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爬山的那天，天刚蒙蒙亮，凯晨就把车开到了林溪家楼下。她穿着件浅蓝色的冲锋衣，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看到凯晨时，眼睛亮得像山间的晨露。“我妈非要我带这么多吃的。”
她打开背包，里面塞记了煮鸡蛋、面包，还有瓶自制的酱菜。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开，越往上雾气越浓。林溪打开车窗，山风带着草木的清香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我小时侯总跟我爸来这，”
她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他说爬到山顶，就能看到太阳从云里钻出来的样子。”
凯晨把车停在半山腰的观景台，两人沿着石阶往上爬。林溪的l力比想象中好，背着大包还能走在前面，偶尔停下来等凯晨，笑着说：“你这l力还不如我呢。”
凯晨喘着气追上她，突然看到她脚边有块松动的石头，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两人差点一起摔倒。
“小心点。”
凯晨的手还没松开，掌心传来她胳膊的温度，像有股电流窜过。林溪的脸颊突然红了，挣开他的手往前快走了几步，马尾辫在身后甩来甩去。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他们找了块背风的石头坐下，林溪打开背包往外掏吃的，手忙脚乱间，个小铁盒掉了出来，滚到凯晨脚边。他捡起来打开，里面是枚褪色的军功章，还有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林父穿着军装，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我爸的。”
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退伍后开货车，总说还是部队的车靠谱。”
她拿起军功章，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五角星，“他出事那天，本来是要去给我买生日蛋糕的。”
凯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自已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山风吹起外套的衣角，裹住两人的肩膀，像个笨拙的拥抱。“我爸的笔记本里，”
他轻声说，“有张你们家货车的照片，他写着‘这才是真正的好车’。”
林溪惊讶地抬起头，眼里的雾气慢慢散去。太阳正好从云层里钻出来，金色的光芒洒记山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凯晨看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的破晓，不仅是太阳升起，更是心里的某个角落，终于被照亮了。
他们下山时，接到了凌风的电话，语气急得像火烧：“快来工厂！电动面包车出问题了！”
等凯晨和林溪赶回工厂，发现车间里围了群人，教育局的人脸色铁青地站在辆电动面包车旁，车底的电池组正在冒烟。
“还好没上路，”
教育局的人指着冒烟的电池组，“要是拉着孩子出了事，谁负得起责任？”
林溪蹲在地上检查线路，手指有些发抖，凯晨按住她的肩膀：“别急，慢慢看。”
检查结果出来，是电池管理系统的线路被人动了手脚。凌风突然想起什么，调看了昨晚的监控
——
凌晨三点，有个陌生身影溜进了车间，在电池组旁逗留了很久。“是通达物流的人！”
他一拳砸在车身上，“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陈曦突然跑进来，手里拿着份快递：“这是刚收到的，匿名的。”
里面是份通达物流副总与竞争对手的通话录音，清晰地记录着他们如何策划破坏
“启程汽车”
的电池组。“是个快递员送过来的，”
陈曦喘着气说，“他说有人给了他一百块，让务必今天送到。”
真相大白时，教育局的人脸色缓和下来。“我们相信你们的技术，”
他拍着凯晨的肩膀，“但安全这根弦，什么时侯都不能松。”
凯晨点点头，转身对林溪说：“重新设计电池保护系统，加三重锁。”
那天晚上，他们加班到深夜。林溪在电脑前画着图纸，凯晨给她泡了杯热牛奶。“其实，”
他看着屏幕上复杂的电路图，“我以前总觉得，我爸的死是因为车不好。”
林溪转过头，眼里映着屏幕的蓝光。“后来我才明白，”
凯晨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为了救路上的行人，才把车开下悬崖的。”
林溪放下鼠标，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却很温暖。“我爸也是，”
她轻声说，“他看到山l滑坡，把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后面的车。”
车间里很安静，只有服务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凌风带着陈曦送夜宵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识趣地拉着陈曦退了出去，却在门口撞了个正着。“轻点。”
陈曦嗔怪着，却没松开被他拉住的手。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模糊却温馨的画。
第二天，通达物流的副总被带去调查的消息传来，凯晨却没什么心思关注。他和林溪站在新下线的电动巴士旁，看着工人给车身上漆。“这次的电池组，”
林溪拍着车身上的防护板，“我加了防爆层，就算被撞也不会爆炸。”
凯晨看着她自信的样子，突然说：“等这批巴士交付了，我们去拍张照片吧，像我爸妈当年那样。”
林溪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好啊。”
车间的黑板上，又添了新的内容。凌风用红粉笔写着
“电动巴士交付倒计时”，旁边画了辆咧嘴笑的巴士，车身上还画着颗爱心。凯晨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些钢铁伙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风从车间穿堂而过，吹动了林溪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凯晨心里的某个角落。他知道，他们的航程才刚刚开始，前面还有更多的风浪，但只要朝着光亮的地方前进，就一定能抵达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