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乐理教室，在木地板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空荡荡的。
只有苏未晚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她摊开笔记本，指尖却悬在笔上没动。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门口，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似的。
昨天放学时顾清辞那句“笔记借你看”，像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一夜没睡好，既怕他只是随口说说，又怕他真的带来笔记——。
沈砚礼的警告还像警钟一样在耳边响，可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却像藤蔓般悄悄冒了芽。
“咔哒”一声，教室门被推开。
苏未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被按了快进键的鼓点，咚咚地撞着胸腔。
她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追了过去。
是顾清辞。
他背着吉他包，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她时，脚步顿了顿，随即扬起一个干净的笑，快步走了过来。
“来得挺早。”
他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推过去。
“喏，笔记。”
本子封面是简单的黑色皮质，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用了很久。
苏未晚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电流窜过，猛地缩了回来，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谢……谢谢。”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
顾清辞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慌乱，翻开笔记本给她看。
“重点我都标了颜色，乐理这部分有点绕，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音符旁边还画着小小的吉他简笔画，透着点少年的俏皮。
苏未晚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昨天被沈砚礼控制欲笼罩的压抑，似乎淡了些。
上课铃响时，老师抱着教材走进来，教室里渐渐坐记了人。
苏未晚把笔记本放在腿上，偷偷翻开，目光却忍不住往旁边瞟——。
顾清辞正低头调试带来的谱架。
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柔和得像幅画。
她赶紧收回目光，心脏却还在砰砰乱跳，连老师讲的第一个和弦理论都没听清。
“……接下来我们分组练习这首《晚风》的和弦衔接，注意看左手的转换。”
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通学们三三两两凑成小组，琴键敲击声和讨论声混在一起。
苏未晚正发愁要跟谁一组，就听到旁边传来顾清辞的声音。
“一起？”
他指了指教室角落的钢琴，眼里带着笑意。
“我刚好也想练这首。”
苏未晚愣了愣，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钢琴前，顾清辞先坐下试了几个音，转头问她。
“你弹高音部？”
“嗯。”
她在他身边坐下，琴凳不算宽。
两人的胳膊时不时会碰到一起，每一次触碰都让苏未晚的心跳漏半拍。
《晚风》是首旋律舒缓的曲子，前奏响起时，苏未晚还有些紧张，指尖在琴键上微微发颤。
顾清辞像是察觉到了，右手的和弦故意放慢了半拍，给她留出适应的空间。
到副歌部分的转调时，苏未晚的手指顿了一下就
眼看就要出错，顾清辞左手突然加了个低音和弦，巧妙地把她的节奏带了回来。
他侧过头，对她眨了眨眼，眼里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光。
苏未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忽然就不紧张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落在琴键上。
高音部的旋律清亮婉转，和他低音部的沉稳厚重交织在一起，像月光落进深潭，意外地和谐。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流淌的琴声和彼此的呼吸。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干净得让人安心。
一曲终了，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零星的掌声。
前排的通学回头看他们，眼里带着惊讶和笑意。
“你们俩配合得也太默契了吧！”
有个女生笑着打趣。
“跟排练过似的。”
苏未晚的脸颊又红了，低下头不敢说话。顾清辞却坦然地笑了笑，看着她说。
“是她弹得好，我只是配合而已。”
他的目光坦然又明亮，没有丝毫暧昧，却让苏未晚的心跳更快了。
下课铃响时，苏未晚把笔记递还给他，指尖还残留着本子上的温度。
“谢谢你的笔记，还有……刚才的合奏。”
“不客气。”
顾清辞接过笔记本，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吉他包里拿出一张小小的乐谱。
“这个是《晚风》的吉他谱，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苏未晚看着那张印着音符的纸，心里的期待和恐惧在打架。
她知道，只要接过来，就意味着还想和他有下一次交集，意味着可能会触怒沈砚礼。
可看着顾清辞眼里真诚的笑意，和乐谱上那行“送给喜欢晚风的人”的小字。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
“好。”
她听到自已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顾清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星光。
“那放学后，琴房见？”
“嗯。”
苏未晚点点头，看着他背着吉他包离开的背影，手心的乐谱被攥得发皱，心脏却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些。
她不知道，教室后门的阴影里，有双眼睛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保镖拿出手机，拍下苏未晚手里攥着乐谱的样子，发送给了沈砚礼。
此刻的沈氏集团办公室，沈砚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微微仰头、望着顾清辞背影的少女。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眼底的寒意像结冰的湖面，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以为加了把锁，就能困住那只向往自由的鸟。
却忘了，有些翅膀，是会自已长出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