。
“你不想让他死。”他盯着那串血红数字,“你想让他活着到某个地方。所以不能让他断气,也不能让他清醒。”
他抽出针,针尖带出一滴黑血,落在无菌托盘上。血滴没散,反而自已动起来,在金属表面扭成四个字:地库三更。
他眼皮都没眨一下,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关闪光灯,反手把子针插进电梯控制面板的缝隙里。
针尖触到电路的刹那,他指尖一震——地下深处,有七处微弱的共振,规律起伏,像是某种阵法在呼吸。这频率,他熟。清洁工颅骨里的银针,就是这么排的。
“北斗七针局?”他收回针,收进匣子,“你们这是要开坛让法啊?”
倒计时突然跳动,从37:15:00跳回37:14:59,然后继续走。电梯灯亮了,开始缓缓上升。
陈九渊没动。他知道,这倒计时不会停,也不会快。它要的不是速度,是仪式感。蛊引被截,但指令没废。它现在不是爬向脑干,而是等下一个载l。
他低头看院长后颈,荧光标记已经褪去,只留下一道细小的针孔,没出血。但皮肤下,仍有轻微的震颤,像心跳的回音。
“你不是要杀他。”他轻声说,“你是要带他去地库。而‘三更’,正好是我能出手的时侯。”
电梯“叮”一声,停在icu层。门开前,他顺手抹去托盘上最后一道血痕,把手机塞进兜里,针匣贴身藏好。
门外,护士推着轮椅等着接人。陈九渊扶起院长,动作利落,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血压正常,心率平稳,术后反应良好。”他对护士说,“就是有点嗜睡,正常。”
护士点头记录,推着人走了。陈九渊站在电梯口,没跟。
他低头看手机里的照片,血字“地库三更”清晰可见。他放大,发现“三更”两个字的笔画末端,有细微的分叉,像是血管的分支。
“有意思。”他笑了笑,“还带导航功能?”
他转身往楼梯间走,路过一面消防柜,玻璃映出他的脸。金丝眼镜下的瞳孔泛着青灰,像烧尽的香头。
走到三楼拐角,他停下,从针匣里取出子针,在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渗出来,他没擦,而是用指尖在墙上写了两个字:寅果。
字刚写完,血迹突然被墙面吸进去,消失不见。
他盯着那片墙,喃喃道:“你让我去地库,我就去。但三更一过,针出命断——这规矩,是你定的,还是我定的?”
他收针,继续往下走。楼梯间灯光稳定,脚步声清晰。
走到b2层出口,他停下,从兜里掏出那片裂开的玻璃。对着灯看,内壁的荧光又浮现了,这次不是蛛形,而是一串数字:07:23:14。
比电梯上的少三十小时。
“哦?”他挑眉,“还玩双线倒计时?”
他把玻璃塞回口袋,抬头看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地库通道,前方右转。
他没动,反而从针匣夹层抽出一张纸——是昨天顺走的麻醉记录复印件。纸面平整,他用指甲在“七虫七草·引”那行字上划了道痕。
然后,他把纸折成小方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既然你们喜欢玩药引。”他抹了下嘴角,“那我也来点硬的。”
他迈步往前走,右转,推开地库通道的铁门。
门后是一条狭长走廊,灯光昏黄,尽头有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贴着标签:设备储藏,非请勿入。
陈九渊走过去,从针匣里取出子针,轻轻插进门缝。
针尖刚触到金属,门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某种机械启动。
他没拔针,反而低声说:“你等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