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在“刹车”装好,初步稳定了菌群模型后,记心期待着能让这个成果真正实用起来。可现实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购买实验关键材料所需的资金难题。
β-环糊精衍生物名字拗口,效果却关键——能像闹钟一样叫停菌群疯长。他翻回购物平台,页面上那个标价2380的试剂瓶还是没变,旁边另一款纳米硅藻土也要2400,加起来比他卡里剩下的钱还多。
他默默把两个链接放进购物车,余额显示1173。这笔钱是他这个月饭卡充值后最后的结余,连顿火锅都撑不起。
书桌那头,蛋子正蹲在自已那双aj前,拿纸巾轻轻蹭鞋面残留的绿膜。蹭完还凑近闻了闻,一脸惊奇:“真没味儿了,就跟洗过太阳浴似的。”他抬头冲陈楚咧嘴,“你说它要是能出喷雾版,我第一个买,喷完直接穿去球馆,兄弟们肯定以为我换了新鞋。”
陈楚没接话,只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他知道,现在差的不是想法,是材料。
夜里熄了灯,宿舍安静下来。阿东打着轻微的呼噜,贝贝在上铺翻身时床板吱呀响了一声。陈楚重新点亮手机,蓝光映在脸上,像贴了层冷面膜。他点开购物车,犹豫三秒,把那款便宜替代品移了出去——稳定性差一半,用上去等于给炸炉再加把火。
他重新勾选原款,付款按钮就在眼前,可手指悬着,没点下去。
第二天早饭是在食堂解决的。蛋子端着餐盘坐下时还在念叨:“你说这技术要是能推广,咱学校厕所瓷砖十年不刷都能亮得反光。”阿东夹起一块豆腐,慢悠悠说:“推广?先解决怎么让这玩意儿别把自已宿舍炸成危房。”
陈楚搅着碗里的粥,突然开口:“配方能稳住,但要两样东西,得买。”
三个人筷子都顿了一下。
“买?”蛋子瞪眼,“你不是说靠学校实验室就能搞定?”
“原来想省事。”陈楚低头,“现在发现省不了。缺的这两样,校内没有,网购最便宜也要四千七。”
四千七。
这数字像块砖,砸进饭桌的热气里。
阿东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开始翻账单:“我这月奶茶基金还能挤八百。”他抬头,“老规矩,不喝珍珠的,省三块。”
贝贝翻了翻零钱,“我爸上个月给的生日红包,还剩一千五,没动。”
蛋子扒完最后一口饭,把饭卡拍桌上:“我这周不吃肉,早餐鸡蛋都省了,能抠出三百。”
陈楚愣住:“你们……”
“咋?”蛋子咧嘴,“你当我们昨晚是看热闹的?那绿玩意儿真把我的鞋救活了,我不信你搞不出更大的名堂?”他一拍大腿,“再说了,我要是裸奔去打球,兄弟们还不得以为我被高利贷追债了?”
阿东笑出声:“那你可得祈祷这材料别在路上被快递弄丢。”
“不会。”陈楚看着三人,“东西一到,立刻开试。失败一次,我赔双鞋。”
“双鞋?”蛋子翻白眼,“你赔得起限量版?我告诉你,这回要是炸了,我不光要鞋,还得加顿火锅。”
“行。”陈楚点头,“三倍赔。”
贝贝笑出声:“嚯,这话说得跟签对赌协议似的。”
“不是对赌。”陈楚把手机递过去,“是欠条。”
他当着三人面,把转账记录一条条存进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债务清单”。每一个数字都像钉进木头的钉子,拔不出来,也不想拔。
回到宿舍,陈楚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重新校对pangu-0模型。他把新参数代入,模拟运行三遍,结果一致:只要材料到位,菌群活性可控,爆发风险从78压到12以下。
他合上电脑,盯着那层纱布下的培养皿。菌丝安静地趴在边缘,像睡着了。可他知道,这安静是假的,是风暴前的停顿。
“你得听话。”他低声说,“这回,咱们一起活下来。”
下午课少,四人窝在宿舍。贝贝刷着手机,突然“哎”了一声:“刚在论坛看到有人反映用了清洁剂后瓷砖缝长绿毛,不过看着不像咱们的菌。”
蛋子一听立马坐直:“不会是咱这菌外泄了吧?”
“不可能。”陈楚摇头,“样品没出过这屋,连瓶子都没打开过。”
“那就是撞款了?”阿东皱眉,“市面上有类似产品?”
“不像。”陈楚接过手机细看帖子配图,“那绿毛是絮状,咱们的是网状。而且人家说是用了清洁剂才长的,咱们这玩意儿是专门吃脏的。”
贝贝耸肩:“说不定是巧合。这年头,霉菌都卷起来了。”
蛋子却若有所思:“要我说,这反而是好事。说明市场有需求,咱们这东西真能解决痛点。”
“问题是,没人知道怎么控制它。”陈楚盯着屏幕,“别人是意外长毛,我们是要让它精准干活。”
“那你现在就是驯兽师。”阿东笑,“驯一群看不见的微生物。”
“驯兽师也得有鞭子。”陈楚打开购物软件,再次确认订单状态:待发货。他点击“催发货”,又在备注栏加了一句:“实验急用,请务必原装密封。”
关机,锁屏,他抬头看向三人:“材料一到,咱们就得一口气跑完。没退路了。”
“谁要退路?”蛋子一拍桌子,“我这周肉都戒了,退路就是饿死。”
贝贝笑:“那你可得盯紧楚哥,别让他偷偷点外卖。”
“我不会。”陈楚说,“这钱,不是白拿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阿东忽然说:“你知道最怕什么吗?不是炸,不是失败,是明明能成,却因为差三百块,卡在最后一步。”
陈楚点头:“所以我不会让它卡。”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一摞旧课本底下抽出一个铁皮盒,打开,里面是几张存折和几张奖状。他抽出一张全国生物竞赛的二等奖证书,轻轻摩挲了一下边缘,又放回去,合上盒子。
这动作没人看见。
但他的背影在下午的光里,绷得很直。
晚饭后,快递站通知到了一个加急件,但不是他们的。蛋子跑了一趟回来,手里拎着瓶可乐:“人家的,我顺道问了,咱们的还没到。”
“明天应该能到。”阿东看时间,“现在下单的,一般48小时。”
“等得起。”陈楚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支记号笔,在新培养皿上写下编号:p-07-t1。这是第七次尝试,也是第一次,背着三个人的饭钱和信任上路。
“你这编号越来越像特工代号了。”贝贝笑。
“不是特工。”陈楚拧紧盖子,“是债务人。”
蛋子突然说:“要不,等这东西真能用了,咱先拿厕所试试?”
“为什么是厕所?”贝贝问。
“因为最脏。”蛋子理直气壮,“脏的地方能干净,才算真牛逼。”
“那你得先说服宿管阿姨。”阿东笑,“不然她以为你把下水道打通了。”
“我亲自上。”蛋子拍胸,“试验员就得有牺牲精神。”
陈楚低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新结构图:三层,外凝胶,中菌群,底调控。画完,他用红笔圈住底层,写下两个字:刹车。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快递平台弹出通知:
【您的订单已发货,预计明日15:00前送达。】
他盯着那行字,没笑,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像在藏一个随时会响的雷。
贝贝看了看时间:“明天下午到,晚上就能试?”
“材料一拆封,立刻准备。”陈楚说,“反应窗口只有六小时,错过就得等三天。”
“那你今晚别睡太死。”蛋子打了个哈欠,“我要是听见爆炸声,第一反应不是跑,是问你赔不赔鞋。”
“不炸。”陈楚站起身,把培养皿放进泡沫箱,盖上纱布,又用胶带封了边,“这次,我说了算。”
阿东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成了,这东西叫啥名?”
陈楚一顿。
“总不能叫‘绿毛救鞋液’吧?”贝贝笑。
蛋子一拍大腿:“叫‘净’啥的!听着就干净!”
“净什么?”阿东问。
“净……”蛋子卡壳。
陈楚没接话,低头整理工具,手指划过保温杯外壳,那里嵌着一小片烧焦的金属,冰凉。
他没抬头,只说了一句:
“等它不炸了,再想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