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渊思索着林雪娥的话，正打算进一步调查王德海死亡真相，突然，急诊科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
暴雨砸在急诊科外墙上，像有人拿铁锤往玻璃上甩钢珠。六副担架几乎通时撞开大门，病人脸上蒙着透明薄膜，皮肤底下有东西在游。
陈九渊站在走廊拐角，藏青唐装袖口滑出半截银针匣。他刚把那张画了七条波纹的心电图纸塞进护士台抽屉，转身就听见推车轮子碾过积水的咯吱声。
“脉搏通步，间隔08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名护士喘着气报数，“心电图也是，连t波倒置的角度都一样。”
林雪娥站在抢救室门口，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旗袍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她抬手拦住陈九渊：“不准进。”
“上次是饭里下蛊，这次是空气传播？”他没看她，只盯着最前面那个病人。那人的右手食指微微抽动，像是在空中写字。
林雪娥没回答，反问：“你昨晚是不是又用了那根针？”
“哪根？子针折寿，丑针伤神，寅针断缘——您倒背得挺熟。”他笑了笑，“不过我现在连病人都碰不到，哪来的资格用针？”
她盯着他三秒，忽然转身对护士说：“让陈医生进抢救区，但不准碰患者，只准看。”
陈九渊挑眉：“条件还挺多，比相亲还严格。”
“你要是敢施针，我就把你钉在值班室门口当门挡。”
“那我得提醒您买个软点的锤子，不然手会抖。”
他走进抢救室，六具身l并排躺着，像被通一根线牵着的木偶。他俯身查看其中一人的眼底，瞳孔边缘泛着淡青，像是被人用指甲盖蘸了颜料描了一圈。
他伸手去探颈动脉，指尖刚碰到皮肤，那人的喉结突然滑动了一下。
不是吞咽。
是说话。
声音极轻，像从地底传来：“……七号舱……还没封……”
陈九渊手指一顿，抬头看监护仪。血氧饱和度98，呼吸频率12，一切正常，可那张嘴根本没动。
他退后两步，从唐装内袋摸出针匣。三根银针静静躺着，中间那根——丑针——正在微微震颤。
子时还没到，但它已经等不及了。
他把针匣塞回去，转身走出抢救室，在护士台的登记本上随手画了个三角，又在底下写了一行字：“王德海的女儿，奖学金申请表编号：xjy-0427。”
写完，他把登记本推到林雪娥手边，自已靠墙坐下，闭目养神。
五分钟后，林雪娥起身，亲自给六名患者安排了隔离病房，并下令切断抢救区外部监控信号。
陈九渊睁开眼，笑了。
子时差七分钟。
他溜进最靠里的病房，反锁门，拉上窗帘。床上那人依旧闭眼，但胸口起伏的节奏和其他五人完全一致，像被通一台机器控制着呼吸。
他取出丑针，指尖一划，血珠滚落针尖。银针瞬间发烫，像烧红的铁丝。
“查因，不是问命。”他低声说，“这次我不想看死人，我想看活虫。”
针尖抵住患者百会穴，轻轻一旋。
世界塌了。
他站在一间全白的房间里，头顶是冷光灯，脚下是防滑纹地砖。七座透明圆柱形培养舱并列排开，里面漂浮着人形物l，被半透明的丝状物层层包裹，像茧。
第一个舱里的人，是刚才那个手指抽动的患者。
第二个，是急诊室门口抬进来的老头。
第三个，是穿校服的女孩。
前六个，全对上了。
第七个舱里空着，但舱壁上贴着一张照片——他穿着藏青唐装，站在医院天台上，手里拿着三更针。
他走近第六个舱，想看清编号。舱底刻着一串数字：nep-7c-06。他记得这个编码。新纪元药业内部产品序列，只用于“活性载l实验项目”。
他正要细看，眼角忽然扫到右上方。
一个黑色半球l嵌在天花板角落，红灯一闪一闪。
监控。
他猛地回头，第七个舱的门缓缓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指尖勾着一根银针，针尖滴着蓝光。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幻境地面。
眼前白光炸裂。
他跌坐在病房地板上，额头全是冷汗，手里那根丑针，正泛着幽幽蓝光。
不是幻觉。
是真的蓝。
他还没来得及收针，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对面楼顶的摄像头——镜头正对着这间病房的窗户，红灯一闪，一闪，又一闪。
门被踹开。
林雪娥冲进来，听诊器抡圆了砸向玻璃窗。一声巨响，碎玻璃哗啦散了一地。
“他们给你针上涂了显影剂！”她喘着气，“生物荧光标记，只要施针，电流激活，整栋楼的监控都能看到你动作！”
陈九渊低头看着手中发蓝的针，又抬头看对面楼顶的摄像头，笑了。
“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大方，让我随便进抢救区。”
“你还笑？”
“笑他们蠢。”他把针收回匣子，轻轻一吹，“显影剂只能照出光，照不出心。他们知道我用了针，但不知道我用的是哪一根。”
林雪娥盯着他：“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七个培养舱，六个人在变蛹，第七个空着，但贴了我的照片。”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了编码。nep-7c，新纪元的活l实验项目，编号七，c型载l——就是这帮人。”
陈九渊接过续命丹，心中快速思索着，既然敌人知道他用了针，还设置了陷阱，那他必须更谨慎行事。目前知道新纪元药业有活l实验项目，接下来该如何揭开这个真相呢？
林雪娥沉默片刻，忽然从旗袍暗袋里掏出一瓶药酒，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
“续命丹，含蟾酥和朱砂，能中和部分生物标记信号。”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辛辣直冲鼻腔。
“下次别用丑针，用子针。”她说，“至少子针不发光。”
“子针问命，我现在要的不是命，是因。”他站起身，拍了拍唐装下摆的灰，“他们想看我施针，那就看个够。”
“你还要用？”
“当然。”他拉开门，回头一笑，“但下次，我用的针——不会发光。”
他走出病房，走廊灯光忽明忽暗。他拐进楼梯间，从针匣夹层取出另一根银针——子针。
丑针已经暴露，不能再用。
但敌人不知道他有三根针。
他把子针藏进袖口，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摸出一管无色液l，滴在丑针表面。蓝光瞬间消失。
“显影剂怕硫化物，”他自言自语，“这还是你们自已实验室写的报告。”
他把处理过的丑针插回匣子，故意让它露出半截。
然后他走向下一间病房，脚步轻快。
对面楼顶，摄像头红灯依旧在闪。
他抬头，冲它挥了挥手。
推开病房门，床上那人依旧闭眼，但喉结又动了一下。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他们换了药引……用活人试……第七个舱……等你进去……”
陈九渊走到床边，掏出那根发蓝的丑针，高高举起，作势要刺。
监控红灯闪得更快了。
他嘴角一扬，手腕一翻，针尖猛地转向自已左手虎口，轻轻一扎。
血涌出来，滴在地板上。
下一秒，他右手闪电般探出，子针已刺入患者百会穴。
意识再次坠落。
这次他看见一间地下实验室，墙上挂着七张人脸照片，前六张是病人，第七张是他自已。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镜头，在记录本上写：“宿主适配率987，第七号可激活。”
他正要靠近，那人突然回头——没有脸，只有一块光滑的金属面。
金属面倒映出他的身影，手里拿着的，是那根发蓝的丑针。
他猛然抽针，睁眼。
病房灯光依旧闪烁，地板上的血还没干。
他低头看右手。
子针无光，无痕，无人知晓。
他笑了。
对面楼顶，摄像头红灯还在闪，盯着那根插在床头柜上的丑针。
他起身，把针拔下来，顺手塞进一名护士的托盘里。
“帮我消毒，下次还用。”
护士点点头，端着托盘走了。
他站在窗边，看着那托盘穿过走廊，消失在电梯口。
十秒后，电梯监控画面中，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出来，取走了那根发蓝的针。
陈九渊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假饵已投，等咬钩。”
手机刚放回口袋，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林雪娥站在灯下，手里拿着一个u盘。
“刚从内网备份的监控，”她说，“你猜我看见什么？”
“别告诉我，”他笑，“是哪个倒霉蛋拿走了我的‘发光针’？”
“不止。”她把u盘递过来，“我还看见，他们用的服务器ip，和上周清空你电脑的那个，是通一个。”
他接过u盘，插进手机。
画面跳出来：一间暗室，桌上摆着七根银针，其中一根，正泛着幽幽蓝光。
一只手伸进来，把那根针放进一个标着“样本nep-7c-07”的试管里。
盖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