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妇身入深渊与良知的光
>陈学文将窃听器缝进我的晚礼服肩带时,手指在抖。
>郑国栋书房第三个抽屉,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拿到密钥,就能扳倒整个腐败集团。
>我穿着他亲手打造的铠甲,走向集团首脑的慈善晚宴。
>水晶灯下,郑国栋的手揽住我的腰,气息喷在耳后:聂小姐像件易碎的古董瓷器。
>他女儿血癌病危那夜,我偷到密钥U盘,也听见他对着氧气管呢喃:彤彤,爸爸错了……
>警方破门而入时,我将U盘塞回他颤抖的手心。
>自首吧,郑董,我看着监护仪上微弱起伏的绿线,别让你女儿醒来…认不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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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文的手很稳。外科医生般稳定的手指,此刻捏着那枚比纽扣电池还小的黑色金属片,却抖得厉害。冰冷的金属边缘反射着书桌上台灯惨白的光,在他指尖跳跃,像一只濒死的甲虫。
聂玲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身上那件刚刚送抵的、价格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十年收入的晚礼服。香槟色的真丝,流水般包裹着她过分消瘦的身体,露出的肩胛骨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蝶翼,脆弱得令人心惊。礼服左肩带的内衬被小心地挑开了一小段缝隙。
疼吗陈学文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他屏住呼吸,将那片冰冷的金属,极其小心地嵌入肩带内衬特制的夹层里。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贴上聂玲肩颈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疼。聂玲的声音很轻,像飘在空中的羽毛。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摊开的那张诊断报告复印件上。胰腺癌晚期几个字,墨迹浓重,像烙在纸上的诅咒。旁边,是郑氏集团旗下仁济医疗基金会的烫金邀请函,封面上郑国栋龙飞凤舞的签名,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张扬。晚宴主题:慈善募捐,关爱重症儿童。
多么讽刺的舞台。
金属片被妥帖地安置好,陈学文用特制的细针和几乎看不见的同色丝线,飞快地将肩带内衬缝合。他的动作精准,指尖却依旧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缝合完毕,他拿起桌上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接收器,按下开关。接收器侧面一个极其微小的绿灯,稳定地亮起。
他绕到聂玲身前,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镜子里映出两张同样毫无血色的脸。他的眼睛深陷,里面布满了熬夜的血丝,更深处,是翻腾的惊涛骇浪——痛苦、挣扎、浓得化不开的愧疚,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郑国栋的书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在顶层主卧的隔壁。安保系统……我们的人摸清了规律,只有他本人的虹膜和指纹能开主锁。但……书房内部,第三个抽屉,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左起第三个,带暗格。里面……有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U盘。那里面……是整个‘金城计划’的核心账目和所有官员的受贿密钥。拿到它……就能撕开整个口子。他抬起头,死死盯住聂玲的眼睛,那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玲玲……那是扳倒他的唯一机会!也是……也是你拿到‘瑞生’的唯一可能!
瑞生。郑氏药业研发、天价、尚未正式获批、只对极少数特殊贡献者开放试用的救命新药。聂玲活下去的,唯一渺茫希望。
陈学文的手猛地抓住聂玲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记住!进去后,不要碰任何东西!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拿到U盘,立刻离开!监听器……是最后一道保险,不到万不得已……他后面的话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那枚冰冷的金属,此刻正紧紧贴在他妻子的皮肤上,像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聂玲的目光从镜子里移开,落在他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上。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痛感。她没有挣脱,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心,试图抚平那深刻的沟壑。指尖触到他皮肤的温度,滚烫。
知道了。她轻轻地说,声音飘忽,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她的指尖冰凉,拂过眉心的触感却像带着细微的电流,让陈学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那点冰凉非但没能抚平他眉间的沟壑,反而像一滴滚油溅入他早已沸腾的内心,激起更剧烈的灼痛。他猛地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仿佛被烫伤一般,狼狈地别开脸,不敢再看她那双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眼睛。
沉默在奢华却冰冷的卧室里蔓延,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最终,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站起身,哑声道:车……在楼下等着了。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卧室,沉重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隔绝了他,也隔绝了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聂玲依旧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香槟色的礼服勾勒出残存的优雅线条,像一个被精心打扮好、即将送入虎口的祭品。肩带内侧,那枚小小的金属片,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来冰冷的触感,如同一条盘踞在肌肤上的毒蛇。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位置。冰冷,坚硬。然后,她拿起梳妆台上那瓶廉价的、带着淡淡茉莉花香味的护手霜——那是她从小用到大的味道,与这满室昂贵的香氛格格不入——挤出一点,仔细地涂抹在干燥的手上。熟悉的、来自市井生活的廉价香气,是她此刻唯一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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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庄园的宴会厅,是另一个世界。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耸的穹顶垂下,成千上万颗切割完美的水晶折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下的钻石宫殿。空气中流淌着高雅悠扬的弦乐,混合着顶级香槟的气泡声、名贵香水交织的气息、以及衣香鬓影间刻意压低的、充满优越感的谈笑声。穿着考究侍者服的侍者托着银盘,如穿花蝴蝶般在衣着光鲜的宾客间无声穿梭,盘中的珍馐美馔价值不菲。
聂玲端着半杯香槟,独自站在一根巨大的罗马柱旁。她刻意避开人群的中心,香槟色的身影在流光溢彩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单薄。她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实则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那个身影。
郑国栋。集团首脑,今晚的绝对主角。他正被一群人簇拥在宴会厅中央,深色的高定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衬得愈发威严。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掌控一切的微笑,偶尔颔首,偶尔低声说上一两句,立刻引来周围一片心领神会的附和与恭维。那笑容无懈可击,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
聂玲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锐利,带着审视,像冰冷的探针。她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侧过身,假装被墙上挂着的一幅抽象派油画吸引。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玩味和评估,然后才缓缓移开。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无声地走到她身边,微微躬身:聂小姐,郑董请您过去一趟。
聂玲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轻轻颔首,放下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杯,指尖冰凉。跟着管家,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所过之处,那些或探究、或艳羡、或带着隐秘嫉妒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肩上那枚金属片的存在感,冰冷而沉重。
郑国栋已经脱离了人群,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灯火辉煌的庄园夜景,像一幅巨大的、价值连城的背景板,将他笼罩其中。他背对着宴会厅的喧嚣,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孤寂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聂小姐。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潭,怠慢了。感谢你能来支持我们的慈善事业。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从她精致的脸庞,滑过纤细的脖颈,最后停留在那件香槟色的礼服上,在她左肩带的位置,似乎多停留了一瞬。
聂玲的呼吸微微一窒,几乎以为他看穿了什么。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露出一个训练过的、略带羞涩的微笑:郑董客气了,能参与这样的善举,是我的荣幸。
郑国栋走近一步。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顶级雪茄和冷冽木质香调的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聂玲。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掌心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熨贴在皮肤上,激起聂玲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和强烈的恶心感。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温热的、带着一丝红酒醇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私语,却字字清晰地敲进她的耳膜:聂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滑过她苍白却精致的侧脸,滑过她微微绷紧的肩颈线条,最终落在那香槟色的肩带上,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玩味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
像一件……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赞叹与毁灭欲的喟叹,……易碎的古董瓷器。让人……忍不住想好好珍藏,又怕稍一用力……他的手指在她腰间极其轻微地、暗示性地收紧了一下,……就碰碎了。
那气息,那触碰,那如同毒蛇缠绕般的话语,让聂玲浑身瞬间绷紧如铁。胃里翻江倒海,她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推开他、逃离这里的冲动。肩带内侧的金属片,此刻冰冷得如同寒冰地狱。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她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感来维持摇摇欲坠的清醒和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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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董……说笑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不易察觉的僵硬。
郑国栋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那笑声里充满了掌控的愉悦。他没有再进一步逼迫,只是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并未松开,反而以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带着她,缓缓走向那喧嚣的中心,走向那无数聚焦而来的、含义不明的目光。
聂玲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被他牵引着,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刀锋之上。水晶灯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发酸。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肩上那枚监听器传来的、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她知道,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某个黑暗的房间里,陈学文一定戴着耳机,紧握着拳头,听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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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栋的书房,深藏在庄园顶层走廊的尽头。厚重的双开胡桃木门,在管家无声的示意下,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顶级雪茄、陈年书籍和昂贵红木的气息扑面而来,沉郁、厚重,带着强烈的个人权力印记。聂玲的心跳,在门开启的瞬间,骤然飙升。
管家侧身让开,微微躬身:郑董吩咐,聂小姐可以在这里休息片刻,他处理完几份紧急文件就过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聂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允许进入私人领域的受宠若惊。谢谢。她轻声说,迈步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巨大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低矮的落地灯,光线昏暗而暧昧。深色的书柜顶天立地,像沉默的守卫。巨大的红木书桌如同权力的祭坛,桌面光可鉴人,摆放着寥寥几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管家没有跟进来。这短暂的独处,是陈学文团队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窗口期。
聂玲没有立刻动作。她站在原地,目光迅速而冷静地扫视着整个空间。安保系统的红点无声地在角落闪烁。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书桌后那面墙上——第三个抽屉的位置。心跳声在寂静中如同擂鼓,撞击着她的耳膜。肩带内侧的监听器,此刻像一个滚烫的烙印,提醒着她的使命和危险。
她强迫自己走向靠窗的那组真皮沙发,姿态尽量放松地坐下,仿佛真的只是在等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冰凉的皮质表面。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大约过了令人窒息的三分钟,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书房门口。紧接着,是电子锁开启的轻微嘀声,以及虹膜扫描的微弱红光从门缝下透出!
聂玲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郑国栋回来了这么快!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乎在她站起的瞬间,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郑国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公务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瞬间就捕捉到了聂玲略显仓促起身的动作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怎么了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目光带着审视落在她脸上,坐得不舒服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无形的网,笼罩过来。
聂玲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强压下几乎冲破喉咙的尖叫,迅速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视线,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颤抖和慌乱:没……没有。只是……只是有点闷,想透透气。她说着,下意识地抬手,手指慌乱地抚向自己的左肩带,仿佛那里有什么让她不适的东西。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紧张反应。
郑国栋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精准地落在了她的左肩带上。那香槟色的真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润的光泽。他的眼神微微眯起,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猎物破绽般的玩味掠过眼底。
他缓步走近,强大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倍增。闷他低语着,停在聂玲面前,很近。他身上浓重的雪茄味和古龙水气息几乎将她淹没。他伸出手,没有碰她的肩带,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她抚在肩带上的那只手腕。
聂玲的身体猛地一僵!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力量感,让她如同被毒蛇缠住!
郑国栋微微用力,将她的手从肩带上拉了下来。他的目光却并未离开她的左肩,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衣料,看到里面隐藏的秘密。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索意味,朝着她的左肩带靠近。
聂玲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完了!暴露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开!她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他撕开肩带,扯出那枚黑色的监听器,然后……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那带着审视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香槟色真丝的瞬间——
嘀铃铃——!嘀铃铃——!
一阵刺耳、急促、近乎疯狂的手机铃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响!
声音来自郑国栋放在书桌上的私人手机。
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噪音,不仅让聂玲浑身剧震,也让郑国栋即将触碰到聂玲肩带的手指猛地顿在了半空中!他眉头狠狠一皱,脸上瞬间掠过被打断的愠怒和不耐烦,但那铃声的急促和特殊频率,显然代表着非同寻常的紧急情况。
他立刻收回手,看也没看惊魂未定的聂玲,几个大步冲到书桌前,一把抓起那部依旧在疯狂嘶鸣的手机,迅速接通。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仅仅过了一秒,他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了!
聂玲清晰地看到,他那张素来沉稳如山、掌控一切的脸,在听筒贴近耳朵的刹那,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所有的精光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惧所取代!
什么!彤彤……什么时候的事!……急性排异!……在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彻底的慌乱和恐惧,每一个字都像破碎的玻璃渣子刮擦着耳膜,……仁济医院!……我马上到!立刻!让王主任不惜一切代价!听到没有!不惜一切代价!!
电话被他狠狠地摁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甚至顾不上看一眼被惊得后退一步的聂玲,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困兽,猛地转身,冲向书房门口!他的步伐踉跄,撞翻了桌角一个价值不菲的青瓷笔筒也浑然不觉,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在书房里回荡。
备车!立刻!去仁济医院!快!!他对着门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慌乱而完全扭曲变形,然后脚步声如同狂风般消失在走廊尽头。
书房的门大开着,冷风灌入。
聂玲站在原地,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几乎要挣脱束缚。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震惊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软,只能死死抓住沙发的靠背才勉强站稳。
彤彤郑国栋的女儿急性排异血癌
刚才那个瞬间从权势顶峰跌落、被巨大的父性恐惧彻底撕碎的男人……是郑国栋那个在晚宴上如同帝王、在书房里带着玩味审视她肩带的男人
书房里一片狼藉。碎裂的青瓷片散落在地毯上,像散落的星辰。空气中还残留着郑国栋身上浓烈的雪茄味和他离去时掀起的恐慌气息。
聂玲的目光,缓缓地、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书桌后面。那面墙,第三个抽屉的位置。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郑国栋的慌乱是真切的,女儿的安危此刻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书房安保系统的主控在他离开时必然解除或处于最低警戒状态。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向书桌。手指因为紧张而冰凉,微微颤抖着,伸向那个描述中的左起第三个抽屉。抽屉是实木的,沉重顺滑。她屏住呼吸,轻轻拉开。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文件盒和私人印章。她按照陈学文描述的细节,手指在抽屉内壁摸索着,很快在靠里的位置,触碰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她用力按下去。
咔哒一声轻响,一个隐藏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暗格弹了出来。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是陈学文描述的纯黑色U盘。
而是一个银灰色的、小巧精致的金属U盘,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在边缘处,刻着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小的字母T。
彤彤(Tong
Tong)
聂玲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来不及细想,迅速将U盘抓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到神经末梢。她飞快地将暗格推回原位,合上抽屉,动作一气呵成。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桌角落。那里散落着几张被郑国栋慌乱中带倒的文件。其中一张纸的抬头上,赫然印着仁济医疗基金会‘瑞生’新药(编号:RS-07)受试者评估报告(绝密)的字样!而在受试者姓名那一栏,清晰地打印着:郑彤彤。评估结果后面,跟着一个刺目的红色印章:**驳回**!
聂玲的呼吸瞬间停滞!郑彤彤……她自己的女儿……也被瑞生项目……驳回了郑国栋……他也有无能为力、无法用权势和金钱买通的东西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的悲悯,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她攥紧了手中那个带着T字母的冰冷U盘,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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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济医院顶层,特需病区的无菌走廊。惨白的灯光如同冰冷的审判之眼,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也照得一片死寂。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厚重的裹尸布,窒息着所有的生机。只有远处监护仪发出的、规律却催命的嘀嗒声,像冰冷的秒针,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聂玲赶到时,走廊里已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郑国栋那个庞大如山的身影,此刻竟像一滩彻底融化的蜡,瘫倒在紧闭的ICU病房门口冰冷的地砖上。昂贵的西装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沾满了不知是灰尘还是泪水的污渍。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双手深深插进自己花白凌乱的头发里,身体因剧烈的、无声的抽泣而疯狂地颤抖、起伏。整个宽阔的走廊,都回荡着他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病房门紧闭着,但门上小小的探视窗敞开着。透过那狭窄的窗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片令人心碎的兵荒马乱。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身影急促晃动,各种仪器闪烁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刺目红光。一张小小的病床上,郑彤彤瘦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身体被各种管线包围,像一只落入蛛网、即将被吞噬的幼蝶。她的小脸苍白如纸,罩着巨大的氧气面罩,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动着面罩上凝结的水雾。
彤彤……爸爸错了……爸爸真的错了……郑国栋的头猛地抬起,又重重地砸向地面,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咚!的一声!额头上已经一片青紫,隐隐渗出血丝。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绝望地重复着撞击,伴随着喉咙里挤出的、破碎不堪的哀嚎,撑住……求求你撑住……爸爸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给你……
几个护士远远站着,脸上是职业性的凝重,眼底深处却藏着无法掩饰的同情和一丝……麻木的悲悯。在这条通往生命终点的白色长廊里,曾经呼风唤雨的权势,被死亡毫不留情地剥落,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原始、最卑微的恐惧和绝望。
王主任(聂玲的主治医生,同时也是郑彤彤的主治医生)从病房里冲出来,脸色铁青,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看也没看地上崩溃的郑国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走廊,瞬间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聂玲。
他几步冲过来,声音因为焦急和巨大的压力而嘶哑变形:聂玲!急性排异!心脏随时可能停跳!必须立刻进行二次骨髓移植!你是她唯一的全相合供体!现在!立刻准备进手术室!签字!他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一张知情同意书几乎要戳到聂玲脸上。
聂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看着地上那个卑微如尘土、额头渗血的庞大身影,看着探视窗内女儿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手中那个冰冷的、刻着T字母的U盘,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掌心剧痛。
就在这时,郑国栋似乎被王主任的话惊醒。他猛地抬起头,涕泪和血污混合着糊满了整张扭曲的脸。那双曾经盛满权势和冷酷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濒死的绝望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近乎疯狂的光芒。那光芒像两道探照灯,瞬间死死锁定了聂玲,以及……她下意识攥紧的拳头
他看到了她紧握的手!
没有哀求,没有痛哭。他沾满血污的手,爆发出最后一丝惊人的力气,猛地伸进自己敞开的西装内袋,掏出来的不是手帕,而是一个聂玲无比熟悉的——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正是之前陈学文团队费尽心机想要获取、装着金城计划关键贿赂证据链的文件袋!
郑国栋死死攥着那个文件袋,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再看王主任,不再看任何人,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文件袋高高举起,颤抖着,直直地伸向聂玲!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抖动,声音嘶哑破败,每一个字都像从碎裂的肺叶里挤出来,带着血沫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签……签了它!!他嘶吼着,眼神死死盯着聂玲紧握的左手,签了这份‘瑞生’项目特批单!你……你立刻就能用上‘瑞生’!最新批次!特效药!救命的药!他像是怕她不明白,又像是绝望中的最后疯狂,猛地用另一只手指向聂玲紧握的左手,……用那个!用你手里的东西!换!换我女儿的命!签了它!!!
瑞生!
用她手里的密钥U盘,换她的瑞生!
用扳倒郑国栋的唯一铁证,换她活下去的机会!
用正义的审判,换一个垂死父亲的乞求
巨大的耳鸣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惨白的灯光在眼前扭曲旋转。郑国栋带血扭曲的脸,王主任焦急的催促,病房内尖锐的警报声,手中U盘冰冷的棱角……所有的一切都搅成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旋涡。身体深处那熟悉的、如同钝刀切割的剧痛,此刻轰然爆发!
嗡——!
聂玲眼前一黑,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干呕席卷而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摇摇欲坠。
聂玲——!
一声撕裂般的呼喊穿透混乱!陈学文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了她的面前!他显然是狂奔而来,头发凌乱,西装敞开,脸上是骇人的惨白,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火焰!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聂玲前面,像一堵沉默却充满爆发力的墙,隔开了郑国栋那疯狂伸出的文件袋和绝望的目光!
他死死盯着郑国栋,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又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说,但他紧绷的身体和紧握的双拳,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对方撕碎!
空气凝固得如同万年寒冰。王主任焦躁地看着手表,又看看病房内危急的红光,急得几乎跳脚。时间在死亡线上疯狂流逝。
滴————————!!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骤然拉响了一声凄厉无比、持续不断的死亡长鸣!
心跳停止!快!心肺复苏!除颤器准备!!病房内传来一声绝望的嘶吼!
郑国栋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干,高举文件袋的手颓然垂下,整个人像一滩烂泥彻底瘫软在地,发出一声濒死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王主任脸色剧变,猛地推开病房门冲了进去:快!手术室!供体!立刻!快啊!!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聚焦在聂玲身上!那目光里,有王主任孤注一掷的催促,有护士们焦急的期盼,更有地上郑国栋涣散的瞳孔中,最后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对女儿生命的绝望乞求!
陈学文猛地转身!他死死抓住聂玲的双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他的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恐惧和一种聂玲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哀求!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吼叫,想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聂玲的目光,越过了陈学文痛苦扭曲的脸,越过了地上瘫倒的郑国栋,直直地穿透了那扇洞开的病房门!
门内,混乱的白大褂缝隙中,除颤器的电极板重重压在郑彤彤瘦小的胸膛上,那小小的身体随之剧烈地弹起、落下……像狂风暴雨中一片彻底失去控制的落叶。
那张苍白的小脸,毫无生气。
一个冰冷的、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瞬间击穿了聂玲所有的权衡、恐惧和痛苦:那孩子,要死了。现在。因为她片刻的犹豫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消毒水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力量!身体里翻江倒海的剧痛和眩晕,竟被一股更强大的洪流暂时压制!
她用力地、坚定地,推开了陈学文死死抓住她的双手!他的手臂冰冷、僵硬,带着绝望的挽留力量,却在她不容置疑的推动下,颓然松开!
她没有看地上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一眼。没有看郑国栋涣散的眼神。没有看陈学文瞬间灰败绝望的脸。
她攥紧了左手心那个刻着T的、冰冷的U盘,抬起脚步,不是走向手术室的方向,而是——
一步!两步!三步!
她径直走到了瘫倒在地、额头渗血的郑国栋面前!
在陈学文惊愕、王主任不解、所有目光凝固的刹那,聂玲弯下腰,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她没有去签任何东西,而是伸出自己紧握的左拳,在郑国栋茫然涣散的视线中,将那个银灰色、刻着T的U盘,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他那只沾满血污、无力摊开的手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郑国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涣散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聚焦,茫然地看向自己手心突然多出的东西,又看向近在咫尺的聂玲。
聂玲蹲在他面前,视线与他平齐。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虚弱和剧痛而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穿透他所有的狼狈、绝望和疯狂,直抵灵魂深处那一点点未曾完全泯灭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走廊里所有的嘈杂和死神的尖啸,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凿进郑国栋的耳膜:
郑国栋,她叫了他的全名,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尊卑,看看你女儿!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病房内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你给她金山银山,买不来她一分钟的健康!你机关算尽,挡不住死神今晚就要带走她!
郑国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痛苦而混乱。
这个U盘,聂玲的目光落在他紧攥的手心,那冰冷的金属硌着他的皮肉,里面装着什么,你比我清楚。它能不能救彤彤的命不能!她斩钉截铁,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但能救你!救你这个当爹的!
她猛地凑近,气息喷在他血污狼藉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千钧,如同最后的审判和救赎的咒语:
**自首吧!**
把你做过的所有脏事,吞下去的所有黑钱,害过的所有人……**自己吐出来!**
别让你女儿躺在ICU里生死不知!别让她就算醒过来……聂玲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扫过病房内那微弱起伏的心电监护绿线,……也认不出那个双手沾满污泥、连灵魂都散发着恶臭的爸爸!
现在!立刻!打电话!聂玲猛地抓住他那只握着U盘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眼神如同燃烧的冰,打电话给你的律师!打给纪委!打给所有该打的地方!告诉他们——你郑国栋!自首!!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惊雷炸响!
整个走廊陷入一片死寂!连病房里忙碌的医护人员似乎都停顿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石破天惊的话语震得目瞪口呆!
郑国栋像是被这连珠炮般的、直刺灵魂的话语彻底击懵了!他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涣散的眼神里翻涌起惊涛骇浪!震惊、茫然、痛苦、挣扎……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凝固成一种巨大的、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呆滞!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聂玲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又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手心那个刻着T字母的U盘,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它代表的意义。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然后,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暴怒、会否认、会歇斯底里的时候——
郑国栋沾满血污和泪水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叹息般、又像是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嗬嗬声。那双曾经充满权势和欲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如同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般的……释然
他那只握着U盘的手,不再颤抖。反而极其缓慢地、异常稳定地,抬了起来。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冰冷的金属,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然后,他用沾着血污的手指,极其笨拙地,却异常坚定地,开始拨弄自己另一只手里的、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屏幕上,血污模糊了数字,但他按得异常清晰。
第一个键。第二个键……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和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发出的、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嗒、嗒声。
聂玲看着他按下那一个个通向自我毁灭的号码,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巨大痛苦和一丝奇异平静的神情,一直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虚弱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所有知觉,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她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来自陈学文的方向。
还有,郑国栋对着刚刚接通的手机,发出的第一个嘶哑破碎的音节:
……喂……我是郑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