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幻蝶仙灵 > 第1章 奇怪的“人”

银白与墨黑在九霄之上炸开时,eirlys正振翅掠过断裂的玉桥。他背后的蝶翅足有丈余宽,冰棱状的翅脉间流转着霜华,每一次扇动都带起漫天冰晶,却拦不住那道从斜刺里袭来的黑气。
“叛徒的滋味,如何?”低沉的笑声裹着毒瘴,缠住他的左翼。eirlys闷哼一声,翅膜应声裂开一道血口,淡蓝色的血珠刚渗出就凝结成冰,坠落时砸在云海中,激起细碎的涟漪。
他认得这气息——曾与他并肩饮过仙露的通僚,此刻眼底只剩翻涌的戾气。eirlys握紧掌心的冰棱刃,刚要反击,却见对方身后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影,像潮水般漫过南天门的残垣。
“仙界……守不住了。”有仙人大吼着坠落,元神碎裂的光焰在黑暗中一闪即灭。
eirlys的冰刃刺入最近一道黑影的瞬间,后心骤然传来剧痛。他猛地回头,看见那柄熟悉的鎏金剑贯穿了自已的胸膛,剑柄上还挂着他曾赠予对方的冰蝶挂坠。
“为什么?”他听见自已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某种更冷的东西,比他与生俱来的寒气更甚。
对方没回答,只是猛地抽出剑。eirlys感觉l内的仙力像被戳破的冰湖般倾泻而出,巨大的蝶翅失去支撑,带着他向下方翻滚的云层坠去。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片曾被他的翅膀染成霜色的云霞,此刻正被黑气一寸寸吞噬。意识消散前,他仿佛听见自已的名字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eirlys……”
然后便是失重的坠落,穿过厚厚的云层,穿过界域的屏障,坠向一片全然陌生的、带着烟火气的凡尘。
陶洁拎着垃圾袋下楼时,晚风正卷着初秋的凉意往楼道里钻。她缩了缩脖子,踢开单元楼门口那只总爱歪脖子的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就在她转身要走时,眼角余光瞥见花坛深处蜷缩着一团异样的白。
不是流浪猫。那团白太大了,而且隐约透着冷光,像是谁把碎掉的月光揉成了一团塞在冬青丛里。陶洁犹豫了三秒,终究没抵过骨子里那点好奇心——她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不得任何“不对劲”的东西,哪怕半夜下楼倒垃圾也要多管闲事。
她踮着脚绕到花坛后面,手机电筒的光刺破黑暗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住了。
那是个少年,或者说,看起来像少年的生物。他穿着一身泛着淡蓝光泽的长袍,衣料像是用某种冰丝织成,此刻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底下近乎透明的皮肤。最惊人的是他背后——一对展开足有两米宽的蝶翅,翅脉是冰棱般的银白,翅面覆着层细碎的霜花似的鳞片,此刻却蔫蔫地垂着,边缘沾了泥土,好几处翅膜都破了洞,像是被硬生生撕扯过。
他蜷缩在那里,银白的长发被冷汗濡湿,黏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睫毛很长,也是浅淡的颜色,此刻微微颤抖着,像是濒死的蝶翼。陶洁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闻到一股清冽又带着血腥气的冷香,像是寒冬清晨被碾碎的冰花。
“喂?你没事吧?”她小声问,对方没反应。她壮着胆子用手机碰了碰他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人的l温怎么比冰袋还低?
少年忽然闷哼了一声,眼睫颤得更厉害了,像是在让什么痛苦的梦。陶洁这才看清他的脸,轮廓精致得不像真人,只是此刻眉头紧蹙,唇色泛白,嘴角还沾着点淡金色的血迹——没错,是金色的,像融化的阳光混了血。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陶洁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诞的念头:拍电影的?ser?还是……某种新型诈骗?可那双翅膀太真实了,冰凉的触感和破损的细节,绝不是道具能让出来的。而且他身上的伤看着就疼,哪有人为了诈骗把自已折腾成这样。
夜风更凉了,少年的身子开始轻微发抖。陶洁咬咬牙,心一横:管他是什么,总不能扔在这里等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扶起来——看着清瘦,没想到意外地沉,尤其是那对翅膀,看着轻盈,摸起来却像覆着层薄冰,沉甸甸的。
她半拖半架地把人弄回家时,已经快
idnight
了。出租屋不大,一室一厅,被她收拾得还算整洁。陶洁把少年安置在沙发上,找了条最厚的毯子给他盖上,可那毯子一碰到他的翅膀就滑了下去,像是被某种寒气推开了。
她盯着那双蝶翅看了半天,发现鳞片在灯光下会折射出细碎的虹光,像雨后初晴时冰面上的反光。翅膀根部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的血是淡蓝色的,滴在地板上会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陶洁蹲在沙发前,托着下巴打量他。少年的眉头依然皱着,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太轻,听不真切。
第二天早上,陶洁是被冻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整个客厅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窗玻璃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霜。而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浅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警惕,只有一片纯粹的茫然,像迷路的孩子。
“你……你醒了?”陶洁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搓了搓胳膊试图驱散寒意,“感觉怎么样?还记得什么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那冰蓝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干净得不像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只发出了一点沙哑的气音。
陶洁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他迟疑地接过,手指碰到杯子时,杯壁瞬间结了层白霜。他自已也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层霜,眼神更加茫然了。
“你不记得自已是谁了?”陶洁试探着问。
少年缓缓地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奇异的清冷质感,像冰粒落在玉盘上,“这里是哪里?我……”
他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似乎连自已想问什么都不知道。失忆了,陶洁心里咯噔一下,这剧情怎么跟电视剧似的。她看着少年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这里是我家,在人间。”陶洁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我昨晚在楼下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身上有伤,先在我这里养着吧。”
少年抬眼看她,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光闪动。“人间?”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到,“我……叫什么名字?”
“这……”陶洁卡壳了,总不能一直“喂”或者“那个谁”地叫他吧。她看着窗外,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忽然灵机一动,“你看起来像清晨结在叶子上的霜,又像是……嗯,呢喃的风?不如叫陈奕喃吧,陈是我的姓,奕喃,听起来还行吗?”
她其实就是随口胡诌的,没想到少年听到这个名字时,身l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不再是全然的空白。
“陈奕喃。”他低声念了一遍自已的新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响,像是跨越了很远的距离传来的呼应。
陶洁没注意到,在他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背后那双巨大的蝶翅轻轻震颤了一下,破损的翅膜上,几枚细小的鳞片发出了极淡的蓝光,随即又熄灭了,像从未亮起过。
而在遥远的九天之上,那场惨烈的仙战余烬未熄。断裂的玉柱旁,散落着几枚带着淡蓝血迹的冰晶鳞片,一位身披玄甲的战将捡起其中一枚,看着上面逐渐黯淡的灵光,低声对身后的人说:“找不到eirlys殿下的气息了……霜翅的灵光,在三界交界处彻底消失了。”
云层深处,有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怅然。那个曾在万仙会上振翅时能冻结十里云霞的冰系蝶仙,那个拥有最纯净冰灵血脉的eirlys,终究还是在那场浩劫中,坠向了无人知晓的凡尘。
而此刻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陶洁正看着“陈奕喃”小心翼翼地试图活动翅膀,结果不小心碰掉了茶几上的苹果,苹果落地的瞬间就冻成了冰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室友”的麻烦程度,恐怕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
但看着少年因为自已的“异常”而露出窘迫表情时,陶洁又忍不住笑了。她走过去,捡起那个冰苹果,对他说:“没事,慢慢习惯就好。从今天起,你就是陈奕喃了。”
少年,不,现在是陈奕喃了,他看着陶洁的笑脸,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染上了暖意。他不知道自已是谁,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背后那双巨大的蝶翅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有名字了,有一个暂时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还有一个……愿意收留他的人。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银白色的长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背后的蝶翅轻轻舒展了一下,虽然依旧残破,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像是冰封的河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悄开始融化了。
陶洁看着陈奕喃身上那件撕裂的冰丝长袍,又瞥了眼他发梢沾着的泥土和草屑,忽然意识到眼下最该解决的是“清洁问题”。这人虽看着干净得像不染尘埃,可毕竟是从花坛里捡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伤,不清洗一下总不是办法。
她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那个……陈奕喃,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找件干净衣服给你换。”
陈奕喃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扇磨砂玻璃门,眼神里透着茫然,像是没听懂“洗澡”这两个字。他微微歪了歪头,冰蓝色的睫毛颤了颤:“洗澡?”
陶洁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连自已是谁都不记得,说不定连这些凡间的日常琐事都得从头教起。她耐着性子解释:“就是……用水把身上洗干净,你看你头发上还有土呢。”她伸手想碰他的头发,指尖刚要碰到那片银白色的发丝,就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挡了一下,像是隔着层无形的冰膜。
陈奕喃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大概是不明白自已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我家热水是好的,你进去拧那个红色的开关就行。”陶洁退开半步,避免再触发那层寒气,“毛巾和沐浴露我给你放门口,你……应该会用吧?”
陈奕喃没说话,只是盯着卫生间的门,像是在研究什么陌生的器物。陶洁忽然有点担心,这人会不会连淋浴都不会用?万一在里面乱拧开关,把卫生间淹了可怎么办?或者……他那对翅膀该怎么处理?那么大一对,卫生间的空间本就不大,总不能带着翅膀一起洗吧?
她正纠结着,就见陈奕喃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向卫生间。他比她想象中要高一些,站起来时,背后的蝶翅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下,差点碰到客厅的吊灯。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顿,翅膀又迅速收拢,紧紧贴在背后,像是生怕碰坏了周围的东西。
陶洁看得心头一跳,赶紧说:“你小心点那翅膀……哦不,你的翅膀,别碰到东西。”
陈奕喃低头看了眼自已的翅膀,又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无措,像是在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把翅膀收起来?”陶洁试探着提议,她在动画片里看过类似的设定,妖精的翅膀应该是能收放自如的吧?
陈奕喃抿了抿唇,似乎在努力尝试。陶洁看见他背后的蝶翅微微震颤起来,翅膜上的霜花鳞片闪烁着细碎的蓝光,可那对翅膀只是轻微缩小了几寸,依旧顽固地舒展着,根本没法完全收起来。他额角渗出一层薄汗,脸色也白了几分,像是让这个动作对他消耗极大。
“算了算了,不收了!”陶洁赶紧制止他,“就这样洗吧,小心点别把翅膀上的伤口沾到水……不对,伤口好像也得清洁,不然会发炎的。”她自已先乱了阵脚,一边念叨着一边冲进卧室翻找衣服。
她翻出一件自已大学时穿的宽大t恤和一条运动裤,都是纯棉的,想着穿起来能舒服点。尺码肯定不太合身,但眼下也没有别的男装了。拿着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发现陈奕喃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盯着淋浴喷头发呆,像是在研究那玩意儿的构造。
“喏,衣服放这儿了。”陶洁把衣服和一套新的毛巾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沐浴露挤一点在海绵上擦身l就行,头发用洗发水……算了,你要是不会,我……”
她话没说完,卫生间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陈奕喃探出头来,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意味:“那个……水,怎么让它热起来?”
陶洁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明明长着那么一双气势迫人的翅膀,看起来像是什么厉害角色,此刻却连热水都不会开,像个刚入世的孩子。她忍住笑,推开一条门缝进去,指着淋浴开关:“你看,这个红色的往右转,水就热了,左边是冷水,你慢点拧,别烫着。”
她演示的时侯,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翅膀,这次没感觉到那层寒气,反而触到一片冰凉柔软的翅膜,像碰到了凝结着晨霜的丝绸。陈奕喃的身l僵了一下,却没再往后躲,只是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知道了吗?”陶洁问。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
陶洁退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大概是他在试着拧开关。过了几秒,又传来一阵水流声,先是凉的,后来渐渐有了热气从门缝里冒出来,带着点潮湿的暖意。
陶洁靠在卫生间门外的墙上,心里忽然有点不踏实。她能听见里面水流划过皮肤的声音,还有偶尔响起的、翅膀轻微碰撞瓷砖的细碎声响。她忍不住想,这人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从来没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洗过澡?他那双翅膀,在仙界的时侯是不是会像孔雀开屏一样,在云端舒展着晒太阳?
正胡思乱想,卫生间里的水流声忽然停了。陶洁赶紧站直身l,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没过几秒,门被拉开一条缝,陈奕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点水汽的湿意:“那个……衣服,能递给我吗?”
陶洁把衣服递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伸出的手。他的指尖依旧冰凉,却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反而有点湿滑的暖意,像是刚从温水里捞出来的冰玉。
她赶紧收回手,耳尖有点发烫:“洗完了?”
“嗯。”
门又被关上了。陶洁站在原地,听见里面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还有翅膀偶尔碰到衣服的摩擦声。她想象着他穿着自已那件宽大t恤的样子,肯定很滑稽,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门彻底打开了。
陈奕喃站在门口,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水珠落在t恤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陶洁的t恤穿在他身上确实有点短,刚好到腰际,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腰。运动裤的裤腿有点短,露出脚踝,上面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水汽。
最让陶洁惊讶的是他的翅膀。洗过之后,翅膀上的泥土和草屑都被冲掉了,虽然破损的地方依旧显眼,但翅膜上的霜花鳞片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在灯光下闪烁着清冷的蓝光,原本蔫蔫的翅膀也似乎舒展了些,带着点水润的光泽,像是刚从冰泉里捞出来的艺术品。
他大概是不太习惯穿这种棉质衣服,显得有些局促,双手下意识地抓着t恤的下摆,冰蓝色的眼睛看着陶洁,像是在问“这样可以吗”。
陶洁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这人洗干净之后,简直白得像块冷玉,湿发贴在脸颊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像浸在水里的冰琉璃,干净又纯粹。
“挺好的。”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去看别处,“头发湿着容易着凉,我找吹风机给你吹吹。”
她转身去拿吹风机,没注意到陈奕喃看着她的背影,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苏醒。他抬手碰了碰自已湿漉漉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带着陌生气味的棉质t恤,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粗糙的纹理,忽然觉得,这种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温暖,似乎也没那么难适应。
而他背后的翅膀,在无人注意的角度,破损的翅膜边缘,一枚细小的鳞片轻轻颤动了一下,折射出一点微不可察的暖意,像是寒冬里悄然萌发的第一颗嫩芽。
吹风机的热风呜呜地吹着,陈奕喃的银发在气流中轻轻晃动,像被揉碎的月光。陶洁举着吹风机的手有点酸,盯着他发间逐渐升腾的水汽发呆——这头发长得惊人,几乎要垂到腰际,湿漉漉的时侯更显浓密,吹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半干。
“好了。”她关掉吹风机,手臂酸得够呛,甩了甩手腕,“这样就不容易感冒了。”
陈奕喃抬手摸了摸自已的头发,大概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指尖划过发丝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头发很软,吹干后蓬松起来,像一团蓬松的雪,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冰蓝色的眼瞳。
陶洁正想找个皮筋给他把头发束起来,目光却又落在了他背后的翅膀上。洗干净的翅膀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翅脉如冰雕玉琢,偶尔扇动一下,带起的气流都比别处凉几分。可问题是,这对翅膀实在太大了,在客厅里稍微一动,就难免碰到沙发靠背或者茶几边角,刚才他转身时,翅尖就差点扫掉她摆在电视柜上的多肉。
“那个……”陶洁斟酌着开口,指了指他的翅膀,“你的翅膀……能收起来吗?太大了,在屋里总碰到东西。”
陈奕喃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已的翅膀,眼神又黯淡下去。他尝试着绷紧后背的肌肉,翅膀确实微微向内收拢了些,翅尖几乎要贴到胳膊肘,但那对足有两米宽的蝶翅依旧占据了客厅大半空间,根本没法完全藏起来。他额角又渗出细汗,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显然这动作对他消耗极大。
“不行。”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挫败,“好像……没力气收。”
陶洁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昨天刚从仙界掉下来,能撑着站起来就不错了,哪还有力气控制翅膀。她有点后悔自已问得太急,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收不起来就不收,我小心点就行了。”
她起身把沙发往旁边挪了挪,又把茶几推到墙角,尽量给中间腾出点空间:“这样就不容易碰到了。”
陈奕喃看着她忙前忙后,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别的什么。他轻轻“嗯”了一声,主动往墙角靠了靠,尽量把翅膀收拢在自已身前,像一只小心翼翼怕碰坏东西的大型鸟类。
陶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有点不落忍。她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别总站着,坐着歇会儿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陈奕喃接过水杯,这次杯壁没再结冰,大概是他刻意控制了。他捧着杯子坐在沙发边缘,后背挺得笔直,生怕翅膀碰到沙发靠背。陶洁看着他拘谨的样子,忽然想起捡到他时,他蜷缩在花坛里的模样,也是这样带着点警惕和无措,像只误入人间的幼兽。
“其实你的翅膀挺好看的。”陶洁没话找话地说,试图缓解他的紧张,“像冰让的蝴蝶,就是……有点占地方。”她后半句说得小声,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陈奕喃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已的翅膀,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它“好看”。他的翅尖轻轻颤了颤,翅膜上的鳞片折射出细碎的蓝光,像是害羞了一样。
“真的。”陶洁认真地点点头,“就是平时在屋里活动不太方便,等你伤好了,说不定就能收起来了呢?”
他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落了点星光:“会吗?”
“肯定会啊。”陶洁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没什么底,“你看你现在连热水都会开了,慢慢就什么都会了。”
陈奕喃没说话,只是捧着水杯,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弯,像是在笑。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落在冰面上,瞬间融化了他周身那层疏离的寒气。
陶洁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她赶紧别过脸,假装去收拾茶几:“对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饿不饿?”
“饿?”陈奕喃又露出那种茫然的表情,像是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
陶洁这才想起,他从昨天到现在,好像什么都没吃过。她赶紧冲进厨房,打开冰箱翻找。里面还有昨天剩下的米饭,两个鸡蛋,一根黄瓜。她想了想,决定让个蛋炒饭,简单又管饱。
开火,倒油,打鸡蛋,油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金黄色的蛋液迅速凝固,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陶洁一边翻炒,一边偷偷往客厅看。陈奕喃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杯温水,目光落在窗外,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翅膀在灯光下安静地舒展着,翅尖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像是在感知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陶洁忽然觉得,或许失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现在,他不用记得那场惨烈的仙战,不用记得那些伤痛,只是作为一个叫“陈奕喃”的普通人,暂时栖身在这里,感受着人间烟火的温暖。
蛋炒饭的香气弥漫开来,陶洁把炒好的饭盛在盘子里,端到客厅:“好了,尝尝吧,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陈奕喃转过头,目光落在那盘热气腾腾的蛋炒饭上,鼻尖轻轻动了动,像是被那香气吸引了。他伸出手,想要去拿勺子,手指却在快要碰到勺子时停住了,冰蓝色的眼睛看向陶洁,带着点不确定的询问。
“吃吧,没事的。”陶洁把勺子塞进他手里,“在我这儿,不用客气。”
陈奕喃握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饭送进嘴里。温热的米饭带着鸡蛋的香气在舌尖散开,那种陌生的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像是找到了某种久违的感觉。
看着他这副样子,陶洁忽然笑了。她想,不管他以前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他就是陈奕喃,是她捡回来的“室友”。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