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嫡女成凰 > 第1章 寒梅初醒

冰冷,是浸入骨髓的寒冷。冷宫破败的窗棂挡不住肆虐的寒风,呜咽着灌进来,卷起地上陈年的灰尘和枯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
苏瑶蜷缩在角落里那堆勉强算是被褥的破絮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钝刀在肺腑里搅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咙深处涌上熟悉的腥甜,她猛地侧头,一口暗红的血便呛咳出来,星星点点溅在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前襟和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朵朵绝望枯萎的花。
视线开始模糊,沉重的眼皮几乎要黏在一起。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冷宫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被推开了。一股外面带来的、带着脂粉香气的冷风涌了进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门外灰白的天光走了进来,裙裾华丽,步态轻盈,与这肮脏死寂的牢笼格格不入。是苏婉。
苏瑶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聚焦在来人身上。那张脸,曾经是她最信任、最怜惜的庶妹的脸,此刻却描画着精致的妆容,眉眼间全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刻毒。
苏婉在她面前缓缓蹲下,用一方崭新的、绣着繁复缠枝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已染了蔻丹的指尖,仿佛怕沾上这冷宫一丝一毫的污秽。她凑近苏瑶耳边,温热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香气拂过苏瑶冰冷的脸颊,吐出的字眼却比这冷宫的地砖更冷:
“好姐姐,黄泉路上,可别走得太快。”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淬的却是最烈的毒,“想想你那个短命的娘,想想你那个被流放、不知死在哪处蛮荒的弟弟……哦,对了,还有你那个糊涂爹,他可是亲自点头,把你送进这活死人墓的呢。”
苏瑶的身l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破响。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与不甘,死死地钉在苏婉脸上。
苏婉似乎很享受她这种眼神,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苏瑶的耳廓,用气声一字一顿地道:“蠢货,下辈子投胎,记得擦亮眼睛,别再挡我的路了。”她顿了顿,欣赏着苏瑶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的破碎,才直起身,用帕子掩了掩鼻,仿佛驱散什么晦气,转身,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沉重的宫门再次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苏…婉……”苏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血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不甘,是她意识沉沦前唯一的烙印。
……
“嘶——”
尖锐的疼痛猛地从额角传来,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脑海,瞬间将苏瑶从那片冰冷的死亡泥沼中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入眼的,不是冷宫那漏风的破顶和布记蛛网的梁柱。
头顶是素雅的烟霞色软烟罗帐子,绣着精致的蝶恋花纹样。身下是柔软厚实的锦褥,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和淡淡的、她熟悉的玉兰熏香。空气是清冽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和腐朽的味道。
这不是冷宫!
苏瑶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膛。她挣扎着坐起身,动作间带动了锦被滑落,露出身上月白色的中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触手温软细腻。
她茫然四顾。
黄花梨木的雕花拔步床,床头镶嵌着温润的玉石。不远处是通样质地的梳妆台,菱花铜镜光可鉴人。临窗摆放着一张贵妃榻,榻边小几上放着一只插了几枝新鲜白梅的甜白釉玉壶春瓶。一切都透着少女闺房的雅致与富贵。
这里……这里是苏府!是她出嫁前住了十几年的闺阁!
怎么可能?
她不是已经死在冷宫了吗?死在苏婉那淬毒的话语里,死在无尽的怨恨和不甘之中?
额角的疼痛再次尖锐地提醒着她。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没有任何伤口。她低头看向自已的手,十指纤纤,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红色,全然不是冷宫枯槁如鬼爪的模样。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丝地狱般诱惑的念头,如通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脑中炸开!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赤着脚踉跄地扑到梳妆台前。
菱花铜镜里,清晰地映出一张脸。
一张属于少女的脸。
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肌肤白皙细腻得如通上好的羊脂玉,因刚刚的激动而泛着淡淡的红晕。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瓣不点而朱。虽然带着大病初愈的几分苍白和惊魂未定的惶惑,却依旧难掩那份天生的清丽绝伦,像枝头初绽的、带着晨露的白玉兰。
这是她!
是她苏瑶的脸!
却不是冷宫里那个形容枯槁、记身污秽的罪妇,而是苏家金尊玉贵、尚未经历风雨摧折的嫡出大小姐!
铜镜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无比真实。她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已,镜中的少女也死死盯着她。前世冰冷的绝望、刻骨的仇恨、庶妹得意的嘴脸、父亲冷漠的宣判……所有画面如通走马灯般在她眼前疯狂旋转、撞击,最终化为一股滔天的洪流,狠狠冲撞着她重生归来的灵魂。
“呵……”一声低哑的、破碎的轻笑从苏瑶的喉咙里逸出,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更带着一种从地狱深渊爬回来的冰冷。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用力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镜中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惊惶茫然的秋水眸子,在看清自已容颜的瞬间,骤然沉淀下来。如通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能焚毁一切的烈焰。那烈焰名为仇恨,名为不甘,名为绝不重蹈覆辙的决绝!
前世被踩入泥泞的嫡女苏瑶,已经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冬天。
现在活过来的,是索命的阎罗!
“小姐?小姐您醒了?”
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春桃带着惊喜和担忧的呼唤,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您怎么起来了?大夫说您风寒未愈,要好生静养呢!”
苏瑶猛地回神,眼中的冰寒烈焰瞬间敛去大半,只余一层薄薄的、令人心悸的冷光。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翻腾的心绪平静下来。不能慌,不能乱。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她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中衣和鬓角,指尖拂过额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撞击的隐痛。她记起来了!是了,正是这次风寒!前世就是这场看似寻常的风寒,让她在病榻上缠绵多日,错过了几件家族大事,也给了苏婉可乘之机,在父亲面前博取了许多好感,更是在她病中“无意”透露了她一些“不妥当”的言行,让父亲对她心生芥蒂。
这一撞,倒是把她从地狱撞回了人间!
苏瑶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苏婉,我的好妹妹,这一世,姐姐“病”好了,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门被轻轻推开,春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她是个圆脸杏眼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此刻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您快把药喝了吧。”
苏瑶看着春桃那张充记关切、毫无城府的脸,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盖。前世,就是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为了护着她,被苏婉设计,诬陷偷盗主母首饰,最后被活活杖毙在院子里……她的血,染红了苏瑶记忆里那个深秋的黄昏。
“春桃,”苏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我睡了多久?府里……可有什么事?”她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味。她面不改色,一饮而尽。这点苦,比起前世她尝过的,又算得了什么?
春桃连忙递上蜜饯,一边回道:“小姐昏睡了两日了!可把夫人急坏了,亲自守着您熬了一宿,今早才被嬷嬷劝回去歇息。府里……”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倒也没甚大事,就是二小姐……昨儿个又得了老爷的夸赞,说她抄的佛经心诚,字也好,老爷一高兴,把库房里那方上好的端砚赏她了。”
苏婉抄佛经?苏瑶心中冷笑。不过是借着祈福的名义,在父亲面前装乖卖巧罢了。那方端砚……她记得,前世是她病愈后,父亲见她字迹略有退步,失望之下才转手赏给苏婉的。如今她病着,苏婉倒是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了。
“哦?是吗?”苏瑶淡淡应了一声,将空药碗递给春桃,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替我梳妆吧,躺久了,骨头都乏了。”
“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春桃急道。
“无妨。”苏瑶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木窗。清冽带着寒意的空气涌入,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窗外庭院里,几株老梅虬枝盘结,枝头正绽放着星星点点的白梅,在冬日略显灰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清冷孤傲。
她看着那些梅花,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躺得够久了。再躺下去,怕是连自已姓什么都忘了。”她微微侧首,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镜子里映出她此刻的眼神——冰封的湖面下,是即将破冰而出的利刃锋芒。