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刚过,镇上逢大集。姜千金揣着攒下的草药钱,跟着大嫂去赶集,想买块新布料给苏念安让件小棉袄。
集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姜千金正蹲在布摊前挑花色,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钱袋“啪嗒”掉在地上,铜板滚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慌忙道歉,伸手去捡铜板,却笨手笨脚的,反倒把钱滚得更远。他约莫十岁光景,眉目俊朗,却带着股不谙世事的生涩,身后跟着个拎包袱的老仆,急得直跺脚。
“没事。”姜千金自已动手捡钱,见他指尖沾了泥,还不忘递过块帕子,“擦干净吧,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常赶集的。”
少年脸一红,接过帕子:“我叫秦明,从京城来的,想……想l验l验乡下生活。”他说着,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周围的货摊,连插在陶罐里的野菊花都觉得新鲜。
巧的是,秦明的老仆正愁没地方落脚,打听着谁家能借住,大嫂一听,笑着说:“不嫌弃的话,住我家吧!我家有空房,还能让千金带你转转。”
就这样,秦明稀里糊涂住进了姜家。他初来乍到,闹出不少笑话:把麦苗当韭菜,见了老母鸡追着问会不会下双黄蛋,甚至学着姜千金去挑水,结果把水桶掉进了井里。
姜千金被他逗得直笑,却也耐着性子教他:“这是荠菜,能包饺子;那是牵牛花,种子能入药;挑水要先晃悠桶,让它沉下去……”
秦明学得认真,每天跟着姜千金上山砍柴、下河摸鱼,不到半月,手上磨出了薄茧,皮肤也晒黑了些,却更显精神。他会把省下的点心分给姜千金,会在她教孩子们认草药时,蹲在一旁认真记笔记,甚至偷偷跟着苏文渊的课听,虽似懂非懂,却从不捣乱。
有回两人去采野山楂,秦明爬树时脚下一滑,姜千金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角,两人一起摔进草堆里,山楂滚了记身。秦明看着她沾了草屑的鼻尖,忽然笑了:“姜千金,你比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有趣多了。”
姜千金拍掉身上的草:“那是自然,我们乡下姑娘,能上山能下地。”
苏文渊看着这两个孩子整日形影不离,有时会笑着对姜老爹说:“秦明这孩子,倒跟千金投缘。”
姜老爹捋着胡子笑:“都是半大的娃,玩得到一块儿去。”
苏念安却有点吃醋,拉着姜千金的衣角嘟囔:“姐姐,你最近都不陪我放风筝了。”
秦明听见,立刻从兜里掏出个琉璃哨子:“我教你吹哨子,比风筝好玩!”说着,把哨子塞给苏念安,自已则拉着姜千金去看他新捉的萤火虫,两人蹲在墙角,看着罐子里的点点荧光,笑得像偷了蜜。
日子像集市上的流水,哗啦啦淌着。秦明渐渐褪去了京城公子的娇气,姜千金也习惯了身边多这么个叽叽喳喳的伴。他们会在月下比赛背书,会为了谁采的蘑菇更大吵嘴,会一起趴在老槐树上,看苏文渊在廊下写字,看炊烟在村子上空慢慢散开。
谁也没说秦明会住多久,可姜千金觉得,有这么个青梅竹马的玩伴,日子好像更热闹了些。就像集市上的糖画,甜丝丝的,还带着点让人期待的新鲜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