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明禁律 > 第5章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数秒,便被冰冷刺骨的、令人作呕的现实所取代。
“噗通!”
两人重重地砸进齐膝深的粘稠液体中,溅起一片黑色的水花。一股混合着铁锈、腐烂物和工业废料的恶臭,疯狂地涌入苏安的鼻腔,让她一阵反胃,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她尖叫着,挣扎着,却发现脚下尽是滑腻的淤泥,根本无法站稳。就在她即将被这冰冷肮脏的液体吞噬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咔。”
一声轻响,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在焱那只老式防水打火机上顽强地跳动起来。
微弱的火光,为这片被世界遗忘的深渊,带来了唯一的光明。
苏安终于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由锈迹斑斑的金属和潮湿混凝土构成的圆形竖井底部。他们正站在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中央。头顶,是几十米高的、深不见底的洞口,巷口那点城市的灯火,早已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四周的井壁上,挂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粘液,正缓缓向下滴落,滴入黑水中,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这声音,是这片死寂空间里,除了他们自己呼吸声之外的唯一回响。
苏安的理性世界,在这一刻,伴随着那纵身一跃,已经摔得粉碎。她浑身湿透,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与此同时,后巷的【龙穴】入口处。
魏先生(魏合)和藏在暗处的【罗成】,正进行着一场短暂而紧张的对峙。
“下面是旧时代的泄洪通道,与浊龙河的地下水系相连,早已废弃。”魏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代表着【建木理事会】的古老知识,“里面的环境,你们问天阁的那些小玩意儿,恐怕施展不开。”
罗成从阴影中走出,他收起了手机,手中多了一个掌上电脑,上面正显示着微型机器人传回的、充满雪花噪点的环境分析图。
“彼此彼此。”他冷冷地回应,“这种地方,你们理事会那套‘凡人规则’,恐怕也不怎么好用。”
两人都明白,单凭自己一方,想在这种未知的、与世隔绝的迷宫里轻松捕获一个狡猾的神灵,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先进。”魏合做出了决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的人会封锁住所有已知的出口。你的人负责追踪。先抓住人,东西……再按规矩分。”
“成交。”罗成言简意赅,“但谁要是在下面敢背后动手,那就一起变成隧道的肥料。”
脆弱的猎人协议达成。魏合整理了一下衣襟,第一个跃入了洞口。罗成紧随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追兵已至,压力如影随形。
隧道内部。
焱搀扶着失魂落魄的苏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水中艰难前行。打火机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前方两三米的距离,更远的地方,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别碰墙。”焱的声音嘶哑而凝重,“墙上……不干净。”
苏安麻木地点了点头,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对抗恐惧和保持平衡上。然而,脚下的一块碎石让她猛地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侧面的墙壁。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扶住那片布满了暗红色铁锈的墙体。
“别动!”焱发出一声惊骇的爆喝。
但,晚了。
就在苏安的手即将触碰到墙壁的瞬间,那一大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铁锈”,悄无声息地,活了过来!
数十条由锈蚀金属构成的、锋利如刀的触手,如同食人花的花瓣般骤然绽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最纯粹的恶意,闪电般射向生命气息更为浓郁的苏安。
它们要将她穿刺,将她拖入墙壁,啃食殆尽!
这是一个伪装成环境的、以吞噬生命为生的原生怪物——【锈口】。
电光火石之间,焱那守护血脉的神性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将苏安狠狠推向一旁,用自己那早已神力枯竭的、虚弱的身体,迎向了那些致命的锈蚀触手。
他没有能量施展任何需要咒语或仪式的法术。
他做出了最原始、最惨烈的应对。
他将自己神格本源中,那仅存的、最后一缕象征着“守护”与“温暖”的“炉火”之力,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瞬间从神魂深处彻底引爆!
这并非火焰。
而是一圈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却足以在瞬间熔化钢铁的恐怖高温,从他的身体内部,向外疯狂辐射!
“唧——!!!”
那些锋利的锈蚀触手,在接触到这股高温的刹那,集体发出了一阵刺耳到极点、仿佛金属在被强酸腐蚀的尖啸!
它们在高温中瞬间变得焦黑、卷曲、脆弱,然后如同被烧断的枯枝般,一寸寸地崩溃断裂,掉落在污水中,激起一阵阵黑色的烟气。墙壁深处,那怪物的本体似乎遭受了重创,所有残余的触手都惊恐地缩了回去。
威胁,解除了。
代价,是焱耗尽了最后一丝神力。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支撑,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污水之中,口中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
“太……太爷爷……”
苏安摔倒在一旁,毫发无伤。但她完整地、清晰地、用她那双2.0的眼睛,目睹了这彻底颠覆她二十三年人生观的一幕。
她没有看到任何华丽的光影特效。
她只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股源自曾祖父背后的、几乎要将空气都点燃的恐怖热浪,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她只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仿佛活物般的“铁锈”,在她眼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烧毁、蜷缩、化为焦炭。
这一切,超越了她能理解的任何“高科技”,也击碎了她之前编织的“秘密社团”的谎言。
寂静的隧道中,只剩下两人沉重而粗粝的呼吸声。
苏安看着跪倒在污水里,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曾祖父,之前所有的恐惧、困惑、猜疑,在这一刻,都汇聚成了一个她必须、也一定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她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太爷爷……刚才那个……是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
谎言的墙壁,在这片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地下隧道中,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