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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的判决书下来了,盗窃罪,数额巨大,入狱十五年。
消息传出来那天,王总和王太疯了一样冲到我们公司楼下。
女人尖利的哭嚎声穿透玻璃,她披头散发,拍打着紧锁的大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
王总瘫在旁边,整个人像一滩烂泥,嘴里含混不清地重复着“家破人亡”、“蛇蝎毒妇”。
保安筑起人墙,将他们和我们崭新的公司隔绝成两个世界。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场难堪的闹剧,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我转过身,对助理说:“报警,处理一下。”
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我的新公司在陆寒的资源加持下,发展迅猛。
那些跟着我从王氏物业出来的老员工,个个干劲十足,我们凭借专业和口碑,迅速在行业内站稳了脚跟。
我和陆寒的关系也变了。我们不再是简单的上下级,更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提供方向和资源,我负责执行和管理,配合默契。
公司拿下地标性建筑“环球中心”的物业合同时,我们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宴会上,当初跟着我一起辞职的老李举着杯,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
“夏总,我们这帮人,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跟着你干!”
一句话点燃了全场,大家纷纷举杯,那些熟悉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在新平台实现自我价值后的光彩。
我看着他们,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会结束,陆寒送我回家。
车内很安静,只有醇厚的音乐在流淌。
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不断向后退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他操控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这份安静会持续到家时,陆寒开口了。
“五年前,城西那个旧小区,有个老奶奶被反锁在门外。”
他像是在陈述一件平常小事。
我却怔住了。
那段记忆埋得太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
那时候我刚入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助理,跟着师傅跑业务,热血又莽撞。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你怎么”
“你从二楼邻居家的窗户爬过去,帮她开了门。”他继续说,像是在替我完成回忆。
路灯的光线一明一暗地扫过他的侧脸,给他周身笼罩上一层不真实的柔光。
我承认了,那段记忆过于遥远,我甚至记不清那位老奶奶的脸。
他将车缓缓停在我家楼下,侧过头。
“那个老奶奶,”他停顿了一下,“是我奶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小事吧那时候我到处跑业务,就算没我,老人家也就多等一会儿。”我的脸颊发烫,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原来如此。
“所以,你投资王总的公司”我的声音有些干。
“为了看看我奶奶口中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样。”陆寒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路灯上,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我需要一个有能力,有风骨,还有底线的管理者。我观察了你很久,夏雪。”
股东大会那场闹剧,是他给我的最后一道考题。
也是他决定亲自下场的信号。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过往那些被王总夫妻刁难、被王浩羞辱的日夜,那些在工地上磨破的鞋、在酒桌上强咽的恶心,在此刻都找到了答案。
不是没有回报。
只是时候未到。
多年前一个不求回报的善举,在命运的某个拐点,开出了一朵最绚烂的花。
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可我能感觉到他笑了。
“夏雪,”他叫我的名字,郑重又认真,“我缺一个妻子。”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早已心意相通。
我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几年后。
我们的新公司,已经成为全国知名的物业集团。
陆寒的商业版图,加上我带领团队打造的专业口碑,让公司走得又快又稳。
当初跟着我从王氏物业出来的十几位老员工,如今都成了公司的中流砥柱,个个身居要职,车房齐全,家庭美满。
一次驱车路过城南,一个破败的街角,红灯。
我无意间一瞥,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女人,正弯着腰,在一个满溢的垃圾桶里翻找着什么。
她的动作很急,掏出一个空矿泉水瓶,用力踩扁,塞进一个脏污的编织袋里。
是王太。
才几年不见,她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老了二十岁。
那个曾经在办公室里对我颐指气使,把我的报销单甩在我脸上的女人,现在正和几只野猫抢夺地盘。
据说,王总的公司破产后,他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
绿灯亮了。
我踩下油门,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不见。
我没有停留,阳光透过车窗,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这不是复仇的结束。
这是我光芒万丈的人生的,真正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