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和沈慕白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林蔚常回家的地铁站。
在一个湿冷的冬夜,地铁站的通道。
冷白的灯光将人影拉长,林蔚的脚步声在瓷砖上回荡。
那晚林蔚刚加完班。
耳机里‘播客’讲到一半,她突然被一阵钢琴声打断。
琴声显然不是从耳机里传来的,而是真实的清晰的从通道的尽头飘过来。
是她最喜欢听的《梦中婚礼》。
林蔚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首曲子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能听出演奏者微妙的停顿和指法的习惯。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高跟鞋在空旷的通道里敲出了清脆的回响。
钢琴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左耳上戴着好看的耳骨钉,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
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背对着人群,冷光勾勒出男人冷俊的侧脸,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林蔚站在几步之外并没有靠近。
她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被人打扰。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男人转身恰好与林蔚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亮的像发现猎物的猎狗,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喜欢吗
他声音好听而低沉,嘴角略带着一丝笑意。
这首曲子送给你。
好听吗
林蔚一愣,她没想到男人会主动跟她说话,这男人像是早就认识她一样。
还行。她下意识的回答。
男人笑了一下,左耳耳骨钉迎光闪了一下。
只是还行
男人站起身,朝她走来,你会更喜欢《月光》。
林蔚侧了一下脸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月光》
男人偏偏头猜的,左耳微微动了一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看你的气质,更像是喜欢古典乐的人。
林蔚不由自主的盯了一下男人带耳钉的左耳,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划伤过。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林蔚有些生冷的说。
现在认识了。
沈慕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沈慕白,IT工程师。男人微笑着介绍着自己。
林蔚没接哦,我以为是钢琴师！
我从不收陌生人的名片。
沈慕白笑了,左耳耳骨钉又闪了一下,林蔚不经意的看见他后耳朵有一颗褐色的痣。
那下次见。
他转身离去。
林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林蔚原以为和那个男人是偶然相遇一次,以后再不会相见了。
然而生活总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和意外出现。
林蔚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忽然间收到了鲜花,是她最喜欢的向日葵,她之所以喜欢向日葵是觉得向日葵有朝阳之意,永远向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送花一栏写着沈慕白,以此,开始每周二林蔚都能收到向日葵,向日葵正好插满了林蔚大学时摔碎又粘好的陶土花瓶里。
同事们都对着林蔚津津乐道,哇哦,林蔚恋爱了,你终于有男朋友了,祝贺！林蔚含笑着没回答。
沈慕白开始精心设计追求林蔚。
他会在每周四假装偶遇时带奶茶,永远是3分糖去冰加椰果,那绝对是林蔚最爱的口味。
沈慕白会在林蔚下班的地铁站口接林蔚,总是微笑着:下班了小蔚,给你的。
林蔚看着地铁站上那些羡慕的眼光,也不好意思拒绝。
接过奶茶轻声说谢谢！
沈慕白会陪着林蔚走到她的住所,一直看着林蔚上楼后,才转身离开。
林蔚总不好意思的招招手拜拜！
每个周末,沈慕白都会陪林蔚看电影,必定是她在微博点赞过的那类文艺片。
林蔚看完后总含笑的说:谢谢你,沈慕白。
沈慕白总是微微笑着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林蔚忽然之间觉得,冥冥之中注定沈慕白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哇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午夜巴黎》林蔚忍不住问。
沈慕白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因为,你看《午夜巴塞罗那》时,暂停了三次,截图了。
林蔚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你、你怎么知道
他斜倚在沙发扶手上,指尖还缠着她的一缕发丝。
那晚你发朋友圈说‘通宵赶通告’,但你的账号显示有人凌晨两点在看电影。
他忽然压低声音,而且暂停的片段...都是哈维尔·巴登的特写。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盯着地板上摇晃的光斑,想起那些被截图收藏的镜头：画家沾满油彩的指节,滚动的喉结,以及他教斯嘉丽弹吉他时,从衬衫领口漏出的锁骨阴影。
所以——
沈慕白突然抽走她攥着的手机,锁屏壁纸赫然是男主角在晨光中调油画颜料的截图。
林小姐要不要解释下,为什么上个月我提议去西班牙,你说‘对高迪建筑没兴趣’
空调冷气裹着香气扑来,她发现他今天穿着和电影里相似的亚麻衬衫。
当对方带着体温的拇指擦过她掌心时,林慰终于意识到,这场始于《午夜凶铃》的关系,可能要走向《爱在黎明破晓前》的剧情了。
林蔚被爱情打败的还是那一天……
那天,林蔚肠胃炎住院,沈慕白带着保温壶,突然就出现在病房。
宝宝,看我给你带啥了。噢,沈慕白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宝宝’。
而且他带的山药排骨汤熬的奶白,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连护士们都磕到了CP,羡慕她说哇哦,你男朋友好贴心噢‘宝宝’。
自此以后,林蔚是彻底的投降了,从内心彻底的接纳了沈慕白。
她不再偷偷截图电影里的男主角,而是光明正大地在沈慕白画画时,托着下巴看他。
她没想到沈慕白画画也画的那么好,他握画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偶尔抬头撞上她的视线,便挑眉一笑：怎么现在不截图了
真人就在眼前,谁还看屏幕啊。她理直气壮,顺手从他调色板上偷了一抹蓝,点在他鼻尖。
他捉住她的手腕,颜料蹭在两人交叠的指间,像一场未完成的抽象画。
后来,他们真的去了巴塞罗那。在圣家堂的彩绘玻璃下,沈慕白从背后环住她,低声问：现在对高迪的建筑有兴趣了
林蔚仰头看着倾泻而下的光影,弯起嘴角：嗯,比电影里好看。
——因为此刻,她的人生剧本里,男主角终于不再只是按下暂停键的一个瞬间。
沈慕白还是做着以前那些重复的事,送花,买奶茶,约会,看电影。
两人开始进入了热恋状态,林蔚亲吻了的沈慕白耳后那颗褐色的痣,沈慕白睫毛颤动比平时提高了17%。
俩人的感情越来越热烈,有一天沈慕白拉着林蔚的手说：宝宝,我们可以同居吗
林蔚红着脸羞涩的说:我……考虑考虑。
沈慕白说: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第二天林蔚同意搬进沈慕白的公寓。
周六,林蔚开心的搬进了沈慕白的公寓。
可在第一天她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他的生活习惯有点诡异的不像个正常人。
早晨7点,林蔚推开浴室门时,沈慕白正对着镜子调整左耳的银色耳罩。
镜面反射里,他左耳后侧隐约有一道细长的接口,像是某种植入式设备的连接点。
林蔚问到:你耳朵怎么了沈慕白动作一动,随即若无其事的放下手。
啊哈,旧伤,偶尔需要调整听力平衡。
林蔚盯着他,：你昨天还说是因为噪音呢。
沈慕白面不改色,噪音会影响听力平衡。
他的左耳微微的闪烁了一下红光,林蔚眯起眼,你在说谎。
沈幕白突然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那你呢你昨晚说梦话的时候叫了我的名字,三次！林蔚耳根一热你听错了。
是吗他俯身靠近林蔚,沉重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
我的左耳虽然有问题,但你的声音我一个字都不会听错的。
中午12:30,林蔚在厨房煮面,沈慕白靠在餐桌旁。
你吃辣吗她头也不回的问。
不吃。沈慕白不加思索的回答到。
上次吃火锅,你明明加了辣椒,小米椒。
沈慕动了动,今天不想吃。林蔚转身举着锅铲指他。
你的左耳刚才好像又闪了一下。
沈慕白挑挑眉:什么没……你看错了。
林蔚放下锅铲走近他,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沈慕白伸手将她拉近,低头抵着她的额头。
不多,就三件事。
关键的三件事！
哪三件
一,我确实不吃辣,但你喜欢,所以我陪你吃。
二,我的左耳不是受伤,是植入式设备。
三……。
沈幕白看着她忽然笑了。
三,你搬来这个公寓不是因为离你公司近。
那是为什么
因为这里隔音好,他低声说:方便你叫的更大声一点。林蔚一脚踹到他小腿上。
晚上10点,林蔚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沈慕白在旁边敲打着代码,左耳的耳罩偶尔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你这个设备到底有什么用她忍不住问。
沈慕白头也不抬,是接收信号。
什么信号
你的心跳……
林蔚一愣,什么
沈幕白转过笔记本,屏幕上面显示着实时数据流,林蔚的心率,呼吸频率,甚至情绪波动曲线,全部被精准记录。
你黑进了我的健康监测智能手环。她瞪大眼睛。
沈慕白清笑:不需要黑,你的智能手环和我的系统是绑定的。
什么时候绑定的。
你第一次在地铁站听我弹钢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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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抓起了抱枕砸向他,你变态。
沈慕白接住了抱枕,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拉近,还有更变态的,要不要试试
他的左耳贴近她的嘴唇,耳罩微微发烫,林蔚羞涩的咬咬牙。
沈慕白你的左耳又在说谎了。
不。他低声笑。
这次说的是真话。
同居半年后,林蔚觉得沈墨白简直是AI定制的完美恋人。
他会记得林蔚每个月生理期的准确时间,每月她大姨妈来时,沈慕白都会准时给他递上一杯红糖水,还有装好的热水袋。
林慕白都还会在她加班时,默默把客厅灯光调成护眼模式。
当她加班感觉有些累时,慕白,我累了。他会跑来抱她一会儿,并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他虽然不喷香水,但他身上有很好闻的花香味。
她准备睡觉前,他会准时的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宝宝,喝完牛奶,再睡吧！还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
甚至在她母亲突发脑溢血时,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三甲医院的专家,给母亲看病,由于看的及时,母亲的病好的很快。
他还天天给母亲煲汤,和她一起陪在她母亲身边。
他前女友们没把你这种极品男友供起来吗闺蜜们曾打趣的说。
沈慕白切芒果的手抖了抖,可能因为她们都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前女友。
水果刀锋反射的冷光映在他的瞳孔里照出了某种不确定的情绪,沈慕白切芒果的手抖了抖。
——他根本没有前女友。
林蔚和闺蜜的对话还在继续,她们讨论着如何优雅地对待男友的前任,而他沉默地听着,指尖沾着芒果的甜腻汁水,心里却泛起一丝荒谬的笑意。
他当然没有前女友。
那些所谓的恋爱经验,不过是系统设计好的,亦或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台词,从小说里抄来的桥段,也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二手故事。
他把自己伪装得游刃有余,不过是因为害怕被她看穿——看穿他其实是个连牵手都会心跳过速的大笨蛋。
芒果切好了,他端过去,听见林蔚笑着说：反正我觉得,过去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他垂下眼,把果盘放在茶几上,轻声说：嗯,我没有过去。
——只有你。
感情出现裂痕,是在林蔚的28岁生日那天。
沈慕白给林蔚准备了惊喜派对,但完全复刻了的是林蔚16岁日记里描写的梦想场景。
香草水果蛋糕,浅蓝色气球,甚至请来了他初中暗恋的学长当DJ,一切都那么完美。
突然林蔚声音发抖的说:沈慕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翻过我老家抽屉里的日记吗林蔚声音发抖的大声质问。
沈慕白表情很奇怪,他没有被拆穿后的愧疚,而露出困惑的表情,去年你喝醉时候说的呀！
当晚林蔚就在沈墨白的手机里发现一个云端存储的文件夹。
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全是女性社交账号的截图,最新的文件上面整齐的标记着她近10年来互联网留下的所有痕迹。
她趁沈慕白洗澡时,偷偷打开了沈慕白的笔记本,发现了沈慕白的秘密！
秘密让她震惊不已,屏幕亮起的瞬间,数10个监控窗口同时弹出,全是她的生活片段。
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她常坐的地方,喜欢喝拿铁的咖啡;周末去看画展,她会在某个画前停留3分27秒,时间简直神级精确;甚至她童年住过的老街区都记录了,还有她站在废旧的秋千前发呆的背影几乎全部被记录分析。
而最上方的文件名竟然命名为:林蔚同步试验最终阶段。
她手指微微发抖的点开文件,里面一份详尽的报告出现。
实验对象:林蔚28岁,神经可塑性评级多级。
试验目标:通过视觉神经号植入,重构目标记忆网络进度89%,剩余11%需要深度情感绑定。
林蔚的呼吸几乎停滞,趁沈慕白出来前关闭了文件,但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消息:警告,试验对象已接触核心数据,建议启动记忆修正程序。
沈慕白推开门进来时,林蔚怒气难消的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解释！她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沈慕白的目光落在她的刀上,左耳微微闪烁。
你看到了什么
所有……。
林蔚狠狠的盯着他,你监视我,操控我,甚至想改写我的人生。
什么
沉默片刻,沈慕白突然笑了,不,你只看到了一半。
什么意思
我确实在记录你。他走近一步。
但不是为了实验。
那是为了什么
沈慕白伸手轻轻的按住她拿刀的手腕,将刀尖转向自己。
因为我在逃。
林蔚愣住了。
沈慕白继续说:我的左耳不是设备,是枷锁。
他低声说:因为我被公司系统控制了,他们让我为他们寻找合适的实验体。
林蔚很生气的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好的
沈慕白说:就在地铁站弹《梦中婚礼》钢琴曲的那一天。
当时的那架钢琴是租来的,并且是提前两周租下来的,曲谱是根据你的豆瓣标记过的电影配乐进行挑选的。
那你为什么选我
是系统给我指派的。
沈慕白看着她,左耳的耳罩突然熄灭,露出皮肤下狰狞的接口疤痕。
因为我试图反抗过。
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宁愿死也不想伤害的人。
林蔚的刀尖微微颤抖。
证明给我看
沈慕白闭上眼,伸手按住左耳,搜索到左耳后的接口,猛的用力一扯……
鲜血瞬间流下来,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而他的左耳彻底失去了光环。
现在。
他喘息着睁开眼,我的左耳终于不会再说谎了。
沈慕白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
林蔚惊恐的扔掉了刀,抓起毛巾按住他耳后的伤口。
她急切的说:你疯了,这玩意儿岂能随便扯下来！
沈慕白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现在你信我了吧。
林蔚说：闭嘴。
她翻出医药箱,酒精棉擦伤口时,沈慕白肌肉紧绷着。
她看着沈慕白的伤口,
痛吗沈慕白的睫毛垂下阴影。
很痛。
林蔚说:我们需要去医院,帮你把这个里面的芯片取出来。林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那道伤痕。
其实上次你发烧,我给你擦汗时发现就发现了。她的指尖有些冷。
芯片会发热,而你的体温一直比正常人高0.3度。
沈慕白沉默了很久,终于苦笑了一下：我以为藏得很好。
你确实藏得很好。林蔚注视着他,但你现在有我,不需要再靠它了。
——那个植入他体内多年的情感模拟芯片,终于可以退役了。
林蔚和忱慕白找到了一家地下诊所。
医生瞥了一眼林蔚,你知道吗,他为了保持情感清醒每天要承受多少次电击吗
林蔚看向躺在床上的沈慕白,他闭着眼睛,左耳的伤口处缠着绷带,像被撕掉标签的试验品。
医生这时调出了一个全息投影,城市地图上浮现数百个红点,这些全是神经芯片试验的参与者,他们的左耳都会装着一个谎言发生器。
医生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他们无法说出真心话,所有的情感表达都被芯片篡改,包括——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慕白身上。
——包括‘爱’。
林蔚猛地攥紧了沈慕白的手,指尖发冷。
她突然想起那些夜晚,他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呢喃的话语,那些白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真心。
沈慕白盯着投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所以……我过去说的‘喜欢’,其实都是假的
医生摇头：不,芯片只是扭曲表达,但无法制造不存在的情感。
他看向林蔚,就像高烧时的胡话,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沈慕白突然笑了：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多发烧几次。
——毕竟只有在芯片失效的时候,他才能堂堂正正地说爱她。
医生又点了一下,画面放大显示某个红点的详细信息。
试验编号:lW一7042。
姓名:林蔚。
状态:准备觉醒。
林蔚的心脏一阵绞痛,嘴巴张成O型,不置信的,我也是实验体。
不,你是钥匙
沈慕白猛地转头看向她,瞳孔紧缩。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医生调出一份加密档案,林蔚的照片旁标注着【K-07】。
她是唯一能关闭所有芯片的终端指令。
医生平静地说,她的情绪波动会直接影响芯片的运作——尤其是当她真正爱上某个实验体时,对方的谎言发生器就会开始失效。
房间里一片死寂。
林蔚想起沈慕白最近越来越频繁的真心话,想起他发烧那晚紧紧抱着她说的我其实很害怕失去你,想起他切芒果时颤抖的手——
原来不是芯片坏了。
是她终于,彻底地,爱上他了。
医生突然指向她耳后突然浮现的条形码,你的神经可塑能让系统升级,所以他们让沈慕白接近你。
够了。
沈慕白睁开眼睛,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林蔚抓住他的手腕,我需要知道全部。
他的脉搏在她冰凉的指尖下剧烈跳动,像困兽一样使劲的挣扎着。
沈慕白终于开囗,系统通过左耳植入芯片改写人们的记忆并操控他们……
而有些人是免疫的,你就是其中之一。
林蔚站在数据中心前,四周的全息屏幕疯狂的闪烁着错误代码。
沈慕白依靠在旁边床上,左耳的伤口已经止血并包扎好。
林蔚说：你早就知道我是密匙。
不知道。
我只知道,系统给我留了一条指令。
什么指令
找到她,让她记起你。
林蔚的指尖微微发抖,她转向主控台,调出了被封存已久的实验日志。
屏幕上亮起,显示出一段全息录像。
5年前的自己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对着镜头说:如果计划成功,人类将进入无谎言时代,但如果失败,密匙你要确保系统能被终止。
录像里的她举起一枚芯片,冷静地插入自己的后脖颈处,声音平静而决绝：
这是最后的保险,当我忘记一切时,他会让我重新记起。
屏幕熄灭,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林蔚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自己的后颈部——那里果然有一个微小的凸起,像是皮肤下埋着一粒沉睡的种子。
沈慕白的呼吸几乎停滞,他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你早就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得可怕。
林蔚摇摇头,指尖微微发抖：我不知道……我只是……
她忽然顿住,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午夜惊醒时莫名流下的眼泪,路过咖啡店时下意识点一杯从不会喝的美式咖啡,甚至在第一次见到沈慕白时,那种莫名的、近乎疼痛陌生的熟悉感。
医生沉默地调出另一段数据：记忆覆写程序已经启动过三次,这是第四次。
沈慕白突然抓住医生的领子：那就再启动一次！现在就——
没用的。医生平静地掰开他的手。
每次覆写后,她的抵抗力都会更强,这次甚至只用了两个月就发现了芯片。他看向林蔚。
因为无论怎么重置,她都会重新爱上你。
窗外,暮色沉沉压下来,最后一缕夕阳掠过林蔚的睫毛。
她望着沈慕白,忽然笑了：看来……我们得换个方式记住彼此了。
——比如心跳,比如体温,比如哪怕忘记全世界,身体也会先于记忆认出你。
沈慕白走到她身后,声音压低,现在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
这些都是记忆防火墙,用来保护人类不被篡改的历史。
林蔚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着,破碎的记忆开始重组。
5年前某跨国集团研究出神经操控技术,能够大规模的修改人类的集体记忆,而她的原设计的系统本是为了对抗这种操控的。
但我们被入侵了。沈慕白说。
他们改写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才是反派。
窗外城市的灯光开始成片熄灭,系统的崩溃也引来了连锁反应,数百万人的神经链接都被断开。
还有多久林蔚问
最多两小时,所有人的长期记忆都会清零。沈慕白递给她一枚新的芯片。
这个芯片上刻着两个字--LW--林蔚的代号,同时也是系统的终极密匙。
凌晨5点20分系统重启倒计时。
林蔚将芯片插入主控台,全息屏幕弹出:最终界面是否覆盖现有记忆框架注意,此操作不可逆,她的手指按在确认键上。
突然林蔚转头看向什么
你会消失吗
沈慕白的左耳接口完全毁损,但他的微笑比任何时候都真实,我本来就不会撒谎。
林蔚抓住他的衣领,你的左耳已经坏了,所以现在说的都是实话,林蔚深情的望着他的眼睛。
那我告诉你实话,我宁愿自己从未来过,也不想看你再忘记我一次而难受。
控制台的警报变得尖锐,倒计时只剩最后10秒,林蔚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确认键。
同时抱住了沈慕白,在系统重启的白光中,她咬破了他的下嘴唇,让血腥味留在两人唇齿间。
这次轮到我找你了。
突然诊所的警报器响起。
医生合上投影他们找到这里了！
沈慕白扯掉输液管。
忽然警察端着枪破门而入时。
沈慕白正想把新买的求婚戒指给林蔚。
蓝丝绒的盒子里躺着定制的钻戒,内侧刻着他俩名字的缩写LS,里面还藏着一个微型的芯片,可以实时监测佩戴者的心率,体温和地理位置。
沈先生,你涉嫌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及商业间谍罪将被起诉。警官亮出逮捕证。
警察告诉林蔚,原来某婚恋咨询公司研发一款软件,＜完美恋人养成＞,系统需要真人实验。
而沈慕白作为本系统的首席算法师,亲自接受了试验,他亲自下场收集了8位女性的情感数据。
林尉看看茶几上摊开的证据:她的购物记录,体检报告,甚至卧室监控截图,最上面的那张手写便签,第42次试验目标在自然情景下引发实验对象主动求婚行为等。
警车鸣笛声中,沈慕白突然抓住了林蔚的手腕说:给你妈妈找医生那次系统没有预设这个指令,他的瞳孔出现了慌乱,那是我自愿做的。
三个月后,林蔚在新闻里看到了沈慕白被判刑的消息,记者拍到庭审最后时刻,他对着旁听席某个空座位做了个弹钢琴的手势。
当天深夜林蔚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乐谱照片,《梦中的婚礼》末尾被修改了几个音符,原版的甜蜜旋律变成了阴郁的小调儿。
林蔚颤抖着手指删掉照片,却怎么也删不掉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细节。
沈慕白每次说谎时左耳会轻微抽动,但对林蔚说：‘我爱你’时从来没有抽动过。
林蔚把沈墨白的硬盘也交给了警方,却偷偷备份了那个标记着linweⅰ_8.2版的文件夹,因为那个文件夹里包含了她近5年所有网购卫生巾的记录。
深夜里,林蔚蜷缩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的蓝光印着她苍白的脸,文件夹里分类清晰的记录着她饮食偏好,她每次外卖订单的修改记录,生理周期准确到分钟的情绪波动图表,社交弱点分析出他最容易心软的三个时间点。
她点开了一个加密的视频,里面是林慕白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对着镜头说:8号样本的防御机制比预期弱23%,建议增加童年创伤关键词的触发频率,日期显示是她们第一次约会的前一天。
林蔚继续把鼠标往下滚动,它突然僵住了。
有个名字为:‘偏差记录’的文件,里面7段监控录像,每段都显示,林慕白在不同场景下违反系统指令的行为。
录像视频显示:作为2号样本熬夜重装被咖啡泡坏的笔记本电脑;偷偷修改了5号样本的体检报告的异常指标;在7号生日时放了满屋子白玫瑰,系统推荐的是红玫瑰;最后一段视频,林慕白删除了一段代码,注释原题是情感模块可能产生真实情感记忆建立三个月重置。
林蔚看着这些视频数据心里无味杂陈。
探视室的玻璃墙泛着冷光,林慕白剃了平头,穿着的囚犯服装,领口露出了锁骨处的条形码文,林蔚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的员工编号。
那些女孩知道自己是试验品吗她声音嘶哑。
沈慕白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梦中的婚礼》的节奏。
你是唯一一个发现的。坐着的他忽然起身呼吸在玻璃上,晕开的白雾像一个爱心。
因为我故意让你发现的。他解释说。
系统存在自毁程序,当试验员情感偏离值超过阈值时,会自动对实验对象泄露线索。
林蔚想起那天生日派对,沈慕白不小心把手机留在了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为什么选我
因为,只有你在听到巜梦中的婚礼》时哭了,沉默的沈慕白的眼孔微微扩大,系统分析并未满足情感要求,但我觉得你是真的能听懂。
案件开庭前也林蔚收到一个匿名的包裹,里面是沈慕白的黑色笔记本夹着张纸条:以下是全部真相。
在笔记前半页全是冰冷的数字分析,但在关于她的章节里出现了钢笔写的手稿。
系统建议送向日葵,但她盯着路边的野花看了7秒,明天换野花。她的噩梦姿势时卷曲的姿势和3号样貌不同,需要重新参数。我删除了诱导求婚的代码,如果发生希望是因为它是真的。
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一点点纸屑卡的装订线,林蔚用镊子夹出碎片,拼出半句被涂改的话,我可能爱上了实验品。
庭审当天,林蔚作为证人站上法庭,当检察官问到是否受到过精神伤害时,她突然转向被告席,你笔记本里没写完的那句话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整个法庭都安静下来,沈慕白喉结滚动了几下,腕间的手铐发出轻响,我可能爱上了我的试验对象。
他抬起头,左耳微微抽动,但这次他没有说谎。
判决结果下来了。
林蔚搬到了北方的城市,新公寓的智能门锁拒绝录入她的指纹,说是检测到情绪波动异常,她苦笑着又用钥匙开锁。
这是沈慕白被捕后,她养成的习惯,拒绝一切智能设备。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她收到了没有寄件人的音乐盒,拨动发条,变调版的《梦中的婚礼》叮咚响起。
盒里刻着两行小字,所有的数据都可以伪造,除了雪落在睫毛上的重量,林蔚走到窗前哈出的白雾,模糊了玻璃。
她突然想起,某个被系统安排偶遇的一天,沈慕白打着伞向他倾斜时,他右肩淋湿的那片深色的痕迹,那不是任何算法能设定的剧本里。
林蔚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蔓延而降。
她突然想起那个雨天,她和沈慕白5月的第三天那天天气预报没有雨。
可傍晚时分乌云密布,她没带伞,她在公司楼下犹豫要不要冲进雨里。
然后沈慕白出现了,他撑着一把黑伞,像是恰好路过,又像是等了很久。
顺路,他说嘴角带着微笑,那么她后来才明白,程序设定的微笑。
她钻进伞下,肩膀与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雨越下越大,伞却始终稳稳的偏向她这边。
走到地铁站时他的右肩干燥温暖,而什么沈慕白的右肩已经湿透,深色的水痕在黑色大衣上印开一大片,那时她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巧合。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不是系统设定的剧本。
而是他第一次违背指令。
雨停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又熟悉。
林蔚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问。
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楼下沈慕白站在她身旁,雨水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系统让我在那天偶遇你。他说。
但没让我带伞。
林蔚转过头,他左耳骨上那枚银色耳钉在雨后阳光下闪着微光。
所以伞是你自己带的。
嗯。
为什么
什么林蔚看着她的左耳有点微微泛红。
那是他唯一不会说谎的地方,因为那天的你。他动了动左耳,看起来像会感冒。
林蔚笑了,窗外阳光喷涌而出,雨淋在玻璃上渐渐蒸发。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左耳,这次是真的偶遇吗
沈慕白看着她的眼睛,左耳微微泛红,那是他唯一不会说谎的地方。
沈慕白紧握着她的手指,声音清晰的说：这次是我自己选的！
三个月后在地铁站
有人递给林蔚她一本书,书前页写着:给总是忘掉去听最后一段的人。她翻开了最后一页,发现巜梦中的婚礼》的结尾原本甜蜜的旋律的音调,在最下方有人用钢笔填了一笔小字:让爱重启。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林蔚回头看见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光影交界处,他的左耳戴着一枚银色的耳钉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这首曲子,他说：需要两个人一起弹。
你是,我设计的第一个完美女友。他说。
沈慕白抓住她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上自己残耳。
对吧
因为这里她的心很痛。
林蔚站在花店门口,目光落在一簇盛开的向日葵上,金黄的花瓣肆意舒展,像是一小片凝固的阳光。
她忽然想起沈慕白说过,向日葵总是固执地面向太阳,哪怕阴天,哪怕暴雨,只要有一丝光透出来,它们就会立刻转头追寻。
——像你。他当时笑着揉她的头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会一次次找到我。
花店的风铃叮咚作响,她抱起那束向日葵,转身时撞进了熟悉的怀抱。
沈慕白稳稳扶住她的肩膀,花瓣上的露水蹭湿了他的衬衫,他低头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她,忽然笑了：
这次记得买花了
林蔚把花塞进他怀里：因为它会替我记住——就算哪天我又忘了,看到向日葵就会想起你。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花束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颗金色的心脏在跳动。
——毕竟有些事物天生就会追逐光,就像她天生就该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