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鱼的尾鳍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在午后的阳光下碎成星子,落回水里时漾开一圈圈淡金的涟漪。当它载着众人靠岸时,西方天际正浮着片淡金色的云——那云不像寻常云彩般蓬松,倒像被匠人揉碎的金箔铺在靛蓝的天幕上,边缘泛着刺目的光。不是晚霞的暖金,是淬了寒的冷光,连风拂过都带着细碎的“叮铃”声,像有无数根金丝在云里震颤,又像谁在云端摇响了千枚银铃。
青婆婆抬手挡了挡光,竹杖头的枫叶突然无风自动,叶片边缘的红痕微微发亮,像蘸了朱砂的笔尖。她眯起眼望着那片云,眉头拧成个川字:“不对头。这不是天候的金云,是地气溢出来了——庚金之气太盛,浓得化不开,怕是昆仑山下的金精矿出事了。”说罢,她拄着竹杖往前走,灰蓝色的袍角扫过岸边的芦苇,芦苇秆竟瞬间泛出层淡金,脆生生断了半截,断口处渗出细碎的金粉,落在地上“簌簌”轻响。
苏砚下意识摸出腰间的五行镇符。符牌是暗木所制,嵌着五颗对应五行的珠子,此刻对应金行的白玉珠正烫得惊人——指尖刚触到珠子,就像碰了块在盛夏日头下晒了整日的鹅卵石,热意顺着指尖往掌心爬,连带着腕间的脉门都突突跳,像有只小兽在皮肉下撞。“昆仑山的金精矿,是天地间金行之气的根源。”她指尖在珠上摩挲,能清晰感受到珠子里流动的躁动感,像煮沸的水在瓷壶里翻涌,“五百年前我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说矿脉深处有金行灵根,镇着西极的地气。若是它不安稳,西极山脉的金石都会失了灵性,连天上的星斗都要偏轨。”
“不止不安稳,是要翻覆了。”青婆婆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些惋惜,眼角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老树皮,“五百年前那只金雕妖守着矿脉,性子烈得像炉里刚淬的铁,谁也不许靠近半步。当年叶沧那老东西想借块金精石铸剑,绕着矿洞走了三里地,还得留下半壶上好的稳息散当‘过路费’——那散是他用三百年雪莲炼的,心疼得直抽抽,回来跟我骂了三天金雕‘不通人情’,说它是‘铁石心肠的山大王’。”
念念抱着怀里的土行精魄珠,小脑袋歪得像朵打蔫的花,好奇地扯了扯青婆婆的袍角:“青婆婆,金雕妖是不是很大呀?像故事里能驮着人飞的那种?它的羽毛是不是真的像金子一样亮?会不会掉下来变成金叶子,捡回去能换糖吃?”
“比那还大。”青婆婆被她问得笑了笑,眼角皱纹舒展开,像春水漫过老树皮。她蹲下身,用竹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里又画了道弧线:“传闻它翅膀一展能遮半个山头,站在山巅时,影子能把山脚下的村子都盖住。有次山民晒谷,它从天上飞过,谷场突然暗了半个时辰,吓得农妇以为要下暴雨,赶紧收谷,最后发现是它的影子。”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地面的圈:“羽毛?比陨铁还硬呢。风一吹,翅膀扇动的声音不是扑棱声,是金铁相击的脆响,‘锵锵’的,在山那边都能听见。当年有猎人想偷它的羽毛,箭射过去,反被羽毛弹回来,扎穿了自己的箭囊。”
“它是天生的金行守护者。”青婆婆的声音软了些,“矿脉里的金气越盛,它飞得越高,羽毛越亮。当年太湖河伯治水,河底淤泥里渗着阴水,就是托它带金精石粉末回去——那粉末撒在水里,阴水遇金气就凝了,像冰碴子似的沉底。河伯为了谢它,送过一串珍珠项圈,虽不如金精硬,却滑溜溜的,它戴了好几年,后来不知丢在哪座山坳里了。有次我去昆仑山采药,还见山涧里泡着颗珍珠,想来是它项圈上掉的,就捡回来串了个手链给你娘,可惜你娘嫌它凉,没戴过。”
念念听得眼睛发亮,小手捧着土行精魄珠晃了晃,珠子里的土气跟着颤,泛出柔和的黄光:“那它一定很厉害!柳三他们要是遇到它,肯定打不过!”
苏砚却没这么乐观。她低头看着五行镇符上发烫的白玉珠,指尖的热意已经蔓延到小臂,像揣了块烙铁,连衣袖都被烘得发暖。“柳三敢动金精矿,必有所恃。”她抬头望向昆仑山的方向,远处的山脉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像卧着头沉睡的巨兽,“我们得快些。”
一行人往西走了三日。
第一日,空气里开始有淡淡的铁腥味,像刚开过刃的刀放在潮湿的木盒里,若有若无,却钻人鼻腔。路边的石头还是寻常的青灰色,只是苏砚的五行镇符愈发烫,白玉珠上竟凝出层细汗,擦去又冒出来,像珠子在“出汗”。叶青羽剑鞘上的“澜”字刻痕偶尔轻颤,他按了按剑柄,低声道:“剑在预警,前面有金行之气在躁动。”念念抱着土行精魄珠,总说脚边的草在“扎人”,脱了鞋才发现,鞋底沾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金属毛,是从路边野草上掉下来的——那草叶本该是软的,此刻却硬得像细针,轻轻一折就“啪”地断了。
第二日,铁腥味变成了淬火后的焦香。那香不呛人,却带着灼意,吸进肺里时,喉咙像被细沙磨过,发紧发干,得不断咽口水才能缓解。路边的石头开始泛淡金色,阳光一照,像撒了满地碎金,连石缝里的苔藓都透着金属光泽,绿得发脆。叶青羽拔了根草递给苏砚——草叶边缘泛着冷光,用指尖一捻,竟能在指甲盖上留下浅痕,像用铜针划的。“是金气侵染的。”青婆婆用竹杖拨了拨石头,竹杖头的枫叶蹭到石面,竟擦出细小的火星,“矿脉的金气外溢,连草木都在变,再往前,怕是石头都能当兵器用。”
第三日清晨,他们在溪边洗漱,念念突然惊叫一声,手里的土行精魄珠“咚”地掉在石头上。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珠子竟微微发黑,珠身上凝着层灰雾,像蒙了层油烟,原本柔和的黄光弱了大半。“是金气太烈,土珠在护她。”青婆婆立刻拿过珠子,指尖按在珠上念了句口诀,灰雾才渐渐散去,珠子重新泛出暖黄,只是比之前暗了些,“土能承金,却也怕金气过烈。再往前,金气能蚀骨,念念你把珠子贴身放,别离身,让它贴着心口的温度,能稳些。”
越靠近昆仑山,路越难走。脚下的石头烫得厉害,踩上去像踩在刚熄火的炭上,必须运起内力才能缓冲,连鞋底都被烘得发软。路边的野草彻底变了模样——叶尖不是圆的,是带着尖锐的锯齿,边缘泛着冷光,像淬了金的小刀,风一吹,草叶相撞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剑。有只野兔从草丛里窜出来,没跑两步就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凑近一看,它的皮毛下竟渗着金粉,眼睛里凝着层金霜,是被金气蚀了五脏。
“不对劲。”叶青羽突然停步,手按在剑柄上。他的剑鞘是鲛鱼皮做的,此刻“澜”字刻痕竟亮起淡蓝的光,带着细微的嗡鸣,震得他掌心发麻,连剑穗都在轻颤。“前面有血腥味,很浓。”
苏砚立刻握住五行镇符,白玉珠烫得几乎要烧起来,符牌上的暗木纹路都隐隐发亮。青婆婆将念念护在身后,竹杖头的枫叶竖了起来,叶片红得像要滴血:“是妖的血。不止一种,有火狐的,还有……金雕的。”
往前走了百十米,一片松林突然出现在眼前,却倒了大半。树干断口处泛着焦黑,不是自然断裂的参差,而是平整如削,像被某种利器斩断,断口上还凝着暗金色的粉末,用手一摸,粉末竟像针一样扎进皮肤,又麻又疼。地上躺着几只半大的狐狸——正是之前在溪边引路的火狐妖族群。它们毛色本红得像团火,尾尖的白毛格外显眼,只是此刻都没了气息,眼睛紧闭,小身子僵硬。最让人揪心的是,它们的皮毛上有无数细小的孔洞,密密麻麻的,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刺穿,孔洞周围的毛都焦黑了,透着股刺鼻的焦味,那是金气灼烧皮肉的味道。
“是陨铁针。”苏砚蹲下身,指尖发颤地捡起一根扎在狐毛上的细针。针身泛着暗金,比绣花针还细,针尖淬着黑色的粉末,蹭在指甲盖上,指甲竟泛起灰黑,像染了毒。“是柳三那伙人用的东西。上次在客栈,他们用这针扎伤过土行傀儡,傀儡的土石躯体都被蚀出了洞。”她抬头看向松林深处,声音发紧,“金雕妖没拦着他们?以它的性子,绝不会让外人伤它护着的生灵。火狐族群定是想拦柳三,才遭了毒手。”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声凄厉的啼鸣。
那声音不像鸟叫,倒像两根烧红的铁棍猛地撞在一起,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连脚下的石头都跟着震颤,地上的金粉被震得扬起,像层淡金的雾。众人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金雕盘旋在半空——翅膀展开足有两丈宽,羽毛本应像纯金般亮,此刻却乱糟糟的,右翼沾着暗红的血,干涸成了黑褐色,像泼了桶脏水;左翼羽毛掉了一大片,露出光秃秃的皮肉,泛着红肿的血色,上面还插着几根断了的陨铁针,针尾在风里轻轻晃动。
它盘旋了两圈,眼神浑浊得像蒙了层灰,琥珀色的瞳仁变成了暗黄,像淬了泥的铜铃。突然,它猛地俯冲下来,利爪张开,闪着寒光,那爪子竟比叶青羽的剑还亮,直扑苏砚等人!
“小心!”叶青羽拔剑挡在前面。他的剑刚出鞘,就“嗡”地一声爆发出红亮的光,剑上火行之气暴涨,红得像燃着的炭——他知道金雕是守护者,本不想伤它,可此刻对方来意不善,只能先护着众人。
金雕的利爪离他三尺时,却猛地停住。它的翅膀扇起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地上的碎石被卷得飞起,打在脸上生疼,可它的爪子却在发抖,指节处的鳞片都在颤,像在极力克制什么。啼鸣里没有了之前的凄厉,反而带着焦急,甚至有些哀求,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砚怀里的五行镇符,瞳仁里映出符牌的影子,竟像是在求救。
“它在看镇符!”苏砚立刻反应过来,往前递了递符牌,白玉珠的热意透过符牌散出,在空中漾开一圈淡金光晕。
青婆婆突然喊道:“别靠近!它眼睛里有东西!看右眼!”
苏砚眯眼细看,果然见金雕的右眼瞳孔里,嵌着一颗米粒大的黑珠——珠身泛着青黑,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蛛网,正是之前黑衣人剑上的鬼玉碎片!她瞬间明白过来:“是鬼玉!它被柳三控制了!鬼玉碎片在吸它的金行之气,让它失了神智!”
金雕又凄厉地啼鸣一声,爪子在空中乱抓,像是在和体内的力量对抗。它的左翼伤口又开始流血,血滴落在地上,竟“滋滋”冒起白烟——金气太烈,连血都带着灼烧感,把地面的石头都烫出了小坑。
“得先打碎鬼玉!”青婆婆竹杖顿地,杖头枫叶亮起绿光,无数根翠绿色的藤蔓从地里钻出,往金雕飞去,“锁灵藤能暂时困住它,别让它伤了自己!”
锁灵藤缠上金雕的翅膀,藤蔓上的细毛扎进它的羽毛,放出淡绿的光,金雕的动作慢了些,却依旧挣扎,啼鸣里满是痛苦,听得人心头发紧。
念念突然从青婆婆身后探出头,小手往怀里一摸,把土行精魄珠掏了出来,珠身还带着她心口的温度:“婆婆说土能承金!珠珠能镇邪气!”她没等苏砚伸手,就踮着脚把珠子往苏砚手里塞,小嗓子喊着:“苏姐姐,用珠珠帮大雕!它好疼呀!”
苏砚接住珠子,只觉掌心一暖。土行精魄珠此刻泛着柔和的黄光,之前被金气染的灰雾竟全散了,珠身上隐约能看到山川纹路在流转。她想起医谷古籍里的记载:土承五行,精魄珠蕴大地之气,可镇阴邪。她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珠上——她的血里有稳息基因,能调和五行之气,是天生的“缓冲剂”。
血滴落在珠上,“嗤”地一声,珠子瞬间亮起暖黄的光,光里竟隐隐有山川虚影浮动,像把整座山的地气都聚在了里面。苏砚运起内力,将珠子往金雕右眼的鬼玉碎片抛去:“去!”
珠子在空中化作一道黄影,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撞在金雕右眼的鬼玉碎片上——“啪”的一声脆响,碎片崩裂成粉末,被风一吹就散了。
金雕猛地拔高,翅膀扇动的幅度变大,啼鸣里终于有了清明,像蒙尘的玉磬被擦净,清亮得能穿透云层。它在空中盘旋一圈,眼神里的浑浊散去,露出原本琥珀色的瞳仁,只是此刻瞳仁里满是痛苦和愤怒,还有一丝感激。它低头看向苏砚等人,又转头望向昆仑山深处,突然啼鸣一声,清亮得像玉石相击,然后往山里飞去,飞两步就回头叫一声,长长的尾羽在阳光下闪着金辉,像是在说“跟我来”。
“它让我们跟上去!矿洞一定在前面!”苏砚收起土行精魄珠,快步跟上。念念攥着她的衣角,小短腿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大雕等等我们呀!你的翅膀疼不疼?”
(锁魂秘境支线·优化扩写)
青岚握着木灵剑的手突然一紧,指节泛白。
方才还泛着莹光的剑穗突然黯淡下去,像被抽走了生气的萤火虫,连缀穗子的红绳都蔫了。她低头看向掌心,那枚自幼佩戴的紫檀木符竟裂开了一道细纹——这木符是她师父用千年古柏心制成,符面刻着“镇灵”二字,能预警邪祟之气,哪怕是当年闯“万鬼窟”都没出过差错,此刻却像被冻裂的湖面,透着不祥。
“不对劲。”她侧过身,往身后的迷雾森林望去。原本只是朦胧的白雾不知何时染上了淡紫,像被揉碎的紫茉莉花瓣混在水里,风一吹过,竟带着股甜腻的腥气,像是腐烂的花蜜,闻着让人头晕。有片紫雾飘到她脚边,她下意识用剑鞘拨开,剑鞘上的木纹竟瞬间变黑,像被墨染了似的。
“青岚!”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持金戈的凌云。他肩上落着几片灰叶,甲胄上沾着点点墨色污渍,那是被邪雾蚀过的痕迹,甲片边缘都泛着锈色,“东边的结界破了!那些‘蚀骨花’竟顺着藤蔓爬过来了,阿土正用土石堵,但它们长得太快——藤蔓沾着邪雾,阿土的土石一碰就化,跟融雪似的!”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了一下,脚下的泥土都在发颤,像有巨兽在地下翻身。西边传来闷响,紧接着是火灵儿的喊声,带着火气又透着急:“该死!这些邪雾能熄我的火!我放的离火碰着雾就灭,跟泼了冷水似的!”
青岚心一沉。五行战队守这“锁魂秘境”已三月有余,秘境深处镇压着上古邪魂,全靠他们五人以五行之力布下的结界封锁。按说金克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人之力相生相济,像拧成的一股绳,寻常邪祟根本近不了身。可今日这邪雾不仅能蚀木、熄火,连凌云的金戈都染上了锈迹——那金戈是用庚金精铁铸的,水火不侵,此刻却像搁在泥里的旧铁,透着诡异。
“是邪魂要破封了。”她猛地抬头,望向秘境中央那座黑塔。塔顶原本被云雾遮着的尖顶此刻竟露出一角,黑得像淬了墨,还在缓缓渗着紫雾,那雾不是飘散的,是像油一样往下淌,顺着塔檐滴落在地,“滋啦”一声,把地上的石板都蚀出了小坑。
“阿土!”青岚扬声喊道,声音穿透雾气,带着内力的沉劲,“用‘镇岳印’压西侧!别硬堵蚀骨花,用印镇住地气,让藤蔓长不出来!火灵儿,你别硬抗,用‘离火符’烧它们的根!邪雾能熄明火,却蚀不了符火!凌云,你带金系弟子去补东边结界,记住用‘庚金之气’斩藤蔓,别让它们缠上塔身——藤蔓缠塔,就会把邪雾引上去!”
她语速极快,指尖掐诀,木灵剑突然腾空而起,剑身上缠绕的藤蔓瞬间舒展,如绿蛇般窜向四周,将靠近的紫雾暂时逼退。但那些藤蔓接触到紫雾的地方,很快就泛起灰斑,像是被啃噬过的枯叶,连藤蔓上的露珠都变成了灰黑色,滴落时“啪”地碎成粉末。
“青岚姐!”阿土的声音带着喘,还夹杂着土石碎裂的声响,“不行啊!这邪雾能融我的土!镇岳印压下去,地面竟在化泥,印都快陷进去了!”
“用相生之力!”青岚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那是她入门时师父教的第一课,此刻像惊雷似的在脑海里炸开,“土能生金,金能生水,水生木!凌云,你往阿土的镇岳印上注金气!金气能凝土,让土成金石!”
凌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骂了句“我怎么没想到”,纵身跃到阿土身边。他单膝跪地,金戈往镇岳印上一搭,掌心贴在戈尾,耀眼的金光顺着印面流进土中——那金光不是烈阳的光,是带着冷意的金属光泽,像融化的金水。原本正在软化的土石突然凝实,甚至泛出层金属般的冷光,那些试图钻土的蚀骨花藤蔓一碰到,立刻“滋滋”冒起黑烟,藤蔓尖儿瞬间焦黑,像被烫着的蛇,猛地缩了回去。
“成了!”阿土喜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松快。
可东边又传来惊呼——凌云刚离开,补好的结界又被撞得晃动,这次竟是一群长着翅膀的邪虫,密密麻麻扑过来,像片黑云。金系弟子的剑砍过去,它们竟能硬抗住,剑刃劈在虫甲上,只发出“叮”的脆响,连道痕都留不下,反倒是虫甲上的紫雾沾在剑上,让剑刃瞬间失了光泽。
青岚咬唇,正要往东边去,却见火灵儿抱着一个小弟子冲过来,那弟子胳膊上缠着布条,渗着黑血,脸色惨白得像纸。“这邪虫的毒能蚀灵!”火灵儿急道,额角的碎发都被汗湿了,“这小弟子被虫蛰了一下,灵力就开始往体外漏,像破了洞的袋子!青岚,得找到邪雾的源头,不然我们耗不起!”
青岚看向黑塔。塔顶的紫雾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塔身上刻的符文在闪烁,那些符文本是金色的,此刻却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像是在挣扎。她突然想起古籍上的记载:邪魂最喜吞噬五行失衡之气,若五人之力有一处薄弱,它便能顺着缝隙破封。
“火灵儿,你还记得我们入秘境时,塔下那圈‘断龙石’吗?”青岚突然问道,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那石头上刻的不是镇压符,是‘引灵阵’!”
火灵儿一怔:“引灵阵?引什么灵?”
“引我们的五行灵!”青岚声音发颤,终于想通了关键,“邪魂故意用邪雾扰乱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各自为战,耗散灵力——它在等我们力竭,好吸走我们的灵元当养料!断龙石是阵眼,我们的灵力越强,它引灵越凶,邪雾就越浓!”
话音刚落,黑塔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有巨锤砸在塔身上,塔顶的紫雾炸开,一道黑影破土而出,竟是一只覆着鳞片的巨爪,那鳞片黑得发亮,边缘泛着紫光,指甲像弯月形的刀,直抓向离塔最近的阿土!
“小心!”青岚飞扑过去,木灵剑挡在阿土身前。巨爪撞上剑刃,她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腕剧痛,剑差点脱手,虎口都震裂了,渗出血珠。阿土立刻将镇岳印往地上一按,土石隆起成墙,足有丈高,却被巨爪一爪拍碎,碎石像雨点般落下。
“一起上!”凌云嘶吼着挥戈冲来,金戈带起疾风,劈向巨爪。火灵儿双手结印,这次没有直接放火,而是将火焰聚成一道细线,顺着凌云的戈尖飞去——金能助火,火焰瞬间暴涨,从细线上窜出丈高的火舌,烧得巨爪鳞片脱落,露出下面红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青岚趁机掐诀,木灵剑化作万千绿叶,那些绿叶不是软的,是带着锋芒的木刃,缠住巨爪的关节,像无数把小刀往鳞片缝隙里钻。阿土则绕到巨爪身后,将土石聚成锁链,捆住它的脚踝,锁链上还缠着凌云渡来的金气,泛着金光,越收越紧。
五行之力再次相生,像五股水流汇成江河,巨爪终于停滞在半空,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那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愤怒,震得秘境里的雾气都在翻涌。
青岚喘着气,看着四人脸上的汗和伤——凌云的甲胄破了道口子,阿土的手被碎石擦伤,火灵儿的发梢被邪雾蚀得焦黑——突然笑了笑:“早该这样。”
凌云抹了把脸上的灰,露出个带血的笑:“下次再各自逞强,我就用金戈敲你们脑袋。”
火灵儿哼了声,却悄悄往青岚身边靠了靠,用指尖凝出一小簇温和的符火,替她烘干被邪雾打湿的衣摆,轻声道:“你的手出血了,等下我给你敷药。”
阿土则蹲下身,用土石给受伤的小弟子固定胳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器:“别怕,有我们在。”
黑塔的震动渐渐平息,紫雾也开始退散,露出原本青灰色的塔身。但青岚望着那只缩回塔中的巨爪,指尖的木符仍在发烫——那道裂纹没消失,反而更深了些。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邪魂既已动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晚换班守夜,”她握紧木灵剑,剑穗重新泛起微光,像重新燃起的星火,“我们五人,轮班不离塔三步。记住,无论雾里有什么动静,都不许单独行动。”
四人同时点头,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同样的坚定。迷雾森林的风又吹过来,这次带着草木的清香,驱散了残留的腥气。青岚看向身边的伙伴,突然想起师父说的“五行同心,方为结界”——或许真正的结界,从不是他们布下的阵法,而是此刻五人眼中共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