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山骨薇毒》 > 第一章

林薇薇被塞进麻袋时,指甲缝里还嵌着前男友的血。那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早已干涸,却像某种烙印,提醒着她几个小时前那场精心策划的告别。她记得自己穿着那条限量版的真丝睡裙,慢条斯理地往红酒里滴加药剂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晚风卷得沙沙作响。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喝下酒时眼里的贪婪和欲望,比杯中的酒液更让她作呕。
贱人,敢阴我男人倒在地毯上抽搐时,还在试图咒骂。林薇薇蹲下身,用昂贵的羊绒披肩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笑容甜美又残忍:陈先生,背叛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她以为自己会像处理掉其他麻烦一样,冷静地清理现场,然后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第二天的董事会上,妆容精致,谈吐得体。却没料到,在她处理完一切,疲惫地走出地下车库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再次有知觉时,是剧烈的颠簸。麻袋粗糙的纤维摩擦着她的脸颊,口鼻被捂住,呼吸带着尘土和霉味。她没有挣扎,只是闭上眼睛,用耳朵去捕捉外界的信息——发动机的轰鸣声,车轮碾过石子路的清脆声响,还有偶尔传来的、夹杂着粗话的方言交谈。
她在心里默默计数,颠簸了大约两千三百次时,车子停了下来。麻袋被粗暴地扯开,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适应了几秒后,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灰扑扑的土坯房连成一片,泥地上坑坑洼洼,几个皮肤黝黑、穿着破旧衣服的男人叼着烟,目光像打量牲口一样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这娘们细皮嫩肉的,值这个价。一个满脸褶子、牙齿焦黄的老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数了数,塞进人贩子手里。那钞票上还沾着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汗味和烟草混合的酸腐气息。
林薇薇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去眸底翻涌的戾气。她认得这个老头——在她曾经调查过的一份特殊人口交易隐秘名单上,王老五的名字排在第三位。资料显示,他是个鳏夫,有三个儿子,性格暴戾,而且,他前两任买来的媳妇,都在进山后的半年内跑丢了。村里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但林薇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所谓的跑丢,不过是死亡的委婉说法。
还挺乖。王老五把钱揣回怀里,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黑的牙。他伸出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想去捏林薇薇的脸。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林薇薇猛地抬起头。她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甜腻得近乎诡异的笑,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淬了毒般的冰冷和审视,像在看一只即将被解剖的青蛙。
王老五的手僵在半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这眼神太吓人了,不像个刚被拐卖的、该哭哭啼啼的女人,倒像个藏着刀的妖精。他讪讪地收回手,干咳了一声:愣着干啥还不快把人领回家!
旁边两个年轻些的男人应了一声,一左一右地架起林薇薇的胳膊。他们的力气很大,手指掐得她胳膊生疼。林薇薇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他们走,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的环境——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墙上用红漆写的生男生女一个样的标语,远处连绵起伏、看起来无路可逃的青山。
王老五的家比她想象中还要破败。土坯墙斑驳不堪,屋顶铺着的茅草稀稀拉拉,院子里堆着些柴火和农具,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杂物,蛛网密布。
以后这就是你家了。王老五把一个黑面馒头丢在桌上,给我老实干活,生娃,不然有你苦头吃。
林薇薇没理他,走到桌边拿起馒头。馒头又干又硬,还带着点酸味。她捏了捏,面无表情地放回桌上。
你还敢挑三拣四王老五顿时火了,扬手就要打过来。
爹!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
林薇薇循声望去,只见三个男人走了出来。老大身材壮硕,眼神浑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二瘦高个,脸上带着股戾气,眼神总是瞟向她的胸口;老三相对年轻些,身材中等,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看起来干净些,但那双眼睛里却藏着和这个年纪不符的阴郁和审视。
资料里写了,老大王铁柱,三十岁,好吃懒做,还好色;老二王铁蛋,二十五岁,脾气暴躁,爱赌博;老三王铁林,二十岁,是村里少数读过高中的人,据说因为没考上大学才回的村,性格孤僻。
刚买回来,别吓着了。说话的是老三王铁林。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薇身上,带着探究,像在分析一件物品的价值。
王老五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饭好了没饿死了。
晚饭是黑乎乎的野菜粥,还有一碟看不出原料的咸菜。王铁柱挨着林薇薇坐下,一只手不规矩地往她腿上摸:小嫂子,看你细皮嫩肉的,以后给俺生个大胖小子呗。
林薇薇舀了一勺粥,慢悠悠地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抬眼看向王铁柱,笑容纯真:好啊,就是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活到那天。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王铁柱和王铁蛋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粗野的哄笑。
这城里娘们还挺会开玩笑!
大哥,听见没人家嫌你活不长呢!
王铁柱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猥琐了:放心,大哥身体壮着呢,保证能看着俺们娃长大!
他们只当这是城里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笑话,没人注意到林薇薇垂下眼帘时,手指悄悄捻碎了藏在指甲缝里的一点褐色粉末——那是她藏在衣领内侧的曼陀罗干片,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防身药草。她趁着刚才拿馒头的动作,极其自然地弹进了王铁柱面前那碗还没动过的粥里。
曼陀罗的毒性发作缓慢,初期症状像发烧,头晕、恶心、产生幻觉,很容易被当成普通的急症。等真正意识到不对劲时,往往已经晚了。
深夜,林薇薇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王铁柱越来越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她轻轻抚摸着腕上那只看似普通的银镯,镯子内侧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暗格,里面藏着的,是比曼陀罗厉害得多的东西——提纯后的乌头碱,足以瞬间致命。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用。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父母的脸。林家是医药世家,几代人钻研药理,既能救人,亦能杀人。父母从小就教她,人心险恶,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他们给她最好的教育,让她精通药理、心理学,甚至还有格斗术。只是他们大概永远想不到,他们精心培养的女儿,会在这样一个肮脏的角落里,用这些知识来对付一群畜生。
第二天一早,王铁柱果然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胡话连篇,一会儿喊着要喝水,一会儿又惊恐地大叫有蛇。王老五急得团团转,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医生拿着听诊器听了半天,又翻看了王铁柱的眼皮,最后摇摇头:不像普通风寒,倒像是中了邪。
王老五更慌了,又请来了邻村一个据说很灵验的神婆。神婆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嘴里念念有词,锣鼓声敲得震天响,吵得林薇薇心烦意乱。她端着一碗据说是神水的东西走进王铁柱的房间,趁着神婆和王老五在外面忙活,飞快地从头发里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刺进王铁柱的穴位——那是能加剧神经紊乱的手法。做完这一切,她面无表情地将神水喂给王铁柱,看着他吞咽下去。
三天后,王铁柱死了。死状凄惨,浑身抽搐,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消息在村里传开,议论纷纷。有人说王家风水不好,有人说王铁柱是被山里的脏东西缠上了,更多的人则把矛头指向了林薇薇。
我就说这城里来的娘们不对劲,刚进门就克死了男人!
前两个媳妇也是,没活多久就没了,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不定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来索命的!
王老五听着这些风言风语,看林薇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忌惮和怨毒。但他花了大价钱才买下这个媳妇,自然不肯就这么放手——更何况,家里还需要个女人干活,老三和老二也还没成亲,说不定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他对林薇薇的看管更严了,每天都锁着院门,去哪里都要让老二跟着。
王铁蛋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哥一死,他看林薇薇的眼神就更加露骨,也更加不耐烦。这天,王老五下地去了,王铁蛋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堵住了正在院子里洗衣的林薇薇。
你这个丧门星!肯定是你害死了我大哥!他喷着酒气,扬手就要打下来。
林薇薇没有躲,反而往前一步,几乎贴到他怀里。她仰起脸,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的呢喃,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大哥死前,可是拉着我的手说,他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块银元,被你偷去换酒喝了呢。
王铁蛋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确实偷了大哥的银元,这事连爹都不知道,这女人怎么会……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林薇薇的笑容像盛开的罂粟,美丽又致命,我就把这事嚷嚷得全村都知道。到时候,大家都会说,你是为了掩盖偷钱的事,才故意害死大哥,现在又想对我灭口。你猜,村里人会信你,还是信我这个‘柔弱无助’的外来媳妇
王铁蛋被她的话吓住了。他知道村里人的德性,最爱搬弄是非,要是这事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他悻悻地收回手,狠狠地瞪了林薇薇一眼,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薇薇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对付这种蠢货,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抓住他们的软肋,轻轻一捏,就能让他们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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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林薇薇开始表现得顺从。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把王老五和王铁蛋、王铁林的脏衣服洗得雪白,做的野菜粥也似乎比以前可口了些。她甚至会主动给王老五捶背,给下地回来的王铁林递上毛巾。
王老五和王铁蛋渐渐放下了戒心。王老五觉得,这城里娘们大概是被磨掉了棱角,知道怕了;王铁蛋则想着,等过段时间,爹松了口,就把这女人抢过来当自己的媳妇。
只有王铁林,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探究和警惕。他不像大哥那样好色,也不像二哥那样冲动,他总是沉默地观察着林薇薇的一举一动,仿佛想从她温顺的表象下,找出些什么。
林薇薇知道,这个老三,才是最难对付的角色。他有脑子,而且心思深沉。但这也意味着,他更容易被利用——聪明人往往更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维陷阱。
这天下午,村里的李寡妇扭着腰肢来到了王家。李寡妇三十多岁,男人死得早,平日里就爱东家长西家短,跟王老五也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她和林薇薇说了几句话,眼神却一直瞟着屋里,像是在找什么。
李寡妇走后,王老五阴沉着脸把林薇薇叫到跟前。他手里攥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烟杆,眼神凶狠:李寡妇说,前几天你跟她男人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想跑
林薇薇心里冷笑。李寡妇的男人早就死了,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挑拨离间,要么是嫉妒王老五买了个年轻漂亮的媳妇,要么是有别的企图。村里的会计张建国是李寡妇的相好,手里有点权力,说不定是李寡妇想借王老五的手,把她这个外来威胁给除掉。
爹,您别听她胡说。林薇薇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眼眶微微泛红,我只是看张会计是村里少数识字的人,想问问他能不能帮我寄封信回家。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过得好,肯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寄些钱和东西来补贴家里呢。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王老五的软肋。他买媳妇,一是为了传宗接代,二是为了家里能多个劳力,要是能从这城里姑娘家里讹点钱,那更是天大的美事。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警惕地盯着林薇薇:寄信可以,但信里只能说你过得好,不能说别的。而且,得我看着你写。
谢谢爹!林薇薇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写,让我爹娘赶紧寄钱来!
王老五找来了纸笔。林薇薇趴在那张破旧的木桌上,开始写信。她的字迹娟秀漂亮,与这粗糙的环境格格不入。王老五就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写的每一个字。
林薇薇按照王老五的要求,写了自己嫁给了王家,丈夫对她很好,公婆也很疼她,日子过得很幸福,让爹娘不要担心,最好能寄些钱和衣物过来。
但在这些看似温顺的文字下面,她用一种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能显现的草药汁液,在信纸边缘画了一个小小的、扭曲的曼陀罗花纹——那是林家的暗号,只要家里人看到,就知道她出事了,而且处境危险。她还在一些字的笔画里做了手脚,连起来就是王家,拐卖,求救的意思。
信写好后,王老五又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揣进怀里,说明天让张会计帮忙寄出去。
林薇薇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冷笑。她知道,这封信大概率寄不到她父母手里,王老五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可能带来财富的摇钱树他多半会自己拆开,看看有没有钱寄来,甚至可能会模仿她的笔迹,继续向林家索要钱财。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让王老五相信,她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对她下死手。而那封信,不过是她抛出的一个诱饵,一个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工具。
秋收时节到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下地收割。王家也不例外,王老五带着王铁蛋和王铁林天不亮就下地,天黑才回来。林薇薇也被要求跟着下地干活,割稻子、捆稻草,这些她从未做过的粗活,让她娇嫩的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王老五看她动作慢,少不了又是一顿呵斥。王铁蛋更是趁机找茬,要么嫌她捆的稻草不结实,要么就故意撞她一下,让她摔倒在泥地里。
林薇薇默默忍受着,脸上总是带着温顺的、甚至有些怯懦的表情。但她的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天中午,大家在地头吃饭。林薇薇端着一碗野菜粥,不小心手一歪,整碗粥都洒在了王铁蛋的裤腿上。滚烫的粥液烫得王铁蛋嗷嗷直叫,他一把推开林薇薇,怒吼道: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林薇薇被推得坐在地上,手腕蹭破了皮,渗出了血珠。她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累了,手没力气……
王老五皱了皱眉,虽然也觉得林薇薇碍事,但看她哭得可怜,又想到她可能带来的钱财,便呵斥王铁蛋:行了,多大点事!去河边洗洗不就行了!
王铁蛋不甘心地瞪了林薇薇一眼,骂骂咧咧地去了河边。
晚上回到家,林薇薇扶着腰,脸色苍白地对王老五说:爹,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肚子隐隐作痛,是不是……是不是动了胎气
王老五愣住了,随即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你……你有了
林薇薇低下头,羞涩地嗯了一声:前几天就觉得不对劲,一直不敢说……今天被铁蛋推了一下,好像更严重了……
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王老五激动得搓着手,连忙扶着林薇薇坐下,快,快躺下歇着!我这就去请医生!
村里的赤脚医生很快就来了。他给林薇薇把了脉,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摸着胡子,肯定地说:看脉象,确实像是有了身孕,大概一个多月了。只是这胎象有点不稳,得好好歇着,不能再干重活了。
王老五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还塞给医生两个鸡蛋。他盼孙子盼了多少年了,老大老二都没动静,没想到这城里来的媳妇这么快就怀上了!
从这天起,王老五对林薇薇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让她下地干活了,每天还会让她多吃一个鸡蛋,说话也变得和颜悦色。王铁蛋虽然还是看她不顺眼,但碍于她肚子里的王家后代,也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
只有王铁林,眼神里的怀疑更深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薇薇,发现她虽然不再干重活,但每天都会趁着王老五和王铁蛋不注意,独自一人去村后的小山坡上采些不知名的野草。
这天下午,林薇薇又提着篮子往后山走去。王铁林假装去砍柴,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林薇薇熟门熟路地走到一片草丛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挖起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草药,放进篮子里。
王铁林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这种草,这是断肠草,剧毒!
他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一把夺过林薇薇的篮子,厉声质问道:你挖这个干什么!
林薇薇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铲子掉在地上。她抬起头,脸上先是惊慌,随即迅速镇定下来,露出一副茫然又无辜的表情:这……这是我家乡的一种草药啊,叫‘安心草’,泡水喝能安胎的。怎么了
胡说!王铁林眼神凶狠,像一头被激怒的狼,这是断肠草,有剧毒,吃了会死的!你想干什么想害死我王家的种吗!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瑟瑟发抖: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是李寡妇告诉我的……她说这草对孕妇好,让我多采点泡水喝……她说……她说多喝点,孩子能长得更结实……
她一边说,一边害怕地往后退,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王铁林愣住了。李寡妇他想起大哥死的前几天,李寡妇确实来过家里,还跟大哥在院子里说了半天话。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李寡妇看大哥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而且,李寡妇一直跟他爹不清不楚,还总想着把她家的侄女嫁给自己,肯定是嫉妒这个城里女人怀了王家的孩子,想害死她和孩子!
你确定……真的是李寡妇告诉你的王铁林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林薇薇用力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真的是她!她还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不灵了……我……我要是知道这是毒药,打死我也不敢采啊……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王铁林心里的怀疑不由得动摇了。他想起这几个月林薇薇的温顺,想起她得知怀孕时的羞涩,再联想到李寡妇平日里的搬弄是非和那点小心思,觉得林薇薇的话似乎更可信。
这事……你别告诉爹。王铁林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我……我去处理。
他不想让爹知道这件事,一来怕爹担心,二来……他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情绪,不想让爹因此惩罚这个女人,哪怕她可能真的不简单。
林薇薇看着王铁林拿着那篮子断肠草,脸色阴沉地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冷笑,眼底深处是冰冷的算计。
借刀杀人,永远是最省力,也最不容易暴露自己的办法。李寡妇,王铁蛋,王老五……一个都跑不了。
没过几天,村里就传来了一个消息:李寡妇上山采蘑菇,误食了毒蘑菇,死了。有人在她身边发现了半篮子没来得及处理的断肠草,大家都说是她自己认错了草,误食身亡的。
村里人议论了几天,也就渐渐淡忘了。毕竟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因为误食毒草野菌而死的人,也不是没有过。
只有林薇薇知道,李寡妇不是误食。那天晚上,她看到王铁林鬼鬼祟祟地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泥土和草药混合的气味。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林薇薇知道,王铁林已经彻底掉进她设下的陷阱里了。他为了她,杀了人,从今往后,他就再也不可能摆脱她了。
解决了李寡妇,林薇薇把目标对准了王铁蛋。
王铁蛋好赌,欠了村里好几个人的钱,经常被人追着要债。林薇薇早就把这些看在眼里。
这天晚上,王老五和王铁林都睡熟了,林薇薇悄悄起身,从王老五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钱袋——那是王老五藏着的私房钱,准备等林薇薇家里寄钱来之前,先应付着家里开销的。
她数了数,大概有几十块钱。她拿出一半,悄悄塞进了王铁蛋的床底下,又把剩下的钱放回原处,仔细地恢复了原样。
做完这一切,她躺回自己的炕上,闭上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早上,林薇薇一边给王老五端洗脸水,一边状似无意地说:爹,我昨天晚上起夜,好像看到二哥半夜偷偷摸摸地出去了,跟村口的二赖子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在干什么。
二赖子是村里有名的赌徒,也是王铁蛋的债主之一。
王老五本就对王铁蛋赌博的事不满,听了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个小兔崽子!我早就跟他说过,不准再去赌!
林薇薇低下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赌……就是觉得他最近好像手头挺松的,昨天还看到他给村头的小花买了个红头绳呢……
小花是村里的一个傻姑娘,王铁蛋偶尔会去调戏她。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王老五气得吹胡子瞪眼,等王铁蛋从外面回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昨晚又去赌了是不是!钱呢你哪来的钱!
王铁蛋疼得嗷嗷叫,嘴里还在狡辩:我没赌!爹,你听谁瞎说的!
还敢狡辩!王老五想起林薇薇的话,怒火中烧,松开他的耳朵,转身就去翻王铁蛋的床铺。很快,他就从床底下摸出了那几十块钱。
好啊你个败家子!王老五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墙角的扁担就往王铁蛋身上招呼,家里的钱都被你拿去赌了!你大哥刚走,你就想把这个家败光吗!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扁担带着风声落下,打得王铁蛋惨叫连连。他一边躲一边喊:不是我的!这钱不是我的!是有人陷害我!
陷害你谁会陷害你钱就藏在你床底下,你还想狡辩!王老五越打越气,根本不听他解释。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邻居,大家都围过来看热闹。看到王老五拿着扁担打王铁蛋,又听说是王铁蛋偷了家里的钱去赌,都对着王铁蛋指指点点。
这铁蛋也太不是东西了,爹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省心!
就是,老大刚没,他不想着好好干活,还去赌钱,真是活该!
王家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
难听的话像针一样扎进王铁蛋的耳朵里。他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又看看爹愤怒的脸,再看看站在人群外围,眼神担忧的林薇薇,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证据。钱确实在他床底下,他百口莫辩。
这种被所有人唾弃的感觉,比身上的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他猛地推开王老五,像疯了一样冲出人群,嘶吼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这个家,我早就受够了!
他一路狂奔,冲出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去了县城,有人说他跑出了大山,但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王铁蛋走后,王老五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每天咳嗽不止,精神也恍惚了不少。
家里,就只剩下林薇薇和王铁林了。
王铁林看林薇薇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他知道大哥的死、李寡妇的死、二哥的走,可能都跟眼前这个女人有关。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也一步步地掉进了她编织的网里。
但他却无法自拔。
他恨她的算计,恨她的狠毒,却又忍不住被她吸引。他喜欢看她温顺低头的样子,喜欢看她偶尔露出的脆弱表情,甚至……喜欢她眼底那抹隐藏极深的黑暗。
他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看懂她,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她。
林薇薇敏锐地察觉到了王铁林的变化。她开始对他忽冷忽热。
有时,她会温柔地给晚归的他端上一碗热粥,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有时,她会在他试图靠近时,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充满了厌恶和恐惧,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她会在他看书时,安静地坐在旁边做针线活,营造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也会在他对她流露出占有欲时,冷冷地说:你和你爹,你大哥二哥,没什么两样。
这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态度,把王铁林折磨得快要疯了。他像一头被囚禁的困兽,既想撕碎她虚伪的面具,又怕彻底失去她。他的眼神越来越阴郁,也越来越偏执。
林薇薇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她收到了一封回信。信封上的字迹是她父亲的,但邮票和邮戳却是本地的——显然,这封信被王老五扣下了,又被王铁林偷偷拿了出来给她。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说家里已经知道了她的情况,正在想办法,让她再忍耐几天,注意安全。
林薇薇看完信,把信纸烧成了灰烬,随风吹散。她知道,她的家人已经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并且开始行动了。她只需要再推一把,把这个摇摇欲坠的王家,彻底推向毁灭。
晚上,林薇薇做了一桌子好菜——炒鸡蛋,炖土豆,还有一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肉。她还拿出了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她前几天用野果子酿的酒。
铁林,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把一杯酒递到王铁林面前,这些天辛苦你了,陪我喝一杯吧。
王铁林看着她难得的温柔,眼神闪烁了一下,接过了酒杯。他能闻到酒里散发着的香甜气息,也能看到她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但他还是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
林薇薇不停地给他倒酒,自己也喝了几杯,脸颊泛起红晕,眼神迷离,看起来格外动人。
王铁林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眼神也变得灼热。他放下酒杯,猛地伸手,想要把林薇薇搂进怀里:薇薇……
林薇薇却轻轻推开了他。她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漠然。
你真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山村野夫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王铁林的心脏。
王铁林愣住了,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薇薇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疯狂的快意,你大哥是我毒死的,李寡妇是我让你杀的,你二哥是我逼走的,你爹的病也是我故意气出来的。你们王家,一个个都是蠢货,被我耍得团团转!
你以为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那不过是我骗你爹的把戏,那个赤脚医生,收了我一块从城里带来的手表,就什么都肯说。
你以为我采断肠草是被李寡妇骗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我杀人而已。看来,你也没比你那两个蠢货哥哥强多少。
你以为我对你的温柔是真的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让你对我产生不该有的心思。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我,又舍不得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将王铁林最后的幻想撕得粉碎。
王铁林的眼睛瞬间红了,布满了血丝。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嘶吼道: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他朝着林薇薇扑了过去,却在离她还有一步之遥时,突然脚下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发现它们正在变得麻木,失去知觉。
酒……酒里……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没什么,林薇薇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颊,笑容甜美又残忍,只是一点让你暂时动不了的东西而已。放心,死不了。
那是她用几种草药混合制成的麻药,效果很强,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但对身体没有
伤害。她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她站起身,从墙角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熟练地将王铁林捆了起来,又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然后,她走进王老五的房间。王老五还在昏睡,咳嗽声断断续续。林薇薇没有丝毫犹豫,用同样的方法,将他也捆了起来,堵住了嘴。
做完这一切,林薇薇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圆,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和阴谋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她走到院门口,打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发现王家的院门敞开着,觉得有些奇怪,便走了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王老五和王铁林被牢牢地捆在院子里的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王老五因为挣扎,身上的绳子勒得更深,脸色惨白。王铁林则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恶鬼。
而那个被买来的、看似柔弱的城里媳妇,却不见了踪影。
院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写着王家父子拐卖妇女、虐待成性的罪行,详细描述了王铁柱如何调戏她,王铁蛋如何殴打她,王老五如何限制她的自由。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纸上还写着王铁柱死亡的真相——他是因为调戏她不成,恼羞成怒,自己误食了曼陀罗;李寡妇是因为嫉妒她怀孕,想害她,结果被王铁林发现,失手杀死;王铁蛋是因为偷钱赌博被发现,畏罪潜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村民的心上。
他们这才知道,那个看似温顺柔弱的城里姑娘,竟然有这么深的心计和狠辣的手段。她不仅报了仇,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王家自己人和李寡妇身上,让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两个,也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有人想解开王老五和王铁林,却被更多的人拦住了。
别解!他们是活该!
拐卖妇女,还害了那么多人,就该让他们受点教训!
那姑娘做得对!这种人家,就不该有好下场!
村民们看着被捆在柱子上的父子俩,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快意。这个王家,平日里在村里就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很多人心里都觉得解气。
最终,有人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带走了王老五和王铁林。因为涉及拐卖妇女、故意伤害(王铁林杀死李寡妇的事被翻了出来)等多项罪名,他们最终被判了重刑,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而此时的林薇薇,已经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在离开大山的路上。
车里很安静,弥漫着她熟悉的、高级香氛的味道。开车的是她父亲的得力助手,陈叔。
小姐,您受苦了。陈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林薇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连绵的青山,简陋的村庄,泥泞的小路……这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手上,那些因为干活而磨出的水泡已经结痂,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痕也渐渐消退。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她想起了王铁柱死前惊恐的眼神,想起了李寡妇被毒死的传闻,想起了王铁蛋绝望的嘶吼,想起了王铁林最后那充满怨毒和偏执的目光。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她从不相信什么命运,也从不指望别人来拯救。她的人生,只能由自己掌控。谁敢挡她的路,谁敢伤害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谁踩在脚下,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哪怕坠入黑暗深渊。
这个山村,这段经历,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一个清除障碍,证明自己的插曲。
车子驶离了山区,前方是通往繁华都市的高速公路。
林薇薇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温暖而明亮。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阳光照不到的心底深处,有一片永不熄灭的黑暗,在静静燃烧。
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那些曾经背叛她、伤害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而那些试图掌控她、囚禁她的人,终将在她的脚下,化为灰烬。
这,就是林薇薇的生存之道。
狠戾,决绝,且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