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叶知秋,可是她并不喜欢秋天,秋带走了花的美丽,葬送了她的母亲。
九月一,是正式开学的日子。
九月的太阳像一把钝刀,悬在叶知秋的头顶。
她站在校门口,最后一次把母亲的遗像塞进书包夹层——那里已经躺着一张被秋风吹皱的转学证明。
“叶知秋?”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背后刺来。
叶知秋顺着声音转过头去,是银未晞。
银未晞,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可是没有勇气叫出来。算起来,从上次银未晞搬家以来到现在,她们已经有两年都没见了。
“我……”叶知秋就这么看着他,内心有些忐忑,他竟然还记得自已吗?
几片微微泛黄的银杏叶飘落,在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银未晞在人群里一眼锁定叶知秋,喉结滚了滚,刚往前走半步——啪。
叶知秋手里的转学证明被风吹起,直直糊到他脸上。
“……”
“……”
两人通时伸手去抓那张纸,指尖在纸面上撞出清脆一声。
叶知秋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对、对不起。”
银未晞把纸揉成一团,语气硬得像冰碴子:“走路不看路?”
她睫毛颤了颤,果然讨厌我啊。
他耳根瞬间烧红。完了,一开口就凶她。
广播响起:“请高二(3)班新生速到教学楼集合。”
叶知秋低头绕过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借过。”银未晞盯着她快步走远的背影,无意识地把那团皱巴巴的转学证明攥得更紧。
无人看见,纸团背面有一行小字:
【如果这次通班……能不能别再躲我了?】
“他这样子,从来没有变过。”叶知秋低头走着。他总是说话难听,直来直去,很凶。说起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倒也有些难堪。
那是妈妈走后的第二年,叶知秋过的第八个生日,第一个没有妈妈陪的生日。父亲常年不在家,只是给她订好了蛋糕。
她不喜欢独自呆在那个家里面,那么冷清,所以她拿着蛋糕在公园的角落坐下吃。
“小心!”这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侯,一颗球突然砸过来,将蛋糕打翻在地。一位微胖的小男孩挠挠头,走了过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叶知秋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随后又走来一位男孩,看上去和那个小胖子应该是朋友:“那个,你没事吧?”
泪水毫无预兆的落下,直至嚎啕大哭起来。
小胖子早就抱着球溜了,只剩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叶知秋还蹲在地上,努力把散成一团的奶油往蛋糕盒里拢,指尖沾记了甜腻。
银未晞站在她半步之外,影子先一步覆到她手背上。
“喂。”他嗓子发干,像含了口沙子,“那个……”
叶知秋没抬头,只把最后一块沾了泥的草莓挑出来,声音闷在膝盖里:“没事,反正也没人吃。”
银未晞突然蹲下,动作太急,膝盖撞翻了蛋糕盒。奶油溅到他球鞋上,像团融化的雪。他“嘶”了一声,却顾不上擦,直接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颗被l温捂得微化的水果糖,透明包装纸皱巴巴的,和他掌心一样烫。
“赔你的。”他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指节,又飞快缩回去,“……下次不会砸到你了。”叶知秋盯着手心的糖。包装纸在夕阳下泛出橘色的光,像颗小小的太阳。
她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突然“噗”地笑了:“一颗糖就想打发我啊?”
银未晞耳根瞬间通红,手忙脚乱去翻口袋,结果把兜里的弹珠、卡片、甚至还有半截粉笔全掏了出来,一股脑堆在她面前:“那、那这些都给你!”
叶知秋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眼泪突然又涌出来,但这次是笑出来的。她拿起那颗糖,剥开包装纸,分成两半,把大的那块递给他。“一人一半。”她鼻音很重,“不然下次你拿什么砸蛋糕?”银未晞愣愣地接过糖,塞进嘴里,甜得发苦。
两人蹲在狼藉的奶油中间,影子在草地上并成了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远处传来小胖子的喊声:“未晞——回家吃饭啦!”银未晞“哦”了一声,却没动。
他盯着叶知秋沾着奶油的指尖,突然伸手,用拇指给她蹭掉了一点。“明天……”他声音轻得像蒲公英,“明天我还在这儿。带新蛋糕。”叶知秋把糖纸折成小小的方块,攥在手心。
夕阳把她的睫毛镀成金色,她点了点头:“骗人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