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时顾晏亭向校长递交了了辞职报告。
校长爱惜人才,顾晏亭在学校里教书这么多年,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可即便是校长也不好阻拦。
“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你走,但是我也知道,你跟林参谋那么恩爱,迟早都是要随军的,她肯定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就不阻拦你了。”
谁都知道他和林安然是恩爱的一对,可没人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
“校长,不是的,林……”
校长了然地摆摆手:“我知道的,我也年轻过,何况你和林参谋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顾晏亭当年为了救林安然,为她挡下致命一击,身体早就坏了。这么多年来,林家长辈虽然对他冷淡,可却从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苛责过他,他以为是林安然和父母对抗后的结果,可却没想到,是因为林安然早就跟别的男人有孩子了。
顾晏亭顿住,没有继续解释。
他的班级之后会交给新来的老师来带,他要做的就是在剩下的时间交接好工作。
顾晏亭走出学校,就看见林安然正站在校门外不远的那棵树下,旁边停着一辆车,里面似乎还坐着人。
同校的老师也看见了林安然:“林参谋,来接顾老师啊。”
林安然听到,立马抬头,看见了顾晏亭,她几步跑了过去,张开双臂直直地扑向了他,紧紧将他抱住。
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的老师和学生都看见了这一幕,但他们早已见惯不怪,这么多年,只要林参谋回来,总是会在学校门口接顾晏亭放学。
她身上传来顾晏亭熟悉地味道,衣服在身上一夜未脱的气味其实并不好闻。可从前顾晏亭总是会紧紧抱住她,这风尘仆仆的气味是她对他爱的证明。
顾晏亭看着略显憔悴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浅浅的青黑,开口时却哽咽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我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入秋最容易着凉。昨天我一听到你病了就马上请假连夜赶回来了。”
林安然慌乱地捧着他的脸不停地询问他的情况,微微冰凉的掌心略带着粗糙薄茧的手掌在他脸上微微摩擦,望向他的眼神里满含着担心和关怀。
她充满爱意的目光像一柄短刀,钝钝地插进他的心脏,痛得让人难以割舍。
直到——
“这位就是顾老师吧,常听安然提起你。”裴云霄站在林安然侧后方。
顾晏亭身体一僵,她不敢置信,他竟然敢把人带回来,带到她的眼前来。
林安然没发现她的异样,他放开她,退开一步,同裴云霄站在一起介绍着:“晏亭,这位是裴云霄,我……我已故闺蜜的家属。”
闺蜜家属。顾晏亭嘴角扯出一个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警卫员神色慌乱地跑过来在林安然耳边说了什么。
顾晏亭一直看着林安然,她听了警卫员的话之后立刻对他道:“晏亭,部队上有急事,你先自己回家吧。”
说完,她拉着裴云霄上车就走了。
林安然骗了他,他分明听到了“医院”、“孩子”。
顾晏亭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到医院的,他木然地站在病房外听着林安然发脾气。
“都已经半天了为什么还是没退烧?孩子手上的针扎那么多回才扎准,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医院里给孩子看病的医生方思远是顾晏亭的好朋友,他皱着眉头:“林安然你在医院里横什么?这孩子打针时候不配合扭来扭去才扎了两回,你朝我们同志发什么邪火?”
“妈妈,我好难受……”林文博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让人看着心疼。
林安然连忙变了脸色,温柔地抱着他哄,方思远却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眼前的情形,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林安然,这孩子叫你什么?”方思远眼里燃起怒火:“你这么做对得起晏亭么?他当初为了救你受了重伤失去了生育机会,你竟然背着他在外面偷汉子养孩子?你还敢把人带到我这来,你就不怕我告诉晏亭?”
空气凝滞片刻,林安然沉着嗓子开口:“我和云霄才是夫妻,你要是希望晏亭好就别告诉他。我爱晏亭所以瞒着他,可林家到我这一代只有我一个女儿,不能断了香火。你是晏亭的好朋友,想必你也不希望他受伤,今天的事情,相信你知道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你疯了……你竟然想让我帮你瞒着晏亭……”
“你父亲的调任书我看到了,你要是希望他调任顺利,你知道该怎么做。”林安然视线冷厉,方思远的话卡在喉咙里,没了后续。
“医生同志,我知道是我配不上安然,可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能尽心照顾他……”裴云霄沉声说,林安然拉过他的手安抚地拍拍他手背。
“我的儿子谁敢怠慢,倒是你,别只顾着孩子,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好,一会儿让医生给你开点补身体的药。你是我们林家的功臣,别再说这种配不上我的傻话了。”
顾晏亭在门外看着,她和裴云霄站在一起,不许旁人说他半句不好,看他的眼神就和方才她在校门口看自己的眼神一样。
她是珍爱着裴云霄的,那他呢?林安然将他又置于何地?顾晏亭再也忍不住,踉跄着后退,碰翻了路过的病人手里的水杯。
热水浇在他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片,那人没有损伤,一个劲地问他:“同志没事吧?”
顾晏亭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