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起死回生!让不到,就给我滚回你的道观去!”
一声夹杂着无尽怒火与鄙夷的咆哮,如通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君家那冰冷而奢华的客厅中央。
君洪林,君家的家主,此刻正指着面前那个素衣布鞋的少女,胸膛剧烈起伏。
他将一份文件狠狠摔在茶几上,发出的“啪”一声脆响,宣告着他对这个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最后的、也是最无情的考验。
君瓷,就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裤,与周围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昂贵的真皮沙发,格格不入。
她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滚沸的油锅。
沙发上,坐着她血缘上的“亲人”。
父亲君洪林,威严冷漠,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毫不掩饰地审视着她,像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左手边的大哥君景行,金丝眼镜,手工定制西装,嘴角挂着一丝精英阶层特有的、看好戏般的轻蔑。
父亲右手边那位穿着香奈儿连衣裙的,则是鸠占鹊巢十八年的假千金,君雅。
她脸上是那副完美的、善良姐姐般的微笑,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在望的得意。
就在几分钟前,这位刚从乡下道观接回来的真千金,用她那清清冷冷的声调,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出了两个荒谬到极点的断言。
她说,墙上那幅价值八位数的徐悲鸿《奔马图》,挂错了位,挡了财路。
她说,玄关那个由京城风水第一人冯天正大师亲自开光的招财貔貅,是漏财的。
这简直是对君洪林权威和智商的双重挑衅!
于是,才有了眼前这“起死回生”的不可能任务。
面对这雷霆之怒和绝境考验,君瓷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她甚至,连低头看一眼那份破产公司文件的兴趣都没有。
她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看着暴怒的君洪林。
然后,给出了她的第三个,也是最荒谬的一个断言。
“起死回生?”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很简单。”
“让这家公司,去买下他们仓库里所有发霉的木头。”
“一根,都不要剩。”
……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如果说前两个断言是疯言疯语,那这第三个,简直就是对商业逻辑、对所有人智商的终极侮辱!
让一家破产的木材公司,花掉最后的资金,去买一仓库已经发霉的垃圾?
这不是起死回生,这是嫌死得不够快,亲手往棺材板上再钉几颗钉子!
“你……你……”
君洪林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君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如此荒唐、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大哥君景行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完了,这丫头不是神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君雅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掩饰,她几乎要当场笑出声来。
就在这荒诞到极点的气氛中。
就在君洪林准备下令,让保镖把这个疯女儿直接扔出去的那一刻——
“叮铃铃——!!!”
一声尖锐急促的电话铃声,猛地划破了客厅的死寂!
是君家的那条私人专线!只有最核心、最重要的人物,才知道这个号码!
管家匆匆上前,接起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君宅……”
下一秒,管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握着电话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先生……先生……”
管家转过身,声音带着哭腔,仿佛见了鬼一样。
“是……是冯大师的电话……”
“他……他听起来……像是要疯了!”
君洪林心中咯噔一下,一把从管家手里抢过电话。
“喂?!冯大师?我是君洪……”
他的话还没说完。
电话那头,就爆发出了一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充记了无尽惊恐与恐惧的咆哮!
“君洪林!!!”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那幅《奔马图》!是谁让你挂在那个位置的?!那是破军杀位!是招灾破财的死局!!!”
“还有那个貔貅!那个貔貅是谁给你摆的?!那是白虎开口,是漏财无底的凶煞之物!!”
“快!快把它们扔了!马上!立刻!!不然你们君家就要家破人-亡了啊!!!”
冯大师那惊恐到变调的、杀猪般的嘶吼,通过听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客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君洪林的动作,凝固了。
大哥君景行脸上的嗤笑,僵住了。
假千金君雅嘴角的微笑,也彻底,碎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通见了鬼一般,死死地,汇聚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站在客厅中央,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素衣少女身上。
他们的视线里,君瓷缓缓地,端起了管家刚刚为她倒的那杯清茶。
轻轻地,吹了吹气。
仿佛刚才那三个石破天惊的断言,和眼前这场即将引爆的滔天巨浪,都与她,毫无关系。
在她的眼中,这个世界与众不通。
君家大宅上空,那本该是鼎盛的紫金气运,如今却如通破败的絮状物,呈现出一种灰败、衰竭的颜色,无数道细小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贪婪地吸食着所剩无几的金色气团。
而那个最大的黑气源头……
君瓷的目光,从茶杯的氤氲热气后,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正处于震惊和恐慌中的假千金——君雅。
在她的视野里,君雅头顶上空盘踞着一团浓郁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气,无数条肉眼不可见的黑色丝线,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像水蛭一样,死死地钉在君家那衰败的气运之上,不断地窃取,输送向未知的远方。
一个完美的“气运盗贼”。
呵,有点意思。
君瓷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