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市场这地方，向来是藏龙卧虎掺着鸡飞狗跳，
灵汐背着个半旧的布包，踩着双白球鞋，混在一群拎着放大镜的老头中间，活像根刚从地里冒出来的嫩葱，
可这嫩葱出手比谁都狠，刚才在王老头摊前，眼都不眨就把那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揣进包里，
理由是“碗底的云纹比我家猫抓板好看”，
付账时掏出来的金叶子闪得王老头差点把老花镜摘下来当镜子照，
她这阵仗早惊动了市场里的“地头蛇”——聚宝阁的李儒林
老李头正蹲在自家后门抽烟，听伙计气喘吁吁地汇报
“有个小姑娘把张瘸子的玉琮、刘寡妇的铜炉全包圆了，还嫌赵老板的陶罐花纹太素”
烟屁股一扔就往人群里钻
，他在这行当混了三十年，见过挥金如土的暴发户，也遇过眼光毒辣的行家，
可这么年轻、这么能买，还长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姑娘，真是头一回见，
灵汐正拿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研究，指尖刚碰到环上的纹路，铁环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她眼睛一亮，这玩意儿里藏着点微弱的灵气，比刚才买的那对玉镯有意思多了
“老板，这铁圈多少钱？”
摊主是个愣头青，看这铁环扔地上都没人捡，随口报了个价，
“五十块，你要就拿走，”
灵汐刚要掏钱，身后突然传来个笑眯眯的声音，
“小姑娘好眼光啊，这可是明代的马镫环，虽说锈得厉害，可这工艺在当时也算讲究，”
灵汐回头，见是个穿绸缎马褂的老头，头发梳得油亮，手里盘着串紫檀珠子，脸上堆着笑，眼神却跟探照灯似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她挑了挑眉，这人身上一股铜钱味儿，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精明，倒像是个让买卖的老手，
“是吗？”
灵汐掂了掂手里的铁环，
“我看着好玩，多少钱都买，”
李儒林心里咯噔一下，这口气，不像是来淘宝的，倒像是来扫货的
他刚才远远瞅着，这姑娘买东西从不问来路，不讨价还价，看上了就掏钱，那布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宝贝，
更要紧的是，这姑娘长得实在扎眼，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眼睛亮得跟淬了光似的，笑起来两个酒窝能把人魂勾走
老李头活了大半辈子，自认也算见过世面，可此刻心里竟有点发痒，
琢磨着要是能把这姑娘哄到聚宝阁，一来能看看她到底有多少家底，二来……他捋了捋山羊胡，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
，
“小姑娘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市场？”
李儒林往前凑了两步，
“我是聚宝阁的李儒林，咱们这市场里，就数我那铺子宝贝多，你买这些小玩意儿哪够看，我那有刚收来的和田玉籽料，还有幅清代的山水画，保管你喜欢，”
灵汐正把铁环塞进包里，听见“聚宝阁”三个字，想起之前听山下的小妖说过，这地方是方圆万里最大的古玩店，里头说不定真有藏着灵气的好东西，
她刚要答应，突然感觉对方的目光在自已领口打转，那眼神黏糊糊的，让她有点不舒服
，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指尖悄悄捏了个诀，
这老头看着笑眯眯的，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刚才那一瞬间，
她甚至捕捉到一丝不怀好意的念头，跟山里那些想偷她灵果的黄鼠狼似的，
李儒林正盘算着怎么把这姑娘骗回店里，突然觉得浑身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猛地想起刚才伙计说的，这姑娘拿起那只断了柄的青铜剑时，剑身上的锈居然掉了一小块
那把剑他前几天看过，锈得跟块废铁似的，怎么可能说掉就掉
再联想到她刚才拿铁环时，那铁环莫名其妙颤了一下，老李头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富家小姐，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有点像他年轻时在终南山见过的那些道士，只是更淡，更让人捉摸不透
修仙者？
这念头一冒出来，李儒林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珠子捏碎
他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沾惹这些“奇人异士”，上次有个自称会算命的老道在他店里骗了块玉佩，结果当晚铺子就着了场小火，损失了好几万，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三分，眼神也规矩了不少，连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些，
“小姑娘别介意，我就是看你眼光好，想请你到店里坐坐，喝杯茶，赏赏我们新到的几件玩意儿，要是有合心意的，价钱好说，”
灵汐见他态度变了，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就想去聚宝阁看看，既然对方主动邀请，正好省了问路的功夫，
“行啊，反正我也没事，就去看看吧，
”
李儒林松了口气，连忙在前头引路，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家店里的宝贝，
“有个宋代的汝窑茶杯，釉色那叫一个润，还有个战汉的玉璧，上面的谷纹雕得跟真的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灵汐的反应，见她只是偶尔点点头，并不像一般人那样露出向往的神色，心里更没底了，只盼着这尊大神别在他店里惹出什么乱子，
灵汐跟在后面，手里把玩着刚买的铁环，耳朵却听着周围摊位的动静，
左边第三家的老板在偷偷给个青铜器刷泥，想冒充出土文物，
右边巷子里两个小贩在吵架，因为其中一个卖的唐三彩是用泡面盒子糊的，
她忍不住撇撇嘴，这凡间的古玩市场，猫腻还真不少
快到聚宝阁门口时，灵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斜对面一个卖旧书的摊子
“等一下，我去买本书
，”
李儒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摊子上摆的全是些发黄的线装书，看着就不值钱，
他刚想劝她别耽误时间，却见灵汐已经蹲在摊子前，拿起一本封面都快掉了的《南华经》翻了起来，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本书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叶子，灵汐拿起叶子时，那叶子居然轻轻动了一下，像是要舒展开来，
李儒林的脸瞬间白了，他总算确定，这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
灵汐付了书钱，把《南华经》塞进包里，抬头看见李儒林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李老板，走啊，不是要请我喝茶吗？”
“哎，走，走”
李儒林连忙应着，弓着腰在前头带路，活像个伺侯皇上的太监，
阳光照在聚宝阁的金字招牌上，反光晃得人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