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示:
奶奶供着各路神仙,父亲却送来克苏鲁雕像冒充南阳菩萨。
半夜雕像碎裂,奶奶说靠发鸡蛋送的铁十字架才睡安稳。
我惊恐发现十字架竟召唤出隆美尔与古德里安军神。
更可怕的是,三清、玉帝、如来和妈祖等东方仙班正虎视眈眈。
奶奶困惑:怎么神仙开会也不提前通知
克苏鲁的触手刚伸出,就被元始天尊的玉如意砸成章鱼烧。
佛祖的紫金钵盂嗡嗡作响,准备给邪神做高压锅炖鱿鱼。
玉皇大帝展开天庭人事档案:奶奶功德深厚,按条例该封神职……
正文:
你奶奶供着各路神仙。你父亲送了一尊章鱼雕像给奶奶:是托朋友弄的南阳菩萨。你眉头狂跳,这是克苏鲁!
你正想去找奶奶,发现克苏鲁雕像碎了。奶奶,昨晚你听到奇怪的低语了吗我耳背,没听清。
那这克苏鲁雕像怎么碎了
昨晚睡不好,把十字架放床头才睡着,这雕像就碎了。
耶和华有这么强吗连克苏鲁都能单刷了。你看了一眼,发现这不是普通十字架,是黑色铁十字。
+
奶奶,你这什么十字架
发鸡蛋送的,不要钱,我那晚梦到一个叫隆美尔,一个叫古德里安的神。
……以为光有我们两个吗你往后瞅瞅。
隆美尔元帅那带着金属质感的低语还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古德里安上将的嘴角已经挂上了一丝冰冷的、属于征服者的弧度。我僵硬的脖子如同生锈的机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一寸寸地扭了过去。
时间仿佛被投入了粘稠的沥青。客厅里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物件——奶奶供奉神灵的旧香案,蒙着薄尘的电视机,掉了漆的暖水瓶——此刻都扭曲成了怪诞舞台的背景板。而矗立在这日常景象之上的存在,彻底撕裂了现实的薄纱。
香案前那片原本略显拥挤的空地,空间诡异地膨胀开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撑开了一个维度。三清道尊高踞云端,元始天尊手持玉如意,周身清气缭绕,眼神淡漠如亘古玄冰,似乎正透过无尽虚空,审视着脚下这微尘般的闹剧。太上老君的白须无风自动,拂尘随意搭在臂弯,嘴角却噙着一丝难以捉摸、近乎顽童般的笑意。灵宝天尊周身符箓隐现,目光锐利如电,穿透了那尊破碎雕像逸散出的、令人心智沉沦的粘稠黑暗。
在他们稍后的位置,玉皇大帝端坐于金光璀璨的九龙宝座之上,帝冕垂下的珠旒微微晃动,折射出万道霞光,映照着那张无悲无喜、统御三界的帝王面庞。在他身侧,王母娘娘雍容华贵,凤目微垂,指尖捻着一枚圆润的蟠桃,对周遭的混沌气息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不太精彩的折子戏。
另一边,佛祖释迦牟尼结跏趺坐于巨大的金色莲台之上,低垂的眼睑遮掩了洞悉一切的目光,唯有那庄严无边的寂静笼罩四方。观世音菩萨手持净瓶杨柳,慈眉善目,然而净瓶中散发的柔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之力,无声地消融着弥漫的邪秽。地藏王菩萨则稳坐谛听神兽之上,锡杖拄地,神情肃穆悲悯,仿佛已预见无数沉沦挣扎的亡魂。
妈祖娘娘身着璀璨霞帔,周身环绕着湿润的海潮气息,目光如海上灯塔,穿透污浊,坚定地落在我那茫然无措的奶奶身上。在她身后,隐约有虾兵蟹将、巡海夜叉的虚影在波光中沉浮,无声咆哮。
这绝非幻象。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檀香、海风、莲香、铁锈与机油混合的硝烟气息、还有那不断从雕像碎片里渗出的、如同亿万腐鱼堆积发酵的恶臭,疯狂地搅合在一起,蛮横地灌入我的鼻腔,直冲脑髓。无数道目光——漠然的、悲悯的、戏谑的、探究的、威严的、杀伐的——交织成一张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巨网,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灵魂之上,几乎要将它碾成齑粉。我的双腿像被抽去了骨头,膝盖一软,全靠死死抓住旁边冰冷的铁质暖气管,才勉强没有瘫软在地。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嗬…嗬……
一阵湿漉漉、仿佛来自深海淤泥底部的粘稠喘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耳膜。地上那些黝黑的、宛如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雕像碎片,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碎片表面渗出的粘液越来越多,颜色也由黑转绿,散发出更加刺鼻的腥气。它们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向中心汇聚、粘合、膨胀!
咕噜…咕噜噜…
令人作呕的粘液翻涌声中,一个难以名状、不断扭曲变形的巨大轮廓,正从那些碎片聚合的污秽中心强行向外挤出来!那轮廓时而像一座由腐烂肉块堆砌的山峦,时而又化为纠缠扭动、布满吸盘的粗壮触手集合体。无数只形态各异、闪烁着非人恶意的眼睛,在它那污秽的体表各处毫无规律地开合、转动、锁定目标,每一次开合都释放出足以令凡人瞬间疯狂的亵渎精神冲击。无形的精神污秽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强过一波地拍打过来,我的大脑像是被无数钢针攒刺,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诡异的色彩和蠕动的不定型阴影,耳边充斥着无数疯狂的呓语和尖叫,胃袋在剧烈抽搐。
唔奶奶突然揉了揉耳朵,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困惑,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顶天立地、气息恐怖的仙神,最终落在我惨白的脸上,声音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孙儿啊,这…这是哪儿请来的戏班子排场可真够大的……唱《群仙会》怎么也不提前知会奶奶一声我这啥都没准备,香火果品都还没上呢……她说着,竟颤巍巍地弯下腰,想去够桌角下那个装苹果和橘子的旧塑料袋,仿佛眼前只是一场热闹非凡的庙会演出。
就在奶奶弯腰的刹那!
嘶——昂——!!!
一声混合了亿万种疯狂与痛苦的、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恐怖尖啸,如同亿万把生锈的钢锯在同时切割灵魂,猛地从那聚合的污秽肉团中爆发出来!那声音超越了物理的界限,客厅的窗玻璃哗啦一声尽数粉碎!墙壁上的老挂钟指针疯狂乱转!一只巨大的、覆盖着滑腻墨绿色鳞片、末端生着锋利骨刃的触手,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和令人窒息的腥风,从扭曲的肉团中爆射而出!它的目标,赫然是离它最近、毫无防备、正弯腰去拿水果的奶奶!那骨刃闪烁着幽暗的、亵渎生命的光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奶奶!我肝胆俱裂,嘶吼声卡在喉咙里,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聒噪。
一个平淡无奇,却带着无上威严、仿佛言出法随的声音响起。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那恐怖的尖啸和触手破空的厉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存在的耳中。
是元始天尊。
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恐怖触手。只是随意地、仿佛驱赶苍蝇般,将手中那柄看似温润无害的玉如意,朝着触手袭来的方向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枯枝被踩断的咔嚓脆响。
那根携带着灭世之威、足以轻易摧毁钢筋混凝土建筑的巨大触手,前端的骨刃连同覆盖着滑腻鳞片的一大截肢体,就在那玉如意拂过的轨迹上,如同被投入滚烫煎锅的黄油,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瞬间气化、湮灭!
断口处平滑如镜,没有一滴恶心的粘液渗出,仿佛那部分肢体从未存在过。只有一股奇异的、类似烤焦鱿鱼的焦糊气味,突兀地弥漫在混杂着香火与海风的空气里。
嗷——!!!
克苏鲁那团扭曲的核心肉团猛地向内收缩,爆发出更加凄厉痛苦、却带着无尽狂怒的尖啸!那声音不再是纯粹的疯狂,更掺杂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无数只眼睛同时转向元始天尊,充满了毁灭的怨毒!
噫!好香!奶奶这时才慢半拍地直起腰,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鼻翼翕动,疑惑地嗅着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焦糊味,像…像你爷爷以前在夜市买的铁板鱿鱼须怪馋人的……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目光茫然地在满屋子神仙和那团疯狂扭动、散发着恶臭的肉块之间逡巡,这戏法变得……真够新鲜的
阿弥陀佛。佛祖释迦牟尼低宣一声佛号,宏大而宁静的梵音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抚平了那邪神尖啸带来的精神冲击余波。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掌心朝上。一个古朴、暗沉、边缘隐约刻满梵文的紫金钵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掌心之上。钵盂微微旋转着,内里深邃无比,仿佛倒映着宇宙星辰,又似乎酝酿着足以炼化万物的混沌之火,一股沉重到令人灵魂都感到压迫的吸力,开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目标牢牢锁定了那团疯狂蠕动、试图重新长出触手的克苏鲁肉块。佛祖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准备收取一件早已注定的顽物。此物污秽不祥,戾气深重,当入我钵中,以大日真火煅烧九九八十一劫,化其戾气,净其本源。
那平静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要将一条腥臭的咸鱼放进高压锅里炖煮入味。
哼!秃驴就是磨叽!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玉帝身侧,一位身着金甲红袍、面如重枣、美髯垂胸的威武神将猛地睁开丹凤眼,卧蚕眉倒竖,手中那柄寒气逼人、刀身隐隐有青龙盘绕的偃月刀嗡地一声清鸣!正是关圣帝君!他周身神光暴涨,凛冽的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直冲那团邪秽!对付这等域外邪魔,讲什么慈悲为怀!当以雷霆手段,一刀两断,永绝后患!青龙偃月刀发出兴奋的震颤,刀尖直指克苏鲁核心处一只最为巨大、充满恶意的眼球,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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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帝君稍安勿躁。妈祖娘娘温婉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海潮韵律。她手中那根象征着海洋权柄的玉如意轻轻一点,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蓝色水幕瞬间横亘在关圣帝君与克苏鲁之间,将那狂暴的杀伐之气悄然化解于无形。此地乃凡人居所,且有大功德之人于此,她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依旧拿着苹果、茫然四顾的奶奶身上,贸然施展雷霆杀伐,恐伤及无辜,亦损此方天地灵脉。佛祖之法,以炼化为主,更为稳妥。她身后,巡海夜叉的虚影发出低沉的咆哮,虾兵蟹将的甲壳在虚空中摩擦作响,无形的海洋之力悄然弥漫,形成一道柔韧的屏障,护住了这间老屋脆弱的根基。
妈祖娘娘所言甚是。太上老君呵呵一笑,白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和事佬模样,手中的拂尘丝轻轻摆动,此獠虽邪,然其本源之力,亦属混沌所生,蕴含大道法则碎片,一味毁灭,未免可惜。不如……他笑眯眯地看向佛祖的紫金钵盂,待佛祖将其戾气炼化个七七八八,老道再用八卦炉将其残余精粹,配上几味灵药,炼他几炉‘清心明目定神丹’,或可造福三界修士,也算物尽其用他眼中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光芒,仿佛已经在盘算这邪神材料能炼出几炉上品丹药,如何定价了。
哼!关圣帝君重重哼了一声,偃月刀上的青龙虚影不甘地低吼盘旋,但终究没有劈下。佛祖则微微颔首,掌中紫金钵盂的旋转悄然加速,内里的星光与混沌之火更加明亮深邃,那股无形的吸力骤然增强!克苏鲁那团不断再生、喷溅着腐蚀粘液的肉块,在多重神威压制下,发出阵阵不甘的哀鸣与嘶吼,却如同陷入无形泥沼,挣扎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变小,扭曲的形态开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一点点、极其缓慢却无可抗拒地朝着那钵盂的深渊挪移过去。无数只眼睛疯狂开合,流露出最深沉的恐惧和绝望。
效率,先生们,效率!一个冰冷、精确、带着普鲁士口音的德语突然插入这仙神议事的氛围。古德里安上将笔挺地站在隆美尔元帅身旁,如同两柄出鞘的军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镜片反射着佛祖钵盂的光芒,毫无感情地扫视着那团正在被拖向炼化命运的克苏鲁肉块。既然战术目标已经明确——控制与净化,为何不集中优势火力,缩短处置时间这种低效的‘围困’是对资源的浪费!他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向那些正从克苏鲁肉块缝隙中不断滋生、如同蛆虫般细小扭曲的次级触手和眼球,目标仍在进行无意义的抵抗并试图增殖次级污染源,这增加了变量风险!我建议,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立刻组织一次精准的‘火力覆盖’,彻底摧毁其再生节点!
隆美尔元帅没有说话,但他微微颔首,沙漠色的风衣下摆无风自动,沙漠之狐的眼中闪烁着计算战场得失的锐利光芒。他腰间悬挂的鲁格手枪枪套扣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枪柄附近。两人身上那股铁血、精确、追求最大战果的军事气息,与周围仙佛的玄妙道法、慈悲佛光、浩然神威格格不入,却又形成一种奇异的、充满压迫感的补充。
嘶……吼……克苏鲁的肉团似乎感应到了更致命、更高效的威胁,挣扎猛地剧烈起来,粘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试图腐蚀周围的空间壁垒。然而佛祖的钵盂稳如磐石,吸力不减反增。
咳咳。一直端坐九龙宝座、沉默俯瞰的玉皇大帝终于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统御万天的无上律令,瞬间让略显嘈杂的场面安静下来。无论是争论的仙佛,还是准备战术突击的军神,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三界至尊身上。玉帝微微抬手,一卷散发着柔和金光、由无数玄奥符文组成的玉质卷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那卷轴仿佛由纯粹的光构成,又沉重如山岳。
众卿之意,朕已了然。玉帝的声音恢弘而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目光如电,扫过卷轴上流淌的金色文字,最终落在了客厅中那个最渺小、也最核心的身影——我的奶奶身上。那目光深邃如海,仿佛穿透了奶奶平凡苍老的躯壳,看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本质。
然,此间事,因果之核,在此凡人老妪一身。玉帝的指尖隔空点在奶奶的方向,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金色光流从卷轴中射出,精准地笼罩住奶奶。张王氏,汝虽肉身凡胎,不识大道玄机,然心念至诚,积善累德,于微末处供奉诸天,于无心时引动寰宇之力,更身负‘锚定’之奇缘,维系此方时空之稳固,功莫大焉。
奶奶被那金光罩住,吓了一跳,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啊皇上…您说我我…我就烧烧香,拜拜菩萨,求个平安…没干啥大事啊她局促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像是在接受上级领导突如其来的表彰,既惶恐又茫然。
玉帝没有理会奶奶的惶恐,目光转向三清道尊和佛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按《天庭功德律例·特典卷》第九千七百二十一则,凡有大功于天地、身具‘锚定’之能者,无论出身凡俗,皆可擢升天籍,授以神职,享长生道果,以彰天道至公。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或者说,被强行扩张的神域空间)仿佛瞬间凝固了一下。
三清道尊面色依旧淡然,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亿万星辰生灭流转,在无声地进行着推演。佛祖低眉垂目,掌中钵盂的旋转速度微不可查地放缓了一丝。妈祖娘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关圣帝君捋了捋长髯,丹凤眼中精光一闪。太上老君则抚须微笑,仿佛早就料到。
而隆美尔和古德里安,这两位来自异域的军神,则同时皱紧了眉头。古德里安上将的指尖在单片眼镜边缘快速敲击了几下,似乎在评估这个神职擢升对当前战场态势可能产生的影响。隆美尔元帅的目光则锐利地扫过玉帝手中的金色卷轴,又看向奶奶,如同在审视一个突然出现的、无法预估的未知变量。
奶奶…要…要上天当神仙了我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脱臼。看着奶奶那不知所措、拿着苹果如同拿着烫手山芋的样子,再看看周围那些或欣慰、或沉思、或严肃的仙神…一股极其荒诞又带着莫名喜感的眩晕感直冲脑门。这场面,比克苏鲁本身还要让人感觉魔幻现实!
且慢!一个清越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神威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声音来自玉帝身侧。王母娘娘不知何时已放下手中的蟠桃,凤目含威,周身霞光流转,雍容华贵中透出一股凛然之气。她并未看向玉帝,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金色光束,直射向隆美尔与古德里安所在的位置,最终牢牢锁定在那枚被奶奶随手放在香案边缘、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铁十字架上。
陛下,王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克苏鲁肉块在佛光压制下发出的痛苦嘶鸣,也盖过了佛祖钵盂低沉的嗡鸣,擢升凡灵,授以神职,乃我东方天庭内务,关乎三界秩序本源。然此物,她玉指隔空一点那枚铁十字,此乃域外‘概念神格’之凭依!其气息乖戾,染指战争杀伐本源,与此间老妪之‘锚定’善功格格不入!若任其凭依留存,依附于功德之体,恐污其本源,坏其道基,未来神职不稳尚是小事,若引动域外战争法则侵蚀此界本源……后果不堪设想!她的话语如同珠玉落盘,清晰而沉重,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所有存在的心头。
此物,必须剥离!王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母仪三界的决断,否则,擢升之事,绝无可能!她身后隐隐有九只神凤的虚影浮现,发出清越的鸣叫,强大的净化与守护之力弥漫开来,与那铁十字散发出的冰冷战争气息形成无形的对抗。
玉帝闻言,目光微凝,再次落回手中的金色卷轴,其上符文流转加速,似乎在重新推演评估。三清道尊依旧沉默,但元始天尊手中的玉如意清辉流转,似乎随时准备出手。佛祖掌中钵盂的吸力再次加强,将克苏鲁的挣扎死死压制,却也分出一缕佛光,悄然笼罩向那枚铁十字,进行着探查。太上老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抚须的手也停了下来,眼神变得凝重。关圣帝君握紧了偃月刀,周身神光隐隐与王母的凤威呼应。妈祖娘娘则轻轻叹息一声,玉如意点向地面,更加柔韧浑厚的水元之力弥漫开来,加固着这片脆弱的空间,以防接下来的冲突波及。
压力,瞬间转移到了两位军神身上。
隆美尔元帅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沙漠之狐的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王母威严的面容,扫过那枚承载着他们存在的铁十字架,最后落在我奶奶那茫然无措的脸上。他并未立刻反驳,但那股沉默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蕴含着被冒犯的怒意和无言的坚持。古德里安上将则挺直了背脊,如同接受检阅,单片眼镜后的目光冰冷而精确,仿佛在进行一场严酷的战术评估。
剥离古德里安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标准的德语带着冰冷的质询,王母娘娘,您的意思是,要‘销毁’这枚承载我们‘概念神格’的十字架这等同于抹杀我们在此维度存在的唯一锚点!他上前一步,军靴踏在无形的神域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一股铁血硝烟的气息猛然扩散,与王母的凤威和佛祖的佛光激烈碰撞,空气中发出细微的爆鸣。我们因凡人的‘战争记忆’与‘钢铁信念’而凝聚于此!这枚十字架,是‘闪电战’与‘沙漠风暴’的象征!是效率与胜利的图腾!它并非邪物!我们的力量源于此界生灵对战争艺术的认知与敬畏!剥离它,不仅是针对我们,更是对战争这一宇宙法则在此界投影的否定!您确定要承担这种法则层面冲突的风险吗
他的话语如同连发的炮弹,精准而充满力量。隆美尔元帅依旧沉默,但他右手已经彻底按在了腰间的鲁格手枪枪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东方仙班的反应,仿佛在寻找防线上的薄弱点。客厅里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奶奶供奉香火的小小客厅,此刻竟成了东西方神系法则碰撞的前沿阵地!无形的力场在激荡,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克苏鲁肉块在多重压制下的哀鸣成了这场更高层面对峙的背景噪音。
阿弥陀佛。佛祖释迦牟尼的梵音如同定海神针,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宏大的宁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掌中原本牢牢锁定克苏鲁的紫金钵盂,内蕴的星辰与混沌之火微微摇曳了一下。古德里安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此十字架所聚,确为此界众生心念所铸之‘战争神格投影’,虽锋芒毕露,然亦是天地法则之一隅,强行剥离,恐引动此界战争本源动荡,万千因果缠缚,业力反噬非小。他低垂的眼睑似乎抬起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目光扫过王母,又掠过玉帝手中的金色卷轴,然王母娘娘之忧,亦在情理。此等锋芒毕露、渴求胜利之‘概念神格’,与张王氏老居士所系之‘锚定善功’,其性相冲,如水火难容。若强行共处一体,确如抱薪近火,稍有不慎,恐焚毁其功德根基,届时‘锚定’崩解,此方时空亦将不稳。
佛祖的话语如同在紧绷的钢丝上行走,点明了矛盾的核心——铁十字军神与奶奶的功德本源,本质相冲,强行共存,奶奶就是那个最脆弱的火药桶。
嘿!这有何难一声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爽朗干脆的轻喝打破了僵持。妈祖娘娘周身海蓝神光涌动,向前一步,站到了王母娘娘身侧。她手中的玉如意流转着温润的光华,目光清澈而充满智慧,先是对王母和佛祖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两位如临大敌的军神,脸上带着和煦如海风的笑容。元帅,将军,二位稍安勿躁。王母娘娘与佛祖所虑,皆是为老姐姐的安危及此界安宁着想,绝非刻意针对二位神威。依我看嘛,她话锋一转,玉如意轻轻指向那枚被遗弃在香案边缘、冰冷孤寂的铁十字,此物既是二位神格凭依,亦是老姐姐无心结下的一段‘缘法’。强行剥离,伤筋动骨;强行融合,又恐引火烧身。那何不……顺势而为,另辟蹊径
她迎着两位军神审视的目光和满屋子仙佛的注视,笑容不变,声音清晰而自信:老姐姐身负‘锚定’奇能,其功德本源乃维系此方时空之基,不容有失。而二位所代表的战争法则,亦是天地运行不可或缺之力。既然不能混为一体,何不……请二位暂借老姐姐这‘锚定’之力一丝气息,以此为引,于此界寻一‘兵戈杀伐之气’自然汇聚之所,将那十字架连同二位神格投影,稳妥‘安置’下去譬如,寻一处古战场遗迹,或是一座……香火鼎盛的武庙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关圣帝君。
如此,二位神格得以存续于此界,汲取兵戈信仰,老姐姐的‘锚定’善功不受冲克,此界战争法则亦得安稳投影,岂非三全其美妈祖的声音带着海潮般的包容与抚慰,待时机成熟,此‘安置’之地自成一方小神域,二位亦可在此界自由显化,无须再依附于老姐姐一人之身。此乃‘疏’而非‘堵’,化干戈为玉帛之道也。
妈祖的话如同一道清泉,瞬间流入了剑拔弩张的战场。玉帝眼中金芒一闪,手中卷轴上的符文流转速度明显放缓,似乎在快速推演此方案的可行性。王母娘娘凤目中的凌厉稍减,若有所思。三清道尊微微颔首,太上老君更是眼睛一亮,抚须的手又动了起来,似乎在琢磨这安置过程中是否能收集点战争法则的边角料来炼丹。佛祖掌中钵盂的嗡鸣也平和了许多,显然认可这种避免直接冲突的温和方案。
隆美尔元帅紧抿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丝,按在枪柄上的手也悄然移开。他与古德里安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蕴含了无数信息的眼神。古德里安上将推了推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但那股针锋相对的冰冷战意明显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快速的评估和计算。
安置……独立神域……古德里安用德语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这个方案的战术意义,目标:确保神格投影存续,并降低与核心‘锚点’的直接冲突风险。妈祖娘娘的方案,在现有条件下,具备一定的战术合理性。他看向隆美尔,元帅
隆美尔元帅沉默了几秒,目光再次扫过满屋子的东方仙佛,最后落回到妈祖娘娘温和而坚定的脸上。他缓缓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沙漠之狐虽然高傲,但绝非不识时务的莽夫。妈祖的方案,在对方占据绝对主场优势的情况下,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佳结果,甚至提供了一个未来独立发展的可能。
可以。隆美尔的声音低沉而简洁,如同下达作战指令。
紧绷的气氛如同退潮般迅速缓和下来。王母娘娘周身的凤威悄然收敛,九凤虚影隐去。佛祖掌中钵盂的吸力重新牢牢锁定克苏鲁,加速了炼化的进程。玉帝手中的金色卷轴光芒稳定下来,似乎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善。玉帝的声音恢复了恢弘平静,妈祖此议甚妥。待处置完此间邪秽,便由……他的目光扫过众仙,最终停在关圣帝君身上,关卿家,汝执掌人间忠义武勇,香火鼎盛,武庙遍及九州。由汝协同妈祖,为二位域外军神,寻一合适‘安置’之所,务必稳妥,不得有误。
关圣帝君丹凤眼一睁,抱拳沉声道:领法旨!
一场可能爆发的神系法则冲突,在妈祖娘娘巧妙的斡旋下暂时消弭于无形。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注意力重新转回那团还在佛祖钵盂吸力下徒劳挣扎的克苏鲁肉块时——
异变再生!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噪音猛地炸响!声音的来源并非克苏鲁,而是客厅那面挂着老旧日历、旁边还贴着几张褪色年画的墙壁!
墙壁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裂缝!那不是砖石的裂缝,而是一道扭曲、蠕动、闪烁着污秽不祥暗紫色光芒的伤口!裂缝边缘,空间像破布一样被撕开,粘稠如石油的黑暗物质从中疯狂地涌出,散发出与克苏鲁同源、却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绝望的疯狂气息!
一只难以形容的巨爪,猛地从裂缝深处探了出来!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凝固的疯狂意念构成,形态在眼球、触手、巨螯之间疯狂闪烁变幻!巨爪之上,布满了无数张无声尖啸、流淌着黑色泪滴的嘴巴!它无视了佛祖钵盂的吸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湮灭一切秩序的绝对恶意,目标明确至极——直抓向被王母娘娘佛光护住、依旧茫然拿着苹果的奶奶!
这只巨爪出现得太过突兀,气息太过恐怖,甚至超越了克苏鲁本身!它所过之处,连元始天尊拂尘散发的清辉、佛祖钵盂的佛光、妈祖的水幕都剧烈波动起来,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显然,这绝非克苏鲁的力量,而是某个潜藏在更深层黑暗中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趁着诸神注意力被军神之争吸引的刹那,发动了蓄谋已久的致命突袭!它的目标只有一个——摧毁这个维系着一切的核心锚点!
放肆!玉帝震怒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孽障敢尔!王母娘娘凤目含煞,玉手猛地抬起!
哼!元始天尊的玉如意第一次离开了掌心,清光大盛!
阿弥陀佛!佛祖掌中钵盂猛地调转方向!
找死!关圣帝君的青龙偃月刀爆发出惊天刀鸣!
连隆美尔和古德里安也瞬间色变,同时做出了防御姿态!
奶奶被那突然出现的恐怖巨爪和满屋子神佛爆发的怒喝彻底吓懵了,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墙角。她呆呆地看着那抓向自己的、由无数尖叫嘴巴组成的巨爪,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和老年人反应不过来的迟钝。她甚至忘了尖叫,只是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像是要挡住刺眼的强光,又像是想摸一摸这新鲜戏法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诸神都来不及完全反应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又带着金属冰冷质感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客厅角落响起!
嗡鸣的源头,是墙角那只不起眼的、灰扑扑的旧陶土米缸!
米缸旁边,静静靠着一把磨损得厉害的旧锄头。
嗡鸣声并非来自米缸或锄头本身。而是当那由疯狂意念构成的巨爪撕裂空间、带着湮灭气息抓向奶奶时,那把倚在米缸上的旧锄头,锄刃上残留的一点早已干涸板结、毫不起眼的暗红色泥土痕迹,骤然亮起了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坚韧的土黄色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就在那光芒亮起的刹那,那只抓向奶奶、连诸神威能都似乎难以瞬间阻挡的恐怖巨爪,其疯狂变幻的形态猛地一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农耕黎民血脉意志铸就的叹息之墙!爪上那些无声尖啸的嘴巴同时扭曲,发出了无声的痛苦哀嚎!它抓落的轨迹,被一股源自大地、源自耕耘、源自最原始生存意志的浩瀚伟力,硬生生地、不可抗拒地……掰偏了!
噗嗤!
巨爪擦着奶奶的衣角掠过,狠狠抓在了她身后那张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油光发亮的旧竹制靠背椅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竹椅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在巨爪触及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小堆细腻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灰色尘埃,簌簌飘落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所有爆发的神威、刀光、佛印、玉清玄光……全都定格在半途。
玉帝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威严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王母娘娘凤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锄头上瞬间黯淡下去、仿佛从未亮起过的泥土痕迹。
元始天尊拂出的玉如意停在半空,清辉流转不定。
佛祖调转的钵盂微微震颤。
关圣帝君蓄势待发的惊天一刀,偃月刀上的青龙虚影都凝固了。
隆美尔和古德里安,这两位来自钢铁与硝烟世界的军神,脸上的表情是纯粹的、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的空白。古德里安上将的单片眼镜甚至微微滑落了一点。
整个被强行撑开的神域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佛祖钵盂里,克苏鲁残余的肉块还在发出微弱的、如同溺水般的咕噜声,以及墙角那只旧陶土米缸,在发出那一声奇异的嗡鸣后,似乎耗尽了某种力量,缸体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
奶奶慢慢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低头看了看脚边那堆椅子化成的灰,又抬头看了看满屋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戏班子神仙,脸上那茫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变成了货真价实的、老年人心疼家什的肉痛。
哎哟喂!我的老竹椅!奶奶一拍大腿,心疼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也顾不上什么神仙皇帝了,颤巍巍地就要蹲下去摸那堆灰,这……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椅子都给我变没了这戏法也太费家具了吧!我那椅子跟了我三十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