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林凊釉作为闻家养女,是有参加出席霍氏早夭少爷葬礼的。
时隔十年,很多画面与细节就像被海水蚀磨的砂砾般,变得很模糊。
印象深刻的,只剩下霍析越那张眉目精绝的黑白照,与霍老爷子悲痛晕倒时众人的喧嚣与慌乱。
答应来滑雪之前,林凊釉之所以认定上一世霍析越离世时间与现在对不上,至少要再过一月。
是因为她记得当时天气很冷,呼出口气都会凝结白霜,抵达葬礼会场后看见的人都身穿厚重冬装,按照京世往年气温做出的推测。
直到刚刚在房间电视里,听到那则关于冷空气团即将降临京市的新闻播报。
她脑中瞬间出现一个可怕的猜测。
假如她算错了时间呢?
冷空气团导致京市今年冬天的温度反常骤降。
那霍析越的死亡节点会不会比她一直以为的要早很多?会不会就在今晚?
重重猜测像极速窜燃的火舌,将林凊釉灼烧得度秒如年。
她的眉头越拧越紧,捏起拳用力砸了几下按键,面前的电梯门才打开。
一跑出去,她给白予奈他们几人发完求助短信,便立刻开始不停给霍析越打电话。
可无数通拨出去,只有无人接听的机械嘟嘟声在耳边响起。
室外已然黑茫茫一片,夜空与雪融合的看不出分界,只有滑雪场还有星点光芒。
冷空气夹杂在因疾跑而急促的呼吸里,汇入林凊釉喉咙。
她最讨厌长跑,此刻却半秒也不敢停。
“霍析越!”
她很用力的喊,一声又一声。
可滑雪场实在太大,大到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心头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像是要告诉她,此前的一切猜想即将被验证,渺渺人类的命运只能由上帝之手主宰。
脚下被松散的新雪绊到,林凊釉摔倒在地。
她穿得太少,又丧失体力,尝试了几次都再没能爬起来。
够到掉落一旁的手机,她咬着咯咯发抖的牙,机械性重复拨通霍析越电话的动作。
四周死寂沉沉,只有呼啸利风从脸颊刮过。
怪她。
是她太掉以轻心了。
是她不该在今晚跟他怄气。
如果霍析越真的死在这里,
那这一世,她就是推动他走向命运消亡的刽子手。
看见手机屏幕上被打湿,林凊釉才意识自己掉了眼泪。
少年的轮廓面庞,种种神态模样,像电影倒叙般在眼前划过。
那么鲜活的生命。
难道注定要埋葬在可怕无尽的深冬之夜?
就像眼睁睁看着时光沙漏在做霍析越的生命倒计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潮水般的无力感层层席卷而来。
压得林凊釉几乎喘不上气。
她另一只手无意识抓起冰冷雪粒,在掌心攥紧成团。
不知第多少次,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她终于陷入绝望,冻僵的手指再握不稳手机。
下一秒,唰啦一声划窒息的沉寂,似有被扬起的雪灌进林凊釉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