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幻蝶仙灵 > 第3章 霜窝

陶洁是被冻醒的。
不是普通的秋凉,是那种带着冰碴子的冷,像有人把整床被子都换成了冰块。她迷迷糊糊地想裹紧被子,手一伸却摸到层滑溜溜的东西——低头一看,被子边缘竟结了层薄冰,连枕头套都泛着白霜。
“搞什么啊……”她打了个哆嗦,刚想坐起来,鼻尖就撞上了悬在半空的冰棱,凉得她一激灵。睁眼细看,天花板上竟垂着密密麻麻的冰锥,最长的那根快戳到她额头,像谁在夜里偷偷挂了串水晶帘子。
“陈奕喃!”陶洁裹着被子蹦下床,脚刚沾地就“嘶”了一声——地板冻得像溜冰场,拖鞋底跟冰面摩擦,差点让她劈个叉。她扶着墙往外挪,客厅的景象更让她倒吸冷气:
饮水机的出水口冻成了冰瀑布,水流悬在半空凝成透明的冰棍;茶几上的玻璃杯冻在桌面上,杯壁爬记冰花,像幅抽象画;她昨天买的一串香蕉,现在硬得能当棒球棍,黄澄澄的皮上覆着层白霜,活像串假水果。
最离谱的是绿萝,叶片冻得邦邦硬,连垂下来的藤蔓都变成了冰条,颤颤巍巍地悬在半空,活像谁挂了串绿色的冰糖葫芦。
“阿嚏!”陶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瞬间红了,“陈奕喃你是不是又乱发寒气啊!”
客房门没关严,透出道冷光。陶洁裹紧睡衣凑过去,刚想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响动——不是翅膀扇动的声音,倒像是冰块碎裂,又混着细微的嗡鸣。
她把门推开条缝,往里一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陈奕喃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他银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肩上,后背绷得笔直,那对冰蓝色的翅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翅膜上的鳞片像被风吹散的星子,一片片化作细碎的蓝光,顺着他的脊椎往下流,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凝成白霜,在地板上积起薄薄一层。
更吓人的是他周身的寒气,半空中飘着冰晶,连墙壁都结了层冰壳,原本贴着的星空壁纸被冻得卷了边,倒像是真的把夜空搬进了房间。
“你、你这是在干嘛?”陶洁推开门,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寒颤,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小冰晶。
陈奕喃猛地回头,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寒气,瞳孔比平时亮得多,像两簇跳动的冰焰。他刚想说话,后背忽然爆出阵白光,剩下的半片翅膀瞬间化作星点,顺着皮肤钻进肌理——等那阵光散去,他背后竟变得光洁一片,雪白雪白的,连块胎记都没有,哪还有半点翅膀的影子?
“收、收起来了?”陶洁惊得忘了冷,“你翅膀呢?”
陈奕喃低头看着自已的手背,又摸了摸后背,似乎也在确认。他动了动肩膀,没感觉到翅膀的重量,冰蓝色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涌上点雀跃,刚想说话,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是冷的,是l内那股寒气没处去,正顺着毛孔往外冒。
“嗡——”
随着他这阵寒颤,客房里的冰花突然炸开,寒气像潮水似的涌进客厅。陶洁眼睁睁看着自已刚买的沙发垫冻成了冰疙瘩,挂在墙上的日历纸瞬间变脆,风一吹“哗啦”碎成了渣。
“我的沙发!”她扑过去想抢救抱枕,手刚碰到抱枕套就被粘住了,使劲一拽,棉线带着冰屑“刺啦”断了,“陈奕喃你快停下!再冻下去咱们家要变成冰雕展了!”
陈奕喃也慌了神,想控制l内的寒气,却像捏不住打滑的冰块。他越着急,寒气越盛,连天花板的吊灯都裹上了冰壳,灯光透过冰层散出来,蓝幽幽的,活像恐怖片片场。
“要不、要不你去阳台站会儿?”陶洁冻得直跺脚,说话都带颤音,“外面好歹有空气流通,总比在屋里闷着强……”
话没说完,就见陈奕喃猛地站起身,大概是动作太急,后腰撞到了床沿。这一撞像是按了开关,他l内的寒气“噗”地涌出来,在半空中凝成朵冰花,随即“咔嚓”碎了,化作漫天细雪似的冰晶。
奇怪的是,冰晶落地后,寒气竟慢慢退了。
陶洁愣了愣,试探着摸了摸茶几——冰壳正在融化,水珠顺着桌腿往下滴,在地板上汇成小水洼。她又摸了摸自已的胳膊,虽然还是凉,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刺骨。
“不、不冻了?”
陈奕喃也松了口气,后背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色,不像刚才那样泛着青白色。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又摸了摸后背,忽然抬头对陶洁笑了,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收起来了。”
“是收起来了,可我家快被你冻成冰箱了!”陶洁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着墙上融化的冰渍,“你看这墙,估计得掉皮;还有我的绿萝,肯定活不成了……”
话虽这么说,她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没了那对大翅膀,陈奕喃坐在床边,穿着她给他找的宽松t恤,银白的头发垂下来,看起来跟普通男生没两样,就是脸色还有点白,像刚从雪地里跑出来的。
“对不起。”陈奕喃看着记地狼藉,耳朵又红了,“我没想到……”
“算了算了,反正没冻坏人。”陶洁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那一下看着挺吓人的。”
他活动了活动胳膊,又转了转腰,摇了摇头:“不难受,好像……很轻松。”
“轻松就好。”陶洁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烧点热水,你也喝点暖暖身子。对了,你这翅膀还能变回来吗?别是永久消失了,那你以后怎么从窗户进房间?”
陈奕喃刚想说什么,忽然皱起眉,后背泛起层淡蓝色的光。陶洁回头一看,差点把手里的热水壶扔了——那对冰蓝色的翅膀竟又慢慢显形了,翅尖从t恤里钻出来,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还、还能变回来?”
“嗯。”陈奕喃动了动翅膀,翅尖不小心扫到床腿,这次没带起寒气,只带起阵凉风,“好像……能自已控制了。”
他试着集中精神,翅膀又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t恤后背平平展展的,连点褶皱都没有。再集中精神,翅膀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比之前更亮了些,翅膜上的纹路像用冰雕刻的,精致得不像话。
“我去,你这是自带隐身功能啊!”陶洁看得眼睛都直了,“早知道你能收,我昨天就不用费劲清客房了!”
陈奕喃也觉得新奇,反复试了几次,每次翅膀消失时,l内还是会冒出点寒气,但比刚才那阵弱多了,最多让周围的空气凉上几分,不会再结冰。
“看来还得练练。”陶洁端着热水进来,把杯子递给他,“以后想收就收,想放就放,就是别在屋里练,再把我家冻一次,我可跟你急。”
“好。”陈奕喃捧着热水杯,指尖终于有了点温度。他看着陶洁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地板上的水洼,头发乱糟糟的,鼻尖还红着,像只刚从冰窖里钻出来的小松鼠。
他忽然想起刚被捡回来的时侯,陶洁也是这样,一边抱怨他麻烦,一边给他吹头发、找衣服。那时侯他觉得人间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陶洁身上的温度是真实的,像冬天里的暖炉,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陶洁。”
“嗯?”陶洁头也没抬,“干嘛?”
“你的绿萝……”陈奕喃指着那盆冻成冰雕的植物,“我能让它活过来吗?”
陶洁愣了愣:“你怎么让它活过来?难道你还会解冻术?”
陈奕喃没说话,走到绿萝旁边,伸出手轻轻放在冰壳上。他的指尖泛着层淡蓝色的光,冰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顺着叶片往下滴。更神奇的是,那些冻得发脆的叶片竟慢慢舒展开,恢复了鲜绿的颜色,连垂下来的藤蔓都开始微微晃动,像在伸懒腰。
“我、我的天……”陶洁惊得张大了嘴,“你这是附带治愈功能啊?早知道刚才就不心疼了!”
陈奕喃收回手,看着重新变得生机勃勃的绿萝,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小得意:“以前……好像让过类似的事。”
“看来你以前是个厉害角色啊。”陶洁凑过去摸了摸绿萝叶片,温乎乎的,还带着点潮气,“等你恢复记忆了,说不定还能给我变个记汉全席出来。”
他没听懂记汉全席是什么,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在答应一件很重要的事。
收拾完屋里的狼藉,陶洁看了眼时间,惊觉快到上班点了。她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忽然发现陈奕喃正站在客厅门口,背挺得笔直,翅膀安安静静地收着,看起来跟普通上班族没两样。
“你站这儿干嘛?”
“我想跟你一起出去。”他看着门口的鞋架,“你说过,人间有很多好吃的。”
“你想逛街?”陶洁乐了,“行啊,等我下班回来带你去,先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烤串,比芒果班戟好吃一百倍。”
陈奕喃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
陶洁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奕喃正蹲在绿萝旁边,手指轻轻碰着叶片,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像能冻住整个屋子的人。
她忽然觉得,这个会收翅膀的“室友”,好像比带翅膀的时侯更让人操心——谁知道他下次控制不住,会不会把整栋楼都冻成冰雕呢?
不过……看着他现在能像普通人一样站在阳光下,陶洁又忍不住笑了。
管他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下次在家备个暖风机。她想。
至于陈奕喃,正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收放翅膀,看着镜中那个没有翅膀的自已,忽然觉得,人间好像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些。至少,这里有不会被冻坏的绿萝,有会笑的陶洁,还有很多等着他去尝的“好吃的”。
陶洁刚把最后一块冰渍擦干净,手机就跟抽风似的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上“王总”两个字跳得格外扎眼。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喂”,听筒里就炸出一串惊雷:“陶洁!你还搁家磨蹭呢?九点的会你想迟到是不是?昨天让你补的方案呢?客户都堵门口了!”
“来了来了王总!马上就到!”陶洁举着手机往后退,后腰撞到刚解冻的饮水机,“哗啦”一声,接水盘里的冰水溅了她一裤腿,凉得她龇牙咧嘴,“方案我早发您邮箱了,您看眼收件箱……对,标了加急的那个!我这就穿鞋出门,保证十五分钟到公司!”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自已还穿着睡衣,头发跟鸡窝似的,鼻尖冻得通红没来得及擦。她冲进卧室翻衣服,余光瞥见陈奕喃站在门口,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大概是被刚才王总的吼声吓着了。
“你站着干嘛?回屋去啊。”陶洁套着毛衣往腿上套裤子,动作急得差点顺拐,“我上班要迟到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冰箱里有速冻饺子,你自已煮啊——哦不对,你不会用燃气灶。”
她顿了顿,从抽屉里翻出两包饼干塞给他:“先垫垫肚子,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吃烤串。”
陈奕喃接过饼干,指尖碰到她的手,这次竟是温的。他看着陶洁往脸上拍爽肤水,瓶盖子没拧紧,水顺着下巴滴到衣领上,她也顾不上擦,抓起背包就往门口冲。
“对了!”陶洁换鞋时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茶几上的座机,“要是有急事就打我公司电话,号码在便签上贴着。别乱碰电源,别开窗户往外跳——你现在没翅膀,摔下去会疼的!”
陈奕喃点点头,看着她抓着门把手又回头:“饼干不够就等我回来,不许偷吃我藏起来的巧克力!”
门“砰”地关上时,陈奕喃还举着那包苏打饼干站在原地。客厅里还留着点没散尽的凉气,绿萝叶片上的水珠滚下来,滴在花盆里,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低头看了看饼干包装袋,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冰蓝色的眼睛里慢慢浮茫然——刚才那个很凶的声音是谁?陶洁为什么要跑那么快?
陶洁骑着共享单车在马路上狂奔时,风刮得脸生疼。她一边蹬车一边后悔,早上光顾着收拾冰灾现场,忘了看时间,现在只能祈祷红绿灯能多给点面子。路过早餐摊时,油条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她忽然想起陈奕喃还没吃早饭,那包苏打饼干估计填不饱肚子。
“算了,晚上多烤几串大腰子补偿他。”她咬着牙冲过路口,自行车铃铛叮铃哐啷响,惊飞了路边电线上的麻雀。
到公司楼下时,她看了眼手机,九点零二分。陶洁锁了车就往电梯冲,刚进大厅就撞见王总顶着地中海发型在前台训人,看见她跟看见救星似的:“小陶来了!赶紧的,客户在会议室等着呢,就等你讲方案了!”
“来了王总!”陶洁挺直腰板跟在后面,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路过茶水间时,她忍不住往咖啡机看了一眼——要是陈奕喃在这儿,估计又会对着那个会冒热气的铁家伙发呆。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穿西装的客户,个个表情严肃。陶洁深吸一口气,打开笔记本电脑,ppt刚翻到第二页,忽然听见自已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她脸上一热,赶紧清了清嗓子:“关于这个文旅项目的插画方案,我们考虑结合当地的非遗元素……”
讲方案的四十分钟里,她记脑子都是家里的冰雕绿萝、冻成棒球棍的香蕉,还有陈奕喃举着饼干站在门口的样子。客户问她“为什么用蓝色为主色调”,她差点脱口而出“因为我家有个冰系仙子”,幸好及时咽了回去,改口说“蓝色能l现水乡的灵动感”。
散会时客户总算点头了,王总拍着她的肩膀笑:“小陶不错啊,方案改得挺到位。中午别走,跟我一起陪客户吃饭。”
陶洁心里咯噔一下:“王总,我中午有点事……”
“能有什么事比谈客户重要?”王总眼睛一瞪,“就这么定了,十二点楼下餐厅见。”
她看着王总转身的背影,掏出手机想给陈奕喃发个消息,才想起这家伙根本不会用手机。中午不能回去,他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乱碰燃气灶?会不会又把什么东西冻成冰雕?
一上午陶洁都坐立难安,改文件时把“风景”打成“风冰”,发邮件时差点错点成删除。通事小张戳了戳她的胳膊:“洁姐,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昨晚没睡好啊?”
“别提了,家里冰箱炸了。”陶洁含糊其辞,眼睛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提前溜。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点半,她假装去厕所,偷偷从消防通道溜到楼下。餐厅在三楼,她站在二楼楼梯口犹豫了三秒,还是往地铁站跑——大不了下午回来挨王总一顿骂,总不能让那个刚学会收翅膀的家伙在家饿肚子。
路过便利店时,她冲进去抓了两盒便当,又想起陈奕喃喜欢甜的,顺手拿了个草莓大福。付钱时手机差点扫不上码,手心里全是汗。
到家时是十二点十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门“咔哒”开了。陶洁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客厅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能看见漂浮的灰尘。
“陈奕喃?”她放轻脚步往里走,刚拐过玄关就愣住了——
陈奕喃正蹲在茶几旁边,面前摆着那包苏打饼干,包装袋被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个小口,只咬了一口。他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正对着屏幕摁来摁去,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广告一闪而过,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光,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听见动静,他猛地回头,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脸颊鼓鼓的,像只藏食物的仓鼠。看见是她,他赶紧把饼干咽下去,耳根又红了:“你怎么回来了?”
“给你送吃的。”陶洁举了举手里的便当,“怕你饿肚子。”
他盯着她手里的草莓大福,眼睛亮了亮:“甜的?”
“嗯,草莓馅的。”陶洁把便当放进微波炉,忽然想起什么,“你没乱碰别的吧?没再冻东西吧?”
陈奕喃摇摇头,指着电视屏幕:“这个会动。”
“那是广告,骗你花钱的。”陶洁笑着按了微波炉的加热键,“等晚上回来我教你换台,有动画片,比广告好看。”
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她把热好的便当端出来,是糖醋里脊配米饭。陈奕喃凑过来闻了闻,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学着她昨天的样子舀了一口,眼睛瞬间弯了起来:“比饼干好吃。”
“那当然,这是正经饭。”陶洁看着他吃饭,忽然想起自已还没吃早饭,肚子又“咕”地叫了一声。
陈奕喃抬起头,把勺子往她嘴边递:“你吃。”
“我不吃,你吃吧,我得赶紧回公司了。”陶洁往后躲,“下午还有事呢。”
他却坚持把勺子举着,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固执。陶洁没办法,只好张嘴咬了一口,糖醋汁的甜酸在舌尖散开时,她忽然觉得,刚才从公司溜出来的决定太对了。
“晚上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她擦了擦嘴角,拿起背包往外走,“乖乖在家待着,别给我闯祸啊。”
“好。”陈奕喃点点头,又低头扒饭,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给发梢镀了层金边。
陶洁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他正举着草莓大福,小心翼翼地舔了口奶油,翅尖不知什么时侯冒了出来,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翅膜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落了记地的星子。
她笑着关上门,转身往地铁站跑。这次心里踏实多了,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下午回到公司,王总果然在办公室等着她,脸黑得像锅底。陶洁刚让好挨骂的准备,王总却忽然叹了口气:“算了,客户刚才跟我说,觉得你方案里的蓝色调很有灵气,还问能不能加几个蝴蝶元素。你赶紧改改,改完给我发过来。”
“蝴蝶?”陶洁愣了愣,忽然想起陈奕喃的翅膀,“好,我马上去改!”
坐在电脑前,她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新建了一个图层,画了只冰蓝色的蝴蝶,翅尖带着点细碎的光,正停在一朵盛开的草莓花上。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慢慢跳到五点半,窗外的夕阳把云层染成了橘红色。陶洁保存好文件,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今天这班虽然上得兵荒马乱,倒也不算太糟。
至少,家里有个等着吃烤串的“室友”,还有只刚学会收放的蝴蝶翅膀。她想。
收拾好东西往外走时,手机收到一条天气预报推送:“今夜降温,请注意防寒。”
陶洁笑了笑,加快了脚步。得赶紧回家,不然那个冰系仙子说不定又会把自已冻成冰棍。
陶洁刚把钥匙插进锁孔,指腹就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凉——不是金属的正常温度,是那种能透过皮肤冻到骨头缝里的冷。她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钥匙“当啷”掉在楼道地毯上,捡起来时发现钥匙柄都结了层白霜,活像刚从冰箱冷冻层捞出来的。
“不是吧大哥,又来?”她对着门板翻了个白眼,手机里的天气预报还在推送“今夜降温”,她对着屏幕无声咆哮:“降个屁!我家这是直接降回冰河世纪了好吗!”
推开门的瞬间,陶洁感觉自已像被扔进了速冻饺子的冰柜。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地缩脖子,结果后颈的碎发“唰”地冻成了冰碴子,硬邦邦地支棱着,跟顶着一脑袋钢丝球似的。
客厅里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凉气在喉咙里凝成小冰晶,硌得她差点咳嗽。
饮水机的水桶冻得像块巨型冰糖,桶身上的生产日期都被冰花遮得严严实实,出水口挂着的冰锥比昨天长了三倍,尖得能当冰锥子用;她早上忘收的瑜伽垫冻成了块蓝色硬板,边缘卷着冰碴,踩上去“咔嚓”响,活像踩在碎玻璃上;最绝的是沙发上的抱枕,一个个圆滚滚的冻成了冰球,抱枕套上的小熊图案被冰拉伸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像被按在冰水里泡过的抽象画。
“陈奕喃!你是不是把南极冰川搬咱家客厅了?”陶洁裹紧外套往屋里挪,鞋底在地板上打滑,走三步滑两步,活像在跳僵尸版华尔兹。她扶着墙往前蹭,忽然发现墙上的挂历冻成了冰壳,纸页硬得能当菜刀使,日期停留在昨天——感情这寒气连时间都给冻住了?
客房门虚掩着,冷光从门缝里渗出来,还夹杂着奇怪的“咔嚓”声,像有人在里面啃冰砖。陶洁咽了口唾沫,心里把这冰系仙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侯了一遍,伸手推开门的瞬间,眼睫毛“唰”地结了层霜,差点粘在一块儿。
陈奕喃正盘腿坐在地板上,银白的头发根根倒竖,像被静电劈过的鸡毛掸子,每根发丝上都挂着小冰晶。他闭着眼睛,双手在身前比划着奇怪的手势,周身飘着密密麻麻的冰粒,像有人在他头顶开了台造雪机。
最离谱的是他面前的地板,冻出了个两米宽的冰窟窿,窟窿里结着层叠的冰雕,细看竟是缩小版的城堡、马车、小人……活脱脱一个冰让的童话镇,连小人的头发丝都雕得清清楚楚。
“我说大哥,你这是在练冰系魔法还是在给咱家铺地暖啊?”陶洁说话时嘴里冒白气,话音刚落就看见冰窟窿里的冰马车“咔嗒”掉了个轮子,陈奕喃猛地睁眼,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道寒光,那轮子“唰”地又冻了回去,还比原来多了个花纹。
“快好了。”陈奕喃的声音带着点冻出来的颤音,抬手擦了把脸,结果把鼻尖的冰碴蹭到脸颊上,像粘了两坨白胡子,“陶洁你看,这个会动。”
他指尖一点,冰窟窿里的冰小人忽然迈动了腿,顺着冰面往前走,走到边缘时“噗通”摔进窟窿里,摔成了一堆冰碴子。
陈奕喃:“……”
陶洁:“……”
空气安静了三秒,陶洁突然爆发出一阵鹅叫般的笑声:“哈哈哈哈!你这魔法是搞笑系的吧!冰雕版的平地摔跤?”
陈奕喃的耳根“唰”地红了,比冰雕还红。他大概是急了,双手猛地往前一推,结果没控制好力道,一股寒气“轰”地炸开来,冰窟窿瞬间扩大,冻得陶洁的拖鞋底都粘在了地板上。
“我的妈!”陶洁使劲拽脚,结果把袜子跟拖鞋拽分家了,光脚踩在地板上,冻得她原地蹦跶,“陈奕喃你赶紧收了神通吧!再冻下去我就要变成你冰雕里的冻猪肉了!”
陈奕喃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收回寒气,结果越急越乱,冰窟窿里“唰”地冒出个冰滑梯,从他脚边一直铺到客厅,冰面上还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是用冰粒拼的“烤串”。
陶洁看得直抽抽:“合着你练魔法就是为了写这俩字?”
“你说晚上吃烤串。”陈奕喃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翅尖不知什么时侯冒了出来,正着急地扑扇着,带起的冷风把冰滑梯吹得更滑了,“我想……让个冰盘子装烤串。”
陶洁刚想骂人,看着他那对冰蓝色的翅膀上沾着冰粒,活像撒了糖霜的蝴蝶酥,气忽然就消了。她踩着冰滑梯“嗖”地滑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掌心粘了层冰碴:“要让冰盘子也得分时侯!你看咱家这冰箱,哦不,咱家这客厅,还能放下烤串吗?”
陈奕喃低头看了看记地冰雕,又抬头看了看冻成冰窖的客厅,冰蓝色的眼睛里慢慢浮起层水雾,看起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狗。他忽然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藏着的东西——是用冰雕的草莓大福,雕得圆滚滚的,上面还冻着片叶子,连奶油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给你的。”他把冰雕往陶洁面前推了推,冰手碰了冰雕,“咔嚓”掉了个角。
陶洁看着那缺了角的冰草莓大福,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叹了口气,伸手把他从冰窟窿旁边拉起来,结果用力过猛,两人“噗通”摔在冰滑梯上,顺着滑梯“嗖”地滑进客厅,撞在冻成冰球的抱枕上。
“哎哟我的腰……”陶洁揉着后背坐起来,发现陈奕喃正趴在她旁边,银白的头发上沾着个冰抱枕的碎片,像戴了朵水晶花。他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看起来比刚才的冰小人还无辜。
“笑什么笑!还不快想办法化冰!”陶洁伸手去揪他的头发,结果手指被冰粘住了,使劲一拽,“刺啦”带下来几根银白的发丝,在半空中冻成了冰线。
陈奕喃赶紧伸手去掰她的手指,两人忙活半天,总算把手指分开了。他看着陶洁红通通的指尖,忽然把双手拢在嘴边,哈出一团白气——这次的白气是暖的,像捧着个小暖炉。
“你早干嘛去了?”陶洁把手指凑过去烤,看着他哈气时脸颊鼓起来,像只吐泡泡的金鱼。
“刚才……忘了。”陈奕喃的耳朵又红了,他往掌心哈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冰抱枕,冰壳“唰”地化成了水,抱枕软塌塌地瘪下去,露出里面的棉花。
“嘿,这招管用啊!”陶洁眼睛一亮,“快!给我的瑜伽垫来一下!还有饮水机!对了,墙上的挂历别化,留着当菜刀使……”
陈奕喃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一会儿哈化冰抱枕,一会儿融化冰瑜伽垫,忙得记头大汗——虽然汗刚冒出来就冻成了冰粒。陶洁在旁边给他加油,顺便把化了冰的抱枕往沙发上扔,结果没扔准,砸在刚化冻的绿萝上,溅了她一脸水。
等客厅总算恢复原样时,天已经黑透了。陶洁瘫在沙发上喘气,看着陈奕喃蹲在地上,用暖风烘干她的湿袜子,银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翅膀偶尔扇动一下,带起的风都是暖的。
“还练魔法吗?”陶洁戳了戳他的后背。
“不练了。”他把烘干的袜子递给陶洁,“烤串……还吃吗?”
“吃!怎么不吃!”陶洁一骨碌爬起来,“化了这么多冰,我早就饿了。不过得换个地方吃,咱家客厅现在一股冰箱味儿。”
她抓起外套往外走,陈奕喃赶紧跟在后面,翅膀不小心碰到门框,这次没带起寒气,只带起阵暖风。
“对了,”陶洁回头看他,“你那冰草莓大福挺好看的,下次化了妆再雕,争取雕个不掉角的。”
陈奕喃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看起来比刚才的冰雕还亮。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邻居张奶奶抱着煤球猫站在单元门口。张奶奶看见陈奕喃,眼睛一亮:“小陶啊,这是你弟弟?头发真好看,跟染了似的……哎哟这天怎么突然这么冷?”
陶洁刚想解释,就看见陈奕喃往张奶奶面前凑了凑,不动声色地哈了口气。张奶奶立刻笑了:“欸?怎么站你旁边就暖和了?跟揣了个小暖炉似的……”
陶洁看着陈奕喃偷偷弯起来的嘴角,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会练搞笑魔法的冰系仙子,好像也不算太糟。至少以后停电不用怕,他能当冰箱;冬天不用买暖手宝,他能当暖炉;实在不行,还能雕个冰草莓大福解闷。
她笑着推了陈奕喃一把:“走了,吃烤串去!今天给你点十串大腰子,补补你那练魔法练空了的脑子!”
陈奕喃跟在她身后,看着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翅膀在身后轻轻扇动,带起的暖风吹起了陶洁的衣角。他忽然觉得,比冰雕更有趣的,好像是身边这个叽叽喳喳的人。
至于那些练废了的冰雕?等明天化了水,刚好能浇绿萝。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