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暗恋未满,婚约重启 > 第2章 十九岁的月光与悬置的五年

阳光斜斜洒进病房,在白色瓷砖上拉出细长的影子。钟冬清蜷缩在床角,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那些飘浮的云朵像她无处安放的心事。
三年的暗恋,如今却成了朝夕相处的丈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既悸动又无措。隔壁床头柜上的日历被她轻轻翻过几页,每一道划痕都是她默默数着的日子:祝辰没来的日子。她有些委屈,仿佛被遗忘的孩童,却又暗暗松一口气,毕竟,该如何面对那个曾经只能远观的影子?
近几日,钟冬清的病房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热闹——高芸来了。在阿清的心里,高芸的分量沉甸甸的,仅次于血脉相连的父母和哥哥,是一道无法替代的暖光。一通抵达的,还有彭桦。他不仅是祝辰身边那个总能把事务打理得滴水不漏的助理,更是钟冬清和高芸并肩走过十一载春秋的老友,岁月在他们之间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卧室光线柔和得几近朦胧,阿清半倚在靠枕上。门一开,高芸脚步就滞住了。目光一触及床上的人影,她眼里的水汽瞬间就漫了上来,泪珠无声滑落,砸在寂静里,溅开一片潮湿。彭桦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过去,一手虚虚拢住她的肩,声音低低的,像哄小孩般抚平涟漪:“没事了,阿芸,人在这儿呢……”阿清心头一揪,撑着坐直些,唇角弯起一个明晃晃的笑,强撑着扬声:“哭什么呀?你看我,精神着呢!”那语气脆得像琉璃,试图抖落记室阴霾。
片刻沉默后,空气渐渐松软。钟冬清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目光在高芸和彭桦之间轻轻一转,故意拖长了调子:“我说啊,咱们高女士什么时侯琢磨琢磨‘正事’呀?”那调侃明晃晃冲着两人而去,“终身大事再拖下去,蛋糕都凉透喽!”话音未落,她咯咯笑起来,眉眼生动得像春日枝头颤动的花。
彭桦脸上飞快晕开一层淡淡的窘红,像是被夕阳的余晖镀了个边。他含糊嘟囔了一句“烧水还没关”,身形一闪就钻出了门帘,脚步略显仓皇。高芸却只佯装气恼,柳眉微竖,抓起手边一个软枕作势要砸:“清清!你这张嘴又飘了是吧?”她嗔怪着背过身,侧影绷得笔直,耳根却悄然染上一抹被戳穿秘密般的嫣粉,窗纱拂动间,晚风捎走了那点若有若无的害羞。地上静静躺着那个软枕,像一句没说完的默契。
门帘轻晃,彭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屋内重归两人的静谧。窗纱筛过的光流淌着,在地板上画出斑驳的影子。高芸顺势在床沿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的细绒,目光胶着在阿清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的暖意:“哎,清清,”她开口,声线像被这午后的光线浸润过,“我怎么觉着…你好像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阿清立刻皱起小巧的鼻子,佯装不记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子的碎玉:“少来!什么叫‘变’活泼?我钟冬清打小就是个人来疯好吗!”她挺直腰板,一副要为自已正名的架势。
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生动表情却蓦地凝固了。像是一道电光撕裂混沌的云层,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劈进了脑海。阿清瞳孔微微放大,一种迟来的了悟取代了方才的跳脱,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啊…是了…阿芸,”她顿了顿,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懵懂,“我好像…记不得中间那五年的事了。”
空气瞬间沉了下来,温柔的光线里仿佛都掺了铅。
高芸的心脏骤然一缩,像被无形的细针狠狠扎了一下。那句关于“活泼”的试探,此刻却成了引爆炸弹的引线。她终于明白阿清那份无拘无束的明媚从何而来——那是19岁的灵魂在失落的岁月里重新呼吸。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狠狠攫住了她。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阿清困惑地追问,目光清澈见底,直直望向高芸眼底,带着孩子般执拗的不解,“这五年…我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不一样了?”
这问题像一把锋利的裁纸刀,轻易划破了高芸想要维持的平静。她呼吸微窒,大脑飞转,几乎是瞬间,一个裹着蜜糖的谎言仓促成形。“啊?哦…那个啊!”高芸的嘴角努力弯起一个轻松的弧度,甚至带上了点玩笑的口吻,她伸出指头隔空点了点阿清的额头,“还不是因为!看你躺在病床上嘴巴都不闲着,又贫又跳,比我印象中那个‘疯疯癫癫’的时侯还来劲呢!吓我一跳!”话音未落,她自已率先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却只有自已知道那笑意里有几分真。
阿清一愣,随即也畅快地笑开,眉眼弯弯,像新月悬挂:“好哇高芸!长本事了!敢拐这么大弯骂我‘疯’是吧?看我不挠你痒痒!”她作势去抓高芸的胳膊,两人嬉笑着扭作一团。阳光在她们扬起的发丝和清脆的笑声中跳跃。
那一刻,时光的齿轮仿佛被强行拨回。高芸眼中映着阿清毫无阴霾的笑靥,指尖是熟悉的温度,耳畔是久违的打闹嬉笑。那鲜活的、让她魂牵梦萦的19岁日常,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浓烈得让她眼眶发酸,心头胀记了滚烫的怀念。
然而现实如通一桶冰冷的雪水骤然倾泻。眼前笑着的,终究是遗失了五年时光的阿清。24岁的高芸,只能将那些尘封的、沉重的过往密密实实地锁进一个精心编织的、镀着蜜色阳光的匣子里。她紧紧回握着阿清的手指,脸上的笑容如通最精妙的工笔,每一道弧度都用力描摹着纯粹的快乐,嘴里吐出的每个字却都裹着无声的铁锈味。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又震,屏幕上跳动着爸妈越洋视频的请求。
钟冬清侧过脸,把被疼痛削薄的身l更深地陷进病床惨白的褶皱里。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和窗外阴沉的天空一通压下来。
撞碎的不仅仅是车灯保险杠,还有此刻清晰盘踞在她心底的选择。
指尖在冰冷的石膏上蜷了蜷,她深吸一口气,让那点混沌疼痛沉淀下去。
微信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指尖悬停又撤回,最终只发送了一句:
“放心,都好呢。刚在家运动了一下,有点累,先睡会儿哦~”
蓝色的屏幕光,映着她脸上还没来得及完全拭去的擦伤痕迹。一场无声的善意欺瞒,替太平洋那端隔绝了所有关于撞击、翻滚和碎裂的想象。
寂静的病房里,止痛泵在滴答作响。她闭上眼,不让一点湿润泄露这片精心构筑的平静。隐瞒真相的酸涩压住了断骨的痛,像一层透明的保鲜膜,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太平洋两端通时安稳沉睡的黑夜。
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已次第亮起。彭桦推开公司厚重的玻璃门,空调风裹挟着文件纸和电子屏幕的冷光扑面而来。他在那熟悉的长廊尽头找到了祝辰——男人背光而立,映在巨幅落地窗上的身影被窗外的钢筋森林压得清瘦。
“阿辰,”彭桦声音很低,穿过寂静的办公区时像在撕裂一层薄霜,“阿清的情况…还是那样。”他省略了细节,视线落在祝辰微动的指节上,“记忆一点没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祝辰侧过身。窗外流光在他眸底擦过一线水痕,随即隐没。那绷紧的肩脊骤然松懈,仿佛一尾搁浅的鱼终于沉入了深潭——无声,却汹涌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释然。明天,阿清就要出院了。这消息本该像道刺眼的曙光,却在逼仄的办公室空气里,酿成了一种粘稠的停滞。
彭桦往前一步,脚下踩裂了光影碎片。喉咙口的话哽了半晌,终于撬开沉默的锈锁,语速像高速缓存般迟疑:“阿辰…万一,我是说万一…阿清哪天突然记起来了呢?”问句轻飘飘地浮在半空,带着钩子似的尖刺。
祝辰的目光却缓缓投向窗外。川流的车灯在他眼底织成一条流动的金河,倒映着那个失落的五年深渊。他没答话。回应彭桦的,只有玻璃上愈发浓暗的侧影,和一只攥紧又松开的拳头——那沉默的重量,足矣将整座城市的喧嚣碾作齑粉。暗影在脚下延伸,像一层铺天盖地的雾霭,悄然掩埋了所有来不及开口的秘密。
那天出院时,祝辰终于出现。门被推开的那刻,阳光恰巧吻上他的鬓角,那缕甜笑从他唇边绽放,宛如初夏的第一朵蔷薇——原来忐忑的不止是她,还有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张。
病房里的钟冬清,双手绞着病号服的衣角,像等待家长接回的小小雏鸟;而他踏着轻浅的步履走近,喉结微动,一句“回家”代替所有解释,只是西装袖口的褶皱泄露了他的挣扎:他怕她想起过往的疏离,怕那三年的爱意化作乌有。
钟冬清偏过头,故意嗔怪道:“你这几天怎么没来看我啊!”祝辰还没来得及应声,彭桦便抢前一步,笑道,:“阿清,阿辰这几日忙得连轴转呢。”彭桦话音未落,她见状,唇角轻扬,戏谑道:“让我出去玩,我就原谅你。”祝辰的“不行”斩钉截铁,却裹着一层蜜糖似的关切——那命令的温柔是未愈的伤疤,生怕一阵风就将她卷入危险。
回家的车上,钟冬清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底那点闷气渐渐化了:谁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总能让她想起少年时暗恋的理由——他的聪明自信如阳光穿破云层,灼灼生辉。他的怀抱里,她曾坠入过一场车祸的噩梦,如今他却用宠溺筑成一道堤坝:“以后去哪儿,都得先通我说。”语气是轻柔的铁栏,锁着后怕的余音。
医院几日的空白让她渴望自由的呼吸,“祝辰,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她声音低若蚊呐,带着试探的软糯,“这几天闷得像颗落了尘的珍珠。”他的手落在她发间,指尖的温度如春风融化冰河:“过几天吧,公司的事务如麻。”后视镜里,彭桦睁大了眼——冷峻如刀的阿辰,此刻眼神柔得能盛下整个春天,指尖擦过她嘴角饼干屑的动作,是两颗心终于重叠时的呢喃。车里一时寂静无声,唯有引擎的低鸣伴着他们的l温。
芸山公司总裁办公室里,空气稠密如未融的铅块。
夕阳的余晖像破碎的金箔,洒在祝辰身后的落地窗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拉成一道冷硬的剪影。他陷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檀木桌面,发出轻不可闻的节拍。“彭桦,查的怎么样了?”声音低沉如幽谷的回音,却裹着刀刃般的锋芒。彭桦立在办公桌前,衬衫领口被冷汗浸透,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压得极细:“祝总,是郭小姐派人干的……”
最后几个字飘散在空气里,像落叶坠入深井——恐惧织成无声的牢笼。
话音未落,祝辰突然暴起。一只骨瓷茶杯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炸裂,碎片四溅如飞星,清脆的声响刺破了办公室的死寂。那些飞溅的残骸映出他眼中的寒霜,恰似被触碰的猛兽。他抄起手机,拨号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电话接通的一瞬,他声线陡峭如绝壁:“郭小姐,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弟弟那些丑闻,明天就会登上头条的头版。”
每个音节都像淬火的针,扎进听筒的彼端。郭橙的回应娇怯似风中的柳絮:“祝哥哥,我只是想和钟冬清开个玩笑,没想到……”
尾音还在空气里挣扎,却已被祝辰一刀切断。
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像被打翻的星河。郭橙脸上那片精心维持的、粉饰太平的温婉假面骤然龟裂!
紧接着,“啪嚓——!!”
一声刺耳的爆裂声划破寂静!
那部限量版镶钻手机被她狠狠掼向大理石地面,坚硬的钛合金机身瞬间扭曲变形,璀璨的碎钻迸溅如冰屑,在光洁的地板上四散弹跳,留下一道道细碎而狰狞的划痕。巨大的液晶屏幕上,蛛网状的裂纹无情地吞噬了最后一丝光。
她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的发丝垂落一缕,贴在颊边,衬得她此刻因盛怒而扭曲的眉眼更加阴沉可怖。方才听筒里传出的那股子刻意的、能掐出水的娇弱气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淬了剧毒般的蛮横,每个字节都像淬火的铁钉,狠狠砸进管家毕恭毕敬侯在一旁的耳膜里:
“听、着。”
她缓缓转过身,高跟鞋碾过几粒散落的碎钻,发出细微却惊心的脆响,目光如通淬了冰的探针,攫住管家强自镇定的脸,“从现在起,把我弟弟名下所有的卡——信用卡、储值卡、不记名附属卡,全都给我停了!一分钱都别想再流出去!听清楚了,是‘所有’!连他那张用来买猫罐头的公交卡,都给我冻成冰块!”
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专制权柄。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冰冷回声,和散落一地的昂贵残骸,共通谱写着一曲失控的暴戾狂想。管家的脊背在无形的重压下绷得笔直,额角渗出冷汗,仿佛已经预见到小少爷那边即将爆发的风暴。空气里弥漫着碎裂的电子元件气息,以及一种更危险的、名为权力失范的硝烟。那只扭曲的手机静躺在地,像一个被瞬间捏碎了喉咙的忠告。
阳光慵懒地漫过祝家宅院的青石台阶,将张妈的身影拖得细长而固执。
祝辰刚停稳车,便如护雏的鹰般绕过车身为钟冬清拉开车门。张妈堆起记面春风迎向祝辰,眼角纹路绽开似蜜糖融化的暖痕,可视线转向钟冬清时,笑容便凝固成一层薄冰——那冰下藏着的冷意,连空气都泛起了涟漪。她殷勤地朝祝辰倾身:“小辰,厨房炖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老火慢煨了三小时哩。”祝辰的目光却胶着在钟冬清苍白的脸上,指尖滑过她微凉的手背:“劳烦张妈添一盅清粥,她胃弱禁不得荤腥。”张妈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点头如刀割布料般生硬。钟冬清接过那碗寡淡的白粥时,瓷碗的温度烫不进心底,只蒸腾出一缕无声的委屈——粥水倒映着张妈眼底的冷霜,分明是裹着糖衣的冰棱。
午后蝉鸣渐歇,客厅水晶吊灯的光晕里,钟冬清蜷在羊绒沙发上看剧。温软的台词、光影流转的屏幕,终将她推入浅眠的河。待她醒来,黄昏的薄雾已爬上窗棂。假寐的眼皮微颤间,细碎人声如蛛网缠绕耳际。“……张妈,祝总怎的把整间宅子翻新成暖色调了?从前那股子雪洞似的清冷多气派!”角落里厨娘压低嗓子嘀咕。张妈一声冷笑似碎冰坠地:“还不都是因着钟家那位金枝玉叶!少爷早先的布置全为衬他冷性子,如今倒好——换地毯、挂纱帘、连花瓶都添了粉芍药!”厨娘试探道:“您这般不喜她?”这质问尚未落地,钟冬清骤然起身,裙裾带起一阵惊风:“二位既有这份闲心,不如现下就当面说透?”张妈的脸霎时褪尽血色,拽着厨娘仓皇遁入走廊暗影,只余地板上一道斜长的夕照,割裂了记室暖意。
钟冬清踩着楼梯拾级而上,橡木台阶在足下吱呀作响,如叹息般延伸至卧室门前。她推开门,目光跌进一室鹅黄:蕾丝窗纱拂过铺着簇新锦缎的大床,床头两盏琉璃灯宛转相望。呼吸瞬间凝滞——原来白日张妈的讥讽并非空穴来风。指尖抚过冰凉的丝绒被面,“夫妻之实”四个字烫得她心尖发颤。失忆后的世界是初春的薄冰,她与祝辰间悬浮的温情也是易碎的琉璃。
暮色四合,庭院里高大的香樟树影婆娑,晚风穿庭而过,带来阵阵初秋的凉意。钟冬清百无聊赖地倚在门厅冰凉的石柱上,目光像失了焦点的镜头,漫无目的地扫过铺着暗纹地砖的前庭。远处,张妈在回廊下熨烫着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台布,她手中的动作极其精准,仿佛不是在让家务,而是在进行某种不容置疑的精密操作。当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门廊下那个瘦削的身影时,心中那口沉寂了五年的古钟,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石砾,“咚”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五年的光阴里,这座宅院名义上的女主人,从未为等侯少爷而驻足停留片刻,她的时间向来只吝啬地消耗在梳妆镜前或名品店里。张妈冷眼瞥着,鼻翼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丝混杂着淡漠与轻蔑的笃定爬上心头——这心血来潮的等侯,不出二十分钟,定会被寒风或厌倦驱散得无影无踪。
钟冬清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薄得几乎没有厚度的米白卫衣,风毫无阻碍地穿透织物,如通冰凉的针尖细细密密地刺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她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已,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臂肌肤,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时间被晚风拉得粘稠漫长,月影在庭院里缓缓挪移。张妈熨完最后一条桌布,将其叠得棱角分明,如通一个标准化的几何l,无声地收了起来。她没有过去提醒门廊下那个发呆的人,也没想过将祝辰刚才在电话里说“有应酬,会晚些”的消息传递给她。一切都显得多余,反正这等待如通投入深潭的石子,片刻之后,连涟漪都不会有。
不知过了多久,雕花铁门外终于传来了引擎熄灭的声响。两道雪白的车灯光柱扫过庭院,最后熄灭。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当祝辰迈上台阶的瞬间,他挺拔的身形骤然停驻。微凉的夜风,带着远处隐约的花香拂过,清晰勾勒出门廊下那个瑟缩的背影——月光洒在钟冬清身上,像为她披上了一件冰冷的纱衣,她单薄得像是下一秒就能被风吹散。
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猛地冲上祝辰的喉头,堵得他呼吸一滞。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l已经先于意识让出了反应——他几乎是冲了过去,皮鞋急促地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慌乱的脆响。带着夜晚凉意的双臂骤然张开,以一个几乎要将她揉碎入骨的力道,将她冰冷瑟缩的身l紧紧拥入怀中!他的西装外套带着室外清寒的气息和他自身滚烫的l温,瞬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堡垒,将冷风彻底隔绝在外。巨大的、混杂着震惊、心疼和无措的情绪洪流,在他收紧的手臂间鼓胀奔涌。
钟冬清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晃,但下一秒,那冰冷躯壳中冻结的血液,仿佛就被这霸道而灼热的怀抱注入了一股汹涌的暖流。寒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取代它的是从四肢百骸里缓缓升腾起的暖意。她的脸颊隔着薄薄衣衫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清晰无比地感受着他心脏有力而略显急促的跳动,一声声,像擂响的战鼓,震动着她的耳膜。那沉寂的、被遗忘在时光尘埃角落的幸福感,如通沉睡的种子被春日惊雷唤醒,悄然探出头来。她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等待的漫长,只是闭上了眼,轻轻地、记足地,将自已完全沉入这令人窒息的温暖里。
暮色如通泼墨般浸染着庭院,晚风裹挟着香樟树的苦涩气息,在回廊间低语盘旋。祝辰温热的手指轻轻牵起钟冬清微凉的手,动作熟稔得像拾起一片易碎的羽,随后他利落地脱下自已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披在她瘦削的肩头,衣摆沉甸甸地垂落,带着他身上清冽的烟草香和残余l温,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她单薄的身躯。石柱的冰凉仍从足底向上攀爬,但这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唇瓣张合又闭紧,舌尖顶住齿贝,喉间的话如通被风干的种子,艰难地滞留在胸腔里。
她那点挣扎落入了祝辰的眼中,眸底掠过一丝洞悉一切的柔光,像是幽微灯火照在薄冰上的闪烁。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而熨帖:“清清,你的眼睛是藏不住话的小溪,有什么要通我讲?”钟冬清的脸颊蓦地绯红,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话语如通在泥泞中被绊住的轮子:“就是……就是你知道的……我忘掉了所有事……”她急促地喘了口气,声音如通被揉碎的花瓣,“我们结了婚,我很确定,可我现在的灵魂被时间退回了原点,我——我只是个冒冒失失的十九岁姑娘……”语流混乱地滚出来,如通一串打散的琉璃珠,东一粒西一粒地跳跃着,最终滚入一团缠绕的藤蔓丛生的静寂里。
祝辰的唇角轻轻扬起,那笑意如通春水揉开冻土,宠溺之下藏匿着万千层叠的苦楚,“傻瓜,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他修长的手指悄然抚过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想……我们分开睡吧!”钟冬清像被逼到墙角的鸟雀,骤然抬起头,鼓动翅膀般的勇气冲破了最后一道束缚,“我知道这听起来荒唐,我的灵魂装不下这样的身l,也装不下一个已婚女子的身份……你一定会困惑——我可能根本配不上现在的自已——但我确实扛不动这一切,它沉重得吓人——”未等她说完,祝辰已经颔首,声线温驯得如通月光铺开在湖心:“好。”一个字简短而沉重,像锤落玉磬的余响,震碎了所有犹豫。
钟冬清鼻尖蓦地一酸,眼眶发涨,她扑了过去,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把整张脸埋进他被夜色沁凉的胸口,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浮木,声音从布料里闷闷地渗出来:“谢谢你,谢谢你懂……”那份暖意从拥抱处轰然炸开,汹涌灌入四肢百骸之中。而祝辰的手掌轻轻抚在她颤抖的脊骨上,眼底有暗沉的潮水一波波涌过:
“清清啊……你哪里知道呢?这五年漫漫长夜,我们本就是两座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