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京中名门贵女的典范。
我跟在她身后十数载,规规矩矩,希望也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可惜忙忙碌碌多年,却始终不得另眼相待,索性放飞自我。
可我好不容易嫁作他人妇,怎么还要和夫君斗智斗勇
还好,他最近失忆了,不记得我,任我哄骗。
不过,他虽不反驳,却吻上我的唇。
还说：
果然,口脂很甜。
不行,这个失忆的臭男人太会撩,我遭不住了。
1
六月初十,宜嫁娶。
北梁相府门前,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百姓们议论纷纷,我躲在相府门后侧耳倾听。
敢问足下,今日是哪位小姐出嫁,这么热闹！
兄台是外乡人今日是丞相府嫡次女尹岚尹小姐出嫁。
不才,我就是他们提及的相府小姐尹岚,家中排名第九,是今天的新娘。
在下确实刚从南齐回来,不太知晓京中诸事。
兄台莫怪,主要是天子赐婚,满城皆知,这尹小姐要嫁给人称嗜血阎王的镇远王。
镇远王！
是不是谁人听了不是惋惜,这镇远王刑克六亲,可怜尹小姐这朵娇花喽。
唉……兄台,你怎么跑了。
就连普通百姓也知道镇远王不可为良配,况且我父亲与他还政见不合,这桩婚事哪里都不合适,偏父亲硬要我嫁。
喧嚣声浪里,我偷看着檀木箱笼系着红绸,一抬接一抬,首尾相连,逶迤铺展,将整条街都染成红色长河。
心底滴下的血,混着眼角的泪,一同汇入脚底长河。
2
吉时到,我早已梳妆整齐,拜别父母。
许是因为同父亲母亲不太亲密,他们嘱咐不多,反而是兄长尹岫安,句句叮咛,处处叮嘱,惹人伤心。
最后,在我走近这描金鸾轿,踏进这华丽牢笼前,他忍不住再嘱咐了一句。
阿九,莫怕。要是他待你不好,我接你回家。
谢谢……阿兄。
轿帘隔绝天光,盖头掩面,无人知晓,我无声痛哭了一场。
轿身摇晃,一路晃到镇远王府。但此处喧嚣不在,出奇安静。
轿子落下,更是无人相迎。
我心有不安,唤喜娘前去查看。
新娘子到了,可有人来迎
喜娘敲了许久的门,才有府兵开门。
战事吃紧,陛下派王爷去前线支援,此时应是在面圣。
王爷说了,仪式一切从简,王妃您可先入府等候。
这……这不合规矩啊。小姐
喜娘为难,向我求救。
我轻轻掀开轿帘,先将喜娘召回,而后不容拒绝地表明我的态度。
我同王爷还未行礼,当不起王妃之名。
既然如此,我在府前等王爷回来。
3
星月隐现,日落西山。
等得太久,我昏昏欲睡,还是侍女妙音察觉,轻敲喜轿将我唤醒。
睡意全无后,我干脆不顾规矩,将盖头取下,偷偷拉开轿帘赏月。
远处,黑云密布,风雨欲来。
忽然,有稀稀疏疏的声响靠近,还带着点光闪烁。
近了,才发现是位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的少年将军,闪烁光影是银甲照映漆黑树影。
此外,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提刀侍从。
看到花轿,两人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来到府前,两人更是翻身下马,走至轿子前。
那个侍卫欲探查,被我的两个侍女妙音妙雨同时出声拦下。
大胆。这是相府的轿子,不容窥视。
两位是何人
你才大胆。我是镇远王府亲兵赵雷,这位是我主子——镇远王赵景珂！
王爷奉命进宫,有误吉时,望王妃见谅。不过天色已晚,王妃还是早些入府吧。
原来这个眉目如画、目光深邃的少年将军就是人们口中的嗜血阎王,果然传言不可信！
不过,他高傲是真的,明明看见喜轿,却只瞥了一眼就转身大步迈向王府。
4
不满他的态度,我忍不住怒气冲冲,开口阻拦。
但是声音出口,是娇软而不自知。
王爷。礼未成,民女还不是王妃。
民女可是等了王爷许久,连晚膳都未用呢。
赵景珂听了,果然顺势而为,朝我走来。
本以为他是要牵起我的手,我本能地将手递了出去。
结果,他拉起我的手,转眼将我扛在肩头。
我被吓得花容失色,不停挣扎。
王爷。你……你快放我下来！
他却搂得更紧,还拍了两下我的翘臀。
再闹,本王不介意送你回相府。
我不敢造次,停止挣扎,不再抵抗。
看不见他是怎样的表情,但我听见赵雷笑了两声,便也能猜出他应该也觉得好笑吧。
他一路将我扛回新房,没等我看清烛火下他的神情,他便消失在门外了。
此后三年,他在燕州搏杀,我在王府享乐。
5
春日,桃花灼灼,散落成泥。
王府花园里,我忙忙碌碌,指挥着妙音妙雨收集新落下的桃花瓣。
因为身着桃红新衣,又穿梭在桃林间,妙音妙雨打趣我,说我好似桃花仙。
不过我没空理她们。
新摘的桃花要洗净,捣碎,配上前些日子搜集的雨露和酒曲,封坛,深埋。这样,待来年,桃花酒才能酿成。
来了王府三年,我便酿了三年酒。
将最后一坛酒深埋,妙雨看着,忍不住发问：
小姐,今年的酒都下了,往年的还不能尝么
小雨儿,可是嘴馋了
小姐莫怪。我同妙雨都很好奇,小姐的酒,不是酿来自己喝的么
当然不是,这是等阿姐家的小舟儿长大,给她当嫁妆用的。
想到阿姐家的小舟儿,我便忍不住眉开眼笑,那个糯米团子,最是娇嫩可欺。
趁妙雨妙音还未设防,我抓起身边的花泥就朝她们砸去。
一时嬉闹欢笑,充斥装点着满园春色。
6
桃花三开三落,春风催动,金簪草散落燕州各处。
北梁和南齐宿怨已久,这一战打得国库空虚,民怨四起。
南齐主和,以交还燕州为条件换十年休战。
圣上指派由赵景珂负责交接。
这三年,我与赵景珂偶有书信往来,他借我了解京中变化,我借他知晓燕州局势。
一朝得胜,故人欲归,我反而失眠数日。
本来归朝一路顺遂,谁料赵景珂同大军行至鹰展峡,突然有山匪劫道。
匪徒将赵景珂和大军冲散,刀刀致命,直取要害。
赵景珂势单力薄,最终被逼跳下悬崖求生。
赵雷同军中副将多日找寻,在峡谷溪流下游找到了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的赵景珂。
冒着再次被刺杀的风险,舍命将其提前运送回京。
以上是赵雷同我讲的,恐有夸大,我特意扒开赵景珂的里衣,确实遍体鳞伤,浑身浴血。
重伤在身,赵景珂昏迷了近一个月。
7
可能是口渴难耐,赵景珂挣扎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没能如愿。
水杯跌落,碎成星星点点,也吵醒了在小榻守着的我。
我扶着他,他望着我,眼神迷离。
我以为他撞坏了头,看不见,谁知他准确地抓住我在他眼前轻晃的手腕。
你……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王妃,尹岚。
我。娶妻了
现在不是成元三年,我不是应该在军营么
他可能真是跌落山崖,撞坏了头,记忆竟停留在五年前。
他似头疼欲裂,因而抱头踱步。
想起父亲的嘱咐,我计上心头,硬挤出几滴眼泪,泪眼婆娑地扑进他怀里。
王爷怎么就忘了妾身明明之前还浓情蜜意,耳鬓厮磨。
莫不是王爷你变心,想骗妾身迎新人入府。
妾身,坚决不同意。
...
许是赵景珂被吵得实在头疼,他托起我的下巴,就直直吻了上去。
时间好似被暂停,屋内安静得只剩我的心跳声。
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任由他摆布。
待反应过来,我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双手捂嘴,瞪大双眼望向他。
许是觉得我表情好笑,赵景珂抿嘴回味,还不忘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口脂很甜。
8
失忆一事,事关重大,赵景珂似乎并不希望被周知,因而别人来询问,我也缄默不语。
他花了一天时间,从赵雷和家仆口中,拼出了这几年他的故事。
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探出我们的关系如何,只好缩在自己的小院战战兢兢过了一天。
瘫躺在床上,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互相嘲讽。
这就怕了真没出息,父亲交代的事还如何完成
这方法太冒险了。万一被识破……
你就是没出息！这事办不好,如何让父亲另眼相待
可是...
纠缠许久,两人也未分出胜负。直至孤灯青荧,我酣然入梦。
翌日,我还是鼓起勇气,凑到赵景珂面前。
彼时,赵景珂正在享用早膳,看到是我,命人拿来新的碗筷,与我同食。
我故技重施,又矫揉造作地缠了上去。
王爷今日可还头疼妾身不愿王爷为难,若王爷想纳新人就纳吧。
你一早来,就是为说这些。
王爷好不容易回来,妾身只想同王爷多亲热亲热。
说着,我又扑进他怀里,指尖在他锁骨的伤痕上轻拂。
王爷,这处伤可还痛
看到这一幕,赵雷属实忍不住,拉着同样立在一旁的妙音妙雨退了出去。
这下可如你所愿
说罢,赵景珂就夹了一块米糕喂我,我轻轻咬下一小口,忍不住感慨：
嗯。好甜！
赵景珂却盯着我的唇瓣,一开一合间,我被他搂紧,轻轻抬头,一吻封口。
吮吸,抿嘴,回味,他倒是泰然自若,我却早已面红耳赤。
王,爷
嗯,确实很甜。
明天让厨房做淡点。
我实在羞愧难当,只得埋头猛吃,他却在一旁笑得轻快。
门外,我听到妙音妙雨掩面轻笑,以及赵雷的咳嗽不断。
9
饭后,赵景珂邀我在院中消食,却突然发难。
爱妃,今晚本王去你房中可好
王……爷,你的伤还未好全,不宜行房事。
咳……爱妃若想,待本王伤好,定同爱妃行鱼水之欢,补上新婚夜遗憾。只是今日,本王不过是想看看之前同爱妃的来往书信。
哈。妾身不急,当然是要等王爷好全。只是王爷为何要看那书信
我确实忘了些与爱妃的约定,想补救一番。
既如此,王爷晚些时候来取便是。
这个狗男人果然不信我的说辞,想查证一番,幸好我早有准备。
一回房,妙音妙雨见我翻箱倒柜,忙个不停,上前帮忙。
王妃。您要找什么,我和妙音一起帮忙可好
不用。我记得就在这来着。
我摆手谢绝她们帮助,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个信匣,打开,是满满一匣子旧信。
还好,以前闲得无聊,仿着王爷的笔迹写了些言语轻浮的信。
如今,可是派上用场了。
是夜,赵景珂看到这些蜜里调油的信,再未向我求证过。
10
又几日,相府突然送来我母亲王清菡的乳母李嬷嬷。
刚入府,她便摆上架子,训导我举止不符合王妃身份。
罚我在花园顶着茶碗,静坐思过。
接近入夏,正午时分,太阳毒热。
许久未饮水,我早已口渴难耐,伸手欲倒茶解渴,却被戒尺拍掉茶杯,更是受到李嬷嬷眼神的无声呵斥。
摇摇欲坠间,树影摇晃,微风拂面,有一抹靛青入目,将我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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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赵景珂！
我再抵不住疲倦,一头倒在他那厚实有力的胸膛。
他将我扶正,沏茶将茶水送入我口中,我才渐渐恢复。
在他抱起我,转身想要离去时,却被李嬷嬷厉声叫住。
王爷。这,不合规矩。
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修容此刻的李嬷嬷甚是贴切。
但,不给半个眼神,不留半分情面,已是赵景珂克制的极限。
在王府,本王就是规矩。
赵雷。还不去叫大夫！
众人散去,我被赵景珂抱回房间,侧头看见,李嬷嬷同谁在点头示意。
11
喂过药后,赵景珂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被他的眼神灼伤,挣扎着起身,却又跌进他怀中。
王爷,今天多谢王爷。
我企图卖好,探出身子,在赵景珂嘴角旁亲了一口。
赵景珂被气笑,眼神柔和,将我扶正。
平日不是很机灵么,怎么不还回去
李嬷嬷代表父亲教导我,父命怎可违
王爷！我想吃东街八珍斋的豆乳酥。
出息！
是夜,王府书房里,风烛奄奄。
我拖着病躯,探进书房,只在桌面上看到一本翻开的笔记,整页满是勾划痕迹,只有缝隙间留有四个字尚不可信。
凉风吹过,页面翻转,沙沙作响。
窗边偶有月光洒落,不多时却被完全遮挡。
刀光隐现,刺客现身。
他一刀劈向门板,将正准备进屋的赵景珂逼退。
12
不过,赵景珂似乎早有准备,他抽出佩剑正面迎敌。
十数个回合,不见胜负,只留满地狼藉。
不多时,刺客同党出现,以多欺少。
赵景珂疲惫之际,幸好赵雷与王府亲兵及时赶到。
恰在此时,一只小狸猫误入战局,我欲救它,从窗边翻出,悄然进场。
不料引得赵景珂一时分心,被刺客钻了空子,寒光直直追向他。
我欲亡羊补牢,救他破局,却被刺客踢开。
13
比预想的还要痛上十分,鲜红染上利剑,我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是的,我抓住刺客再次起身,欲将他困住,却被另一个刺客刺中。
刺客不过稍有迟疑,就被赵景珂反手一剑划破脖颈。
赵景珂杀红了眼,很快,其余同党也尽数被斩杀在地。
我躺在地上,看着他处理完所有刺客,冲向我,再然后我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不过我想,这夜注定尸首成山。
我再醒来时,已是五天之后的深夜。
彼时星光闪耀,暑热难消,身旁却有寒气驱散不开。
我揉眼回神,才发现那是李嬷嬷。
相爷问,小姐此举,是为何
咳咳……嬷嬷,可否先让我润喉。
李嬷嬷爽快地倒了一杯茶,我接过,一饮而尽。
稍作平复,再开口辩解。
王爷多疑,早有防备。此举正好可助我获王爷怜惜,能够再探再查。
既如此,祝小姐得偿所愿,老奴先去回话了。
李嬷嬷走后,我仍觉寒气侵袭,久久不得入眠。
14
此伤严重,我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将养月余。
期间,相府和安王府送来的补品日日不断,高嫁安王的长姐日日送信,倒是让我病中也有得忙。
病养好时,正值盛夏,酷热难耐。
我便寻了荷塘旁,坐在小舟上,戏鱼解暑。
原本我还趴着逗弄锦鲤,后来实在烦热,就毫无形象地仰头瘫躺。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我以为是乌云遮日,刚想唤妙雨撑伞。
结果却是赵景珂来了,我刚想起身相迎,却被他捧着头,狠狠亲了一口。
王爷！王爷今日怎有空来陪妾身
刺客一事,已查明。本王有空自然要来陪爱妃。
是何人所为
西夏遗民。
我偷偷松了口气,再次起身,扑进赵景珂怀里撒娇。
那,王爷现在可要多多陪陪妾身,整日困在府里,妾身手都酸了。
好。
得了他的承诺,我反而不知是好是坏,这几日我趁不在翻遍书房也没找到父亲需要的书信。
在我发呆之际,他却将我抱上岸,放在廊椅上。
15
盯着我的伤口处,他犹豫片刻,就坚定地伸手欲掀开我的衣衫,却被我一把抓住。
王爷。
伤口可还痛
已经好多了,不太痛。
本王从太医院要了一瓶生肌膏,是祛疤生肌的良药。本王亲自给爱妃上药可好
这里不便,王爷,我们回屋吧。
好。
15
回到屋内,妙音妙雨关好门窗后,退到屋外守候。
我吞吞吐吐地想要开口,却被赵景珂眼神驱使,坐到床边。
他亲自给我解衣,我衣衫半解,露出那道狰狞的剑伤。
他似乎很心疼,朝伤口呼出几口热气,又取出少许药膏,揉化在掌心。
最后一圈一圈,将药细细涂抹在伤口。
对上我的双眸时,我从他瞳孔里,看到我那如浸清泉的眼眸,对着他盈盈相望。
他眼底似有血液上涌,情难自禁,只一眼,彻底沦陷。
初始是他试探的轻吻,我没拒绝后,是不知餍足的深吻。
舌尖撬开我的齿尖,掠夺呼吸,扯开外衣,一点一点将我拆进怀中。
一切顺理成章。
床纱浮动,如云朵翻涌,床榻摇晃,如小舟飘摇。
屋内是我和赵景珂颠鸾倒凤,交缠不休。
16
不知我们胡闹了多久,昏睡又清醒间,我隐约听见屋外,妙音和妙雨在聊天,妙雨似乎很担心我。
王妃从小身子骨弱,这不会伤着吧。
王爷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我操心。
安心守着。听主子们的吩咐,我去命厨房烧水。
一晌贪欢,食髓知味,赵景珂悠悠转醒,想再拉着我继续,被我推拒,再次昏睡,一觉到日落。
我的肚子咕咕作响,提醒我该进食。但我浑身无力,握不住筷子。
赵景珂便亲自抱着我,喂我进食。
吃饱喝足,困意再次上头,赵景珂却容不得我接着昏睡。
又拉着我胡闹整晚。
17
过了中秋,天高气爽。
我终于等到赵景珂忙完休沐。
许久未看故人,我便拉着赵景珂,一同去崇恩寺上香。
山路崎岖,偶有颠簸。
为了让晕车的我好受些,赵景珂将我揽在怀中,不时轻揉合谷穴。
爱妃,何时信的佛
王爷,妾身不信佛！
只是有位故人想去见见。
故...人...
这两个字,赵景珂念得尤其吃味,我却忍不住回头暗笑。
马车外,赵雷忍不住抱怨赶路速度太慢,被妙雨回呛。
这样走,天黑前能到崇恩寺么
王爷体恤王妃受着伤,让慢些走,你要是不满去找王爷说啊。
妙雨,你一天不怼我,就难受是吧。
嗯,难受得紧。
你……好男不跟女斗。
妙音适时出声,打断了这场打闹。
妙雨,莫扰了王爷王妃的清净。
我坐在马车内,忍不住和赵景珂调侃：
妙雨在相府时,可不是这么个火爆脾气。
嗯,赵雷是该被骂。
18
崇恩寺香火连绵不断,诵经声不绝于耳。
赵景珂被我拽到偏殿,一同朝着一方无名牌位鞠了一躬。
他是谁
我阿兄,尹岫安。
尹家六公子,善研制火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应收编在西北军吧。
怎么为他立无名牌位
阿兄早在年前,亡故在燕州赤岭之战中。
我,不记得了。
因为没找到尸体,父亲母亲不承认他已离世,只当是失踪,连个灵位都不许准备。
所以,这便是你刚提的『故人』。
嗯。
赵景珂还想说句话安慰我,我却制止了他,那场战役,若不是赵家军支援晚了,我阿兄本不用死。
突然牌位被推动,一道纯白在眼前闪过,是只通体纯白、面有花纹的小狸猫。
我追了出去,在菩提树下终是擒住它。
你是谁啊,这么坏,踢我的木牌。
赵景珂也追了出来,正好看到我抓住小狸猫这幕,本来神情舒展,却突然持刀将我护在身后。
19
树影婆娑间,一位身影消瘦、裹着泛白僧袍的年迈僧人朝我们走来。
它叫阿九。
空竹大师。
我和赵景珂齐声认出这位僧人,是崇恩寺住持,空竹。
得知小狸猫的名字,又知道不是贼人来袭,我又低头逗弄起小狸猫,赵景珂也加入进来。
你也叫阿九啊！
还有谁也叫阿九
嗯,是妾身。
本王怎不知爱妃还有这么一个小名。
家里人叫的,不值一提。
我们嬉闹一团,许久,才想起空竹大师还在。
20
抬头望向他时,能看到他如深泉般宁静且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照到人心海底的尘埃,没有压迫,只有包容,望向面前的我们。
确定我们嬉闹结束,他才适时开口。
缘不知何起,两位施主与阿九有缘,不知是否可愿给它一个家
好啊。王爷呢
本王不差,多养一个阿九。
谢谢王爷。
我抬眼瞬间,想到一个坏点子。
不等赵景珂反应,我捧起小狸猫,一人一猫分别在他的脸颊舔上一口,然后快步溜走。
21
自阿九住进王府,整日不见踪影。
满府都能时不时听见,我或是妙音妙雨呼唤它。
阿九。阿九。
这日,赵景珂回府就又听见我唤阿九。
又在找阿九
是啊。给它做的木屋,它不待。整日偷鱼抓鸟,看不住！
毕竟是只野性未消的猫,怎甘困于囚笼。
王爷怎么有空过来江宁贪墨案是结案了可要在府里用晚膳
江宁贪墨案还未查清,本王回来是因为相府递了帖子。
赵景珂展开双手,拿出请帖,任我以他双手为书案,翻看。
原来是相府提前庆祝我母亲生日,可我并未收到消息！
李嬷嬷！
我唤李嬷嬷前来问询。
小姐有何事吩咐
母亲的生辰不是还要半个月,怎么今年这么急
相爷说,今年难得『风调雨顺』。
小姐若无事,奴先去为小姐准备贺礼了。
李嬷嬷告退后,我细细品味父亲的意思,突然明白其深意,抑制不住地身体发抖。
见状,赵景珂将我搂进怀中安抚。
怎么可是穿少了
没事。阿九先去给王爷准备晚膳。
逃离是我当下唯一的选择,却忽略了身后冰冷如刀锋的探究。
22
庆生宴当日,相府门前车水马龙。
相府从来不是我的主场,我从来都是缩在暗处,看着身为安王妃的长姐尹幽和世家夫人们交谈甚欢。
品茶间隙,阿姐回眸与我对视,不知看到什么,一时笑出声来引得众人围观。
众夫人不明所以,仍是夸赞不断。
王妃不愧是京中贵女典范,连笑容也……别具一格。
...
许是赵景珂看出我的不适,趁众人不在同他寒暄时,架起我就走。
远处,阿姐望了过来,看到此幕,眼神紧锁,眉心微皱,也招呼众人入了席。
等到父亲尹靖泰偕母亲王清菡入场,丝竹奏乐,舞乐升平,粉饰了阿姐和赵景珂间的冷枪冷箭。
父亲开口,感谢宾客。
今日是鄙人爱妻王氏华诞,感谢诸位赏脸恭贺。
尤其是长公主殿下能来,实在是鄙人之幸。
本宫与夫人相谈甚欢,实也有幸受邀同庆。
祝夫人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臣妾谢过长公主。
母亲想向长公主致谢,但手腕无力,只能颤抖着举起茶杯,茶水欲倾斜而出,是父亲帮她稳住了茶杯。
阿姐为转移众人视线,也紧接着送上祝词。
女儿顺着姑母吉言,祝母亲安乐如意,长寿无极。
说罢,丢了个眼神给我。
我想了下,拍落禁锢在腰上的大手,起身祝酒。
女儿也祝母亲安宁康健。
23
宴后,我们母女三人准备回房叙旧。
赵景珂也欲离开,被父亲拦下。
王爷贤婿,不若到书房一叙。
本王还有公务在身,恐怕今日不能同『岳父』畅聊。
无妨,无妨。
对了,有件事还要有劳岳父费心。
贤婿请讲。
王府无需教习嬷嬷,李嬷嬷在王府算是屈才了。
哈哈,贤婿说笑。我这就派人接她回来。
寒风乍起,刀光无影,我急忙拉着姐姐和母亲回房暖暖。
即将入冬,母亲身子弱,屋内早早点上金丝炭取暖。
我们母女三人抱着手炉,围坐在旁。
24
母亲有话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是阿姐先问了出来。
阿九,你同王爷近来可好
挺好的。
你们可行过房事了
阿姐。
你还小,之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房事要节制。
被问得太过私密,我有些不知所措,后面的询问都是胡乱应付着。
临走前,母亲终是开了口,明明声音轻柔却句句令人寒心。
你庶妹尹蓉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你阿爹说,王爷手下有不少青年才俊。
希望你牵线。
那我让王爷寻几位合适的,在汇丰楼与十妹妹相看。
你阿爹的意思,是让尹蓉去王府里住几天。
回府的路上,我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想不明白,明明母亲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一如既往顺从父亲的意思。
越想越觉得委屈,却不能放肆痛哭一场,只能由着泪水润湿眼眶。
最后还是赵景珂用帕子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珠。
25
没几日,相府将尹蓉送了过来。
自打进府,但凡见到我,尹蓉始终挺着上身,一脸满不在意。
今日叫她来寒暄,她更是时不时摆弄自己的发饰。
没聊几句,我便想打发她离开。
……有什么缺的,十妹妹只管找妙音。今日无事,十妹妹可以回去休息了。
难得这次她主动回应：
九姐姐找我多次,难道不是好奇父亲为何派我来
尹蓉慢慢贴近过来,笑不达眼底。我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手上死死捏着帕子。
我怕她的回答是我最不想听的,但仍假装镇定。
王府是否填得下十妹妹的筷子,还是王爷说了算。
九姐姐不用这么提防我,我是来助姐姐一臂之力的。
父亲真正想要的,只有我知道。
本王倒是要洗耳恭听,相爷想要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惊得尹蓉哆嗦几下,又向后退了几步。
26
赵景珂进了屋,一记冷眼,压得尹蓉又退了再退。
而后他只顾着将我的手揣进自己手心里,全然不顾尹蓉。
尹蓉缓了神,向赵景珂行了礼,接着回话。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父亲想请姐夫帮民女寻个好夫婿。
『好夫婿』,本王记得,一定不负相爷所托。
那民女先行告辞,不打扰姐姐姐夫了。
尹蓉离去,我才眉头舒展,得以放松,贴近赵景珂。
王爷好久都没有陪阿九,可否陪阿九到京郊泡汤泉。
好。明日便去。
翌日我们两个人便抛下王府,只带了赵雷和妙雨,直奔汤泉。
这是我为尹蓉争取的机会,也是替自己争取的,她成我败,她败我成。
27
奔驰在乡间小道,闻着松木清香,哪怕是风雪交织也挡不住我的好奇。
在赵景珂第三次将我重新搂回胸前,拉进斗篷时,我像狸猫阿九平日里做的那般,偷偷仰头舔了下他的下颌。
只需片刻,他便耳廓滴血,呼吸加粗,红色丝线交织成网,布满他的脖颈。
胡闹！
他在强忍着欲望,将我再次裹紧,伴随着我的欢笑,他快马加鞭奔向汤泉。
在汤泉中,以汤泉升腾的蒸汽为帘,以周边茂密的竹林为障,我们身影交错,搅动一池春水。
直至天色将明,方才骤雨初歇。
依靠在汤池边缘,赵景珂将脸颊抵在我的肩头,双手环腰,把我锁在怀中。
我瞌睡上头,迷迷糊糊间,赵景珂向我问出心中疑问。
阿九是否还有事瞒我
王爷为何这样问阿九只有满心欢喜没有同王爷讲明,现下再同王爷讲。阿九,沉迷王爷英姿。
嗯。阿九向来嘴甜！
王爷！
阿九有件事也一直很好奇,王爷从军的初心为何
愿风调雨顺,海晏河清。此为燕州百姓的朴素追求,亦是本王此生舍身所求。
嗯。愿所思皆如愿。
28
有府中亲兵来报,尹蓉在我们出游期间,在书房附近多番踩点,最终选择趁夜色迷倒守卫,进入书房密室,并盗窃重要信物。
听闻此消息,我和赵景珂连夜回府,一路上,我们相顾无言。
回到府中,赵景珂前去调查失窃何物,我则在屋内等候。
思量间,妙音突然出现,将房门紧锁,幽幽开口。
小姐,十小姐已是废棋。
原来,她是父亲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从她口中,我才知道尹蓉偷了驱使赵家军的鱼尾符。
她自述偷窃成功后趁夜色回了相府,将鱼尾符交给尹相爷,并趁机夸赞自己贬低尹岚,随后回房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可是睁开惺忪睡眼,她不在相府闺房,身边还躺着赤身陌生男子,忍不住一声大叫。
这一叫,换得众人见证,两人衣衫不整,侧卧在床。
29
赵景珂将我换去尹蓉房间,我只装作毫不知情,祸水东引。
十妹妹,你既有心上人,该早点同我说,但也不应该做如此行径。
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全然不理会尹蓉的辩解,顶着赵景珂玩味的视线,自顾自地接着说。
我即刻修书给父亲母亲,你的婚事该由二老定夺。
妙音,将此事唤人告知父亲母亲。妙雨,叫人给蓉小姐整理一下,送回相府。
此事可算是糊弄过去,只是赵景珂终究心存疑虑,未再与我多言,就匆匆赶往江宁。
收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时,赵景珂正在江宁探查,我未来得及告知他,便匆匆回相府。
见到坐在主位、横眉冷目的父亲时,我才反应过来,是圈套。
我让你去寻密信,你却三番四次坏事,可是喜欢上赵景珂
他毕竟是我夫君,我不想冤枉他。
耽于情爱,够愚蠢。
别忘了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要亲自找出赵景珂陷害西北军的罪证。
多日相处下来,女儿觉得王爷并非是父亲口中的奸诈小人,赤岭之战可能另有隐情。
好啊,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就好好在家思过。
30
被关在相府的第一个晚上,母亲来看望我,却不是关心我是否吃饱穿暖,而是劝我要听从尹相的安排。
我将她撵出房间,隔着门听她又抱怨许久才离去。
大抵冬夜再寒凉,也敌不过此时心寒,我拼命说服自己不在意,仍抑制不住泪花翻涌。
被关在相府的第三日,妙雨冒着风险将狸猫阿九带进相府,我趁下人送饭不备,又将绑了求救丝带的阿九送了出去。
但愿她能助我离开这是非地。
三日后,阿姐带小舟儿回家探望母亲。
当夜阿姐便来到我闺房门前,解了门锁。
但是她不肯当下放我离开,还是执意要我向父亲道歉请罪。
途经花园,我们正好远远瞥见父亲带着头戴幕篱的一男一女向书房走去。
察觉异样,阿姐立即压低身量,并示意我噤声。
出于好奇心作祟,我们一路跟随,并最终躲藏进书房后的竹林偷听。
两位殿下放心,江宁知府如今是我们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分得清。
本宫不在意这些,更在意何时除了赵景珂。有他在,江宁的钱就迟迟拿不到手。
长公主放心,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只待上元佳节,便可伪装意外,让人无从查起。
安王殿下,可还有疑虑
如今燕州仍需镇远王坐镇,除了他,燕州恐大乱。
北梁不只有他一个武将,燕州没了他也乱不掉。侄儿你用不着如此顾虑。
时间也不早了,本宫看完账本该回了。
是。老臣这就拿账本。
31
屋外竹林,这一切我们听得清清楚楚,我几次想冲进去质问,都被阿姐死死拦住。
屋内散场后,阿姐松开用力攥紧衣袖的右手,拉起我,直奔书房。
我们按着刚才尹相的行动踪迹,翻找一番,很快便寻到账本。
阿姐用纸笔快速摘抄了几页重要账目,仔仔细细地将账本放回原位。
离开书房,却又将我送回闺房,并且仔细嘱咐。
阿九。委屈你在屋里再呆上几日。
这几页账目你先收好,莫要离身。也先不要交给其他人。
可是阿姐。父亲他们图谋的是……
我知道。但是一旦将账本交出去,全族都会被牵连。
信阿姐。再等等,过几日阿姐再来接你。
月光倾斜洒下银辉,映出我紧抱双腿的无助背影。
还有一道身影照在我的影子上方,随着屋外啜泣声摇摇欲坠。
父亲不好一直无理由地关着我,日子长了,恐惹人非议。
于是对外宣称,我回府探亲后偶感风寒,在相府养病。
这一病,就病到了除夕将至,赵景珂多次接人未果,实在不好再留,我才得以回王府。
32
被关了半个多月,我本就精神萎靡。期间恰巧知道父亲机密,更是辗转难眠。
所以赵景珂来接我时,我气色欠佳,真如大病一场。
将养两日,赵景珂才忍心开口责问。
所以,相爷因何要惩罚你
可是因为快一年的时间,你也未能拿到号令赵家军的鱼尾符
王爷,你恢复记忆了
去江宁时偶遇旧友,他认识位神医,为我化解了失忆之症。
可有隐患
为何不关心下自己的处境
左右最坏不是头点地,是我应得的,我都能受得住。
赵景珂双手掐住我的咽喉,将我逼退在衣柜前,迫使我直视他的双眼。
盯着他眼中的怒火,我放弃挣扎,缓缓闭上双眼,等到的不是窒息,而是赵景珂嘴唇紧贴,用力剥夺我的呼吸。
野火燎原,所有的辩解和无奈都融化在一室旖旎中。
33
夜半,我在赵景珂怀中醒来,发现他已经清醒,忍不住还是将相府的秘密脱口而出。
父亲是江宁案主谋之一。
我,知道。阿九,若我去面圣,你可会怪我
不会！
被关在相府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纵然父亲从前光风霁月,两袖清风是好官。
但……如今,他所为,实在令人不齿。
我有一份江宁案账本的部分账目,完整的还在相府书房。
好阿九,不要再想了,余下的交给我吧。
赵景珂取走我贴身藏起来的部分账目,又要走了账本所在,我才真的觉得心有所安。
之后几日,他忙碌不见踪影,我便只能和狸猫阿九一同嬉闹,日子过得飞快。
34
上元佳节,万家灯火,当今圣上在秀安街设置秀安灯会与民同乐,百官也前来同庆。
赵景珂也携我同行游玩,只是因为我听到风声,父亲欲出手,所以整夜惴惴不安,死死抓住赵景珂,不肯到处走动。
为避免防备太过明显,赵景珂只好哄着我去猜灯谜。
阿九,中间那家店家手里有你最喜欢的兔子灯,我去给你赢回可好
我们就在这里也很好。
阿九不用担心,今晚只管玩好。
说着,亲了亲我的嘴角,拉起我朝摊位跑去。
赵景珂善解灯谜,不多时就为我拿到兔子花灯。
只是突然,近处有个竹子花灯爆炸,瞬间火花四溢,火光明亮,吞没众人身影。
我眼前光亮遮目,恐惧来袭,但是一抹靛青抚平我的焦虑,拥我入怀。
再次看到光亮是在御书房屏风后。
35
圣上坐在高位,几个重臣和长公主、安王分坐两旁,大理寺少卿孟大人则在汇报。
爆炸发生时,几个百姓距离爆炸中心较远,仅有轻伤。但镇远王和王妃处在正中心……尸首残缺。
老臣的女儿,命苦啊。
正和尹大人心意,何故如此演戏呢。
孟大人,何出此言老臣丧女怎叫做戏
若我未曾亲眼目睹,也会信了父亲为我伤心。可分明,他用衣袖遮挡,胡乱涂了些东西,才难得流下几滴泪。
圣上,孟大人此言有损老夫清誉,还望圣上主持公道。
尹相,不妨听听孟爱卿怎么说。
回圣上,臣在现场抓获了纵火之徒,他当即自尽,但身上有相府亲卫木牌。
那是有人要诬陷老臣。
其实,尹大人,这次爆炸你做得确实毫无破绽,但是江宁一案死证如山,可旁证此案。
36
父亲还欲反驳,阿姐却端着账本进了御书房。
儿臣有尹相在江宁贪墨的账本。
你这逆女,竟伙同旁人来害为父。
若本王也证实呢
安王久未开口,一开口,便让父亲气势低了一丈。
儿臣作证,尹相为江宁案主使,这账本是他今年所贪。
另外这封信,是他写给南齐,出卖赤岭一战部署罪证。这封信原本该由镇远王呈上。
安王将阿姐和他手上罪证一并呈上,父亲再无嚣张气焰,跌坐在地。
圣上翻看罪证,连连叹息,望着父亲,满是失望。
尹相,可还有话讲
臣认罪。
父亲被收押下去,未曾再做辩解,只匆匆瞥了一眼长公主。
而长公主从始至终未出声,也未看向父亲一眼。
37
一切尘埃落定,因为我和阿姐有功,安王及时策反,圣上也未再追究吾等之过,就连相府其他人也从轻处罚。
唯一让我不解的是,圣上明知长公主深涉其中,却未曾问责。
借着我同赵景珂已死,赵景珂用查案之功向圣上讨要恩典,准我们换庶人身份,远离京都。
后来,我随着赵景珂游荡各国,体验美景美食,自在逍遥。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窝在他怀里,由着他御马奔驰在浩荡天地间。
潇洒天地间,幸与卿相伴。
也是阿九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