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山岚未散。
我站在长留后山的云阶上,衣角被风吹得轻轻飘起。昨夜那封信仍静静躺在袖中,字迹冷峻,却无署名。我并未告诉任何人,只将它藏在心底,如通一粒尚未发芽的种子。
今日是白子画首次为新入门弟子授课的日子。
演武场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像我一样的新晋弟子,也有几位修为稍高的师兄师姐前来旁听。白子画身为长留掌门,平日难得露面,更别说亲自授课。他的名字在三界中如雷贯耳,而今能亲耳听他讲授仙术心法,对每一个弟子来说都是一次莫大的机缘。
我站在人群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高台之上。
风掠过山巅,吹动他白衣胜雪的衣袂。他立于台上,背对朝阳,眉目清冷,仿若从画中走出的谪仙。身后长留仙剑静静悬浮,泛着淡淡青光。
“今日所授,乃‘御气化形’之术。”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此术非寻常法诀,需以灵力凝意,心意通达,方能成形。”
他抬手,指尖轻点虚空,一道银色气流自掌心流转而出,在空中盘旋片刻,竟幻化成一只展翅的白鹤。那鹤振翅而鸣,羽翼轻扬,仿佛随时会腾空而去。
众人皆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我亦怔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不是单纯的惊艳,而是对一种极致境界的向往与敬畏。原来,真正的仙术,不只是杀伐之用,更是天地间的一种共鸣。
“御气者,先御已。”他转身看向我们,目光落在某处,停顿片刻,“花千骨。”
我一怔,随即上前一步:“弟子在。”
他微微颔首,朝我伸出手:“你来试。”
四周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有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也有人带着几分不屑。毕竟,我初入长留时的表现并不讨喜,虽因凝元丹突破了灵力瓶颈,但许多人仍认为我只是运气使然。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白子画示意我站定,而后道:“闭眼,静心。”
我依言合眼,感受着l内灵力缓缓流转。掌心微微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然而,刚有雏形,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杂念打断——昨日那些冷漠的眼神、耳边讥讽的话语、还有那封神秘的信……
灵力骤然紊乱,气息不稳。
“错了。”白子画的声音依旧平静,“你在抗拒。”
我睁开眼,望着他,心头一震。
“御气化形,贵在心境。”他语气不重,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若心乱,则形散。”
我低头思索片刻,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我不再刻意压制那些情绪,而是任其流淌,如通江河汇海。过去的事已无法更改,但我可以选择如何面对。
灵力重新汇聚,指尖微凉,仿佛触碰到某种无形的力量。
忽然,一点银光自掌心浮现,渐渐拉长,凝结成一道虚影。那影子模糊不清,却隐隐呈现出剑的轮廓。
“不错。”白子画点头,“继续。”
我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灵力稳定。剑影逐渐清晰,甚至能看见剑脊上的纹路。正当我以为可以成功之时,那剑影却突然颤动起来,随后“砰”地一声消散在空气中。
我喘息着睁开眼,额角已渗出细汗。
“差一点。”白子画看着我,目光深邃,“你的心境还不够稳。”
我点头,没有辩解。
他抬起手,轻轻拂过我方才施展过的空气,那残留的灵力痕迹在他指间流转片刻,最终归于虚无。
“修行,从来不是一蹴而就。”他说,“但你比许多人都快了一步。”
人群中传来低声惊叹,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评价我。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冰湖下的一丝暖意。
他转身面向众人,继续讲解:“御气化形的关键,在于心意通达。你们之中,或许有人天赋异禀,一日便可掌握;也有人需要数年苦修。但无论快慢,唯有真正理解自已内心的人,才能驾驭这门术法。”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得真切。
我站在原地,心跳有些快。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施法消耗,还是因为他那一句“你比许多人都快了一步”。
课毕,弟子们陆续散去。
我正欲离开,忽觉身后有人靠近。
“花千骨。”
我回头,只见白子画站在不远处,手中多了一卷玉简。
“这是‘御气化形’的详细心法。”他将玉简递给我,“你回去好好参悟。”
我接过,指尖触到玉简微凉的表面,心中却升起一丝温热。
“谢师父。”我恭敬行礼。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沉静如水:“别辜负自已的天赋。”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之中。
我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玉简,阳光洒在肩头,暖意直达心底。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强者之所以强大,并不仅仅因为他们拥有惊世的法术和深厚的修为,更因为他们能在万般纷扰中守住本心,看清方向。
而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