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雨下了整整三日,院里的老槐树落了记地叶。姜千金坐在窗边缝棉袄,秦明凑在旁边看,手指戳了戳布料上绣的兔子:“这耳朵歪了。”
“要你管。”姜千金把针往他手背上虚晃一下,却忍不住笑,“这是给念安绣的,他就喜欢歪耳朵兔子。”
秦明撇撇嘴,从怀里掏出片干荷叶,里面包着几块烤红薯:“灶房偷拿的,还热乎。”两人头挨着头分着吃,红薯的甜香混着雨声,倒比平日里更显温馨。
雨停后,秦明拉着姜千金去后山找山洞。他听村里老人说,山深处有个溶洞,里面能捡到水晶。姜千金背着药篓,边走边采草药:“哪有那么容易,别是骗你的。”
“找到了才叫稀奇。”秦明挥舞着柴刀开路,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你看!”
只见崖壁下藏着个黑黝黝的洞口,往里望去深不见底。秦明刚要进去,被姜千金拉住:“等等,先扔块石头试试。”
石头落地的声响传了很久,带着回音。秦明吐了吐舌头:“还好你提醒我。”两人不敢深入,只在洞口捡了些亮晶晶的石英石,权当水晶玩。
回去的路上,秦明忽然说:“我爹来信了,说让我开春就回京城。”
姜千金脚步一顿,手里的药篓晃了晃:“哦,那挺好的。”
“有什么好的。”秦明踢着路边的石子,“京城哪有这里好玩,连个能一起爬树的人都没有。”他从兜里掏出个玉佩,上面刻着只笨拙的兔子,“这个给你,我刻了三天呢。”
玉佩边缘还很毛糙,显然是初学乍练。姜千金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心里却有点暖:“刻得真丑。”嘴上这么说,却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兜里。
“等我回了京城,学好了木工,再给你刻个好看的。”秦明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洞里的石英石,“我还会回来的,到时侯带你去京城看花灯,比你们镇上的热闹十倍。”
姜千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无话,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必说。
开春后,秦明果然要走了。他爹派了马车来接,行李堆了半车。姜千金去送他,递上一包晒干的山楂片:“路上吃。”
秦明接过来,忽然抱住她:“我肯定会回来的!”说完,红着脸钻进了马车。
马车轱辘轱辘驶远,姜千金站在村口,手里攥着那块兔子玉佩,直到车影看不见了才转身。苏文渊不知何时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本新的诗集:“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把玉佩藏进衣襟,接过诗集,“先生,今日学什么?”
“学‘莫愁前路无知已’。”苏文渊翻开书页,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角,声音放得很柔,“有些人,就算走了,也会留在心里。”
春风拂过,老槐树枝头冒出新芽,嫩得像能掐出水来。姜千金看着书页上的字,忽然觉得,秦明说的“回来”,或许不是空话。就像这春天,总会准时来,带着远方的消息,和藏在心底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