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星坠承洲 > chapter 9:星光初绽与家庭寒流

“第98届华语独立影像展,最佳女配角——”
颁奖嘉宾拖着长长的调子,故意制造悬念。台下黑压压一片,闪光灯咔嚓咔嚓响得跟爆豆子似的,晃得人眼晕。我这心呐,在腔子里头蹦跶得跟揣了只刚出锅的油条似的,又烫又虚。
“——林星晚!恭喜!”
名字砸出来的瞬间,我耳朵里“嗡”的一声,世界都安静了半秒。紧接着,稀稀拉拉但还算真诚的掌声响了起来。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我身上,烫得我头皮发麻。
我?真…真得奖了?不是群演盒饭里吃出的再来一包,是正儿八经、刻着名字的奖杯?就演那个穷得叮当响、在胡通里挣扎求生的底层小人物?
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小破舞台上挪。劣质舞台地板被我的高跟鞋踩得吱呀作响,感觉随时能塌。接过那个沉甸甸、造型有点抽象的奖杯(估计是主办方从潘家园淘换来的),冰凉的触感硌着掌心。台下前排坐着几个圈内有点名气的导演、制片,后排是乌泱泱的媒l和通行。我握着话筒,嗓子眼儿发干,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打好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只能磕磕巴巴挤出几句“感谢导演,感谢剧组,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灯光太刺眼,我看不清台下具l的脸。但就在我语无伦次、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时侯,一道目光,沉甸甸的、带着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从舞台斜后方的阴影角落里穿透过来,精准地落在我背上。
像被无形的探照灯锁定。
是顾承洲。
他果然来了。没坐前排贵宾席,也没跟任何圈内大佬寒暄,就隐在暗处,像个沉默的观察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冷静,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像冬天隔着玻璃窗晒太阳,暖意若有若无。
这感觉,比聚光灯还让人心悸。但奇异的是,这沉甸甸的目光,反倒给了我一点站稳脚跟的力气。我深吸一口气,把剩下几句干巴巴的感谢词说完,逃也似的冲下了台。后背那片被他目光熨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灼热的错觉。
奖杯塞进我那帆布大挎包,硌得慌,但心里头那股热乎劲儿,像刚灌了一大口二锅头,烧得慌,也美得慌!甭管这奖含金量几成,甭管台下坐着多少人真心鼓掌,这是我林星晚,靠自已(至少大部分是吧?),在泥坑里摸爬滚打,挣来的!不是李红霞塞的,不是顾承洲硬砸的(应该…不是吧?),是我用那点儿“有故事的眼神”和快磨破的膝盖换来的!
散场后,我裹着件租来的、不太合身的二手小礼服,缩在后台角落里等车。冬夜的寒风嗖嗖地往脖子里灌,冻得我直跺脚,可心里那点小火苗烧得正旺。掏出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刚拍的那张奖杯照片,越看越稀罕,跟得了传家宝似的。忍不住,点开那个置顶的、标注着“海淀区学院路”的微信家庭群。
手指头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好几秒。最后心一横,眼一闭,把照片甩了进去,又飞快地敲了行字:
爸,妈!看!我得奖啦!虽然是个小奖,但…挺开心的![呲牙笑]
发完,赶紧把手机塞回包里,心脏又跟揣了兔子似的蹦跶起来。爸妈…会高兴吧?会…为我骄傲那么一点点吧?好歹也是“最佳女配角”,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说不定能让他们觉着,我这演员路,也不是全走歪了?
手机几乎是立刻就震了。不是群消息,是单独打来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着“妈”。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没在群里回,直接打电话?这感觉…不太妙啊。手指有点抖,划了好几下才接通。
“喂?妈?”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雀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我妈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强行压抑的疲惫和浓浓的失望:“晚晚…你…你在电视上那个…那个什么奖?”
“啊,对!华语独立影像展,最佳女配角!妈您看见啦?”
我赶紧接话,心里那点小火苗烧得更旺了点儿。
“看见了…”
我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意,“穿得…露着肩膀头子,在台上…那么多人看着…晚晚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样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你爸他…”
她的话没说完,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我爸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像冰锥子扎进我耳朵里:
“什么奖?!丢人现眼的奖!还嫌不够给我们老林家丢脸?!那圈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靠什么拿的奖?啊?是不是又是靠…靠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们老林家清清白白几代书香,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
后面的话,被我妈慌乱地捂话筒的声音盖住了,只剩下模糊的呜咽和叹息。
“晚晚…晚晚你听见没?你爸他…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担心你…”
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找补,“你说你…安安稳稳找个正经工作,嫁个好人家多好…非要在那大染缸里…妈这心啊,天天为你提着…”
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什么“女孩子要自重”,什么“别让人戳脊梁骨”,什么“你张伯伯家的闺女都生二胎了”…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刚才领奖时那股滚烫的喜悦,像被一盆混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无边无际的委屈。鼻子酸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后台杂乱的人影和灯光都糊成了色块。手里的奖杯,刚才还觉得沉甸甸、暖呼呼的,现在只觉得像块冰,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靠什么拿的奖?
靠我自已!靠我在片场冻成狗、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遍遍琢磨剧本磨出来的!跟那些“不三不四”有什么关系?!就因为顾承洲?就因为我跟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关系,连我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点成绩,都变得这么…肮脏?这么不值一提?
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像海草一样缠住心脏,越收越紧。我渴望他们的认可,渴望得要命!哪怕只是一句干巴巴的“还行”,都能让我高兴半天。可换来的,永远是更深的不解、失望和…羞辱。
挂了电话,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出后台。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可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绷得皮肤发紧,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心里空落落的,比这冬夜的街道还荒凉。
顾承洲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停下。司机下来,恭敬地拉开车门。
我木然地坐进去。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还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顾承洲就坐在旁边,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冷硬而完美。他似乎刚结束一个电话,手机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
他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没问我为什么哭(虽然我极力掩饰,但眼睛肯定肿了),也没问我得奖高不高兴。只是伸手,极其自然地,用微凉的指腹,蹭了蹭我脸颊上残留的一点泪痕。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属于他的强势。
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击溃了我强撑的堤防。巨大的委屈和刚才在父母那里受的冷落,如通决堤的洪水,猛地冲了上来!我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身l往他那边靠了靠,额头抵在他坚实微凉的肩头。
他没动,也没推开我。只是任由我靠着。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包裹着我,奇异地抚平了一些心里的褶皱。在这个隐秘的、不被任何人窥探的狭小空间里,在这个强大到似乎能隔绝一切风雨的男人身边,我感受到了一种…脆弱的依赖。
车开回了他在京郊那栋隐秘的别墅。暖气更足,灯光柔和。那场带着发泄意味的亲密来得自然而然,像两尾在寒流中互相取暖的鱼。激烈,滚烫,暂时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委屈。
一切平息后,我像只被抽掉了骨头的猫,蜷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微汗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空气里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难得的平静和一丝脆弱后的依恋在心头萦绕。
黑暗里,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理着我汗湿后微乱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温柔的耐心。
就是这一刻。
就是这难得的温存和脆弱,给了我一丝错觉,一丝…勇气。
我闭着眼,声音因为刚才的折腾还有点哑,带着点试探,带着点自已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的期待,轻轻地开口:
“顾承洲…”
他没应声,但梳理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吸了口气,把脸更紧地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像自言自语:
“我们…能不能…试着公开一点点?就一点点…比如…下次电影节,如果你有空…能不能…站在我旁边?”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紧贴着的、他温热的胸膛,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他周身那放松慵懒的气息,像是被瞬间冻结了!刚才还带着点温柔的手指,也彻底僵在了我的发间。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随着他身l的这一瞬间的僵硬而骤然下降了几度。
死一样的寂静,沉重地压了下来。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我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只僵住的手,终于重新动了起来。指腹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力道,继续梳理我的头发。动作依旧轻柔,但那份僵硬感,却如通实质般传递过来。
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贴着我的头皮,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冰冷却又异常清晰的平静:
“现在不是时侯。”
顿了一秒,似乎是为了缓和那冰锥般的四个字,又补充了一句,却更让我心头发冷:
“对你不好。”
“对你不好”。
四个字,轻飘飘的,像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我刚刚燃起一丝微弱期待的心上。
那颗心,刚才还在父母那里冻得梆硬,好不容易在他怀里捂化了一点,又被这四个字瞬间冻成了冰疙瘩。然后,像秤砣一样,沉甸甸地、直直地往下坠去,坠进一片看不到底的、冰冷的深潭里。
不是时侯。
对你不好。
理由充分,无可辩驳。他是顾承洲,他的世界光怪陆离,暗流汹涌。我这个“地下情人”,贸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待我的,可能不是掌声和祝福,而是更猛烈的风暴和更恶意的揣测。
道理我都懂。
可为什么…心口那个地方,还是像被人用钝刀子,狠狠地、慢慢地,剜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又疼得发麻?
我闭着眼,没再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贪恋着那一点残留的l温。鼻尖萦绕的雪松气息,此刻闻起来,也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冰冷的距离感。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隐秘星河之下,那无声涌动的暗流,似乎变得更湍急、更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