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张翠芬,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我家门口,眼泪汪汪,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野猫。但我知道,这只猫的爪子里,藏着撕碎三个家庭的利刃。我笑了,这不是引狼入室,这是关门打狗,我这屠宰场啊,就等她这头肥羊自投罗网了！
正文：
01
我公公走得早,婆婆张翠芬一个人拉扯大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在我们这片是出了名的英雄母亲。
可只有我们这些当儿媳妇的才知道,她不是英雄,她是戏精,还是那种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的顶级戏精。
她的武器不是老年痴呆,而是她那颗脆弱的心脏。
只要事情不顺她的意,她就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四个儿子,个个都是大孝子,尤其是我老公李建国,作为长子,更是把孝顺二字刻在了脑门上。
公公走后,兄弟几个商量着轮流给妈养老,一家一年。
这口锅,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最先接手这烫手山芋的,是四弟妹王倩。
四弟李建军和王倩是做电商的,刚在市里最好的小区买了套精装修的大平层,家具家电全是新的,连马桶盖都是智能的。
婆婆住进去的第一天,就把这个家当成了她的忆苦思甜教育基地。
哎哟,这灯开这么多,晃眼,费电！说着,啪啪啪,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玄关灯。
王倩晚上起夜,差点一脚踩空滚下楼梯。
妈,晚上太黑了不安全。
婆婆立马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倩倩啊,妈知道你们现在日子过得好,可妈是过过苦日子的,一看到这点灯熬油的,我这心口就疼得慌……
李建军一听他妈心口疼,赶紧过来扶着：倩倩,你就听妈的吧,妈一辈子节约惯了,咱们多担待点。
行,灯可以不开。
第二天,王倩发现冰箱没动静了,打开一看,里面她刚买的进口牛排、三文鱼,全都冒着一股酸味。
妈,您把冰箱电源拔了
是啊,婆婆理直气壮,这铁盒子嗡嗡响,一晚上得费多少电以前没这玩意儿,大家不也过来了东西放窗台上,天冷,冻不坏。
王.倩看着那一堆加起来好几千块钱的食材,气得脑仁疼：妈,现在是夏天！放窗台上一小时就得臭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嫌弃我老太婆了是吧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好,想给你们省点钱……说着,婆婆的心脏病又准时发作了,手捂着胸口,身子一歪就要倒。
李建军吓得魂飞魄散,抱着他妈又是捶背又是顺气,回头就冲王倩吼：不就几块肉吗！能有妈的命重要吗王倩我告诉你,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王倩百口莫辩,委屈得直掉眼泪。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
婆婆住进来半个月,王倩那套崭新的房子,已经快变成废品回收站了。
阳台上堆满了婆婆从外面捡回来的纸箱子和塑料瓶,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王倩花大价钱买的实木地板,被婆婆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工业用碱水拖了一遍,说是杀菌消毒,结果地板直接烧出了一块块白斑,跟得了白癜风似的。
最要命的是,婆婆嫌洗衣机浪费水,非要手洗衣服,洗完的衣服水淋淋地直接晾在客厅,水滴滴答答地漏,楼下的邻居找上门来,说天花板都洇湿了。
王倩跟婆婆理论,婆婆就犯病。她跟李建军诉苦,李建军就说她不懂事,不孝顺。
王倩快被逼疯了。
终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那天,王倩他们小区的总水阀坏了,停水一天。婆婆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偏方,说用淘米水洗脸能美容。
她把家里唯一一桶饮用水全倒进盆里,抓了两把米进去搅和,然后把自己的脸埋进去,洗得那叫一个欢畅。
等李建军下班回来,口干舌燥想喝口水,才发现家里一滴饮用水都没了。
而王倩,因为白天跑业务,中暑了,正躺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
李建军彻底爆发了,但他爆发的对象不是他妈,而是王倩。
你就在家待着,眼睁睁看着妈把水都用了你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买水回来倩倩,你心也太狠了！
王倩气得浑身发抖,从沙发上撑起来：李建军,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中暑了,动都动不了！再说了,那是你妈,不是我妈,她要做什么,我拦得住吗我一说话她就心脏病发,我敢拦吗
你……李建军被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婆婆捂着胸口,颤巍巍地走过来,把一个空水瓶递到李建军面前,气若游丝地说：儿啊……妈……妈渴……妈心口又疼了……
这一幕,成了压垮王倩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着眼前这对母子,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二天,王倩没去上班,她叫来了搬家公司,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得干干净净。
李建军慌了：倩倩,你这是干什么
王倩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拍在桌子上,眼神平静得可怕：李建军,这房子,这日子,你跟你妈过去吧。我伺候不起你们这尊大佛。
婆婆的第一场战役,大获全胜。
她不仅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跟亲戚邻居哭诉,说城里儿媳妇太娇气,容不下她这个农村老太婆,是王倩没良心,把她儿子给踹了。
02
搅散了老四的家,婆婆带着她的帆布包,雄赳赳气昂昂地住进了三弟李建民家。
三弟妹陈琳是个护士,性格直爽,眼里揉不进沙子。
她跟王倩关系好,早就听说了婆婆的光荣事迹,所以从婆婆进门那天起,她就摆出了一副一级战备的姿态。
妈,丑话说在前面,陈琳开门见山,您在我家住,我欢迎。但我们家有我们家的规矩,您要是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跟建民说。
婆婆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琳琳啊,你这是什么话妈还能害你们不成妈这颗心啊,都掏给你们了……
得,又来了。
陈琳不吃她这套,直接约法三章：不准往家里捡垃圾,不准拔电器插头,不准对她一岁多的女儿豆豆言传身教那些老掉牙的土方子。
婆婆表面上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早就把陈琳骂了八百遍。
安生日子没过三天,婆婆的戏瘾就犯了。
陈琳和李建民都要上班,白天请了个阿姨在家带豆豆。
婆婆就开始跟阿姨抢活干。
阿姨给豆豆喂辅食,婆婆一把抢过碗：我来！我孙女我来喂！
然后,她用自己的筷子,把饭菜嚼烂了,再一口一口地喂给豆豆。
阿姨都看傻了：大妈,这不卫生啊！大人嘴里的细菌会传给孩子的！
婆婆眼一瞪：什么细菌不细菌的我们建民就是我这么一口一口喂大的,不也长得高高壮壮的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多！
阿姨不敢得罪她,只好偷偷给陈琳发微信。
陈琳下班回来,看到婆婆正准备故技重施,立刻冲过去把碗夺了过来。
妈！我跟您说过的,不要用这种方式喂孩子！
婆婆的开关又被触动了,手往胸口一捂,就要往下倒。
陈琳是谁她是护士！
她看都没看婆婆一眼,转身就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血压计,蹲在婆婆面前,冷静地说：妈,您别动,我先给您量个血压。要是高压超过180,我立刻打120,咱们直接去医院做个全面的心脏检查,什么冠脉造影、24小时心电图,全套都给您安排上！
婆婆正准备往下倒的身体,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她愣愣地看着陈琳手里那个明晃晃的血压计,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凝固了。
半晌,她讪讪地把手从胸口拿下来,摆了摆手：没……没事了,就是刚才气有点不顺,现在好了。
陈琳心里冷笑,样儿吧,跟我玩这套你还嫩了点。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婆婆开始变着法地折腾豆豆。
夏天三十多度的天,她非要给豆豆穿上厚厚的棉袄,说是捂捂汗,能排毒。
豆豆热得满脸通红,哇哇大哭。
陈琳回家看到,心疼得差点跟婆婆打起来。她把豆豆的棉袄脱下来,孩子身上全是痱子,有些地方都抓破了。
妈！您到底想干什么您是想把孩子折腾死吗陈琳第一次失控地大吼。
李建民在一旁拉着她：你小点声！妈也是为了孩子好！
为她好有这么为她好的吗陈琳指着豆豆身上的痱子,眼泪都下来了,李建民,你看看！你看看你妈干的好事！
婆婆一看儿子儿媳吵起来了,目的达到,立马捂着心口,开始哎哟哎哟地呻吟。
这次,陈琳没拿血压计,她直接抱起豆豆,冷冷地对李建民说：李建民,今天我把话放这。要么,你妈从这个家搬出去。要么,我带豆豆搬出去。你自己选。
李建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急得满头大汗。
最终,在陈琳决绝的眼神下,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他好说歹说,又是给钱又是说软话,总算把婆婆这尊大神给请走了。
婆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对着李建民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仿佛不是去二儿子家,而是要去上刑场。
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这苦命的妈啊……养儿养女有什么用啊……一个个都嫌我老太婆碍事……
陈琳在屋里听着,只觉得一阵反胃。
03
婆婆的第三站,是二弟李建业家。
二弟和二弟妹刘芸都是大学老师,是家里最有文化的一对。
他们住的是学校分的教职工宿舍,两室一厅,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书香气很浓。
刘芸是个性格温婉的知识分子,她觉得前两个弟妹之所以跟婆婆处不好,可能是方法不对。她相信,只要用爱与包容,总能感化婆婆。
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在婆婆张翠芬眼里,文化这玩意儿,一文不值。
她住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家里的布置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刘芸养的几盆名贵兰花,被婆婆拔了,种上了大蒜,说是能吃,实在。
墙上挂的几幅字画,被婆婆摘了下来,换上了她从庙里求来的,印着家和万事兴的廉价印刷品,红红绿绿的,俗气得不行。
李建业和刘芸的书房,更是成了重灾区。
婆婆嫌他们书太多,占地方,还招虫子,趁他们去上课,把好几箱专业书籍和珍藏版的旧书,当成废品卖给了楼下收破烂的,换了三十几块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李建业回来一看,他导师送给他的绝版签名书都没了,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他第一次对他妈发了火：妈！您怎么能不问我们就乱动我们的东西那些书是卖钱的吗那是我的命根子！
婆婆眼泪唰就下来了,捂着心口,老一套又上演了：儿啊……妈不知道那些破书那么金贵啊……妈就是看家里太乱了,想给你们收拾收拾……妈有错,妈对不起你……我这心口……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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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业一腔怒火,瞬间被浇灭了。
他又能怎么办呢那是他亲妈。他只能自认倒霉。
刘芸在一旁看着,心疼丈夫,也心疼那些书,但她还是安慰自己：婆婆是长辈,没有坏心,只是观念不同,要理解,要包容。
但很快,她就发现,婆婆的战斗力,远不止于此。
婆婆开始插手他们的社交生活。
李建业和刘芸周末喜欢约上几个同事朋友,在家里办个读书会,或者讨论学术问题。
婆婆就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说人家说话声音大,吵到她养心了,一会儿又端出一盘咸菜疙瘩,非要让人家尝尝,说是自己腌的,比外面的干净。
搞得人家同事朋友一个个尴尬得不行,几次之后,就再也没人上他们家来了。
最让刘芸崩溃的,是一次学校的公开课。
那次是刘芸评副教授的关键一课,系主任和好几个学术界的大佬都来听课。
刘芸准备了好几个通宵,讲台上挥洒自如,眼看就要完美收官了。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推开,婆婆张翠芬提着一个菜篮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讲台上的刘芸,扯开嗓子就喊：芸啊！下课了没家里没酱油了,你赶紧跟我去买一瓶！
全场上百名学生和老师,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婆婆身上。
刘芸当时就懵了,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公开课自然是搞砸了。评副教授的事,也黄了。
回到家,刘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
李建业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他把他妈拉到一边,压着火说：妈,您到底想怎么样您知不知道,您今天这么一闹,把刘芸的前途都给毁了！
婆婆还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看她快下课了才去的啊,买瓶酱油多大点事至于吗我看她就是自己没本事,评不上,拿我老太婆撒气！
听到这话,李建业彻底心寒了。
他发现,他妈根本不是不懂,她就是故意的。她见不得儿子儿媳过得比她舒心,见不得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她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搅得一团糟,然后她才能在混乱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那天晚上,李建业和刘芸谈了很久。
第二天,李建业找到了我老公,他大哥李建国。
大哥,我实在没办法了。妈在我那,我们这个家迟早得散。你和嫂子是长子长嫂,要不……妈先去你那住段时间
我老公这个孝子,一听弟弟有难,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点炫耀和说教：小晴啊,建业他们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妈年纪大了,是得哄着。你放心,等妈到我们家,我保证把她老人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冷笑了一声。
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好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04
婆婆住进我家的那天,我特意炖了一锅她最爱喝的乌鸡汤,做了四菜一汤,规格比过年还高。
我女儿李念正上高三,学业紧张,我提前跟她打好了招呼,让她只管学习,家里的事不用她操心。
婆婆一进门,看到这一桌子菜,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撇了撇嘴。
我老公李建国热情地给她夹菜：妈,快尝尝,这都是小晴特意为您做的。
婆婆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就把筷子放下了,捂着胸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来了,来了,开场戏来了。
妈,怎么了不合胃口李建国紧张地问。
不是,婆婆幽幽地说,就是看着这一桌子菜,想起了你们爸。他要是在,也能享享你们的福了……我这心里啊,堵得慌……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柔声说：妈,您别难过,爸不在了,我们更得好好孝顺您。您要是不喜欢这些菜,我明天给您换别的。
不是菜的事,婆婆摇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小晴啊,你这菜,油放得太多了。妈年纪大了,心不好,吃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你这是想让妈早点去见你们爸啊……
一句话,直接给我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李建国果然上钩,立马皱着眉看我：小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妈心脏不好,饮食要清淡！
我放下碗筷,一脸委屈和自责：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妈,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我这就去给您下碗清汤面。
我转身进了厨房,背对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一回合,她攻,我守。平手。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斗法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婆婆嫌我做的菜油腻,行,我顿顿白水煮青菜,上面滴两滴香油。
李建国抗议说没法吃,我说：那没办法,妈的健康最重要。你要是想吃好的,自己去外面下馆子。
李建国不敢吭声了。
婆婆吃了两天,自己受不了了,开始旁敲侧击说想吃肉。
我佯装听不懂,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健康餐。
几天下来,婆婆看在饮食上拿捏不了我,又开始想别的招。
她开始针对我女儿李念。
李念晚上要在房间写作业到很晚,婆婆就在客厅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还专挑那种打仗的、吼叫的片子看。
我走过去,想把声音关小点。
她立马捂住胸口：小晴啊,妈眼神不好,耳朵也背,声音小了听不见。再说了,这电视又不是我一个人看,你不能这么霸道吧
我笑了笑,没跟她争,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给婆婆买了个最新款的无线蓝牙耳机。
妈,这个好,戴上之后,声音直接传到耳朵里,多大声都行,还不影响别人。我亲手给她戴上,帮她调好。
婆婆看着这高科技玩意儿,想找茬都找不到理由,只能悻悻地戴着。
世界清净了。
可她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她开始关心李念的学习。
李念在做题,她就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去,念念啊,累了吧吃点水果,补补脑子。
李念说谢谢奶奶,她就坐那不走了,开始拉着李念忆苦思甜。
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地里挖野菜呢……
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把李念的学习节奏全打乱了。
李念不好意思赶她走,急得直冒汗。
我推门进去,笑眯眯地说：妈,您看您,多疼孩子。不过念念马上要月考了,老师说这段时间要争分夺秒,不能分心。要不,您先出来,等她考完了,您再跟她好好聊
我半是商量半是强硬地把她请了出来。
婆婆的脸拉得老长。
她发现,我这个人,就像一团棉花,她用尽力气打过来,全被我软绵绵地化解了,让她有火发不出。
她开始急了,决定出个大招。
05
那天是个周末,我正在厨房准备午饭。
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婆婆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冲出去一看,婆婆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手还紧紧捂着胸口。
李建国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冲过来抱着婆婆就喊：妈！妈！您怎么了
婆婆在他怀里,虚弱地睁开眼睛,颤抖着手指着我,气若游丝地说：水……水里有……有东西……
李建国一愣,扭头看到桌上我刚给婆婆倒的一杯温水。
他端起来闻了闻,脸色大变,一把将水杯摔在地上,冲我怒吼：苏晴！你到底在水里放了什么你想害死我妈吗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心里一片冰凉。
这就是我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丈夫。
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定了罪。
我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冷静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喂,急救中心吗这里是XX小区X栋X单元,有位老人心脏病发作,疑似药物中毒,请你们快派救护车过来！
我特意把药物中毒四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婆婆,眼皮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李建国还在那冲我咆哮：你还装！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毒妇！
他扬起手就要扇下来。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打。最好一巴掌把我打死。警察来了,正好可以看看,你是怎么为了一个装病的妈,打死给你生儿育女二十年的老婆的。
我的眼神太过平静,也太过冰冷,李建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救护车来得很快。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一番专业的检查和询问后,要把婆婆抬上担架。
婆婆一看这阵仗,有点慌了,挣扎着想坐起来：我……我没事了……
医生严肃地说：老人家,您别动！家属说您可能是药物中毒,必须马上回医院洗胃检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洗胃婆婆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听说过洗胃,要把一根粗管子从鼻子里插到胃里,折腾得人生不如死。
她噌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中气十足地说：我没中毒！谁说我中毒了我就是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好了！我不去医院！
那利索劲儿,哪有半点心脏病发的样子
医生和护士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李建国也傻眼了。
我走上前,拿起地上的水杯碎片,递给医生,一脸担忧地说：医生,您还是带我婆婆去检查一下吧。这水里,我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杏仁味,我怕是……
我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婆婆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铁青。
她知道,她今天踢到铁板了。
她要是承认自己是装的,那以后心脏病这个武器就再也没用了。
她要是不承认,就得跟着去医院被折腾个半死。
最终,她咬了咬牙,指着我对我老公说：是她！是她冤枉我！我什么事都没有！是她想把我送进医院折腾死！
李建国看看他妈,又看看我,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我叹了口气,对医生说：不好意思,医生,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可能是我太紧张,搞错了。我婆婆年纪大了,喜欢开玩笑。
我把开玩笑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医生们也是人精,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七八分,摇摇头,收队走了。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就这么落幕了。
从这天起,婆婆再也没在我面前犯过心脏病。
但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她知道我不好对付,便把矛头,转向了我最软的软肋——我老公李建国。
06
婆婆开始对我老公进行洗脑式攻击。
她不在我面前说我坏话,而是等我不在的时候,拉着李建国哭诉。
儿啊,妈知道,小晴她不待见我。妈没文化,不懂你们城里人的规矩,给她丢脸了。
妈不求别的,就求安安生生地过几天日子。等念念考上大学,妈就回老家去,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可得对小晴好点,别因为妈,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妈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她越是这么通情达理,李建国就越觉得我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他开始看我越来越不顺眼。
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给他倒杯水,他说烫。
我给他洗件衣服,他说没洗干净。
我们开始频繁地争吵,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知道,这都是婆婆在背后捣的鬼。
但我没办法。李建国是她儿子,血浓于水,他天生就站在她那边。
我感觉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这种精神上的消耗,比任何体力劳动都更折磨人。
我甚至想过,要不就算了吧,离婚吧。
可一看到女儿李念那张充满希望的脸,我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
女儿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必须忍。
我开始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家里的事,我照做。饭,我照烧。但除了跟女儿说话,我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
整个家,气氛压抑得像个冰窖。
婆婆一看这招有效,更加变本加厉。
她开始在钱上面做文章。
我们家的财政大权,一直在我手里。
婆婆开始天天在李建国耳边念叨。
建国啊,你看小晴多辛苦,又要上班,又要管家,还要管着钱,多累啊。
你一个大男人,是一家之主,怎么能让老婆那么操劳呢钱,还是得男人管着,家里才有主心骨。
李建国被她说得动了心。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跟我开口,要我把家里的存折和银行卡交给他。
小晴,你太累了。以后家里的钱,我来管吧。你想买什么,跟我说就行。
我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他被我看得有些心虚,眼神躲闪。
我突然就笑了。
好啊。我说。
李建国愣住了,他可能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跟我吵,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
我从抽屉里拿出所有的存折和银行卡,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密码都是念念的生日。你拿去吧。
我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建国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婆婆从房间里探出头,看到桌上的银行卡,眼睛里迸发出贪婪又得意的光芒。
我知道,她以为她赢了。
她不知道,这只是我计划的开始。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我,亲手把导火索,递到了她的手上。
07
李建国拿到财政大权后,整个人都硬气了起来。
婆婆更是扬眉吐气,成了这个家真正的太后。
她开始以节约为名,对我进行全方位的经济制裁。
我每天的买菜钱,从一百块,降到了三十块。
小晴啊,现在菜多便宜,三十块足够了。要精打细算,才能过好日子。婆婆拿着个小本本,一本正经地跟我记账。
我也不跟她争,三十块就三十块。
我每天就买点青菜豆腐,肉是看不见的。
李建国吃了两天,受不了了,跟我抱怨。
我说：钱在你那,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啊。
李建国去找他妈要钱,婆婆就捂着心口说：儿啊,咱们要省着点花,以后念念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建国被堵得没话说。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为了一口肉在那里拉扯,心里觉得好笑。
我的生活用品,也遭到了降级。
我惯用的洗发水、护肤品,全都被婆婆收了起来,换成了超市里最便宜的杂牌货。
小晴,女人家家的,别那么娇气。这些东西,能用就行。
我二话不说,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就用。
没过几天,我脸上开始过敏,起了大片的红疹。
李建国看着心疼,说带我去医院看看。
我说：不用了,小问题。可能是最近换季,皮肤不适应吧。
我越是表现得懂事、隐忍,李建国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开始觉得,他妈做得有点过分了。
男人就是这样,你跟他硬碰硬,他跟你犟到底。你放软了,示弱了,他反而会心生愧疚。
而我,就是要让他这份愧疚,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我跟李建我摊牌了。
那天晚上,我把过敏的脸转向他,平静地说：建国,你看我的脸。
他看着我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疹,眼神里满是愧疚：小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打断他,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念念高考是大事,不能出一点岔子。我想,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个房子,再请个钟点工阿姨给她做饭,让她安安心心地冲刺这最后一个月。
租房请阿姨李建国皱起了眉,这得花多少钱家里现在……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这是我的私房钱,我存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动过。密码还是念念的生日。
李建国愣愣地看着那张卡,半天说不出话。
建国,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什么都可以忍,但女儿的前途,我不能拿来赌。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适合孩子备考吗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家里的乌烟瘴气,想起了我脸上的红疹,想起了饭桌上寡淡的菜色。
他终于,低下了头。
好,都听你的。
婆婆知道这事后,气得在家里大发雷霆。
租房子那不是白花钱吗家里这么大的地方住不下她了这个苏晴,就是想把我们家的钱都掏空！
她想找我理论,但我压根不接招。
我每天忙着给女儿找房子,联系钟点工,早出晚归,跟她连面都见不着。
她一肚子的火,只能冲着李建国发。
李建国被她闹得头昏脑涨,第一次跟她顶了嘴：妈！您就少说两句吧！念念高考是天大的事！
婆婆看着叛变的儿子,气得差点真的犯了心脏病。
我隔岸观火,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天平,已经开始向我这边倾斜了。
08
女儿高考结束那天,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这一次,有鱼有肉,丰盛无比。
李建国和女儿都吃得很开心,只有婆婆,黑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她八百万。
吃完饭,我把女儿送回房间休息,然后把李建国和婆婆叫到了客厅。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什么李建国问。
离婚协议书。我说。
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响。
李建国和婆婆都惊呆了。
苏晴！你疯了李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没疯,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建国,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这二十年,我受够了。以前为了孩子,我忍了。现在孩子高考完了,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我不同意！李建国吼道,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好好的我冷笑一声,你问问你自己,这几个月,我们好过一天吗你再问问你妈,她把这个家折腾成什么样了
婆婆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开始撒泼哭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他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现在倒好,还要为了这个女人,把家都给拆了！我……我也不活了！
她一边哭,一边又要往地上躺。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淡淡地说：妈,您别急着躺。这协议书上写得很清楚,这套房子,是婚前单位分的,归建国。家里的存款,一共是四十二万,都在建国那,也归他。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净身出户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李建国也懵了：小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这个家,这些钱,都留给你和你妈。我只要我的自由。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压抑了二十年的家。
走到楼下,我回头看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窗户里,仿佛还能看到那对母子错愕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刘律师吗是的,都办妥了。后面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是的,我所谓的净身出户,只是演给他们看的一场戏。
李建国并不知道,我们家最大的一笔财产,不是房子,也不是存款,而是他多年前用我父母留给我的一笔钱,投资的一个朋友的小公司。
这些年,那家小公司已经发展壮大,即将上市。
那笔股权,现在价值数百万。
而那份代持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股权的实际所有人,是我,苏晴。
我早就找好了律师,只要我提出离婚,就可以进行财产分割。
我之所以上演这么一出净身出户的戏码,就是要让李建国和婆婆,在最得意的时候,尝到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机抢走的,不过是我不屑一顾的残羹剩饭。
而他们真正失去的,是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到的财富,和一个本可以安稳幸福的家。
09
我搬出去后,在女儿学校附近租的那个小公寓里住了下来。
李建国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一开始是愤怒地质问,后来是疲惫地哀求。
小晴,你回来吧,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妈那边,我跟她谈,我让她改。
我只是淡淡地回复：建国,晚了。回不去了。
他不知道,律师函,已经寄到了他的单位。
当他看到那份关于股权分割的律师函时,据说,他当场就瘫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个在他眼里一直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妻子,怎么会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他给我打电话,电话里,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苏晴！你算计我！你好狠的心！
我平静地听着,说：我狠吗李建国,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二十年,我是怎么对你,怎么对你妈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父母留给我的钱拿去投资,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你妈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变着法地折磨我,你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我算计你如果不是你们母子俩把我逼到绝路上,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晴,我们不分了,好不好钱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回来吧……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建国,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我喘口气,能把我当人看的家。可惜,你给不了。
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场战争,我赢了。
但我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荒芜。
后面的事情,都是律师处理的。
婚,离得很顺利。
因为有代持协议和各种证据,股权的大部分都判给了我。李建国作为过错方（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只分到了很少的一部分。
房子归他,存款也归他。
他拿着那些在他看来已经是巨款的钱,和我分到的股权一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据说,他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
而我那不可一世的婆婆,张翠芬女士,在得知自己亲手把一个金矿赶出了家门,反而抱回来一堆砖头后,是真的犯了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
10
婆婆出院后,这个家,彻底变了天。
李建国像变了个人,整天失魂落魄,酗酒度日。
他看到婆婆,不再是嘘寒问暖,而是满眼的怨恨和不耐烦。
要不是你,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吗
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把一个几百万的家,作成几十万,你真有本事！
婆婆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想反驳,想撒泼,想犯病。
可她发现,不好使了。
她一捂胸口,李建国就冷笑：别装了！再装,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让你自生自灭！
婆婆是真的怕了。
她在这个家里,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可她搅家精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她折腾不了大儿子,就开始把主意打到了女儿李玉梅身上。
李玉梅是我大姑子,嫁在本市,条件一般。她一向自诩最孝顺,以前我们妯娌几个跟婆婆有矛盾,她总是站在婆婆那边,指责我们不懂事。
现在,她看大哥家败落了,便主动把婆婆接到了自己家,美其名曰替哥哥分忧,实际上是想从婆婆手里,抠出点大哥离婚分到的那笔钱。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笑了笑。
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闯进来。
果不其然,婆婆在大姑子家,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嫌弃姑爷王强没本事,赚钱少。
嫌弃大姑子做饭难吃,家务做得不干净。
她还故技重施,跑到王强单位去闹,说女婿不孝顺,虐待她老人家。
王强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最好面子,被婆婆这么一闹,在厂里抬不起头,回家就跟大姑子大吵了一架。
大姑子焦头烂额,这才体会到我们当初的痛苦。
但她为了钱,还是忍了。
直到有一天,大姑子五岁的儿子,因为吃了婆婆从外面捡回来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点心,上吐下泻,食物中毒,被送进了医院抢救。
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孩子就危险了。
王强彻底爆发了,指着大姑子和婆婆的鼻子骂：你们俩,一个贪财,一个作妖！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离婚！
大姑子这才傻了眼,抱着婆婆哭：妈,您看您干的好事！
婆婆也吓坏了,她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她喃喃地说：我……我就是看那点心还好好的,扔了可惜……
可惜
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块过期的点心。
大姑子的家,也散了。
尾声
后来,我听李建业说,婆婆成了烫手山芋,几个儿子谁也不愿意接。
老二老三家都被她搅散了,对她避之不及。
老四李建军,自从和王倩离婚后,一直没再找,一个人过得浑浑噩噩。
大哥李建国,更是把她当成了仇人。
最后,兄弟几个凑了点钱,把她送进了郊区一家养老院。
我去养老院看过她一次,隔着很远的距离。
她苍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没有了观众,没有了舞台,她这个顶级戏精,终于,无戏可演了。
听说,她常常跟养老院的人念叨,说她以前有个顶好顶好的大儿媳,会做饭,会持家,还特别能忍。
只是,她把她给作没了。
而我,带着女儿,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阳光很好,微风不燥。
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